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望望,除了跟在身后的海棠和芦花以及长福长琴两个小厮,倒也没有别人,他也没有多想,连忙就道:“阿碧,你…你要慎重啊,这件事表哥不是都不说什么了吗?他都放弃了齐姑娘,你何苦又要为这种事据理力争?你有征求过表哥的意见吗?”

“我原本的确是不想相争了,不过刚刚看到四皇子”

宁纤碧抬眼看着丈夫,神情凝重:“千山,你实话跟我说,四皇子对表哥,是不是抱着什么不可见人的心思?当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连年都不肯在宫中过,顶风冒雪跑到边疆,爷和他的兄弟情深就到了这个地步吗?那怎么不见他第一时间来见爷?怎么倒跑去表哥那里了?如今我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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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暗示

“嘘”

沈千山将食指竖在唇上,示意妻子不用再说下去了,他叹了口气,摇头道:“阿碧,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这件事,待我回去和你细说端详,如今它牵连的太广泛了,就连我,也委实是拿不定主意。等回去了,我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破给你听,到时候无论你如何抉择,我自然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沈千山这话就等于是证实了宁纤碧的猜想,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得瞠目结舌。不过看到丈夫的郑重面色,也能分辨出他刚刚语气中的真诚,加上此时已经到了慈宁宫前,宁纤碧倒是忍下了心中怒火,并没有暴跳如雷,一边沉声道:“好,我们回去再说。”

早有慈宁宫的小太监看见他们,飞跑了去报信儿,因此沈千山就暂时中断了自己这心里一团乱麻似得思绪,只和宁纤碧并肩在门外等候。

不一会儿,便传出太后口谕,召他们进去觐见。

这一回,无论沈千山和宁纤碧再怎么恩爱,怎么想着夫妻平等,该做的样子却也不能不做了。不然你们小两口就这么昂首并肩走过去,让此时呆在太后宫里的嫔妃们怎么看?羡慕嫉妒恨也是分对象的,这皇上要是知道了还了得?千山你这个小兔崽子敢情是带着老婆来朕的女人面前秀恩爱了?你是要挑唆她们造反吗?

太后这两年的身子一直不好,这是听说沈千山宁纤碧来了,若是寻常人等,早就打发回去了。因此时便倚在炕上,见小两口进来要行礼,便让人搀扶住,叹气道:“我最近这精神头也不好。也没叫那么多人过来,倒要你们陪我这老婆子说话儿,可是委屈你们了。”

沈千山忙陪笑道:“太后娘娘说哪里的话?臣看着您精神倒还好,不过是因为现在的天气热,连我祖母如今也轻易不下地,只说一动身子就热的了不得,等到秋风渐起,您保准就精神了,到那时,臣和内子还等着您老人家召见咱们来赏桂花呢。”

一席话果然让太后笑了。看着宁纤碧道:“你丈夫素来不是个会说好话的人,怎么如今和你在边关住了两年,倒是学会花言巧语来哄骗人了?”说完却听宁纤碧也笑道:“太后既然知道他不是会说花言巧语的人。可见他那些话便是真的,怎么还来冤枉臣妾呢?”

太后咳了两声,摇头笑道:“你们两个啊,也不知道是谁跟谁学着的,难道哀家的身子我自己倒不知道”不等说完。便听沈千山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太后老人家放开心怀,阿碧从边关回来,这就要研究一味补药,若是成了,保准太后娘娘和我祖母用了,身子都能好很多。”

太后也不是不知道宁纤碧的本事。只是沈千山这样说,她却不信,摇头道:“你莫来哄我了。哀家都多大的岁数了?如今不过是挨日子,多活一天,便是阎王爷开恩,你媳妇能耐我知道,只是她再能耐。她不是神仙,还能做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的仙丹不成?”

太后说完。宁纤碧正要接话,忽然便听门帘外一声轻笑,接着有宫女道:“兰妃娘娘来了。”

话音落,兰妃翩翩而入,先拜见了太后,接着沈千山和宁纤碧又连忙给她见礼,这后宫第一美貌的宫妃方来到太后身边,轻启朱唇笑道:“太后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吧?咱们大庆朝这一次能有这千古未曾有过的大胜利,世子夫人当真是功不可没的,现如今,连我们都知道,她在边关做出的那些药,就和仙丹差不多,从前这样一场仗,怎还不死个三五十万士兵?可这一次,士兵们伤亡不过十几万,全靠着世子夫人的药呢。”

