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过头,不想看见他。
他殷勤地想给我戴上假发,我愤然把假发套摔到他脸上,睚眦欲裂地瞪着他说:“你滚,别来招惹我!”
“你养好伤,我就不管你。现在除了我以外,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会照顾你。我劝你千万别指望沈重阳,他对你已经失望透顶,恨你都来不及,绝不会再管你了。”
提及沈重阳,我不免急怒攻心,有些歇斯底里地叫着:“滚!滚!给我滚!”
“你冷静一点——”
不待林央至说完,我猛地砸碎桌边的一个碗,抓着锐利的碗片往林央至身上划。
碗片划伤了林央至的手臂,他捂住胳膊,指缝里滴滴答答渗出很多血。他低头看着胳膊上的血,一脸难以置信。
我怒气未平,但心里却有一丝快意,嘴角露出恶狠狠的笑容。
他问我:“你的手有没有受伤?”
“少他妈跟我假惺惺!”
我应该把那几道划在他脸上,或者直接用利器扎进他的心脏。
真正恨一个人,内心便会变得残忍狠毒。简直恨不得他死,恨不得他不得好死。仿佛只有这样恶毒的意念,才能宣泄仇恨,让自己多少好过一些。
林央至出去叫护士进来给我包扎,我的手也被碗片割破了,血流了一手,那么新鲜的红。
护士处理好我的伤口,林央至才捂着血淋淋的手臂离开。
住院不到一个星期,我便急着出院。因为心里惦念沈重阳。我不知道他的下落,更担心他在受伤时不好好照顾自己,有所闪失。
回了家,家里已荒凉如废墟。
乔妮搬走了她的东西,家里人去楼空,四壁萧然。
我去楼下,沈重阳不在家,家里的泡面已经馊了,看样子已经很多天没回来过。
我心急如焚,害怕沈重阳又自甘堕落地去赌博。
之后的几天,我像疯子一样,在偌大的北京城到处寻找沈重阳的下落。我去了我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也去了无数地铁站。我幻想沈重阳仍然一脸忧伤地在地铁站里唱歌,没有人倾听他,我要迅速赶去做他唯一的听众。不然,他一个人会寂寞。
地铁站里人流穿梭,我搭乘一站又一站,像一种毫无目的的追赶。我怕自己赶不上,也怕赶上了,最后还是要和我追赶的擦肩而过。
那些天,沈重阳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乔妮的电话接通了就自动挂断,也许是屏蔽了我的号码。我打给朵儿,朵儿说她也没见过沈重阳。六神无主时,我还打给了朱鲲。朱鲲调谑我,说我思春过度,满世界地找男人。打给玛丽,玛丽辱骂我,说我是贱骨头,活该叫男人甩。
我还打给了林央至。
我像傻子似的问他:“你见过沈重阳没有?”
林央至冷哼:“你找他干什么?他都不管你的死活。当初,你不是笃信他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吗?我就是要你自打嘴巴,要你明白他一样会伤你,不管你有多爱他。”
“无论爱或不爱,那都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为什么那么卑鄙,非要拆散别人感情?”
“我只是觉得你们的爱情需要一些考验。我想让你看清楚,像沈重阳那样愚蠢的男人,到底值得你为他付出多少。”
“从始至终,我对他的付出都毫无保留。我不想去衡量,也不想去考验。那种事情我没兴趣,我只想把他找回来,和他在一起……”
我抛开电话,一个人在屋子里悲咽凄泣。
我还能找回沈重阳吗?
即使我找回他,他也不会再跟我在一起。有些事发生了,就永远也恢复不到从前。
苦无头绪时,我去酒吧找朱鲲。
朱鲲看到我头上包着纱布,愕然问:“薇宝,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我不小心磕的。”
“是谁找你麻烦?你说,是不是玛丽那个臭婊子干的?”
“跟玛丽没关系,你别瞎猜。”
朱鲲将信将疑。
我对他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暂时也没办法上班,你还是另外找人顶场子吧。”
朱鲲闷头抽烟说:“人大召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动不动就有一班人来清扫黄赌毒,娱乐场所生意也不景气,等你伤好了再说。”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个,找不到沈重阳,我也没心思上班。”我恳切地说,“鲲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那猴儿崽子窜哪去了,你这么劳师动众地找他?”
“我怕他去赌场逛荡。那样的地方,他去得多了就拔不出来了。所以,我要尽快找到他,不能让他在外面胡混。”
“男人要是甘心做扶不起的阿斗,你找到他又有什么用?——为他操一辈子心?你做人老婆,还是当人老妈?”
“我爱他有错吗?”
