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已久的三个字如同飞速袭来的小石子儿,正正击中眉心,令她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正沿着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地剥落破碎,残片漱漱地掉下地来,生疼生疼。她嚅动嘴唇,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查得还真是…彻底呢…”
“那是必须的。”旗母的眼神如隼般犀利。“为什么要改名字?”
嘴角咧开如同洋娃娃一般空洞的笑。“嘻嘻。纪阿姨说因为安景宁该陪着爸爸妈妈去天堂。”
旗母略微沉默。“纪秀芳为什么要自杀?”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对你来说重要吗?”鲜血覆过眼帘,纪然笑得鬼魅。“还是说说你来的目的吧。”
见她不肯再透露,旗母拿出一份空白的离婚协议书。“签了它。”
眼神缓缓掠过那张纸,纪然轻笑。“早就签过了。何必再签一份?”
旗母不屑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蝼蚁。啪地再拿出一张纸,递到她眼前。正是那份调查报告。“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人,我会让你在我儿子身边多待吗?”
纪然接过来,略略扫了几行,嘴角弯起一个了然的弧度。“还真是片面的报告呢。看来我在你儿子心目中的形象会如你所愿,彻底地毁掉吧。只不过…” 她笑着坐到旗母身边。“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要知道我手上拿的,可是一把烂到不能再烂的牌,尽管如此,我都还没有输。如果换作其他人拿到这样的烂牌,不要说尊严和灵魂,恐怕早就连性命都输掉了。所以,你应该像你儿子一样,用赞赏的眼光看我,而不是现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
旗母沉默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如同是在春天绽放的寒梅,开错了季节。若是她笑得艳若桃李、娇若玉兰,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她偏偏笑得那般干净倔强,让人不忍投下一点点亵渎。“说吧。相信你开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 话音依旧冰冷,却是强弩之末,已不具有破坏力了。
条件?纪然的眼里闪出微光。倒是有一个,只是那原本是想借旗翌晨的手完成的。上次替他救了旗璃,他欠了她一笔账。可惜那个时候,时机尚未成熟,所以一直没向他讨。现在既然有人主动提出来,她倒是可以一试。“有一家上市小企业,叫做林氏化工。” 唇畔浮出轻笑。“我要他破产。”
旗母微怔,暗自揣测起个中原因。只听得纪然继续说道:“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只这一个条件。况且,以旗家的财力,要弄跨一家小私企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不是吗?”
“…我答应你。” 旗母将离婚协议书推到她眼前。“不过你必须签了它。搬走的日子我会另行通知。如果你再次出现在我儿子的生活里,我可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说话。”
“你跟我怎么看,都是我弱势。” 纪然微笑着将离婚协议书推了回去。“林氏化工破产的那一天,就是我签下它之时。”
“你怀疑我的承诺?”话里隐着怒气。
“我只是想给自己多一点保障。” 纪然顺手将调查报告递还给她。“报告上只有我十六岁以后的资料,而且都是负面消息。实际上你所知道的,却远比报告要多。看来这份报告应该是特制给旗翌晨看的。连自己的儿子都舍得欺瞒,更何况是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 旗母神色异样地看了她半晌,最后收起报告和离婚协议书。“我会再找你。”
纪然微笑着起身,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我就不送了。”
看着旗母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纪然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沙发。旗母今天的来访实在是出乎意料。而且,最开始她没有去查她的底,为什么现在去查呢?还要特意制作一份那样的报告给旗翌晨看?虽然近日来他对自己宽松了许多,似乎是有些喜欢上了,但是还不至于让旗母那么紧张,跟自己要吃了她儿子似的吧?…
摸不准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此的,纪然只能转念考虑起以后来。让林国平的公司破产这个条件已经提出来了,以旗母的手腕,估计费不了多少时日。只是,如果真的脱离了旗翌晨这棵大树投下的荫影,她要上哪儿去乘凉呢?
唇角轻轻翘了翘,她扁扁嘴。谁叫她是个不知足的贪婪女人呢?好不容易哄得旗翌晨开始对她动了心,就这么玩完了,那她的努力不都白瞎了?这么巨亏无比的事,她才不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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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比同龄的孩子懂事早熟。平日里总是安安静静的,极少哭闹,更不用说耍什么小孩子脾气。但是自从换到独立病房之后,或许是因为寂寞,小孩子的心性开始慢慢流露出来。
护士送来的病号餐平时都是自己吃的,今儿个非得要耍赖,让纪然一口一口地喂。
“妈妈?” 李念疑惑地看着她。“该喂下一口了。”
收回飘到手机上的视线,纪然冲着他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妈妈刚刚在想事情。” 赶紧舀起一勺饭送到小祖宗嘴边,她偷瞄了一眼手表。如果旗翌晨按照正常时间下班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算起来,今天还是第一次他回家的时候,她不在。不知道他发现没有晚饭可吃的时候,会不会生气?