“唔,这个我倒是也恍惚听说过,不过以为是皇上有意夸大罢了,怎么?难道真这样灵验?”太后惊讶的看了宁纤碧一眼,又看向沈千山,听他大致说了后,不由得合掌念佛道:“这是佛祖保佑,能让我大庆免遭生灵涂炭,千山媳妇,你这一次活人无数,真可谓是功德无量啊。”

“全赖太后和皇上洪福齐天,臣妾不敢居功。”宁纤碧连忙起身盈盈行礼,却听太后又笑道:“和哀家有什么关系?若哀家真是洪福齐天,也不至于三灾八难的到如今,连身子都要垮了。”说完又转向沈千山道:“当日你这媳妇,乃是哀家和你祖母商量了替你挑的,如何?这会儿知道我们两个对你的苦心了吧?”

这一点上,沈千山是真心感激太后和大长公主的,若没有两位老人家和皇帝说话,让皇帝下旨赐婚,他和宁纤碧怎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更别提有今日的恩爱。因此郑重行礼道谢。

一屋子人其乐融融的说着话,稍后皇后和其他宫妃也都来了,宁纤碧冷眼看着皇后与兰妃,只见两人虽然也是谈笑风生,然而皇后眼中却掩着一抹忧色,兰妃目中却是十分平和,既没有张扬得意也没有什么担忧焦虑。

兰妃便是六皇子的母妃,上一世里宁纤碧离世之前,也曾隐隐约约听说过六皇子是如何如何出色,甚至名声逐渐超过太子。因此她在重活一世后,才会因由沈家突然遭难联想到皇上是否要废太子,所以才要剪除掉沈家这个尾大不掉的势力。

然而此时看这位兰妃,却让宁纤碧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不过现在一切都没有浮出水面,她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也的确是有些异想天开,因此只是注意了一下,便没有再往深里想。

在太后宫里坐了大约一个时辰,眼看着都到申时中了,太后方对皇后道:“你是千山的姑姑,这两年来也不知为他担忧了多少回,如今好容易他回来了,只怕你也是有许多话要说,正好哀家也乏了,就让他们去你那里吧。”

皇后连忙站起谢过太后,一旁的兰妃笑容依旧,心中却是“咯噔”一跳,暗道这个老不死的,经她这样一说,倒是完全免了皇后和外臣结交的把柄,莫非她也是从太子被软禁中看出了什么?这就有意相帮?可恨啊可恨,都怪这个好死不死的女人,若不是她,这老不死的早不知死几回了。

她心中那个好死不死的女人自然就是宁纤碧,只不过这份心思现在还没有人得知,眼看皇后和沈千山宁纤碧一径去了,她这里才转身对身旁容妃道:“咱们也回去吧,是了,我刚刚从园子里出来,倒似是看见了四皇子,他到你这里来请安了?”

容妃和兰妃是最交好的,闻言笑道:“可不是,那孩子虽然愣头愣脑的没什么心机,好在倒还孝顺。唉!我也没别的心思,他如今能帮皇上分忧,也算是有了点儿出息,我总算是老来有靠,不枉了生他一场。”

兰妃叹气道:“是啊,素日里看着四皇子孝顺姐姐,妹妹也替你高兴。只可惜我们家小六儿没有他四哥那么能干,姐姐不知道,小六儿在我面前不知道提了多少回,这么多哥哥中,最喜欢的就是他四哥呢,为人爽侠仗义,偏偏四皇子事情多,也不经常能遇到,偶尔闲下来,倒是和东宫那位走得近,论理这也应该,只是皇后什么性子,别人不知,咱们姐妹两个还不知吗?别人面前我也不说这话,只是对姐姐,我不怕天打雷劈的说一句,那是最心机深沉的一个人,当日太后的事情,再再都指着她,就这样,竟是让皇上不了了之,找了几个替死鬼,她倒脱身去了,至今想起死去的珑妃和密贵人,我这心里还时不时的难受。”

这话她可说是信口拈来,显然素日里和容妃没少说。果然,就见容妃的面色沉了下来,苦恼道:“我不知道说了鑫儿多少回?奈何他和沈千山交好。妹妹也不是不知道,太子是沈家那小子的表哥,那两个人自然是穿一条裤子的,可不是就把鑫儿也拉拢了过去?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终究朋友之间,也比不上母子之间的情分,鑫儿又素来是个孝顺的,他性子也蛮横张扬,沈千山也是新立了战功,我也品出来了,那也是个不肯让人的主儿,这两人在一起,不生嫌隙也就罢了,一旦生出了嫌隙,必定就崩了。我看六皇子最是谦恭谨慎的,学问又好,连皇上都时常夸奖他,到那时,怎么知道他哥儿两个就不能交好?”

