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我一刻都不想耽搁,总是急冲冲地从酒吧赶到沈重阳身边。哪怕他睡了,我也安心。这样的奔波让我觉得幸福。生活里有些牵挂,终究比空洞的孤独更美满。

  那晚,我趴在沈重阳床边入睡。半夜时,他用手轻抚我的头,我醒来,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笑:“有你守着我,我哪有机会不舒服?”

  “那你怎么醒了?”

  “梦见你了。”

  “什么梦?”

  “梦见你跟别人结婚了。我心里很不舒服,在梦里疼醒的。”

  “有什么可疼的?怕没有人照顾你?”

  “有没有人照顾我都不要紧,我在乎的是你。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嫉妒而痛心。在我心里,你是属于我的,我想拥有你,不能忍受失去你。”沈重阳顿了顿,“薇宝,谢谢你一直陪我。”

  “我陪你的时候,你也一样陪伴了我。”

  “那你会一直陪我?”

  我摇头:“不知道。我们在这一程里相互陪伴,也许下一程就会平行错开,萍踪浪迹,再没有交集。”

  “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变得这么冷漠。你对我来说,已经是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

  “我看不见你,会不由自主地想你,希望你每时每刻都待在我身边,让我看到你的身影。没有你,我会觉得生活苍白空洞,仿佛失去意义。我不知道这算多重要。”

  “是因为生病,你才会对照顾你的人有所依恋。”

  “不是。”沈重阳一口否定说,“这些日子,我想了我们之间的许多事。从上一次吵架,我听到你在门外压抑哽咽,我就觉得揪心不已。那之后的每天每夜,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你笑的样子,你唠叨我的样子,还有我们争执时,你哀伤难过的样子……我几次想去酒吧找你,可我每次都是一个人在周润发的广告灯箱前犹豫不决,不知道怎样承担一份感情。这次,朵儿拿钱给我做手术,我都纳闷她怎么会这么顾念我,追问之下,她才告诉我事情的始末。其实对我最好的人,一直是你。我接受手术,不是因为朵儿,而是我想快点好起来,然后好好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是女朋友。”沈重阳坚定地说,“我明白自己的心迹,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能接受我吗?”

  “不。”

  “为什么?”

  “你并不是真正爱我。”

  “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

  “只是因为我对你好?”

  “不是。”

  “是……”

  沈重阳忽然抱住我,狠狠地吻住我的嘴。他用热烈的唇舌一点点熔解我的意志,我慢慢地沉溺,在他缠绵的拥吻中,感到幸福席卷而来,温暖地覆盖了我的身心。

  “我爱你……薇宝。”沈重阳吻着我,喃喃低语。

  我渴望沈重阳的爱情,可我真的很蠢,我分不清他是真的爱我,还是一时冲动的情感浪潮。

  迷迷惑惑时,我已被强大的涡流吞没。

  或许,女人天生抵挡不了爱情的诱惑,即使明知那是包着糖衣的毒药,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去,饮鸩止渴。

  沈重阳出院之后,一直在家里做康复锻炼。我叫他不要太心急,他说他想快点好起来,然后牵我的手一起去逛街,像很多情侣一样,走到哪里都相依相伴。他说再也不让我一个人形单影只。

  我笑容甜蜜,心里漾满感动。

  恋爱的人就像飘在半空中的肥皂泡,眩晕失重,轻飘飘地,迷失所有方向。

  一个月后,沈重阳的腿完全康复。

  我们搭了几小时的长途车去门头沟,一起去潭柘寺烧香。

  四月末,潭柘寺的牡丹开得如火如荼,红的似一簇簇真火,白的似一轮轮月亮。几百年的菩提树绽开着碧绿如翡的巨大树冠,在骄阳下宛如一泓绿莹莹的泉潭。

  寺中香烟袅袅,我们在鼎炉里敬了香,在大雄宝殿一脸虔诚地跪拜了所有高耸威严的菩萨。

  我问沈重阳许什么愿,他坦然说:“我祈求菩萨有知,让我们生老病死,永结同心。你说这愿望是不是很贪婪?”