“爱谁不是爱?你就不能挑个争气点的、体面些的?整天跟着他伤心受累,对你又不疼爱,以后的生活也毫无保障,你觉得跟这种男人在一起有意思吗?”
“我也希望两个人在一起能快乐一点,希望他很疼我、很宠我,哪怕日子再难,我也不会觉得苦。他不是不争气,他也热爱生活,努力进取,只是他投入的事情没有相应的回报。这一次,都是我的错,是我亏欠他。我要把他找回来,不管他原不原谅我。你不明白我对他有多深的愧疚。我真的放不下他。”
朱鲲叹气,缓缓说:“你这种傻娘们儿,我拿你也没辙。你放心,我会托朋友帮你找找他。不过找不找得到,我可不敢跟你打保票。”
我沮丧地说:“实在没办法,我只有在晚报上登寻人启事。”
“你那样顶什么用啊?他又不是狗,走丢了回不来。他想回来,自己会回来。他不想回来,你在中央台的新闻联播里哭天喊地地找他,他也照样不答理你。还登报寻人,亏你想得出来!”
“我不能没有他。”
“谁他妈离了谁活不了?这年月,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你别像个傻逼一样三贞九烈痴心情长,受苦的是你自己,谁会心疼你?!”
“是朋友就别说风凉话。”
我起身告辞,却感到身体空虚乏力,人晕晕糊糊的,有些头重脚轻。出院之后,我大概有两天没吃东西,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饿。如果沈重阳打我一顿,或是骂我一顿,都比这样杳无音信地折磨我更让我好过。我还没有找到他,就已经撑不住了,我真是太没用了。
朱鲲扶着我打晃的身体,问:“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定了定神,昂起头,怅然离去。
病来如山倒,一夜间,我的身体和意志都坍塌下来。我知道自己在发热,可我不想去医院。一个人待在森冷的病房里简直是精神上的酷刑,那会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垂死的囚犯。
夜凉如水,窗外薄薄的弯月亮犹如沈重阳微笑的嘴角。
他充满怜惜地看着我,嘴角弯弯地说:“薇宝,你真是个傻瓜……”
我病了好几天,每天都躺在床上昏睡,渴了饿了,就喝点水。下床时,头晕腿软,像一朵轻飘飘的棉花,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感觉整个房子都在摇晃。
墙上的挂钟有一种老气横秋的表情,一成不变地走,一格又一格,一圈又一圈,不知疲倦。
渐渐地,我好像被挂钟催眠,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我梦见沈重阳一直在百年润发的广告灯箱前等我,梦见他对我说:“薇宝,我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形单影只。”
再醒来时,一切恍若隔世。
我躺在医院里,穿白衣戴口罩的护士在我眼前来回走动,一个个白色的影子,仿佛水里悠然游动的水母。我扭头向旁边看了看,林央至的脸凑了过来。
“你醒了,要喝水吗?”
我疲倦地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状若死尸。
从沈重阳离开,林央至就一直纠缠在我身边,像咬住猎物便不松口的野狗,阴险贪婪,叫人从心底生出一股憎恶。
护士过来给我打了针,我听见他们低低地交谈了几句。随后,我又沉沉睡去。等我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已经暮色沉沉。
林央至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头垂在胸口,一副认罪的样子,使他看起来比清醒的时刻略显无辜。但这依然扭改不了我对他的厌恶。
我拔了针头,蹑足下床。
林央至冰冷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如果你要出院,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
“你换好衣服,我到楼下开车等你。”林央至拎着西装外套径自出去。
我慢吞吞地换好衣服下楼,林央至给我开了车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车里。
22 像纸鸢一样的男人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汽车尾气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我熟悉的城市气味,住院几天,这味道竟然也有种久违的亲切。
我坐在车后座,从车窗里看着天际浮起灿烂的锦霞,那美丽的颜色仿佛少女绯红的脸颊。暮色里,几只孤独的飞鸟在天空游荡,不知归往何方。
我默默地看着天空出神,直到车停下,我才发现林央至并没有把我送回家。他的车停在一个小区里,完全是我不认识的地方。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恼火万分。
林央至大言不惭:“薇宝,你现在需要有人照顾。”
我懒得多说,直接推开车门下车。
林央至追上我,扭住我的胳膊拉着我走。我愤怒而激动,对他又打又骂,引得路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看我们。
林央至毫不理会。
我开始叫救命,嗓音嘶哑。
有人拦住林央至问怎么回事,林央至怒目相视,恨声说:“夫妻吵架,少见多怪!”