兰妃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容妃这番话中的交好与暗示她如何听不出来,只是面上却故作不知,只替儿子谦虚了一番,心中则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暗道容妃虽蠢,这点道儿倒是看得透彻。周鑫和沈千山都不是能让人的性子,这若是兄弟两个交好,自是脾气相投。可一旦为什么事恼了,即便不至于不死不休,却也休想再同心同德了,倒是对我的谨儿十分有利,只是…那两个人十几年的交情,岂是这么容易离间的,到底从哪里下手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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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纠缠

不说兰妃和容妃各怀心事的亲热同行,只说皇后娘娘,她这些日子在宫中委实是难熬的很,皇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冷落了她,任她绞尽脑汁想重夺宠爱也不成。

这已经有好几个月,皇帝往各宫去的次数真可说是雨露均沾,只有她这皇后,竟是只翻了两次牌子,就这样,还都是吃过饭就回了养心殿,根本没在她这里过夜。

皇后只以为皇帝是疑心了太子,连带着对自己也讨厌起来。她深知这个男人的精明,也不敢做出十分邀宠的举动,因此表面上在后宫中如履薄冰,事实上却一向是如鱼得水的皇后也不由得失了分寸,偏偏还要忍着,不敢去找亲人们商议,生怕更惹皇帝猜忌。好不容易侄子立了大功回来,太后又在今天给了这么个机会,怎不由得她欣喜若狂?

当下一回到坤宁宫,将人都打发出去守着,皇后还不待坐下,便急急对沈千山道:“千山,太子的事情,二哥有没有和你说?”

沈千山点点头,淡然道:“娘娘不要着急,目前一切还不明朗,只能静观其变。”他说完,见皇后点点头,叹气道:“这些我何尝不知道?我只是…只是很不安。千山,你表哥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们从小一处伴着,你是最知道他人品的。更何况,他的身份,日后便是…他又怎么可能目光如此短浅,在这个时候急功近利?”

沈千山也坐下来,郑重道:“没错,我也不相信太子殿下会做出这些事。所以越是这种时候,皇后娘娘越不能乱了心神,谨防被人浑水摸鱼。”

皇后怔忡了一会儿,颓然道:“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皇上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来我这里了。其他嫔妃他倒都是热络了不少,先前后宫里就有流言,说太后娘娘那件事,密贵人和珑妃只是替死鬼,她们向来和我亲近,所以这幕后主使也就不言而喻,皇上此前还是信我的,只是现在忽然就变成这样,会不会”

“皇后娘娘。”

这一次皇后不等说完,便被沈千山断喝一声打断了话头。她茫然看向少年英武的侄子,却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娘娘执掌后宫二十年,经历过多少沉浮荣辱。从未曾失过分寸,如今不过是空穴来风,怎么就乱了阵脚?娘娘关心太子,所以导致关心则乱,这个臣理解。然而臣劝娘娘,若是想太子殿下安然无事,您这里首先要沉得住气才行。”

沈千山站起身,躬身严肃地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在目前形势未明的情况下,皇上将太子殿下软禁起来。也未尝就不是对他的保护,皇上是英明睿智之人,万不会被小人蒙蔽。还请娘娘宽心。”

皇后注目看着自己娘家这个最优秀的侄子,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这几句话,字字都是金玉良言。因想了一会儿,便长长松了口气道:“是。千山说得对,姑姑确实是关心则乱了。实在是从前我受些委屈,不过是关系自身,尚能冷静对待。可如今,那些人很明显是要害你表哥,我…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还能冷静?罢了罢了,这些日子,你爹爹和伯父也不能过来,你也在边关,皇上又不过来这里,我身旁,着实是连一个主心骨都没有了,如今既然你回来,我心中也总算是能安定下来,日后想来太后少不得要宣召你媳妇,到时候我们娘儿两个多亲近亲近,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我这也就不会再这么毛毛躁躁沉不住气了。”

沈千山笑道:“是,皇后娘娘说的很对,只要咱们不乱,别人想要浑水摸鱼,可就不能够了。”

宁纤碧坐在一旁,听着这姑侄两个叙话,她不明白这其中缘由,起初听得是一头雾水,但是慢慢地,却也从两人话中理出了一个大概,心中不由得一动,暗道上一世我在亲王府中便是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想到重活一世,竟然就能接触到这么机密的东西,莫非,这就是将来亲王府获罪的缘由吗?奇怪,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皇上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就让人琢磨不透呢?