再偷瞄了眼手机,仍旧一声不响。轻叹口气,她失望地撇撇嘴。那个家伙如果生气,肯定直接一通电话过来狂骂,凶狠地勒令她赶快回家然后再嚣张地扬言要扣光她所有的钱。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是他在加班?还是…
想起旗母的那份报告书,她的嘴角极为缓慢地爬起一丝讽刺。会用欣赏的眼光看她,她还以为他会不一样呢。最后,结果都一样。看过报告书之后,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她、无法对这样的她心动,所以就不会对她感到生气、就不会关心她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微微叹了口气。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一旦他对她没有兴趣,她就真的是无计可施,只能乖乖签下离婚协议,再打包袱走人。看来她以后的路,如果不是道阻且长,就一定会如同闪电一般短暂。伸手摸了摸李念略显苍白的脸,她幽幽地说:“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只剩下你了。”
“妈妈。我哪儿都没去,就乖乖地待在病房里。”眼神有着明显的闪烁。
知道他没有听懂,纪然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责怪他偷溜出病房。
“妈妈。那个老板还会再来吗?”
手上动作一滞,她温柔地笑起来。“应该不会了吧。” 见他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只好连声安慰道:“因为老板工作很忙,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其实他是喜欢你的,真的。”
“那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做什么工作?”
“还记得老板的英文是怎么念的吗?”
“BOSS。B-O-S-S。”嫩声嫩气地背着单词。
“很好。” 纪然高兴地摸摸他的小脑袋。“所谓老板呢,就是你玩的电子游戏里,最后一关的大~怪物。记住了吗?”
“…原来老板是坏人…”
歪着头想了一想,她纠正道:“有的时候是吧。不过有的时候,他还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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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见自己家的灯灭着,旗翌晨的心没来由地一沉。把车飙进地下车库,他飞快地奔上楼。开门。开灯。他大吼。“纪然!”
没有回应。沙发上,没看见常常出现的那只胖兔子。
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他冲到纪然的房门前,一把推开。房间空无一人。床上,那只胖兔子正睡在趴趴熊的旁边。
安心地舒了口气,他走到胖兔子边上,捏了捏它的肥脸。“我还以为我妈来把你赶走了呢。还好…” 看了旁边的趴趴熊一眼,他动手把那俩玩意儿紧紧贴在一起,嘴角露出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浅笑。
转身出了房间,情绪慢慢开始变得忿忿起来。那个死丫头!拿到钥匙的第一天就敢不回来做饭,而且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害他饿着肚子回家就为了跟她一起吃饭!还有上次宴会她居然敢瞒着他跟Justin出去鬼混,还去了Justin家里!旧账还没跟她算,就不要命地添新帐是吧?咬着牙掏出手机,他冷冷地拨出她的号码。电话一接起来,他立刻下了最后通牒。“半小时之内不到家,就扣光你剩下的钱。”
挂上电话,纪然盯着手机,嘴角噙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原来,他还没有放弃她。那就好。看来柳青说的没错。爱情是一场战争,输的,总是先爱上的那一个;输光的,总是被留下的那一个。
微微挑了挑眉,她笑着收起手机,伺候小祖宗吃完饭之后,便离开了医院。
墙上的挂钟里,三支指针正无所畏惧地转动着,转空了旗翌晨的耐性,转出了他眼里森森的寒意。离他下达最后通牒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而那个要钱不要命的人,却还没有出现。
按照他上次去医院的经验,开车的话差不多是半小时。如果坐公交车,一个小时应该够了。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按捺下性子,继续空洞地看着财经新闻。有可能是路上塞车吧。
指针依旧无畏而稳健地转动着,一圈一圈又一圈,转得他的眉头愈发紧皱,握着遥控器的手上也渐渐凸暴出青筋。什么塞车要塞那么久?!就是马路上汽车发生连环追尾事件,那现场也都该清理干净了!她怎么会还没有到家?!塞车就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报备一下吗?!!!
轰地一声,理智断弦。一把抄起桌上的手机,他脸色阴沉地拨出她的号码,发誓不把她直接冻成冰雕扔去展览,他旗翌晨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嘟嘟。手机里传出娇滴滴的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他蹙眉。拒接他的电话吗?她不敢。那就是她的手机没电了。啪地合上手机,随手扔到一旁,他有些焦躁地走到露台,倚着栏杆眺望怡海嘉园的入口。出入的,都是四个轮子的,就没见着有两条腿儿走路的。
他是不是该给她买辆车?她拿驾照没有?不然请个司机,顺带监视她每日的行踪?…在他难得的胡思乱想中,时间静静地淌着。
抬腕看了看表。妈的!他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转身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离最后通牒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她要不是出了事,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回来!
