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沈重阳说:“你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喊出来吧,很发泄。”

  “喊什么?”

  “随便你喊什么。”

  沈重阳想了半天,朝着大海短促地啊了一声。

  我说:“不是你这样喊的。”

  “那是怎么样?”

  “先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去喊,把肺里的空气都喊出来,就舒服了。”

  沈重阳依我的话照做,用力地喊了好几声。我也跟着他一起喊,我们就像两个疯子。

  喊叫完了,沈重阳笑说:“果然舒服多了,闷气全扫,心情畅快。”

  “你把愿望也喊出来!”

  “愿望?”

  “嗯。”我笑说,“不是所有的时候,人都能大声地喊出自己的愿望。现在有这样的条件,随便我们怎么喊,别人都听不到。”

  “好,你先喊。”

  我点头,然后张大嘴巴,高声呼喊:“我想找个男人嫁掉!”

  沈重阳怔怔地看着我,好像不能理解我可耻的愿望。

  我若无其事地说:“到你了。”

  憋了半天,沈重阳才大声喊:“我想给薇宝幸福!”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耳边的回音都是幸福、幸福、幸福……

25 短暂的幸福

  山顶上的风猎猎作响,我的假发被风吹得直往下滑。我费力遮掩,还是被沈重阳一眼看破。

  他紧张地问我:“你怎么戴假发?你原来的头发呢?”

  “长发留烦了,就剪掉了。”

  沈重阳把我拉到他面前,伸手摘掉了我的假发,看到了我头上那道清晰的伤疤。他心疼地皱眉,叹息说:“薇宝,为什么你老是不肯跟我说实话?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都过去了,有什么可说的?”我笑着说,“我自己都不在意,只是怕你看到我短发的样子不习惯,所以才戴假发的。你说,我戴假发好看,还是短头发好看?”

  “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你外表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我变成钟楼老怪,你也喜欢?”

  “喜欢。”

  “骗人。”

  “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不在意她的外表。”沈重阳认真地说,“如果你一定要我选,那还是短头发好。你在我面前,不需要掩饰。”

  我摸着头说:“短头发有一点凉……”

  “你短头发的样子比原来更好看。”沈重阳把我的头搂在怀里说,“到冬天时就变成齐耳短发了,看上去像女学生,更清纯可爱。”

  “到冬天时,我们还来崂山好不好?我想看看冬天的海。”

  “冬天看海很冷,海风大,把你吹跑怎么办?”

  我甜蜜地笑说:“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冷,更不会被吹跑。我如果是风筝,你就是线,我被吹跑了,你也会把我拉回来。”

  “你吃准我舍不得丢掉你。”

  “我也一样。谁叫我们相爱?相爱的人怎么舍得离弃对方?”我望着海,一时思绪万千。若两个人不去争名逐利,不去沾惹是非,相濡以沫,在岁月里慢慢变老,那是多么安稳平静的一辈子。

  沈重阳抱着我问:“想什么?”

  “没什么,觉得自己很幸福。”

  沈重阳低下头,深深地吻我。我们在山顶上吻着、拥抱着,并排坐在一起看日落。

  崂山海上的日落美得有几分不真实,天际弥漫着绚烂的晚霞,飘浮的云朵被镶嵌得流光溢彩,斑斓如梦;远处的黛色青山起伏连绵,山间岚烟缥缈,云雾翻涌;海上则金光粼粼,海面上仿佛洒了一层金粉,灿若云锦,美不胜收。

  沈重阳的侧脸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片金色的光晕。他和这绚丽的美景一样,都有几分不真实。

  从崂山回去之后,沈重阳的心情好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么烦躁,面对生活时,多了几分开朗和豁达。我们之间的隔膜也彻底消除。但是,我仍然小心翼翼,生怕又有什么争执,让我们好不容易恢复如初的感情再绽出裂痕。

  沈重阳被炒鱿鱼了,我也一直不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这是他心里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我不想去刺探。他是成年人,自己的事,我相信他自有分寸。

  沈重阳说他不想再去娱乐场所唱歌,想先找份工作,养家糊口。

  “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

  “薇宝,谢谢你。”沈重阳抱着我说,“我想赚一些钱,让我的家人生活得好一些。将来,我还要娶你,给你买一套房子,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比朵儿的婚礼更像样,你说好不好?”

