历王世子带着几位玩伴从假山旁的小角门回了前院,贵妇们则在历王妃的陪伴下去水榭休息,曹中雅由历王府的宫女陪着,回了小花厅。
虽然没见到韩世昭,但好歹没闹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曹中雅自以为一段风波就这样风过水无痕了,却是不知这些王妃夫人们心中对她的评价,已经跌入了泥地里。就算是旁人开的恶意玩笑,但也要她配合,愿意到这望仙亭中来私会,才能成事。说来说去,还是她品行不端、举止轻佻、妇德有亏,几位夫人暗地里已经将其划入黑名单,别说自己的儿子绝不会娶她,就是交好的闺蜜或者亲友想去曹家提亲,她们都会要劝上一劝。
至于静晟世子那边,夫人们对他的印象肯定也不好,可是他是男人,而且是有权势的男人,怎么说都占了便宜,人家不过暗地里议论几句,影响倒是不大…如果没有御史弹劾的话。
歇了午后,俞筱晚神清气爽地起身,早有在客院服侍的小丫头打来了温水,服侍着她净面整装。俞筱晚低头净手的时候,轻轻地“咦”了一声,“我的手镯呢?帮我去软榻上看一看。”
小丫头应了,忙进内室去查看。俞筱晚注视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早在她送出手镯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要反将一军了,静晟世子以为陷害别人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情吗?她虽然暂时动不了他,但让他损一名手下,却是轻而易举,这也足够让他痛上几天了安插亲信到其他府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曹中燕摸准了时辰走进来,赶忙来到俞筱晚的身边,轻声道:“表妹醒了,我们一起去小花厅吧。”边说边对着妆镜扶了扶银钗,特意让俞筱晚看到。
这银钗,她好不容易才从曹中雅的手中要回来,若不是曹中雅知道俞筱晚不好惹,说不定还不会还给她。
俞筱晚看了一眼银钗,心中暗自可惜,为了避嫌,她不能亲临现场看热闹,躲得远远的,话都听不清,真不过瘾…小脸上却笑得眉眼弯弯,“燕表姐早就起来了?”
曹中燕哪敢说自己根本就没睡,忙道:“是啊,去外面坐了坐。”
正说着话儿,小丫头从内间出来,曲了曲膝,禀报道:“俞小姐,婢子没寻到什么手镯,您再找找看,是不是放在荷包里了?”
曹中燕忙问道:“什么手镯?丢了吗?”
俞筱晚道:“跟你头上的钗子一套的手镯,午歇的时候还在的,我怕硌手,就取下来放在一边,这会儿没见了。”说着翻开腰间的荷包,没有找着,干脆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小银剪、小耳勺、小牙签、几个花形漂亮的用来打赏的小银锞子,女孩儿家的常用之物,都在荷包里,却没有手镯。
俞筱晚顿时露出焦急之色,“我很喜欢那只镯子,明明歇午时还在的。
曹中燕早上还见俞筱晚戴了那只手镯的,中午时虽没注意,但大抵也在的,忙点头道:“是啊,我瞧见了你戴了,那只镯子太贵重了,快再想想,放在哪里了。”
有人作证,就说明确有其事,小丫头被唬了一跳,若是有客人在这里掉了贵重首饰,她可是要担责任的,当下便向俞筱晚告了罪,一溜烟跑去找管事妈妈。管事妈妈很快就来了,先向俞筱晚道了歉,听了俞筱晚的描述,又瞧了一眼曹中燕戴的那只银钗,心中暗惊,镶金刚钻的,只怕价值不菲,必须得找出来。
她不敢大意,忙遣人向历王妃报备,又差人请来了府中掌管刑责的管事,亲自将客院中服侍的丫头们聚在一起,逐一审问。
小丫头们没有拿过东西,自然是不认的,不过却供出了一人,说是看到正院那边的“谷雨姐姐”到这里来过。
王府的丫头们都是各司其职的,尽管今日宾客多,人手调动频繁,但也有分配记录。管事们很快调来了记录,谷雨是三等丫头,上面明明写着她是负责随王妃待客的,也就是说,王妃在哪里,她就′在哪里负责添茶、上果品等等,万没得到客院来的理由。
待谷雨被人寻到押来客院的时候,历王妃也赶到了。她满心疲倦,今日的宴会怎的这么多事?