  “人许愿时,都喜欢假大空地自我幻想。不能实现的,才叫愿望。”

  “别这么说,不吉利。我不是花心浪荡的男人,爱上一个人,就会死心塌地地跟她过一辈子。你要对感情有信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很多愿望都能实现,事在人为。”

  “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乐观。”

  “是你给我的感情厚重如山。不动不摇的东西容易让人感到永恒。”

  “我的愿望也一样,希望永远跟你在一起。”

  沈重阳拥住我,怀抱熨帖,仿佛他就是生命里缺失的另一半。

  那晚,我们住在潭柘寺的宾馆里。宾馆的管理人员带我们走进一处庭院,庭院里种着很多竹子,郁郁葱葱,让暮色中的院落显得格外清幽朴雅。

  宾馆的房间不大,但所有物品一应俱全。

  我在浴室里洗了澡,锁上房门,躺到床上睡觉。

  快要睡着时,我听见有人在笃笃地敲门。

  我下床走到床边,沈重阳在门外低声唤我:“薇宝。”

  夜色里,外面的灯笼亮着橘红的光,风吹得竹叶哗哗地响。

  我开了门,沈重阳进来便抱紧我。他把头埋进我湿软的发丝里,喃喃说:“薇宝,我想你了。”他说完不到一秒,我们的嘴唇便饥渴地粘合在一起,彼此用疯狂的唇舌引逗炙热的欲望。

  沈重阳的呼吸逐渐粗重,那充满情欲的气息在我的耳膜里肆虐,让我的心跳陡然失去节律。

  我闭起眼睛,眼前一片迷蒙。

  沈重阳灼热的嘴唇吻着我的脸颊、耳鬓,然后是脖子,缠绵而激烈。他的手臂搂住我的腰肢,双手抚摸着我的脊背。我伏在他身上,逐渐瘫软无力,身体好像着了火,燥热难耐。当他撕扯我裹身的浴巾时,我挣扎了一下,他在我耳边蛊惑地说:“薇宝,我要你,给我……”

  于是,我只能在这样摧枯拉朽的情欲里投降……激情退去之后,沈重阳抱着我说:“我们彼此拥有,这样的感觉真好。”

  “你真的喜欢我?”

  “怎么还问这样的傻问题?我不喜欢你,还跟你上床,岂非占便宜的流氓?”

  “我不了解你的感情,总觉得爱情来得太快。”

  “那你希望我们从二十岁开始彼此钟情,三十岁揣摩对方心意,四十岁还玩追逐游戏,五十岁渐趋明朗,六十岁才修成正果?”

  “抗战也不过八年,一段爱情还能纠缠多久?男人的耐心很容易挥发殆尽,没有回报,便失去价值。”

  “别把我想得这么轻浮。杨过爱小龙女,能孤身等待十六年。真挚的感情,不会随岁月变迁。”

  “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似乎一夜间,那如春芽般初绽的情感便长成了参天的菩提,那样美丽、高大,生机勃勃。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沈重阳手支着头躺在我身边望着我,眼睛亮得灼人。我被他看得有些意乱情迷,却想起自己一觉醒来必定蓬头垢面,便慌张地想去梳洗。

  沈重阳翻身压住我,霸道地说:“不许起身。”

  我赧然推他:“发神经……”

  “想一次看饱你,不然想得难受。”

  “一次看够了,再也不想看,我怎么办?”

  “永远也看不够。”沈重阳吻着我,含糊地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一辈子都要牢牢记住我。”

  牢牢地记住一个人并不难,难的是牢牢地记住一个人之后,要如何将他遗忘。我是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即使是在这样的幸福时刻,我仍然害怕沈重阳会突然撇开我,然后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不成立,万千美好全化成一汪泡影。

  那种打击令人难以承受。

  被一个人送上云端是危险的,因为一不小心跌落下来,便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我和沈重阳公开恋情,身边的人也陆续知情。

  林央至到酒吧喝酒时,嘲讽我说:“你到底还是跟那个一文不名的男人在一起!你的眼光太差劲了。他既没钱,又没事业,一无所长,在社会里就是个任人鱼肉的小虾米,给不了你任何保障。你要他干什么?你看上他什么?”

  “他有他的好,我爱他,哪怕他一无是处,我也心甘情愿。”

  林央至神情阴冷,缓缓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上你,你信么?”

  “不信。”

  “为什么不信?”

  我冷淡地说:“从你对乔妮的态度,我觉得你为人自私冷漠,凡事算计得失,只懂掠取,不懂付出。你只爱你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爱别人。即使是爱,你也只会用你的爱伤害别人。”

  “你觉得沈重阳不会伤害你?”