  “我要的不是物质的浮华。你对我的宠爱,比一切都重要。我们只要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了。”

  沈重阳点点头,伸手揉乱我的短发,笑着说:“薇宝,你是个傻姑娘。”

  “我怎么傻?我一直觉得自己的智商相当够用,不然,我怎么在千千万万人之中,找到你这样的珍品?”

  “也只有你把我看得珍贵,其实我再平凡不过。”

  “世上无重样,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你说你是不是很珍贵?”

  沈重阳刮我的鼻子:“你这个傻瓜,我拿你没办法。”

  之后的日子,沈重阳一直忙于找工作。我的腰渐渐好转,想回少年宫教跳舞,但职位已经被人取代。

  我很沮丧,原来失去一份喜欢的工作,也会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沈重阳发觉我情绪低落,他弄清原委,安慰我说:“失去这份工作也没什么,我可以赚钱养你。”

  “我能依赖你?”

  “当然能!我们是最亲密的人。有时候,我甚至希望你和我父亲一样,失去自理能力,那样,我就能照顾你一辈子。不会失去你,也不让你离开我。”

  这样的话虽然傻气,但我听着却很感动。

  “你就不怕我拖累你?你希望有那么大的负担?”

  “两个相爱的人之间,不会有什么拖累,只有相依为命,像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

  “我的年龄比你大,等我老了的时候,你要做我的拐杖,领着我过马路。我眼睛花得看不清东西,你要帮我剪脚趾甲。如果我得了老年痴呆症,没心没肺不记得你是谁,你也要看住我,千万别让我走丢。我也永远都不想离开你……”

  沈重阳找到一份工作。他说他乐队的朋友介绍他到一家歌厅做领班,一个月两千块钱,还有提成,足够在四方这样的小城市生活。

  “这份工作,你应付得来吗?”

  沈重阳笑说:“别担心,我会慢慢地习惯。”

  这份工作一样是黑白颠倒,我和沈重阳一起吃过晚饭,他就匆匆忙忙地去上班。

  晚上,我一个人在家,经常躺在阳台上仰望着墨蓝色的夜空。晴天时,夜空里挂着皎洁的月亮,有时月上弦,有时月下弦,极少的时候,才能看到完整无缺的圆。

  沈重阳下班回来,总是弄得一身烟酒气,而且,我常常会在他的白衬衫上发现口红印。

  我迟疑地说:“重阳,如果太辛苦,就不要去了。”

  “没事,谁赚钱不辛苦?男人不能太娇气,吃点苦算什么?”

  我无奈地点点头,尽量理解他。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半个月,每天都是如此——香水味,口红印……我终于忍不住,质问沈重阳:“你是去工作,还是天天去招惹女人?”

  沈重阳听我问这句话,愤然说:“薇宝,你应该信任我。我已经很努力,希望做到令你满意。我不跟生活妥协时,你说我理想主义,不肯脚踏实地。现在,我放下一切我所追求的,老老实实地为五斗米折腰……我做这些选择,难道是为了招惹女人?你就没想过,我是为了你,为了想给你一个稳妥的家庭和婚姻,才勤勤恳恳地去做这些事?”

  “你不必为了我委屈你自己。你这样做,我们都不会开心。你悲壮的牺牲会带给我很大压力,好像是我用爱情来剥夺你的自由,压榨你的人生。我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我没有怪责你的意思,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

  “如果所有事情,仅仅是我理解你就能解决,我们都不会感到这样为难。”

  沈重阳把衣服搭在肩上,懒懒地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去上班了。”

  我愣愣地站着,想去追沈重阳,但双脚木木地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片刻之后,我赶到楼下,看见沈重阳上了公车。我追着沈重阳,一直追到他上班的歌厅。

  至此,我才知道沈重阳这份工作做得有多辛苦。

  问了几个服务生,我找到沈重阳唱歌的那个包厢。KTV的音响设备十分震撼,离得很远,便听见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拉开门,看见一屋子男人和女人醉醺醺地唱K,他们勾肩搭背,东倒西歪,一群人洋相百出。沈重阳的领带已拉松到胸口,衬衫更是一团褶皱。他坐在几个女人中间,拿着麦克面无表情地唱伍佰的《突然的自我》。

  我安静地看着他,心里酸涩难忍。

  他过这样的生活,哪里还有自我?他的自我已经在生活的重重压迫下萎缩,变得那样渺小而卑微。

  沈重阳唱完一首歌,坐在他旁边的女人倒了酒,把酒杯递到他脸上,逼着他喝。沈重阳没有抗拒,接过酒杯便仰头喝干。女人笑得花枝乱颤,白花花的膀子直往他身上靠。

  我再也无法忍受,冲进包厢,把沈重阳身边的女人推开,拽起他的胳膊说:“跟我走,我们回去。”