她一边暗自想着,这边沈千山和皇后又闲话了几句,眼看天色将晚,便与宁纤碧告退,皇后笑道:“原本要留你们用饭,不过你们两口子才从边关回来,想必二哥二嫂也是欢喜的紧,母亲也没说够话儿呢,所以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替我给母亲请安。”一边说着,就喊来一个宫女,让她取了东西来,交给沈千山道:“这是几匣子御膳房现制的点心,还有两棵东北那边过来的几百年的老山参,你带回去给母亲,让她补补身子吧。”

沈千山接了东西,和宁纤碧一起谢过皇后,这才转身出了宫门。

回到亲王府,将皇后的礼物交给大长公主,又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用了晚饭,之后夫妻两个才回到凝碧院中。

宁纤碧这憋了一肚子的话,如今总算可以问个清楚,等听沈千山说完这些事情之后,她不由得也愣住了。接着便听沈千山幽幽叹了口气道:“所以,阿碧你知道我在纠结什么了吧?在坤宁宫中,我和皇后说的话,其实大多是宽慰她,现在太子与我们的处境都是同样微妙而危险,沈家有父亲和我,即便皇上再怎么倚重,也难免遭人所忌,就算是皇上,虽然此时还没露出什么猜忌之意,但是谁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我和父亲风头太过,竟是将文武两班势力都控在手中,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好事儿,太子获罪,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方面的牵连。”

“所以四皇子的势力和财力,你就不敢轻易放弃,是吗?”宁纤碧冷静的问了一句,她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一向我行我素的沈千山这一次为何会束手束脚了,并不仅仅因为周鑫是他的四皇兄。

沈千山听见她这样说,不由得点头叹气道:“你说的没错,若是因为表哥的事情,让我和四皇子反目,那就等于…是白白将他推向了另一股势力之前,阿碧不要小瞧四皇兄的能量,他…别看他大大咧咧的,其实心细狠毒,若是因此和我决裂,到时候我们势单力孤之下,不但得不到他的帮忙,反而还要多他这么一个可怕的敌人,说是灭顶之灾也不为过,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阿碧,你…明白我的困扰和为难吗?”

事情至此,那涉及到的可不是个人荣辱安危了,因此宁纤碧也不得不郑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千山,你刚刚说的固然有道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也是一个表明自身清白的好时机。”

“哦?怎么说?”沈千山眉头一扬,他虽然是问了出来,然而心中却是一转眼间便猜透宁纤碧的心思,不由暗自佩服妻子的反应敏捷。

果然,就听宁纤碧正色道:“很简单,刚刚你说你和公爹的势力太大,很容易引起皇上猜忌。这种情况下,你还和四皇子相交莫逆,这岂不是更让皇上认为你和公爹是在拉帮结派?而太子和咱们家有亲,万一让皇上认为这是太子指使,为将来做准备,那就更糟糕了。而此时你若因为此事和四皇子交恶,反而倒能让皇上放下心来,若是真的帮太子拉帮结派,怎么会这样愚蠢,和四皇子翻脸呢?唯有胸怀坦荡磊落,丝毫不计算利益,只讲是非的人,才会为维护道理良心而据理力争,丝毫不在乎和四皇子交恶这个后果,你觉着呢?”

沈千山沉吟着点点头,喃喃道:“没错,阿碧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一来固然可以证明我和父亲胸怀磊落,然而皇上是否从此之后就真的能半点猜忌都没有呢?是否就真的能无条件的信任支持太子呢?如果不能,我们却又平白多出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这…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就算宁纤碧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沈千山说的对极了,或许皇帝会因为他们和四皇子交恶而松一口气,但若是他心里之前真存了猜忌的话,却绝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完全去掉猜忌,无条件信任支持太子。而这边却又多了四皇子这个敌人,的确是得不偿失了。

“你就这么肯定,四皇子对表哥便是势在必得吗?或许,其实后果也不像我们想象中那般可怕?你们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啊。”

这样一个难题,连宁纤碧都觉着挠头了,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周鑫对蒋经的感情上,当日齐芷兰被皇帝配给乔家,表哥虽然痛苦,都不得不放下,难道周鑫就不能放下?他对蒋经的感情还能深得过和沈千山的兄弟之情吗?

