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请柬进去时,我走在沈重阳身边,他微微侧头,低声说:“薇宝,挽着我的胳膊。”
我略微迟疑,便伸手挽住他。在别人眼里,我们可能是一对情侣。尽管,我们貌合神离。
婚礼现场布置得很喜气,气球、纱幔、大红双喜、朵儿和陈胜国放大的婚纱照片、祝贺两个人喜结良缘的花篮和横幅,无不彰显着婚礼动人的甜蜜。
可以容纳几百人的大厅宾客满座,婚宴大概摆了近百桌,毫华铺张,充分体现了陈胜国的暴发户心理。
我和沈重阳随便坐在一隅,沈重阳四下瞻顾,大概在寻找朵儿。
“婚礼进行前,朵儿是不会出现的。”我小声耳语。
“我没找朵儿。”
“无耻狡辩。”
陈胜国一直没出来应酬。
我们干坐了许久。
沈重阳百无聊赖地问:“薇宝,你想不想结婚?”
我摇头说:“不想。”
“为什么不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桃花运太差,身边连个男人都没有,八字没一撇,想什么结婚啊?”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个说不准。我今天看刘德华好,明天看梁朝伟好,变幻莫测,爱憎无常。你叫我说到底喜欢哪一种,我可确定不了。”
“你的本质是花心萝卜吧?”
我惨笑说:“你为什么不认为我内心空荡,对男人已经缺乏具体概念?”
“那是看破红尘了?”
“还没有,若是看破红尘,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沈重阳不再答话,像闷葫芦一样坐在那里,面如死灰。我给他说了一堆冷笑话,想让他从忧郁的状态里爬出来,但他每次笑都比哭还难看,我拯救不了他。
到了九点,司仪开始演说婚礼前大套俗不可耐的开场白,嘟噜嘟噜说了六七分钟,然后掐着时间,到了九点零九分,现场响起了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全场起立,注视着红地毯那端缓缓走来的新人。
我和沈重阳的目光都落在朵儿身上。
她穿着抹胸随体婚纱,婚纱的长尾拖在艳丽的红毯上,宛如天上飞临的女神。虽然面罩白纱,但依稀能看到她的如花娇颜。
朵儿后面跟着伴娘和花童,托着她的长头纱,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前走。
走在朵儿身侧的新郎虽然也是西装革覆,头面光滑,但却像她爸爸辈的人物。他们站在一起,仿佛猪八戒拐了嫦娥,看上去十分不协调。
朵儿挽着陈胜国的手臂,目不斜视,一脸虔诚。
沈重阳望着朵儿,她从他身旁缓缓走过。像一个慢镜头,慢得似乎停滞不前。
我很希望时间在他们擦肩的那一刻,永远定格。
那一刻,他们靠得那么近。他们的感情不会在现实的冲击下分崩离析。朵儿不会抛下他,走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可惜,情犹未了缘已尽。
朵儿没看沈重阳一眼,面目平静地和他错身而过。
一对新人走到红地毯的那一端,伫足停立。司仪问他们是否愿意成为彼此配偶,不管贫困、疾病、灾难,都对对方不离不弃,携手走过漫长一生,共经人生风雨?