管事妈妈两三下就将手镯从谷雨的身上搜了出来,那花样和上面的钻石成色,一瞧就知道与曹中燕的头钗是一套的。历王妃当下大怒,指着谷雨道:“把这个贱蹄子给我拖下去打!打四十大板!”
府中的丫头居然偷客人的手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谷雨是好不容易才从昏迷中醒来,头一个念头就是要坏事,忙跑到二门处去寻人,递消息出去,还在等人呢,就被几个粗使婆子二话不说给绑了,带到客院,又搜出了手镯,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张嘴叫屈,“王妃请息怒,这是俞小姐赏给婢子的。”
历王妃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微薄的希望,“去请俞小姐。”
因为执掌刑责的管事是外院的男子,俞筱晚这会子正与曹中燕避在内室没出来,听到有人相请,便也大方地随着这位管事妈妈到了堂屋,瞥都没瞥一眼趴跪在地上的谷雨。
待听清楚所为何事,俞筱晚便小声道:“没有。打赏下人,用个银锞子便成了,何况…”她扭头看了一眼谷雨,无视其眼中的希翼及隐隐的威胁,缓缓反问,“我为何要打赏她?”
是啊,只是添了几杯茶水,为何要打赏谷雨?就算要打赏,银锞子就成了,用那么贵重的手镯做什么?历王妃的肩顿时耷拉了下来,她还原以为有机会抹去此事,现在看来真是妄想。
谷雨知晓王妃不会相信,为了脱罪,咬牙暗暗威胁俞筱晚,“小姐您是不是不记得了,是婢子帮忙转交您一样东西,您才打赏婢子的。”
换成别的千金小姐,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头就会慌了,生恐她会将自己接了外男字条,又打算亲自赴约的事儿说出来。可俞筱晚却是笃定她不敢说的,更何况,她们见面说话之时,四周都没有人,君逸之又说那张字条,他会处理掉,谷雨以为无凭无据的,想怎么说就能怎么说吗?
俞筱晚眸含轻讽,秀丽的眉头微微褶起,漂亮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你转交了我什么?帮谁转交的?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谁的?在哪里转交给我的?若是我认识的手帕交,来了王府,难道不能亲自交给我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谷雨哑口无言。
许多贵夫人都不认识俞筱晚,以谷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知道谁是俞筱晚,凭什么被人请托转交物品?
若她说自己认识俞筱晚,俞筱晚这才第一次上历王府做客,她是怎么认识的,是不是之前就与外界的人联系过?至于转交的物品和请托之人,更是她说都说不得的,想赖到韩世昭的身上,那就更是可笑了,韩二公子只要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就能将她定罪,更何况帮外院男子递东西进内院来,就是助淫之罪,要杖毙的。
相比之下,还是偷盗比较好,若是俞筱晚表示不追究,她挺一挺,也许能挺过那四十大棍。
内心激烈交战了许久,谷雨终于拿定主意,跪爬到俞筱晚的脚下,揪住她的裙摆,流着泪求饶:“是…是婢子一时贪心,求俞小姐恕罪,求王妃恕罪。”
她倒是知道要先求俞筱晚原谅,心底里总是觉得,一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心肠总是软些的。
俞筱晚的确是个很心软的人,可是经历了前世的背叛之后,她已经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间上,对有些人可以心软,但对有些人无耻又无良的人,一点点的心软,都是对自己、对旁人的残忍。对这类包藏祸心的人,就必须从一开始就将她们打入谷底,让她们永世不得翻身。
俞筱晚缓缓地用手指摩梭着失而复得的手镯,这是父母亲为她定制的头面,怎可能赠给想陷害她的人?
低头看向谷雨,将裙摆从她掌中拿出来,俞筱晚唇含浅笑道:“我只要找到手镯即可,至于王妃要如何处置你,我却是不能过问的。”
这样的话,就是不帮谷雨求情。
当着失主的面,历王妃怎么能从轻处罚,若是这个小姑娘嘴上不带锁,将事儿说出去,以后她们历王府的脸面可没处搁。
历王妃随即怒喝道:“下作的东西,偷了手镯不说,还妄想赖到客人的身上,两罪并罚,共杖六十大板,罚一年月例!”