沈千山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道:“阿碧,你刚刚还说过,他年关之际离开京城,顶风冒雪去了边疆,却不是为了我。你之前时常说我霸道自私,这我承认,但我喜欢你,却还总知道放手的道理。四皇兄,他不知道的,他曾经和我说过,他喜欢的,就要想方设法弄到手,就算得不到表哥的心,得了他的身也好。表哥…他牵挂太多,注定不可能有勇气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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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不退

这种套路宁纤碧却是熟悉的很了,耽美小说中的强迫爱可不都是这样写的?那些权势熏天的霸道小攻强迫了小受,为了不让小受寻死,便以家人朋友胁迫,这种手段虽然烂俗,却也是一试一个准儿,尤其是宁纤碧了解蒋经的性子,她知道沈千山说的是事实,蒋经牵挂太多了,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他也只能牺牲自己换家人平安。

室内一时间陷入沉默,夫妻两个谁也没有开口,却都在心里默默思量着。

好半晌,宁纤碧忽然抬起头来,定定看着沈千山,沉声道:“我这两天会抽时间回府里一趟,再问问表哥的意思。千山,事情走到如今这地步,怎么做都是两难。但是于我来说,什么结果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不会因为你们这些顾虑而不讲是非道理,你明白吗?”

沈千山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看着妻子,叹口气道:“即便是关系到国家大势,两府的荣辱兴亡,阿碧你也不肯退一步吗?”

“是,我不肯。”宁纤碧沉着面孔,斩钉截铁道:“我不是你,也不是表哥,我只讲道理是非,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妥协,天下大势?荣辱兴亡?数千年来朝代更迭,多少显赫之家朝夕之间散如浮云。唯有道理二字,一直存在于这天地间,亘古不变。我要维护的,便是这两个字,无论会有什么后果,哪怕头破血流,我也一力担承。我只知道是就是是,非就是非,别想我为任何事就妥协,罔顾这个是非道理。”

沈千山怔怔看着妻子,过了许久,才喃喃道:“是啊。朝代更迭,名利粪土,唯有道理永存。”他终是长叹一声,握着宁纤碧的手道:“阿碧,我明白了,你尽管去做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就如同你说的,哪怕头破血流。我和你一力担承,决不为任何利益就不顾是非二字。”

“千山。”

宁纤碧是很感动的。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做法,其实是多多少少受了现代时最喜欢的小说《间客》中许乐的影响。那个一往直前永不后悔,只讲道理不问其他的石头一样的小眼睛男人,他从来不因为各方利益而妥协退让,一直以来坚持着的,就是“是非道理”四个字。对的,他就支持;错的,他就改变。就是这么简单。

这是一个宁纤碧最喜爱最敬佩的小说男主角,所以她这一世重生后,也是如同许乐一般一往直前,才会在今天对沈千山说出这样一番话。

然而沈千山和自己不同。他处身的位置就注定了他要考虑的更多,要为自己的家族,将来的大统。国家的未来去多想多做,综合考虑各方面的利益得失,然而这种情况下,他却会说“无论结果如何,我支持你。我们一起承担所有的后果”,这怎能不令宁纤碧为之感动。

不管如何。这件事总算不必再纠结下去了,无论是好是坏,它都会有一个结果。沈千山现在所要努力的,是怎么能够查出这股暗中势力的源头,怎样才能帮助太子洗刷冤屈,如何能够让周鑫放弃蒋经,最好是他能够懂得爱的真谛,知道放手让对方幸福才是真爱,这样的话既救了蒋经,又不至于兄弟反目,真是最完美的结果了。只不过沈千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以周鑫那样蛮横的性子,想要这种完美的结果根本就不可能。

依照宁纤碧的心思,恨不能立刻就回宁府一趟,除了着急问蒋经的事情之外,她也想念母亲了。这出去两年多,哪有不牵挂家里的道理,若是在京城,逢年过节总还可以回去一趟的。

偏偏遗憾的是:父亲去了辽东道,注定看不到了。不过想想祖母和姨妈还在,倒也是一番热闹。只是如今百草阁刚刚开业,叶丽娘一天就能跑来三五趟,全都是和她商量药品上架的一些事情,还有赈济灾民医药的事,她自己也要赶制药物,所以这一耽搁,就耽搁了许多日子。

这一日早起,算了算自己这些天赶做出来的药物,又盘算了昨日傍晚趁着沈千山还在时,和叶丽娘岳磊等人一起商议的招人手专门做药的事情,这事儿如果成了,那日后自己只提供药方便是,似她如今手里掌握着的这些药方,最后一道工序都是当家人自己来的,这是为了保密,生恐最高质量的药方被人学了去,那还能做出什么品牌来?只是若这样一来,自己就不能足不出户只在王府中了,必要出去到那药铺子里,完成最后一道工序,这却也不行。