他们都深情地回答:“我愿意。”
随后,他们交换了戒指,司仪宣布:“陈胜国先生和艾朵小姐正式成为夫妻——”
所有人都欢欣鼓掌,笑着祝福他们。
朵儿和陈胜国热烈拥吻。
我和沈重阳也一起鼓掌,可是我们心里却各有酸楚。
接下来,就是司仪在戏谑两个人的恋爱史,还有婚礼上进行的一些无聊游戏。
我担心沈重阳难过,便和他说:“我们还是先走吧。”
“为什么急着走?往哪里走都一样。既来之,则安之。我要朵儿亲口告诉我,她和陈胜国结婚真的很幸福。”
“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婚宴开始时,朵儿和陈胜国一起游走在大厅里,给各桌的宾客敬酒。
从始至终,朵儿一直笑靥如花,脸上满是新娘子的喜气。沈重阳根本不必问朵儿结婚是否幸福,任谁都看得出,朵儿的幸福已经像氢气球一样,涨得满满的,飞到了天上去。
她已成功嫁得了如意郎君,苦尽甘来。
称心遂愿的人,脸上都有这种得意的幸福。
很快,朵儿和陈胜国敬酒敬到了我们那一桌。
我很紧张,心里好像爬满了蚯蚓,它们上下钻动,令我忐忑不安。
陈胜国在沈重阳面前更暴露出一副得势的张狂模样。他拍着沈重阳的肩膀笑说:“沈老弟,今天你能来,我真是万分荣幸。说起来,我能娶到这样的如花美眷,还得多谢你牵线搭桥。你可是我和朵儿的大媒人啊,咱哥俩说什么也得痛饮三杯。”
沈重阳默不吭声,跟陈胜国狠狠地碰了三杯,仰头而尽。
朵儿一直保持着微笑,但久久不曾变换的表情,使她美丽的脸孔看上去有些木然僵硬。
沈重阳跟陈胜国喝完三杯之后,又倒了两杯酒,递了其中一杯给朵儿。他淡淡地说:“朵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敬你一杯,祝你新婚愉快,生活幸福。”
“谢谢。”朵儿笑着,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陈胜国伸手拿朵儿的酒杯,要代她喝。
“不用。”朵儿一口拒绝了他,只看着沈重阳说,“我希望你也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女人。”
“好。”沈重阳说完,和朵儿喝干了一杯酒。
在他们心里,这杯酒或许是某种告别仪式。
我也敬了他们一杯,我说:“周先生,周太太,祝你们永结同心,执手偕老。”
朵儿和沈重阳听见那一声周太太,尽管面不改色,可他们的眼神里都翻滚着针刺刀割般的痛苦。朵儿的眼泪快坠落的时候,她自己又仰头喝了一杯。我看到她的眼泪一瞬间流到了耳鬓里,像一颗流星,倏然划过天际,随即陨落无踪。
沈重阳凄苦地笑说:“朵儿,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嫁人了……你能亲口告诉我,你嫁给这个男人会幸福么?”
朵儿淡定地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管结局怎么样,至少这一刻我很幸福。”
“那就好。”沈重阳的视线从朵儿脸上挪开,转头对陈胜国说:“姓陈的,朵儿跟了你,希望你一生都能善待她,照顾她。”
“这个自然。”陈胜国揽过朵儿的腰,亲她的脸颊说:“乖老婆,咱们喝个交杯酒吧。你证明给他看,咱们有多甜蜜、多幸福。”
朵儿的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她心里不情愿,但她没有反抗。她和耀武扬威的陈胜国一起喝了交杯酒。
陈胜国强逼着朵儿在沈重阳的眼皮底下作状亲昵,这样的举动实在卑鄙无耻。
我的目光里露出一丝鄙夷。
朵儿似乎察觉到了,匆匆地拉着陈胜国转身逃离。陈胜国的品格让人鄙视,她亦脸上无光,跟着他一起跌份。
婚宴上,沈重阳喝了很多酒。我叫他不要喝醉。他说他就喝一点,说他替朵儿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一直以来,沈重阳对朵儿的感情就像一个樊笼,牢牢地囚禁他,让他牵牵绊绊,不得脱身。而今,朵儿结婚了,他也彻底死心,彻底解脱了。
婚宴结束后,一群人到酒店旁边的街边公园里拍照。公园里有一个布置好的小型自助Party,地上铺了大片的人工草坪和红地毯。
沈重阳没有过去。我们远远地站在一处,凝望着朵儿婚礼的热闹。
朵儿在人群中,那么醒目。她像一只白色的燕尾蝶,裙裾被风吹拂着,翩然欲飞。
沈重阳看了半晌,黯然说:“我们走吧。”
我们刚要打车离开,却霍地听见远处传来女人的惊叫,跟着人声哗然。我和沈重阳急忙下车,往公园那片人群里张望。陈胜国抱着朵儿从围拢的人群里挤出来,朵儿的婚纱上染着艳红的鲜血,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
陈胜国抱着朵儿,飞快地跑去酒店旁的停车场开车。
沈重阳马上坐进车里,焦急地说:“赶紧上车,朵儿出事了。”
我们的车跟着陈胜国的黑色奥迪一直开到了附近的医院,还有一些宾客也一同赶来。
朵儿被推进了手术室。
医院走廊里站了一大群婚宴上的宾客,沈重阳不管不顾,抓着陈胜国的衣领愤然问:“你说,朵儿出什么事了?”