谷雨心下大惊,忙扑上前抱住历王妃的小腿大哭,“求王妃饶了婢子这一回,婢子再也不敢了。”六十板子打下来,她这条小命肯定交待了。
历王妃哪里会心软,一腿抖开她,一旁的粗使婆子立即三两下捂着谷雨的嘴,给拖了出去。
待堂屋里安静了,历王妃才拉着俞筱晚的手,歉意地道:“真是难为情,府中竟出了这等下人,将我的脸都丢尽了…”
俞筱晚不待她将话说完,就忙含着笑打断道:“王妃何出此言,沃田里也会长出歪苗来,何况王府下人那么多,王妃您每日主持中馈,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能管到一个三等丫头?是她自己贪婪,与王妃和历王府何干?”
历王妃心中一松,忙顺着这话说了许多掌管中馈的辛苦之处。
执杖的下人们知晓王妃的心意,下了死力气,没过多久,就进来回报,“行刑完毕。”
历王妃哼了一声道:“还清醒吗?若是清醒,进来给俞小姐赔个罪。”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打完六十杖,若是清醒必然还在用刑,这番做作,为的就是在俞筱晚面前卖个好,俞筱晚又如何不知,忙阻止道:“不必了,我真的只要找到手镯便成。”又赞王妃处事公正。
历王妃客套了几句,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对成色极佳的翡翠玉镯,硬给俞筱晚戴上,算是了了此事。
才出客院,历王妃便将脸一板,“去将三小姐请过来。”
不多时,历王府的三小姐便被叫到了正院的厢房内,历王妃小声叮嘱她,“你去探探曹家姐妹的口风,那套银镶金刚钻的首饰到底是谁的,怎么会一时戴在这个头上,一时戴在那个头上?”
三小姐领命去了小花厅,寻着正戴着银钗的曹中燕,坐在她身边,假意套了几句近乎,便引着她单独坐到一边,装作羡慕地问起了她头上的银钗。三小姐问得很细,可是曹中燕是个内向木讷的性子,对着陌生人根本放不开,什么问题都是用最最简单的词汇来回答,旁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三小姐也不可能问得太直白,曲曲折折的问了一会子,自认为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又回到母妃身边复命,“银钗是俞小姐送给曹二小姐的,本来是曹二小姐戴着,歇午的时候,曹三小姐一定要抢了戴,后来又还给了她。”
历王妃思量了一番,恨声道:“这么说来,还真的是这位曹三小姐邀静晟世子去凉亭见面的,不过没想到会去那么多人,才故作矜持。”
历王世子也正好坐在一旁,立即附和道:“可不是嘛。若是晟世子不去见她,在别的地方照上面,恐怕还会认为曹二小姐是那无耻之人。”
于是曹中雅的罪名中又加了一条阴险狠毒,陷害庶出姐姐。
历王府的春宴结束后,张氏照例将儿女召集到雅年堂,问她们在宴会中可有结交到新的权贵朋友。
曹中雅嘟着嘴道:“那个韩甜雅没事坐到小花厅来,害得原本奉承我的人都去奉承她了,哪里能结交到什么权贵。”她却不说自己心生嫉妒,不愿意与韩甜雅结交。
张氏微微一笑道:“没事儿,今日是因为小公子有些不舒服,你表姐没能来赴宴,下回只要有你表姐在,就不会将你赶到小厅去坐,陪在你表姐身边,结识的都是王妃和国公夫人、侯夫人,我的雅儿又生得这般美丽,一定能讨得了她们的喜爱。”
曹中雅想了想,旋即笑道:“这是肯定的,今日几位国公夫人还帮我说话呢。”
张氏不由得奇道:“帮你说话?是什么事?”