“谁跟你这种垃圾是夫妻?人渣!狗屎!”我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挠向林央至的手臂。因为愤怒,下手狠辣,手指甲一如利刃,让他的手臂登时呈现出三条血道子。
林央至愤恨地瞪我一眼,却未松手,他用力一拉,我虚弱的身体便失去重心,向他倒了过去。
他恶狠狠地吻住我的嘴唇。
我奋力挣脱,身体猛地向后倒去,眼前霎时昏黑一片……醒来时,我躺在一间屋子里,四周寂静,鸦雀无声。
屋子里开着橘红色的落地灯,窗户被深色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
我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
林央至不见踪影。
我揉揉发涨的脑袋,起身走到门边,却听见外面传来低低的争吵声。
一个女人用嫌恶的声音说:“你把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弄到家里,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多难听!以后你找了正经人家的女孩子,让人家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怎么缠得清哟?”
“什么缠不清?她病刚好,我把她接到家里照顾几天,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再说我也不想找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没趣。如果她愿意,她就是你们的儿媳妇。这两天,我希望你们费点心,帮我好好照顾她。”
“浑话!”一个男人怒声骂,“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说娶就娶?你是白读了这些年的书,白在社会上锻炼了这么久,遇事不知斟酌,只像个愣头小子一样,鲁莽愚蠢,不可救药!”
“我就是不可救药。我要她,不管任何人,不管任何手段!”
我猛地拉开了门,林央至一家人错愕地看着我。我对林央至说:“我不是你的玩具,不是你的所有物,你说要就要?——笑话!”
林央至沉着脸说:“你躺到床上休息去,没你的事。”
“我要回去!我跟你没有任何瓜葛,请你不要缠着我自作多情。”
“你必须待在这里!你一个人在家,死了都没人知道。”
“我就不信你敢非法拘禁!”
“不信你就试试。”
我哼了哼,扭身往外走。
没走几步,林央至便赶上来,揪住我的衣领说:“你可不可以温顺一点儿,别这么倔强?”
“你放开!”我咬牙切齿说,“林央至,你捅别人一刀,再往别人的伤口上绑纱布,不觉得可笑吗?我告诉你,你这样做完全没有用,我不可能接受你自私的感情。我恨你、厌恶你,看到你恶心的嘴脸就想吐!”
林央至笑了笑,面容阴狠。他拖着我,不顾我的挣扎,把我从客厅拖到屋子里,狠狠地搡在床上。
我的头嗡地一声,躺在床上半天没起来。我想,我真的没力气挣扎了。
“林央至,你这个无耻的混蛋!”我说着,哀伤地流泪。
“我也不想让你这么憎恨我。”林央至沮丧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现在的局面,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养病。我保证,我不碰你。我爸妈会照顾你。你好了,我就让你回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
我撇着嘴角轻笑,世事变幻莫测,诸多讽刺,接三连四。
第二天,林央至出去上班,我便打算离开。
林央至他妈拦阻我。她脸色很难看,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家央至把你弄回来,再三叮嘱我们看紧你,你病没好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在我们家里住一段日子吧。”
“是我有病,还是你们有病?”我心情烦闷,出言不逊。
“我也不爱留你。你跟央至不清不白的,又听说,你是在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上班,年纪轻轻,就这么不知进取、不知自爱,我巴不得你离他远远的。可我们老两口也拿这犟儿子没办法,他说如果你走了,以后就再不回这个家了。你还是待在这里吧。养好病,你爱去哪里去哪里。”
“什么叫我在乱七八糟的地方上班?你瞧不起我不要紧,但请你不要赤口白牙地侮辱我。我是在夜店里跳钢管舞,我靠自己的劳动吃饭,光明正大,你凭什么说我不知自爱?”我推开林央至他妈,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他妈追在我后面,嚷嚷着说:“你还装什么清高?像你这样的女孩我见多了,小家子破落户出身,油滑市侩,贪慕虚荣,心里算计得比猴都精,净想着攀高枝儿捡便宜。我们央至着了你的道,你倒是有的放矢了,给鼻子上脸,拿乔作态,身段儿高得很啊!”
我懒得跟林央至他妈浪费口舌,径自推门出去。
他妈最后喊了一句:“我们家央至说你要走出这个门,肯定会后悔。他说只要你养好病,就会帮你完成心愿。”
“什么心愿?”我愣了愣,不明所以。
“你问我,我问谁?你跟我儿子有什么交易,你该比我清楚啊,不用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我想了想,最后稍作忍耐,转身回了房间。我给林央至打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说的心愿是什么意思?”
“你想呢?”