“她是我老婆,你操哪门子心?她死了也不干你的事!”
我最恨这种跋扈专横的男人,忍不住斥骂:“你会说句人话么?朵儿刚被送进手术室,你就在这里咒她死。朵儿到底出什么事了?她不光是你老婆,也是我们的朋友。”
“给我闪开!”
陈胜国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摔倒在地上。沈重阳急忙过来扶起我,而后,冲上去一拳打到陈胜国脸上。这一拳打得陈胜国吐了一口血唾沫,牙齿也掉了一颗。
11 手绘帆布鞋
两个人凶性骤起,当即在医院里打起来。
一帮宾客嗡嗡嚷嚷地劝架拉架,科室病房里的医生和病人也纷纷凑过来围观。
几个强壮的男人好不容易拉开了他们。
沈重阳的领结掉了,衬衫扣子也被扯掉了好几颗。他甩开那些拉架的人,脱了西装外套,闷头坐在一边的长椅上。
我走过去,他问我有没有烟,我给他拿了支烟,没给他点火。他叼着烟,闭起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很疲倦。
方才那一架打得凶猛,沈重阳仰起头时,鼻子里流出两道鼻血,我从包里拿纸巾给他,他满不在乎地用白衬衫抹掉了鼻血。
从旁人嘴里,我知道朵儿发生意外的经过——当时,朵儿和陈胜国一起站在椅子上倒香槟,中途却有一个玩滑板的少年从公园的阶梯扶手上滑下来,底下的自助餐桌摆得很满,坐了许多人,草坪上也有大量人群,少年滑下来,一时找不到立足之地,仓促的慌乱中,就撞向了正中央那张摆满香槟塔的桌子。
朵儿站得高,又站在最外面,少年从上面滑下来的冲击力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桌子也同时翻倒,压在她身上。
在举行婚礼之前,朵儿已经怀孕。如今他们奉子成婚,朵儿应该是有好几个月的身孕了,只是她身材瘦小,隆起的肚子不太明显。
出事之后,朵儿的婚纱沾染了一大片血迹,十有八九是流产了。
我们等了快一个小时,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出来。所有人都凑上前七嘴八舌地问怎么样了。
医生冷漠地说:“大人没事,孩子掉了。”
陈胜国闻言,顿时暴躁地骂脏话。
医生脸色一沉:“你骂娘到外面骂去,病人需要安静休养。”
陈胜国咕咕哝哝地又骂了几句,众人唏嘘劝慰,吵得他不耐烦,三言两语敷衍了几句客套话,把聚集在医院里的宾客都打发回去。
我们去病房里看朵儿。早上,她还明艳照人,转眼之间,她就像一朵迅速凋萎的花,变得苍白憔悴。
我轻声安慰朵儿:“不要难过了,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要紧。”
朵儿一时悲痛,嘤嘤哭起来。
“就知道哭!老子今天结婚,你跑进医院里嚎丧。”陈胜国骂她,“不是你整天哭哭叽叽,也没这么多晦气。现在好了,儿子没了,你使劲嚎吧!”