曹中雅将在望仙亭发生的事学了一遍,只不过她的脑袋瓜子自动将抢曹中燕银钗这一环给忘了,只觉得静晟世子是在打她的主意,却忘了人家找的是戴银钗的姑娘。
张氏的脑子可比曹中雅灵得多了,当即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腾地就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这个静晟世子不会善罢甘休,君瑶不是说已经帮着指认了那个臭丫头吗?怎么还是寻雅儿的秽气?”又抱着曹中雅红了眼眶,“我的儿啊,这可如何是好?那些夫人嘴里不说,心里肯定觉得你…唉,这可如何是好!”
曹中雅还没弄明白有什么如何是好的,听了张氏分析后,小脸也刷地白了,恼得直跺脚,“静晟世子这个丑人真是没用,想害表姐为何要带上我呀
曹中睿一直坐在一旁听着,仔细思虑了一番,才沉声道:“也未必坏到那般地步,这些夫人顶多心中这样想,总不能四处去传一个小姑娘的闲话,没得掉了身份。”
张氏觉得有道理,心中总算是略微松了一松。曹中睿又将韩世昭赠他药方的事说了,“想是对妹妹有些意思的,若是能抢在赐婚前与韩兄定下亲,以长公主之尊,必不会与人为平妻。”
张氏倒没那么乐观,“太后已经露了口风,韩家哪敢给韩二公子定亲?
“若太后真是拿定了主意,早就赐婚了。儿子听说,太后很宠惟芳长公主,答应让她自己选夫婿,若是有人能打动长公主的芳心,让长公主求到太后跟前去,妹妹与韩二公子的婚事,应当说是十拿九稳了。”曹中睿说着说着,就做起梦来,“下个月宫中会赐春宴,听说这一回,女席与男席不会摆得太远,儿子争取以诗篇吸引长公主…”
“你怎么知道男女席面不会摆得太远?”张氏问了几句没听到回答,只得伸手推了尚在美梦中的儿子一把,曹中睿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儿子自有办法知道,宴会会摆在北海之上。”又仔细看了妹妹几眼,“妹妹的确漂亮,定能俘获韩二公子…”话未说完,就被母亲横过来的一眼给噎了回去
张氏到底还是要实际一点,“晚儿也会参加宴会吧,老太太就急着给她寻亲事了,这样的宴会必定会教我们将她带去。”
她回头朝曹中睿道:“晚儿若是能参加,你妹妹的机会可就少了三成了
哪里只是三成,曹中睿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反驳。
此时屋里没有外人,张氏说话的语气就十分开诚布公:“所以最重要的,还是要奉承好你君瑶表姐,如今王爷正宠着她,请她为你妹妹求王爷指个婚,才是上策。”
她又细细解释,“你已经有了才名,入仕没有问题,日后要做的,就是多结交些权贵,这样才有承爵的希望。韩二公子虽是丞相之子,可是日后他若想仕途顺畅,还得仰其父兄鼻息,当不得家也做不得主。因而,我还是希望雅儿嫁入王侯之家。”
按王公承爵的顺序,是嫡长子、再嫡次子、再堂嫡子…若是整个嫡系子孙中都找不出嫡子了,才会选庶子。当然,伯爵的爵位不高,没那么严格,可是如今曹中敏已经是名义上的嫡子,又是兄长,机会就比曹中睿要大得多了。
“别成天跟一群穷书生混在一起吟诗作对,若是要参加诗会,也应当参加惟瑄长公主或韩大人办的那种高雅的诗会,这种高雅的诗会,才能为日后的仕途铺路。”
曹中睿自幼便有诗才,七岁就作出了一首对仗工整的七言绝句,被喻为神童,他不是不热心功名,只是跟大多数的文人一样,觉得母亲这样张口仕途、闭口前程的,十分庸俗,可是又不敢反驳,面上恭顺地应了,在心底里嘀咕几句,前程之事,难道我自己不知要如何安排么?
张氏不知儿子的心里话,还在谆谆善诱:“娘就你和雅儿两个孩子,自然是希望什么好的都落到你们的头上,你可别跟何氏圆了房,万一生下个什么,你想再娶就难了。还有,你跟韩二公子是同窗,他如今又是探花郎,你是要跟他深交,韩家世代钟鼎之家,韩大人又是丞相,百官之首,日后对你的帮助也是极大的。”
张氏会这样提点儿子,也是因为今年曹中睿年满十五,老太太已经嘀咕过,想让他们小俩口圆房,想抱玄孙了。
曹中睿忙道:“儿子记住了!”