昨天便是为这件事,众人商量到天色暗黑,待岳磊和叶丽娘离开后,夫妻两个还计议了一番,倒是定下了两个方案,一是干脆就在王府中挑那僻静地方建几间房子,招些伙计过来干活;只这个却有点是沈千山异想天开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除了沈茂之外,恐怕其他人都不会同意这样做法。

第二个方案便是在王府附近建个作坊,让宁纤碧每天过去。只是这样一来又有问题,王府乃是在靠近皇宫的黄金地段,前面大门的通道压根儿就不许百姓乱入,只有后门上还会偶尔走几个货郎担子,在这种地方怎么能乱盖房子?这就等于是现代的违章建筑啊。

这样的情况下,在王府附近建铺子却也是压力山大,最后夫妻两个也没商量出所以然来,只好先放着,再想就是。因此这一早起来,丫头们在身后替她梳洗着,宁纤碧却全都没在意,只想着这件挠头的事。

梳洗完毕,便往薛夫人这里来请安,今儿是十五,婆媳两个汇合了,还要去大长公主那里问安。沈千山却因为如今有了官职,所以天没亮就上朝去了。

出了院门没几步,就见白采芝迎过来,笑道:“姐姐是去太太房里吗?正好儿一道。”

宁纤碧奇怪的看着她,心想又搞什么鬼呢?面上却淡淡笑道:“妹妹倒像是特地来等我似得,怎么?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白采芝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昨儿几位姐姐打发人来我这儿,问姐姐什么时候儿回府里,她们也好都凑着回去。说起来,自从姐姐去了边关,这姐妹们竟是两年多没见了,无论在府里时如何,如今离了这么些日子,却着实想念的紧。”

宁纤碧听了这话,不由停下了脚步,脑海中浮现出宁纤巧宁纤月等人的模样,因心里也微微有些动容,不管那些姐妹们在府里时和自己是如何不对付,然而如今各自嫁了人,说起来,倒还是她们和自己稍微亲一些,因为没了利益牵扯,不似眼前这白采芝,此时对自己笑得虽然谄媚亲切,肚子里却不知道转着什么主意。

“姐姐”

忽听白采芝叫了一声,宁纤碧回过神来,微笑道:“是啊,想一想,姐妹们竟是有两年多没见了。我倒是连她们的近况也不知。”说完却见白采芝笑道:“不见的也只有姐姐而已,我们几个倒是时常见面的,三姐姐四姐姐五姐姐如今也过得不错。”

“竟是连四姐姐五姐姐都嫁出去了吗?对方是什么人家?”宁纤碧又恍惚了一下,却见白采芝掩口笑道:“姐姐真是过糊涂了不成?四姐姐五姐姐比您还年长些,虽是当年因为给太后冲喜,您我早一步嫁出来,但她们又如何能等上两年?我过年的时候儿回去,听说连七姑娘现在都开始议亲了呢。”

“真真是时光如水啊。”

宁纤碧也不由得笑了,又慢慢往前走着,一面道:“说起来,倒正经是该去看看二姐姐,她嫁进太子府多年,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不等说完,就见白采芝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她心中不由得一凛,但旋即就明白过来,皱眉道:“怎么?莫非太子的事情竟然也牵连了二姐姐?难道…连她也被禁足了吗?”

白采芝冷淡道:“二姐姐身份特殊,素日里和我们往来就少。如今太子又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没人让她禁足,她又怎敢随意出门或传信?唉!我只可怜二姐姐,最是心高精明的一个人,竟落得了这般下场。”

“落得什么下场了?”宁纤碧有些不高兴,她最讨厌白采芝这种趋炎附势的嘴脸,从前二姐姐长二姐姐短的,很是以有这么一位姐姐为荣。如今,太子还没很遭难呢,她倒是一副嫌弃嘴脸了。不过太子的事情还没定论,这妹妹就这副模样,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以她的城府,本不该这般轻易下定论的啊。

却见白采芝惊讶道:“怎么?姐姐还不知道吗?人人都说太子和那个太监…咳咳,二姐姐竟然嫁了一个喜好男风的丈夫,这事儿真是想想,就替她唏嘘。”

这话声音放得极低,丫头们也都是在身后几步远外跟着,所以白采芝也不怕人听见。倒是宁纤碧恍然大悟,暗道这才是,我就说太子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她哪里就肯在我面前说这样落井下石的话。不过看看白采芝,却也没见她脸上有什么唏嘘模样,倒是眼中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可见心中对宁纤眉的遭遇并不真的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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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兰花