朵儿瞠目结舌,似乎不相信陈胜国会在她悲痛欲绝时,对她大加责骂。尤其还是当着外人,他不给她留一丝颜面,竟然落井下石,往她的伤口上撒盐巴。
沈重阳愤慨地说:“你没保护好她就算了,她孩子没了,你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还在这吆五喝六地骂她,有你这样的混蛋么?”
“你少给我挑拨离间!”陈胜国指着沈重阳说,“你算什么东西啊?穷得连个娘们儿也养不起,还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地教训我?我告诉你,在这小娘们儿心里,老子比你强出千万倍!你知道为什么啊?——就因为钱!不为钱,她会跟我?我他妈又不是傻子!”
“你住口!”朵儿怒斥。
“怎么啦?我扯下你的遮羞布,害臊啦?你这种有钱就能睡的货色也知道害臊?”陈胜国哼了哼,又转过头讥笑沈重阳说,“你毛没长两根,知道钱是什么吗?钱就是咱们劳动人民的八辈祖宗!有钱就能睡的女人太多了,你用不着跟我直眉毛瞪眼睛的,你要稀罕这块烂抹布,你就拿去。”
朵儿情绪失控,连哭带骂地叫道:“王八蛋,你给我滚出去!”
“好好好,我滚。我不妨碍你们老情人相会。”
陈胜国甩门离去,剩下我和沈重阳面对着泣不成声的朵儿。
我想说些安慰的话,朵儿却像小孩子一样,蒙着头蜷曲在床上,带着哭腔说:“你们都走,我不想见你们。”
我和沈重阳一起退出病房。
沈重阳在房门外的窗口里看着朵儿,满脸心疼之色。
我说:“你先回去换件衣服,给她弄点吃的,买些补气血的东西,再过来好好照顾她。”
“好。”沈重阳应了一声,话也懒得说一句。
我们一起打车回去。
路上,沈重阳问我:“你今天被推倒,有没有摔到哪里?”
“我很好。”
“都是我连累你。”
我想着朵儿哭泣的样子,怅然说:“如果朵儿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沈重阳扯了扯嘴角,沉声说:“她和我在一起,虽然不会受到这种伤害,但她要面对现实生活的拮据,还有无穷无尽的失望。她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也没有能力满足她的需求,那就不仅仅是伤害了,而是一种摧残。”
“她可以跟你一起奋斗打拼。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谋取。”
“朵儿跟你不一样,她吃不了苦,又一心追求物质生活,她需要一个有实力的男人,给她优裕的生活,让她养尊处优,不用为生计操心。这么现实的社会,有几个女人愿意把青春留给穷男人陪葬?她跟我一起奋斗,也许要到四十岁、五十岁,才能有像样的房子和车子,可那时候,她已青春不在,即使有再高档的名牌衣服,有再璀璨的昂贵珠宝,穿戴了也没意思。她说过,女人的美貌就像花儿一样,转眼便会凋谢。她要在最美好的青春里,去享受最美好的生活……”
我惘然低叹。
有些人看似离得很近,却永远平行,无缘相交。有些人可能在某一个点上相遇,有所交集,但很快便各自错开,往不同的方向延伸……也许,这便是修缘。
回家洗换了衣服,我去附近商城买了一些补品,然后去敲沈重阳房门。他系着围裙正在做饭,屋子里飘着浓烈的香味。
我问他:“你做什么好东西?”
“给朵儿做的香菇炖鸡汤。”他把那一锅炖好的鸡汤小心翼翼地盛进保温桶里,仿佛在盛着他满满的爱意。
“我给朵儿买了些补品,你代我送去吧,我就不去了。她现在情绪悲痛,大概也不想见太多人。”我倚着厨房的门,羡慕地看着那一桶热气腾腾的鸡汤,假若有男人如此真心实意地待我,那该有多幸福。
沈重阳说好,可想了想又说:“陈胜国那个人好像有点心胸狭窄、好妒擅疑,我一个人去,更加深他对朵儿的误解了。”
“你光明正大地照顾朵儿,干吗还得偷偷摸摸地避嫌?他自己肯照顾他老婆的话,你去也只是慰问一下,送点鸡汤和营养品而已。你这做朋友的,没有什么不当之举吧?”