  我怔了怔,然后笃定地说:“他不会。”

  “你太天真了。”林央至笑着说,“你以为他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你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能经得住多少考验?——你什么都不去考察,只傻呵呵地信任你的男人,你哪来这么大的勇气?”

21 血红色的巨蟒

  “他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善良纯厚,不像你寡廉鲜耻,辜恩背义。我可以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地交给他,可以很信任他,没有任何猜疑防备地跟他相处。”

  “你应该选择更适合你的男人。”

  “他就是最适合我的。”

  “但我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你以为你是上帝?”

  林央至挑眉一笑:“我不是上帝,但我可以很轻易地拆散你们。”

  “你是什么意思?”

  林央至盯着我说:“你聪明美貎,完全有资格过得更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衣食无忧,不必辛辛苦苦地出来讨营生,整天浓妆艳抹,在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里消耗青春。”

  “你别忘了,你已经有了乔妮。你说这样的话,把她置于何地?”

  “从头至尾,我根本就没有爱过她。”

  “不管你爱不爱她,你招惹了她,就应该为她负责任。如果不爱,你也应该及早让她明白你真正的心意。这样哄骗着别人为你付出一腔深情,算什么?”

  林央至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逼迫你,也没有逼迫乔妮,一开始就是她自愿亲近我,我有什么办法?”

  “你的借口多得是!”

  林央至目光冷峻:“我会叫你后悔。”

  “那就看你有没有让我后悔的本事。”

  沈重阳对我很好。我上班下班,他都按时接送。有时,我会莫名其妙地问他:“重阳,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他笑着不说话,只会宠溺地拍拍我的脑袋,把我揽进他怀里,疼惜地抱紧。我靠在他怀里,觉得人世无垠,如渺茫沧海,而我终于找到这样一棵生在海中的大树,可以停落,可以安憇,可以在浩瀚的情意里拥有一个逐渐繁盛的寒武纪。

  可我错了……

  春梦转眼即成空。

  林央至并没有唬我,我却掉以轻心,以为他不过是蜀犬吠日,虚张声势。

  事实上,是我轻估了他的卑鄙。

  那天,沈重阳没有去接我。我以为他有别的事情,不知等待我的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我回去时,发现沈重阳坐在家里等我。我漫不经心地问:“重阳,你今天怎么没去接我?”

  “我接你?你是什么东西?罗薇宝,你的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他一字一顿,语气里全是咬牙切齿的恨。

  “你说什么?”我诧异地看着他。

  沈重阳痛心地盯着我说:“我以为你重情重义,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谁想到你的私生活也如此糜烂!不仅跟男人滥交,还拍下一堆恶心的东西。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我永远也猜不到我放在心上的女人,会这么下贱!”他说完,把手里的一大叠照片朝我劈头盖脸地扔下来。

  我捡起来看,照片上的女人果然是我。

  是我和林央至上床的照片。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感觉整个人好像要炸开。

  那些照片拍得很有技巧,想必是林央至将摄像头的位置摆放得当。我面目清晰,而林央至只露出一个光裸的背影。

  这样的照片竟赫然呈现于沈重阳面前——我声音颤抖地解释:“重阳,你相信我,这些照片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我有我的苦衷……”

  “跟男人上床也是苦衷?”

  “不管你信不信,我爱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爱一个人就应该有最起码的忠实。一开始,我做不到。我在你和朵儿之间游离,心意摇摆不定。在你爱我的时候,我却只对朵儿执迷不悟。也许你伤心、你难过,我从来不曾顾及过。但你还是在我最孤独的时候,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照顾我。我感激你,也心疼你,再没有什么人像你一样对我好,我知道你比朵儿更值得我珍惜。所以,我拼命地忘记朵儿,忘记过去,拿出自己全部的心意去爱你。可爱情有时候真的很丑陋,我们都一样,付出赤子之心时,只是被感情一次次地辜负。”

  我听得出,沈重阳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哽咽。

  他的痛苦比我更甚。

  我的眼泪翻滚而出,眼前陡然一片模糊。我望着沈重阳的影子,哭着说:“重阳,从我们开始在一起,我一直很看重我们的感情,你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沈重阳的眼圈红了,眼角渗出泪珠,倏地滑到下巴上。

  我想伸手去触摸他,他一把推开我,满脸都是厌恶。

  我凄然道歉:“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再说这些都晚了。我恨你!”他说完,把我扔进沙发里,然后埋着头大步离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地抽痛,几乎无法呼吸。我知道我留不住沈重阳,我知道我哭也没有用,可我的眼泪如何也收不住。这些悲伤的液体,仿佛是我的心血决堤。