“是了,姐姐还没说什么时候回府里呢,我也好给姐妹们送信儿。大家原本以为姐姐回来后就会回去,因此都派人每天往府里打听着,偏左等也不见姐姐回去,右等也不见,这不到底沉不住气了?又怕贸然来问姐姐扰了您,便都来问我,我却哪里能替姐姐做主”

白采芝说的眉飞色舞,这话表面谦虚,暗地里却是向宁纤碧透露着她在几个姐妹之间高人一等的地位,宁纤碧也不在意,只说再等等,若定了日子,自然派人来告诉她。因一边说着,便到了薛夫人的院子里,只听几个小丫头在院中笑闹着,见两人进来,便忙都噤声上前见礼。

宁纤碧笑道:“不必多礼了,太太在屋里吗?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和白姨娘一起来给她老人家请安。”说完,一个叫杏花的小丫头干脆答应一声,一溜烟儿去了。这里白采芝就向另一边喊道:“兰花,还不过来见过奶奶,躲什么躲?”

兰花?宁纤碧皱了皱眉,这名字倒是有些熟悉,仔细一想便想起来,这个小丫头白采芝和如意都曾在自己面前提到过,只说容貌是万里无一的漂亮,言谈之间也透露出薛夫人留着她是有打算的意思。只是自己回来这么些天,兰花却一直病着,因此倒也没见过,却不料今儿早上竟然要见到。

一念及此,连忙举目望去,就见从廊下柱子后闪出一个小丫头,头上梳着双丫髻,来到宁纤碧面前,怯生生行礼问安,看其相貌,方知白采芝和如意倒是一点儿都没夸张,这小丫头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当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在宁纤碧打量兰花的同时,兰花也在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只是神情似是有些拘谨害怕,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襟儿。

白采芝便笑道:“怎么?你这个素来活泼的鬼灵精看了奶奶,怎么不像素日里那般爱闹了?”说完又对宁纤碧笑道:“姐姐看看,这就是兰花,连长公主和王妃娘娘都赞她将来定是个大美人呢。”说完又对兰花笑道:“兰花,似你这样的美人儿,正该去奶奶房里服侍,如何?”

宁纤碧淡淡道:“什么话?这是太太心爱的丫头。到我房里服侍什么?她就再心灵手巧,也未必是我合用的。”说完对兰花笑道:“好了,怎么还弯着膝盖呢?起来吧。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身上如今可好了?”

“回奶奶,今天早起就觉着好多了。”兰花回答的声音大了些,大眼睛这一次是明目张胆看了宁纤碧一眼,只是见她仍在看着自己。不由得连忙又把视线垂了下去。

白采芝在一旁笑道:“是啊,自然是好了,不然哪有精神出来淘气?姐姐你别看她这会儿在你面前端端正正的,不知道素日里她有多活泼,太太也不怎么管她,这幸亏是个女孩儿。要是个小子,怕是房盖儿都被掀了呢。”

宁纤碧哪里听不出这话里意思?这正是白采芝在委婉的告诉自己:薛夫人对兰花有多么纵容宠爱。因也不在意,只是淡淡一笑道:“是吗?这么淘气。想来是个聪明的,聪明的孩子都淘气。”话音落,就见薛夫人身旁的大丫头迎出来笑道:“太太让奶奶和姨娘进去呢。”

见了薛夫人,问了安后彼此说了几句话。如意和轻怜也来给薛夫人请安,薛夫人方起身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让千山媳妇和我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就行。”说完站起身。宁纤碧亲自上前帮她整理衣衫,薛夫人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吭气。白采芝在旁边看着,面上虽笑意盈盈,握着帕子的手指却是不自禁便紧了一紧。

两人来到长公主房中,王妃和两个儿媳妇已经在这里了,见她们来,便笑道:“我算着你们这会儿也该到了。”说完又对大长公主道:“老太太觉着刚刚城儿媳妇的主意如何?我的意思,老太太若是同意的话,这事儿就交给她来办。”

大长公主笑道:“我听着很妥当,府里也许久没有热闹一下了,原本想着千山两口子回来,是怎么也要大宴宾客三天的,谁知他紧接着就被皇上委了官职,他老子又不让庆祝,竟是就这么匆匆过了,如今倒正好借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薛夫人笑吟吟坐在一旁,宁纤碧淡然在她身后站着,听她满面春风笑道:“我们来得晚,不知道老太太和嫂子说什么?只是听着说的着实热闹,连我们心里也跟着欢喜,却不知这是要做什么事?”