曹中雅在一旁听着,羞红了脸,一想到君二公子的仙人之姿,心跳更是乱得不听话,接口道:“母亲,您跟表姐说,让摄政王爷把我指给君二公子呀。”
张氏点了点头,盘算道:“旁的亲王世子不是成了亲就是定了亲,勉世孙倒是不错,可惜他爷爷身子骨硬朗得很,占着晋王的头衔,等到他承爵,还不知道是哪年。只有楚王爷家的两位公子最合适,琰世子身子不好,就是他想娶你,娘也不答应。还是君二公子好,今年就会封郡王,若是琰世子有个不测,他就能承亲王的爵,我的雅儿就是亲王妃了。”
母子三人做了一番白日梦,曲妈妈站在门外轻轻叩了三下门,张氏便让兄妹俩个先回屋休息。
曲妈妈将下人们支得远远的,才附在张氏的耳边道:“刚才张夫人使了人过来,问您吴庶妃怎么还没动静。”
张氏听着便皱眉,“大嫂真是越来越不谨慎了。”虽说今日张夫人去了摄政王府,没赴历王府的春宴,可是也不能这样随意差人上门来问这么隐密的事,“你告诉她,那边有消息,这边就会有了。”
曲妈妈忙下去回话,张氏端了一杯茶,坐在临窗的短炕上,凝神沉思。她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又坐在窗边细细回想雅儿今日遇到的事,越想越觉得疑点多,却又说不上来(她是不知道曹中雅隐瞒了抢银钗那一段,否则可能会想到其中关键),只觉得必须去摄政王府亲自问一问张君瑶,却又有些不想去摄政王府。
最近为了两位孺人临产,和吴庶妃身怀六甲之事,张君瑶没少给张氏脸色,张氏觉得自己真是费了力又不讨好,滑胎药四处都有,可是要滑胎又不露声色的药,却是极为难寻,她用尽了方法,一个月前才寻到一味药,就急忙忙地跑去给了张君瑶,哪知因为临盆在即,摄政王妃竟将两位孺人安排到了别苑待产。
张君瑶就怪她办事不力,逼她出银子,好让其买通别苑的丫头,给两位孺人下药。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她明明已经尽力了,弄到最后还要出银子。好在年前张君瑶帮她要到了赠礼的订单,赚了近一万两银子,她深知一双儿女都要靠着张君瑶,于是忍痛拿了五千两出来肉到现在还是痛的啊。
看了看自鸣钟,差不多到了请安的时辰,张氏便带着碧儿去了延年堂。刚到延年堂,就听到里面传出轻快的说笑声,不知谁说了些什么,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张氏不屑地冷笑了笑,随即摆出大方得体的笑容,端庄地走了进去。
屋里除了老太太和俞筱晚、曹氏兄妹几人,还有武氏和小武氏。
俞筱晚见到她进来,待她给老太太见了礼,忙起身请安。张氏笑咪咪地道:“快坐吧,跟老太太说什么趣事呢,也让我听听呀。”
武氏就笑道:“是说吴庶妃这一胎,今日请太医院的医正大人来请了脉,说是很健康呢。”
张氏便乐呵道:“那麒哥儿就有弟弟了。”
小武氏笑道:“承您吉言。其实两位孺人的胎象,看着也象男胎呢。”
老太太直点头,“是啊,摄政王爷几年无子嗣,这一下子就会得几个儿子了。”
张氏心中冷哼,那可不一定,脸上的笑容就有了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俞筱晚细心看着张氏的表情,心中一沉,难道张君瑶已经动手了吗?她早就怀疑张君瑶会动手,可是眼瞧着两位孺人都要临盆了,吴庶妃的胎儿快六个月了,也没见有什么闪失,还以为要么是王妃防得紧的缘故,可张氏能这么大方地说出男胎来,肯定是笃定不能生了…
她将这事儿放在心里,回去后便让赵妈妈带话给小武氏,请她让吴庶妃注意一点,饮食起居,尽量少出自己的院子,宴会、小聚会什么,都不要参
平南侯府
静雯郡主缠着静晟世子下棋,静晟世子哪有心思,还在回想着历王府中的事,从一开始到摄政王府送百日礼,在张侧妃那里见到曹三小姐,却有人呼唤“晚儿妹妹”让他认错了人,到后来兰嬷嬷告诉他几位表小姐的行踪,似乎都预示着,张侧妃知道他想算计俞筱晚,才故意将他的视线引到曹三小姐的身上。
张侧妃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按说曹三小姐才是她的亲表妹,俞小姐却是拐了弯的。
他思量一番,问妹妹:“那位俞小姐长得什么样?”