  如果沈重阳明白我对他深厚的感情,也许就不会扔下我,让我在铺天盖地的痛苦中独自承受绝望。

  他会把我揽在怀中,告诉我没事,有他在。他会帮我抵挡所有伤害……只是,我那样笨拙,像失去声音的人鱼一样,在心如刀割里无法诉说,只能把哭声咽进肚子里,让自己无声无息,然后擦干眼泪,骗自己一切都完好如初,我对沈重阳不曾有任何辜负。

  倘若人能骗得过自己,该有多好。

  沈重阳说的那句我恨你,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不绝。他恨我,我也恨我自己。这残破的爱情终将在我无法力挽狂澜时,让我锥心泣血,悲痛欲绝。

  是林央至毁了我的感情!毁了我的生活!

  我给林央至打电话。他大概很清楚我为什么找他,在电话里闲适地笑说:“其实,那些照片只是我自己拍来欣赏的。可我越欣赏,越对你难以忘情。你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非得逼我把你撕成碎片,你才甘心?”

  “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得不到的,宁愿使劲践踏,让他变成一件破烂,再没有人稀罕,这样我心里才会平衡一点。”

  “变态!”我摔了电话,人像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房间里一片死寂,门忽然咔哒一声响,乔妮像幽魂一样,缓步从屋里走到我身边。

  她拈起一张照片,幽声问:“你和林央至上床了?”

  在乔妮面前,这个被揭穿的事实令我无地自容。

  “对不起,乔妮……”我死死地咬牙,克制胸腹里奔腾的哽咽,抬起脸对乔妮说,“我为了钱才和他上床,对不起……”

  “婊子!”

  乔妮狠狠地一掌劈过来,我的脸登时被打麻了。她脸孔狰狞,把我摁倒在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用最原始的本能回击别人对她的伤害。

  我挣扎了几下,想起沈重阳说他恨我,眼泪就顺着眼角流进耳鬓里。这么丑陋的事实,我已无力再挽回。我闭起眼睛,脑海里纠缠的痛苦也逐渐平静。

  在一片黑暗中,我开始觉得昏沉,神魂意志似乎愈来愈缥缈,仿佛掉进一个沼泽里,愈陷愈深……骤然间,我头上砰地一声,感到一阵钝重的剧痛。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浓稠的血红。

  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仿佛世界末日,到处都漫延着血红的熔浆。我仰头张望,漫天飞舞的熔浆犹如麇集的血红色巨蟒,一条条缠绕着我,灼烧我的身体,让我渐渐熔解。我陷在里面,无力地看着自己在熔浆里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

  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医院里,陪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林央至。

  六月的阳光很刺眼,雪白的病房里一片宁静。我躺在床上,干瘪的嘴唇翕动着,想发出一点声音,却没有说话的力气。

  “你醒了?”

  我干涩的眼睛望着林央至,既流不出眼泪,也无法再怒射出一点恨意。

  林央至低声说:“是我送你来医院的。乔妮拿花瓶打破了你的头,你昏过去,现在没事了。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担心。”

  我清醒片刻,便想起沈重阳。我多希望是沈重阳陪在我身边,对我说出这番话。

  我头上缝了九针,很长的一条口子,像一条弯曲的蜈蚣。我的头发没有了,被剃光了,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的样子苍白诡异,总是微笑着想哭。

  我不怪乔妮。

  如果不是恨极了,她不会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情。

  女人对女人的背叛也同样不可饶恕。

  乔妮拿花瓶砸碎她对我最后一点感情。我心里清楚,我们之间的这条裂痕再也不会愈合。

  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住院之后,乔妮和沈重阳都没有音信,我身边只剩下林央至。

  这个男人每天都准时出现在病房,不管我用多少恶毒的言语攻击他,他都无动于衷。久了,我也麻木了,只把他当成空气,完全不理会他。

  有一天,他莫名其妙地买了一个假发给我。对我来说,这简直是一种赤裸裸的侮辱。他居然还问我喜不喜欢那款假发。我嘴角扯出一丝悲愤的笑:“林央至,你的脑袋被狗尿了?”

  “我也不想你弄成这副样子,可有些事真的事与愿违。”

  “闭嘴!”

  “不想听?”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往你脸上吐唾沫!”

  林央至哼笑,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