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视线从玉佛移到了小藕的脸上,缓缓地开口,声音沉稳亲切:“小姑娘可是从上海来啊?”小藕把玉佛塞回衣服里,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老人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一点。小藕虽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走到了老人身边蹲下去。老人细细地打量着她,眉头便渐渐地皱了起来。见老人皱眉,奇怪地看看自己,小藕心里开始疑惑,这老人怎么像认识自己一样?
“把你的右手给我看看。”老人开口。小藕听话地把右手伸到了老人的面前。老人细细地看着小藕的手心,眉头也越皱越紧了,小藕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半晌,老人开口:“小姑娘,快回上海去吧,不要再来这里了。”小藕疑惑地看着老人,刚要张嘴问,老人就打断了她:“什么都别问,最好赶快离开这里。”说完话两眼一闭,便低声地念起经来,不再抬头。见老人不再答理自己,小藕只得怏怏地带着满腹疑问离开小庙。回到凉亭里,才刚坐稳,张曼曼他们就回来了,而且一进凉亭就吵着要回去。
几人好不容易打车回到家里,已经是七点多钟了,刚到门口,田鸡就惊奇地叫了起来:“咦,家里有人?灯是亮的。”果然,小藕她们刚进院门,一个小男孩就跑了出来,看到小藕他们,就立马又跑回了客厅,大叫着:“爸爸妈妈,是小藕姐姐。”小男孩正是那天送钥匙来的小兵。小藕立即明白一定是顾叔叔来了。一行人鱼贯进入客厅,只见客厅里站了一对中年夫妇,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见她们进来了,站在两人中间的小兵指指小藕说:“她就是小藕姐姐。”“今天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小藕微笑着看看小兵,全然没有注意到两夫妇在看到她那一瞬间眼里闪过的惊诧。“今天是星期五,作业可以明天再做。”站在父母的身边,小兵的腼腆便跑得无影无踪了,话也多了起来,“姐姐,我们等了你好半天了,你们怎么都站着呀?”
小孩子说话总是心直口快的,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客厅里站着的众人。一阵客套过后,大家都坐了下来,少不了又说到小藕父母的意外车祸,客厅里一干人等又都欷歔了一番。
等顾家三口告辞离开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关上门,小藕精疲力尽竭回到了客厅,刚在沙发上坐下,客厅的灯就突然灭了,四周立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不会吧?停电?”张曼曼拖着惨兮兮的腔调嚷起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过后,客厅里亮起了一点微光,是洗衣粉的打火机:“我去看看是不是停电。”说着他举着打火机朝门口走去。田鸡也借着那点微弱的光迅速地绕到了楼梯后方,伸手按了按墙上的开关,沮丧地宣布:“停电了。”门口的洗衣粉这时也折了回来:“应该是停电了,我和田鸡去买蜡烛好了,你们不要乱跑。”
两个男生出去了,大家的眼睛这时也都已经适应了黑暗,虽然没有了灯,可窗外就是明亮的月光,就着窗户里透进来的一点月光,大家还是能看到一点东西的。但急性子的张曼曼忍不住站了起来,嘀咕着开始在客厅里找蜡烛。小藕和刘思漪则都伸直了腿,悠哉地躺在沙发上,看着张曼曼在客厅里胡乱地走动,做着无用功。“对了,这客房咱们还没进去看过,说不定里面就有蜡烛呢。”张曼曼自言自语,随手去推一间客房的门。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明亮的月光立时从东面的一个大窗户里流泻了进来。张曼曼站在门口,打量着房间,目光停在了房间拐角的一架钢琴上,惊讶地说:“钢琴?”钢琴?小藕皱眉,爸爸和妈妈都不会弹钢琴,怎么家里会有架钢琴呢?听到有钢琴,刘思漪一骨碌爬了起来,看小藕:“你家里还有钢琴哪?我去看看。”说着三步两跳地跑进了那间房,惊喜的声音传了出来:“真是钢琴耶,奇怪,怎么不放在客厅呢?”