静雯不想回答,可是在哥哥的迫视之下,只好撅着嘴道:“还行…”
静晟世子哼了一声,问她的贴身丫头雨燕,“到底长什么样?”
雨燕唬了一跳,忙回话道:“依婢子看…非常漂亮。”
瞥了一眼妹妹饱含嫉妒的难看脸色,静晟世子选择相信雨燕的话,这样一说,他就有了底。听说现在摄政王最宠的是吴庶妃,那个吴庶妃,他远远见过一次,万中选一的美人,恐怕张君瑶想让俞筱晚入摄政王府,成为她的助力,又知道自己是这种不成功不甘休的性子,这才选择牺牲一个亲表妹,挽救一个漂亮表妹。
哼!好你个张侧妃,不过是个宠妾,竟敢算计到我的头上!静晟世子阴沉地眯着眼,缓缓思量着,怎么给张侧妃一个教训。…还有那个曹三小姐,居然敢嘲讽我的刀疤!
此时,门外闪入一名灰衣小吏。静晟世子便打发了妹妹回屋,听完灰衣人的禀报,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负双手气急地在堂屋里来回转了几圈,咬着牙问,“谷雨已经被杖毙?”
“是。”
好好好!连他的人都给拔除了,居然是个小姑娘布的局,叫他如何相信
静晟世子又转了两圈,怎么也不能相信一名孤女有这种能耐,而且要栽赃,就必须有人相助,多半还是张侧妃的主意。她的目的是什么?示威?警告?
不论怎样,这个仇,他跟张侧妃是结下了。
历王府的春宴过去没几天,摄政王府那边就传出了一条坏消息,孟孺人发动了,可是难产,三天后母子皆亡,同住在别苑的孙孺人受了惊,也动了胎气,生倒是生下来了一位千金,可惜浑身是青紫色的,没活过两天也夭了,而且孙孺人生产的时候着了风寒,还落下了病根,估计以后都难怀了。
消息传出来后,俞筱晚便觉得这是有人动了手脚,她拉着赵妈妈道:“按说不可能两人都难产,哪里会有这么巧?”
赵妈妈皱着眉道,“是没这么巧的事,可是这是摄政王府的事,王妃那么聪明的人,自然有办法查出来。”
可是事实证明,聪明人很多很多,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查出结果来的,痛失两个孩子,就连摄政王都亲自出马了,除了多出几具受不住杖刑的尸体,没有任何别的线索查出来,在场接生的稳婆都是从摄政王妃亲自选出来的,都能证明两位孺人的确是难产。
于是调查了几日之后,最终也只能按难产定论。
摄政王的眉头蹙得死紧,修长有力的手指不停轻敲着紫檀木的书案,一个来时辰了,王妃直直地跪在书房中央请罪,纹丝不动,他也没叫起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春无三日晴。
“先记着,吴庶妃那儿,你护仔细些。多让御医来请脉。”
良久,摄政王终于发了话。王妃忙应承下来,又谢了恩,才用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跪得太久,血液不畅,一时双膝发软,身子歪斜,王妃忙用手扶住一旁的几案,咬着唇,倔强地不出声。
摄政王的眸中涌起几分怜惜,亲自站起来,绕过书案,拥住了王妃的纤腰,“自己的事,就傲气得不肯求饶。”
王妃咬了咬下唇,“臣妾看护失职,本就有罪,哪敢求饶。”她仰起头回抱住王爷的细腰,语气沉重地道:“臣妾真的错了,还以为别苑中会安全一些,没想到,有些人的手,竟能伸得这么长。”
她跟王爷一样,不相信这么巧,两位孺人都难产。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又能如何?