“别卖关子,故弄玄虚。”
“就算是我对你心怀愧疚。你养好病,我帮你找沈重阳。”
我诧然问:“你知道他在哪里?”
“我托了寻人公司和私家侦探社找他,这总比你茫无目的地大海捞针更有效。于你,也没有任何损失。如果你硬要走,我也拦不住你。你仔细考虑,是去是留,悉听尊便。”林央至说完,便利落地挂线。
沈重阳下落不明,我必须要找到他。可要从茫茫人海里找出一个人的蛛丝马迹,又谈何容易?如果林央至能帮我,我也能省些力气。
我想着沈重阳、乔妮、林央至,他们像锋利的钢针,刺入我的脑袋,让我疼痛不堪。
我胡乱地穿好鞋子,奔出林央至的居所。
有些事必须勇敢面对,哪怕事实是一团乱麻,也需要拿出勇气一条条梳理。
我去乔妮的美容店找她。
从我和林央至的丑事暴露之后,我一直没有跟她诚恳地道歉。这是我欠她的。哪怕我无法弥补,至少,我应该对她有所交代。
去见乔妮之前,她的种种反应我都猜想了一遍。我想她可能会对我破口大骂,可能恨不得把我撕成两半。可乔妮见到我之后,态度冷漠。她坐在店里的沙发上,脸色憔悴,神情委顿,只半抬着眼皮,死气沉沉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艰涩地说:“我想跟你道歉,是我对不起你。”
“不必了。”乔妮面无表情说,“我只当从来没认识过你。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互不相干。”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只想跟你说对不起。以后,你如果有需要我的时候,要记住我还是你的朋友。”
“说完了?”
我淡然点头。
“那滚吧。”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乔妮在我身后冷冷说:“罗薇宝,你负别人,别人一定负你。你不仁,我不义。很多事,不是你一句对不起就算完。”
我回头看着乔妮说:“我知道你恨我,是我该死。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我只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和情感都寄托在男人身上。”
归根结底,这世上太多变迁,有什么可以令人永远地依托信赖?
“我不需要一个婊子教训我。”乔妮笑说,“我自然会好好生活。从我们认识的那天起,我就一直活得比你好。你这种女人天生就是犯贱的劳碌坯子,一辈子都要在泥淖里跌爬,要钱没有,要朋友没有,要男人更没有。你一无所有地活着,真是恬不知耻!婊子还有个价,你这个免费的,比婊子都不如。”
“乔妮……”我看着她满脸仇恨的样子,眼泪悲伤地滑落到嘴角。
“挤两滴眼泪,就想让我同情你?”乔妮指着我说,“罗薇宝,你怎么来的再怎么给我滚!”
“好,我走。”我抹去眼泪,笑了笑说,“乔妮,其实我也希望你从来都没有认识我,那样,我就不会伤害你。我也不会对你深负愧疚。我们都能好过一些。”
没有交集,就没有是非恩怨。
从乔妮那里离开,我在街上晃晃荡荡地走着,没有方向,头痛欲裂。我伸手摸着发烫的额头,依稀可以摸出那条崎岖的伤疤,它留在我的皮肤上,不知多久才会消退。或许,这伤疤一如伤痛的烙印,留下了,再难抹去。
夏季昼长夜短,从前一闪而过的黄昏变得悠长而缓慢,日落仿佛一帧定格的风景,斜斜地铺展在城市的皮肤上,安宁地覆盖着万丈红尘的嘈嘈杂杂。
我跟着黄昏一起西沉,华灯初上时,我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百年润发的广告灯箱前。
那温情的画面在夜色里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我伸手去触摸发哥沧桑的眉眼和温柔带笑的嘴唇。
这幅广告仿佛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后的温暖。我伸出两条手臂,寂寞地拥抱着宽广的灯箱。它太庞大,我好像一只悬浮在上面的壁虎。我保持着一个拥抱的姿势,疲倦地闭起眼睛,任脸上的泪水贴在那一片温暖之中,一点一滴,渐渐被风吹干。
手机断断续续响了很久,我接起来,林央至问我在哪里。
我冷淡地说:“我在哪里跟你没关系。”
“你还在发低烧,颅内轻微震荡也需要好好休养。你这样乱跑出去,在街上昏过去谁管你?”林央至沉重地叹了口气说,“薇宝,就当我是你的普通朋友,让我照顾你。你好了,我才放心让你去找沈重阳。”
我讶然:“你找到他了?”
“其实所有人都有来历,谁也不会凭空蒸发。我会有办法找到他,你相信我就好。”
我轻笑说:“我拿什么相信你?你有信誉吗?”
“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办法找到沈重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