小藕进去时,刘思漪已坐在钢琴前弹奏了起来,轻快的音乐立时充满了整个房间。两个买蜡烛的男生也回来了,听到琴声便也挤了进来凑热闹。小藕点上了蜡烛,无聊地坐在床上看着钢琴前唧唧喳喳的四人,她可是一点音乐细胞也没有。打了一个哈欠,小藕突觉一阵困意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小藕觉得肚子好痛,蹙眉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可肚子却好像故意和她作对,又一阵阵地痛了起来,她烦躁地爬了起来,揉揉眼准备去卫生间。刚下床,小藕就发觉不对,自己怎么睡在了客房里,床头上的蜡烛已经燃得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了。“这两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叫醒自己上楼去睡,竟把自己丢在了客房里。”小藕嘀咕着拿起蜡烛,生怕走快了蜡烛会灭,护着蜡烛慢慢地移出房门,向卫生间走去。
从卫生间出来时,小藕决定还是上楼去睡,毕竟一个人待在空旷的楼下,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绕过了沙发,小藕站在了楼梯口准备上楼。可临上楼时,她又像被什么召唤般,下意识地向那间敞开的客房里看去。一眼瞥去,小藕顿觉得头皮一麻,全身的血液立即凝固了起来。因为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客房里的那架钢琴,此刻那架钢琴前坐了个长发女孩。
一阵风吹过,把原本摇曳着火焰的蜡烛也吹灭了,死寂的客厅立即陷入了一片黑暗,小藕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似乎感觉到小藕在看她,那女孩突然回过头来,乌黑的长发下赫然是那张脸,一张除了嘴就没有其他五官的脸。Ⅴ9⒉
七、夜半琴声
张曼曼嘴里咕哝着翻了个身,把一条腿搭到了身边刘思漪的身上。刘思漪感觉到身上多出来的重量让她不舒服极了,迷迷糊糊中皱着眉闭着眼把张曼曼的腿推开。张曼曼蜷回了腿,又翻了个身,可这一次却翻了个空,“哎哟”一声惊叫,一下子摔到了地上。揉着摔痛的屁股,张曼曼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床边。张曼曼使劲地伸了个懒腰,双臂还未缩回,就听到楼下传来钢琴声。
嗯?张曼曼疑惑地回头去看床上,刘思漪睡得正香,她又仔细听听,不错,是钢琴声。可是是谁弹的呢?噢,下一秒钟她突然明白了,小藕不是睡在下面的吗?是了,不对,小藕不会弹琴啊!
张曼曼的眉头拧紧,凭借窗外的一点亮光,看看表已经将近五点了。谁会在这个时间弹琴呢?张曼曼决定立即下楼去看看。刚走了一步,又想到了床上的刘思漪,便又折了回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熟睡的刘思漪身上。刘思漪痛苦万分地坐了起来,拖着哭腔:“我求求你了,曼曼,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她说完又躺下来,忽然她一骨碌坐了起来,问道:“谁在弹琴啊?”“是啊?谁在弹琴啊?”张曼曼挑眉问。
两人飞快地下了楼,沉重的脚步踩得楼梯咯吱直响,但楼下的钢琴声却在两人刚下到楼底时戛然而止。两人对视了一眼,张曼曼伸手就推开了客房门。
“小藕。”两人同时惊呼了起来。钢琴前正坐着发愣的小藕。听到两人的喊声,端坐在钢琴前的小藕就好像大梦初醒一般。她几乎是从钢琴前跳了起来,迅速地退到了床边,看着钢琴的眼神充满了戒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张曼曼瞪大了眼,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踱到了小藕身边,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好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弹琴?哼哼,还不老实交代。”刘思漪也赶快点头:“快说,为什么明明会弹琴,以前却骗我们说不会?”小藕看看两人,眼神变得迷惘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刚才干吗呢,弹琴吗?”
“还装?”张曼曼皱眉伸手就拧了小藕一下,“不是你弹的还能是鬼弹的?”“哎哟。”小藕低呼,捂住了胳膊,“我弹琴?我会弹琴?”嘴里喃喃说着,突然眼睛一睁跳起来就冲出去上楼,嘴里还大吼着:“回去,我们赶快回去,快快快。”
两人莫名其妙地站在楼下,看着小藕旋风般地又从楼上跑下来,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看张曼曼和刘思漪还在呆呆看着,便一把抓住了张曼曼,语无伦次地说:“曼曼,快点,我们现在就回上海,马上就回上海。”
张曼曼奇怪地甩开了她:“干吗?你疯了?我还没玩够呢?干吗要回去?”见张曼曼不理她,小藕又一把抓住了刘思漪,已经是哀求的口吻了:“思漪,我们必须要马上回去,思漪你去叫他们把东西拿下来,真的,快点吧。”刘思漪被她晃得直发晕,还是没闹明白她在干什么:“说什么呢?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