  “薇宝,你放开。”沈重阳冷漠地说,“你叫我回哪去?我根本无路可退。”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作践自己。跟我回去,我不需要房子,不需要钱,我只想要你快乐,其他都无所谓。”我眼里漾出泪水,沈重阳的处境让我心疼不已。我应该早点阻止他,不应该让他受这些苦,让他变得如此麻木。

  “其实你也明白,这种想法不切实际。谁能那么天真地生活?只要求快乐,不理会柴米油盐的琐碎?”沈重阳叹气说,“你回去吧,我还要上班。”

  “我不走!”

  “别跟我闹行吗?我已经够焦头烂额了,拿不出精力来应付你。”

  包厢里的人向我和沈重阳围拢,他们看着热闹,并不时嘻笑嘲讽。

  “你赶紧走吧。”沈重阳又催促一遍。

  “如果你一定要在这里唱歌赚钱,我拉不走你,就只好陪你一起。我不会唱歌,但我可以陪男人跳舞。”我转身搭上一个男人的肩膀说,“帅哥,我陪你跳舞吧,是三步、四步,还是蹭二步?”

  沈重阳顿时满脸怒气,一使蛮力,把我拉到他咬牙切齿说:“薇宝,你不要当着我的面去招惹别的男人!”

  “你还不是当着我的面,跟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推杯换盏?”我牵起嘴角苦笑,“我心里的感受跟你是一样的。我知道你承受这些委屈,都是为了我。我怎么舍得让你受罪?”

  沈重阳沉默无语,拉着我的手匆匆地出了歌厅。

  离开那片喧嚣,我们站在冷清的街上,像两只疲倦的苍鹰,眼睛里注视着五光十色的城市,却有种置身事外的寂寞。

  我和沈重阳伸出手臂拥抱对方,贪婪地汲取温暖,却发现彼此的怀抱空虚寂寥,一片瑟瑟的萧索。

  城市万家灯火,但没有一处巢穴属于我们。我们拥有的,只是一种风尘仆仆的惘然。

  沈重阳说:“薇宝,我想好好照顾你。你别担心,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装着你,绝不会背着你胡来。”

  “我不用你照顾,我可以像从前一样去跳舞,反正我也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我胸无大志,没什么梦想,做什么工作都行。但你不一样,你应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为了赚钱,把梦想埋没,被生活践踏。”

  钱只是给人提供理想的生活,睿智的人应该驾驭它,而非被它操纵。

  沈重阳抱着我,低声说:“薇宝,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

  “你的亲人也一样对你好。”

  “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吧,我想把你正式介绍给他们,你说好不好?”

  我犹豫了片刻,不免有些担心,若以正式身份去见沈重阳的家长,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排斥我?

  “你不想去?”

  “没有,只有点担心。”

  “别担心,有我呢。”

  我笑着答应:“好。”

  隔天,我和沈重阳一起去了他家。

  沈重阳他妈看见我时,略微有些意外,她愣了一下,随即便十分热情地招呼我进屋坐。

  我忐忑不安,关于沈重阳女朋友这一新的身份,我需要得到他们的认同。他们是沈重阳最亲的人,在沈重阳心里,他们的重量比我重得多。所以,我担心他们若不喜欢我,沈重阳心里的天平也许会倾向他们,并毫不犹豫地放弃我。

  我害怕失去,因此,我在爱情里缺乏自信。

  沈重阳他妈进屋时,我低声问沈重阳:“如果你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会听从他们的意见吗?”

  “傻瓜,别担心。我爸妈都是很随和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问的是你的选择。”

  沈重阳安慰我说:“薇宝,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不是儿戏,如果我连一点考验也接受不了,随便让别人动摇,我也不值得你爱。”

  我第一次听到沈重阳说这样的话,心里很感动,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对我的好。”

  沈重阳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他妈出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的眼光锁定在我身上,又将我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

  我难为情地看了看沈重阳,他急忙对他妈说:“妈,我给你介绍一下,她是薇宝,是我的女朋友。”

  “是吗?好好好,这么俊的孩子,真是招人喜欢。你找了女朋友,也不早点儿跟家里说一声。你要好好对人家,可不许欺负她。”沈重阳他妈乐得合不拢嘴,然后便张罗着买菜做饭。

  吃饭时,沈重阳他妈问了我一些事情,包括我的年龄、工作、收入,还有我家里的状况。我说出自己年龄的时候,他妈沉吟道:“原来你比重阳大啊……”

  我喉咙里卡着一口饭,半天才咽下去。

  沈重阳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意年龄?”