大长公主微笑道:“你如今不管事儿了,也越发不上心,忘了吗?过了中秋就是你嫂子的生日,她今年又是五十岁的整寿,难道不该好好儿庆祝一番?”

薛夫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个理由也的确是正确之极,于是也忙笑着凑了几句趣儿,又对沈千城的妻子道:“侄儿媳妇,那天热闹是好的,只是千万别忘了,把三喜班请来唱两出戏,他们那几个当家的生旦角极好,满京城里也难找出能和他们比肩的。”

沈千城妻子卢氏连忙笑着答应下来。这个架空时代里已经有了戏班子,有昆曲也有京戏,甚至还有一些小调就是其他地方戏种如黄梅戏越剧的雏形,可以说,这个时代的达官贵人们日常文化生活还是十分丰富的。不过宁纤碧在现代就不喜欢听戏,所以对这些戏班子还有戏曲什么的也不放在心上。

当下又说了几句话,大长公主便让王妃和薛夫人散了,只留下宁纤碧和沈千越沈千城两人的妻子以及几个女孩儿,与她们笑着说话,女孩儿们便缠着宁纤碧讲在边关时的故事,宁纤碧无奈,只好挑那些有趣的又说了几件。

正说到前年除夕沈千山带着三千士兵去打猎时,便见门外进来一个丫头,见了礼后便道:“三奶奶,您屋里的小丫头过来找您,说是有客人过来了,问问您是不是回去一趟?”

“哦?是谁?”

宁纤碧心中奇怪,海棠和山茶都是心里最有数的人,寻常客人她们便打发了,万万不会让小丫头过来找自己,但凡这样做,必定是那客人的身份有些不寻常处,这才会打发人过来,因便淡淡问了一句。

“听说是一位姓齐的姑娘,过来的妹妹也没和奴婢说清楚,只说禀报奶奶,奶奶就知道了。”那丫头毕恭毕敬的回答,宁纤碧却是已经豁然站起身来,失声道:“齐姑娘?你…你没听错?”

“这话奴婢怎会听错?”

那个丫头也惊讶了,不解的看着宁纤碧,却见她已经恢复了从容,恰好这时候大长公主也疑惑问了一句:“是谁?”于是她便淡然笑道:“是一个好姐妹,老祖宗,我必要回去见一见她的,不如今晚过来请安时,再给您讲?或者等千山回来,您让他讲,他身临其境,必然讲的比我好听。”

大长公主笑道:“你去吧,又何必拿借口来敷衍我老婆子?你丈夫那是讲故事的材料吗?让他来哄我开心,倒不如耍一套缺不等说完,众人都笑起来。

于是宁纤碧施礼告辞,匆匆出得门来,见来的小丫鬟是蓉儿,便连忙上前道:“你可看清楚了?确实是齐姑娘?锦丰侯府的齐姑娘吗?”

蓉儿笑道:“奴婢没看见呢,不知道是不是侯府里的,海棠姐姐只让奴婢来找奶奶回去,说只要这么说您就明白了。奶奶,这位齐姑娘到底是谁啊?是您的手帕交吗?奴婢看着几位姐姐的面色都有些奇怪呢。”

蓉儿这样一说,宁纤碧便知道:来的确实是齐芷兰了。只因为海棠和山茶都见过她,所以能认出来,才有蓉儿说她们面上神色古怪。想想也是,连自己都万万没有料到对方会上门来,那两个丫头又不是不知道齐家和蒋家这一波三折无疾而终的婚事,又怎么会不觉得奇怪。

这真是…

宁纤碧心中颇有点百感交集,她不知道齐芷兰过来,是为了什么目的。原本自己回来后是想去锦丰侯府见见对方的,然而想到以齐芷兰那温柔略有些软弱的性子,指望着她能拿定主意也不太现实,所以也就作罢了。只想着问问表哥,若是他对那个女孩儿还有心思,那自己说什么也要帮他据理争上一争的。

却没想到,在她心中不过是随风浮萍般的女孩儿,竟然会在今天亲自登门。宁纤碧可以肯定:她绝不是来叙旧或闲话家常的,说不定这女孩儿上门,就是为了表明她对于自己终身大事的一个态度。

会是这样吗?在回凝碧院的路上,宁纤碧心中疑惑着,以她了解的齐芷兰,似乎不该是这样性子刚强的女孩儿,莫非自己猜错了?那她今日登门,又是为了什么呢?

揣着这些疑问,宁纤碧匆匆回到凝碧院,尚在院中,便见到堂屋里端坐着的温婉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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