摄政王道:“若是政敌,这点本事倒是有的。”
王妃的眸光一暗,低了头不再说话,头一次,王爷没与她同心。她觉得是张君瑶动的手脚,王爷却只是将信将疑,认为政敌也有可能这么做。
为王爷生下了庶长子的女人,地位到底是不同了,王妃自嘲地想着。
本朝的习俗,孩子要满六岁才会记入族谱并序齿,没满六岁就夭折的,只当没到这世间来过,而没有生育的孺人,是不能进皇家陵园的,所以王爷尽管心痛,却也没大办丧事,但文武百官还是遣内眷到王府送了丧仪。
两位曹夫人到了王府后,先拜见了王妃,然后各自去自家亲戚处。张君瑶这回见到张氏,显得十分热情,姑母姑母的叫个不停,又让上今年新制的春茶,又让拿外邦进贡的鲜果。
张氏矜持地微笑,适当地露出一丝受宠若惊,欠了欠身道:“侧妃太客气了。”
张夫人忙道:“应当的,你是瑶儿的姑母嘛。”又隐晦地问,“上回你说什么这边那边的,是什么意思啊。”
张氏轻轻一笑,“就是都能成功的意思。”
因为张氏给的是两种药,张夫人才会有此一问,听了她的回答,张夫人和张君瑶相视一笑,都安了心。
二月二十五是俞筱晚的生辰,楚王妃一早儿就得知了,她怎么会得知的呢,是楚太妃早几日就在着人挑首饰,说要给晚儿当生辰礼。
这算什么?两家没有来往,没有一点亲戚关系,却给个小丫头送生辰礼,让外人听了去,只当她要娶回来当儿媳妇呢。
于是一大早的,楚王妃就拉着王爷央求,“可不能让逸之再这么荒唐下去了,要么送到国子监去上学,要么请个导师来教教他。王爷您今日就带他去寻师吧。”
楚王爷不解地道:“你这么急做什么?就是要找老师也不是今天说找就能找到的。”
“王爷!”楚王妃也不绕圈子了,却也没说实话,“这小子最近看上了一个小孤女,人家还在孝期呢,就总是缠着,传出去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这可是大事。楚王爷立即便应了,马上让人传来了二儿子,先就教训了一通,然后宣布,“今日给我抄孝经一百遍,不许偷懒,我下了朝回府就要看。”
君逸之瞟了眼一旁的母妃,也不争辩,面露难色地哼哧了一会儿,委委曲曲地应下。回到自己的梦海阁,他便神秘兮兮地问从文:“去外头看看父王的亲兵撤了没?”
从文抽了抽嘴角,“主子,您不会是想现在溜出府去吧。”
君逸之笑咪咪地拍了拍从文的头,“在主子我的教导之下,你小子终于聪明些了,乖,快出去看看,别惊动了暗卫。”
他的四名随从,从文、从安、平泰、平安,都是自小训练出的贴身护卫,从文和从安的样子最憨厚,他平时都是带这两人出府,当长随使。
得了主子的夸赞,但从文并不觉得这是好事,因为这意味着要他冒险楚王府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若只是去查看有没有盯着梦海阁,倒不是大问题,问题是,主子一会肯定会要他想法子引开暗卫,自己溜出去,若是王爷真的下了朝就想着过来看一看,那他可就倒霉了,屁股开花是一定的。
长吁短叹地出了门,从文提了个食盒,假装去厨房要点心,在院子外面走了一圈,心里哀叹,至少有七八个暗卫,看来王爷是铁了心要把主子困在府里了。
到厨房里提了几碟子点心回到梦海阁,就见西厢书房的门打开了,从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过从安小声问,“主子真的在抄孝经?”
从安鄙视地看着他,“也不想想今日是什么日子,主子能坐得住么?已经带着平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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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