  他妈旋即笑说:“女的大点儿也好,成熟贤慧,知道疼人。”

  沈重阳他爸坐在一边,一直不吭声。

  他妈又问:“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酒吧里跳钢管舞。”我说完,便看见沈重阳连连向我使眼色。

  “跳钢管舞?!”沈重阳他妈的声音拔尖了许多,刚才还带笑的脸骤然冷了下来。

  我困惑地问:“怎么了?”

  话音未落,沈重阳他爸砰地撂下碗筷,黑头黑脸地自己推着轮椅进屋。

  我十分难堪,好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了脚。

  沈重阳他妈嘀咕着说:“怪不得呢,长得这么漂亮,我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阿姨,您看我哪里不正经了?”虽然我不想顶撞长辈,但被别人莫名其妙地污蔑,委实令人难以忍受。难道就因为我是跳钢管舞的,我就要被人瞧不起?

  “你要正经,会去做那样的工作?”

  “您的逻辑是,跳舞的就不正经?”我冷静地说,“您可以看低我,但不能侮辱我。如果您一定要以个人偏见认定我不正经,那我只能说,您的思想太主观、太武断了。”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说出一朵花来,舞女照样是舞女!我就没见过哪个舞女身家清白。”

  沈重阳皱眉说:“妈,你说话客气点好不好?什么舞女,讲话那么难听!”

  “你有胆子找个舞女,还怕我说话难听?跟我进屋!”沈重阳他妈怒冲冲地扭身进屋。

  沈重阳对我说:“你放心,我进去跟他们说。你先等等,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弃你。”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感到一阵惆怅。或许,我可以选择欺骗,骗他们我是个白领,那样就皆大欢喜。偏偏,我总喜欢用自己的坦诚把所有人都逼到无路可退。

  有时候,诚实也是双刃剑。

  沈重阳跟他妈进屋以后,我坐在客厅里,隐约听见他们一家人的争执声。

  他妈要沈重阳跟我断绝来往,沈重阳不同意,还嘴反驳。跟着,屋里传来茶杯落地的碎裂声。沈重阳他爸吼了声滚,片刻后,沈重阳疾步出来,脸色阴郁。

  我失落地说:“重阳,你别为难了。”

  他摇头说:“没事,老古董都思想保守,需要给他们时间消化。他们不理解我们,就随他们去。我跟你相爱,只要我愿意就行了,没人能扭改我的意愿和感情。父母也不行。我们先回去吧。”

  “还是我自己走吧。”我起身,黯然说,“他们说得对,我的确不够清白。你也知道我和林央至的事,虽然不是我情愿,但我终究对不起你,也配不上你。我自己走,你不要扔下你的父母一走了之,他们会气愤难过。”

  “你去哪里?”

  “我回去休息一下。”

  沈重阳想了想,说:“好,你先回去。我晚点过去找你。”

  从沈重阳家出来后,我呼出胸口的闷气,感觉如释重负。一个人虽然孤独,但自由自在,无所羁绊。在各种人际关系里周旋,实在令人疲倦。尤其像我这种不会见风使舵的女人,真觉得左支右绌,应付不来。

  我回去之后,考虑了很多事情。我想我是否还要在四方停留下去。这里可以给我安逸,但安逸对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来说,是逃避现实的苟且。我应该回到那片灯红酒绿之中,那里才是我生存的地方。

  沈重阳第二天才过去找我。

  那一个晚上,他是如何跟他家人沟通,我无从得知。他的面容透出些疲惫,想必一整晚没有睡好。我给他倒了杯牛奶,轻声说:“喝了牛奶,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事。”

  “我跟他们说了很多,可他们固执己见。”

  我看着他,缓声说:“重阳,我想回北京。”

  “为什么?”沈重阳情急地说,“我会努力劝说他们接受你。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们也不能过多干预。即使他们不肯,我也不会离开你。你为什么要选择逃避?”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去,是想在舞场里再挣些钱。你知道,跳舞的职业也是青春饭,我现在不挣钱储蓄,将来两手空空,怎么生活?”

  “你想回去找朱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