“你说得对。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斜。忸忸怩怩地避嫌,倒像是心里有鬼。”
沈重阳独自去医院看朵儿。
我折腾了一整天,送走沈重阳,才疲倦地上楼。
乔妮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懒懒地说:“我还以为今天是你结婚呢。瞧瞧你,比人家新娘子都忙活,从早到晚,马不停蹄,扎了鸡血似的,干吗呀?理那么多闲事,人家给你什么好处?”
“谁像你那么市侩,哪有好处往哪钻。”我喟叹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情做,总比整天待在家里抓蟑螂好。”
乔妮哼笑:“你再这么闲下去,早晚闲成一个街道办大妈。什么时候上班啊?”
“朱鲲要我等他的店解冻。这几个月,他还按每月底薪三千给我开工资。我答应在他场子里上班,人家没亏我一毛半分,我要再去找别的工作,不明摆着涮人家么?再等一段日子吧,就当是休假了。”
“今天那个高级白领来我店里了,他留了一张名片,你有空联系联系吧。”乔妮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扔给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名片,是什么合资公司总经理,林央至。
几天后,朵儿准备出院。
我和沈重阳一起去看朵儿。
陈胜国居然也在医院。
仅仅几天,朵儿已见清瘦。她裹了一件灰色的长毛衣外套,戴着兜帽和墨镜,苍白的脸颊泛着一层幽青色。
她对我说:“薇宝姐,谢谢你来看我。”
我被她那一声薇宝姐叫得有点不自在,但还是笑说:“出院回家多注意身体,不要着凉。”
她点头说:“嗯,我知道。”
陈胜国看沈重阳的眼神,仍然有些肃杀的寒意。他皮笑肉不笑地对沈重阳说:“以后她是合法的陈太太了,是我陈胜国的人。她的事,你就少操心。你们能不见最好就不见。以后要再有什么乌七八糟纠缠不清的事情,我把话说到这儿,奸夫淫妇要是给我逮着了,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你胡扯些什么?”朵儿生气地说,“你要整天这么疑神疑鬼,我们在一块儿也没意思,趁早掰了各走各路。”
陈胜国赔笑说:“我只是说说而已。我们结婚才几天啊,日子长着呢。要你这么说,结婚不成儿戏了?一不高兴就办离婚啊?”
朵儿漠然说:“我敢结,就敢离,跟日子长短没关系。”
“好啦好啦,姑奶奶,我怕你行不行?”陈胜国边走边说,“你先等等,我把车开到门口。”
朵儿哼了哼,懒得应声。
我看着他们相处的一幕幕,只觉得这样喜怒无常的男人,实在不适宜天长日久地相处。他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又春风和面,打个巴掌给个枣,冷酷无情是他,嬉皮笑脸也是他,翻脸比翻书还快。
这种人习惯以自我为中心,自私狭隘,精于算计,心里一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缺乏人情味和包容心。
我有些忧心,朵儿跟陈胜国在一起,难免要被他敏感的神经和暴躁易怒的性格伤害。
“如果他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们。”我叮嘱朵儿一句。
“他不会的。”朵儿信心满满地说,“其实他对我很好。他四十多岁了,膝下无子,一直想要我给他生个儿子。那天孩子掉了,他也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地骂人,平常他不会这样的。”
我笑了笑,不置一词。但愿陈胜国只是一时失态,但愿一切都如朵儿描述的那样,他是真的待她好。
朵儿转头对沈重阳说:“我还把你当朋友,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
“既然是朋友,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朵儿一脸歉疚:“你一直待我有情有义,是我对不起你。你不恨我,我已经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