把车飙出怡海嘉园,他往医院方向疾驰,试图找到些什么。来来往往、嬉笑怒骂的人群,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流光溢彩、浮华暗涌的城市,一切都是那么的如常,没有任何发生过车祸的迹象。就算发生过什么,也会很快地被清理干净。
这是一个快节奏的城市,连悲伤都变得短暂了。
开着开着,车已经来到了医院。他奔去李念的病房。陈阿姨和小光头看见他都是一愣。
“BOSS!”李念惊呼。
陈阿姨笑道:“你怎么来了?”
“纪然什么时候走的?”他喘着粗气问。
“走了好久了。不是你打电话来让她回去的吗?”陈阿姨纳闷儿地望着他。
“那没事了。”他朝李念摆了摆手。“我走了。”转身离开病房,他面色铁青,心完全沉到湖底。不在医院、没有回家,那她会在哪里?警局?医院?还是在绑匪手上?
手机忽然咿咿呀呀地唱起歌来。他的心莫名地一紧。十六年前,也是一个电话之后,小璃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Chapter 34 猫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更新完
「隐藏的利爪。在合适的时机伸出。」
摁下墙上的开关,屋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缓缓收了起来,露出一片天。
抬头。天穹仿若是上等的黑丝绸,泛着莹莹光泽,衬着朗月辉星,闪耀而静谧。
夏夜的微风吹进房间,送来郊区独特的气息,混合着花草香、露水味,还有一种剔透的清凉。
静下心来,可以在树叶的沙沙声里听到蟋蟀和蝉的和声。
纪然紧了紧身上Calvin Klein的男士睡袍,望着天浅笑。“没想到你的房顶还有机关呐。”
“因为中意这个设计,所以买的这套别墅。” Justin端来两杯马丁尼。“喜欢吗?”
“喜欢。” 纪然轻笑。“偶尔来住一下,可以放松心情嘛。”
“怎么你心情不好吗?” Justin递来酒杯,明知故问。
“他那么多桃色绯闻无处不在地循环播放,我的心情怎么能好得起来?” 纪然笑着接过,浅浅地呷了一口。“不想回家,可是又不知道该躲去哪里,所以只好来赖着你喽。” 脸上的笑容里,她故意掺进了半分哀愁。
Justin不识真假,只是轻笑着举杯。“随时欢迎。”
两只高脚杯在半空中碰了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说起来。在斐济的时候,你怎么会注意到我的?”纪然扬眉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只一眼,就可以决定以后。以前她曾经问过梓笙同样的问题,那个时候,他只是温柔地笑着,笑得特好看。他说:你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好孤独。
“因为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很绝望,绝望到和这个世界只剩下气若游丝的牵连。如果那牵连一旦断掉,你就会脱离这个世界。所以,我忍不住地想要留住你。”Justin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里尽是认真。
纪然有些惊讶。“为什么你看得懂绝望的表情?” 扎钱堆里长大的小孩,有可能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么?
Justin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是爷爷把我养大的,当成一个传媒帝国的继承人而不是孙子养大的。我完全不想继承他的事业,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欢的汽车设计,可是顶着传媒大亨之孙的头衔,没有一家企业胆敢冒着得罪我爷爷的风险雇佣我。” 缓缓顿了一顿,他总结道:“只要是我喜欢做的事,爷爷都会毫不留情地斩断。我就像是被囚禁的犯人一样,根本逃不出去。”
纪然沉默。绝望于她,只是生活上的,至少和她关系亲密的人都是爱着她宠着她的。而绝望于Justin,是感情上的,唯一血脉相连的至亲的人,却把他当成纵横棋盘的一颗棋子,随意而肆虐地操纵。
生活上的绝望和感情上的绝望,究竟哪一个,更让人绝望?纪然失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用尽全力了。Justin看得没有错,若是那唯一的一丝牵连都不幸断了,恐怕她是真的会消失。
抬眼看他,她笑得明白了然。“因为你逃不了,所以你想让我逃。对吗?” 他对她,是一种想要解救同类的心情吗?
Justin捏紧高脚杯,点了点头。“纪然。你没必要过这样的生活,没必要委屈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边,没必要任由他糟蹋你的身子、糟蹋你的感情。所以听我的话,离婚吧。我会帮你的。”
离婚吗?她故作哀伤地垂下眉眼。那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不是现在。
Justin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有所留恋,正要再劝。楼下忽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门铃声,不曾间断。来人似乎是一直摁住门铃,大有不开门就摁到死的决心。
Justin有些心虚地冲她笑笑。“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想起刚到Justin家的时候,裘蒂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一边慢悠悠地拉起身上的低胸吊带裙,一边挑衅无比地看着她。而Justin站在门前,手足无措地红了脸,慌乱地想要解释什么。
微微一笑,她再次紧了紧身上的睡袍,轻轻点头。大概是裘蒂不甘心被赶走,回来闹事来了吧。
待Justin出门后,她锁上房门,掏出手机摁下电源键。开机。故意失踪了好几个小时,估计那傻子该气爆了。不过呢,玩火还是得要有分寸。如果她真的在这里过夜,估计明儿不用回家,直接在焚化炉里躺尸得了。
把手机放进口袋,她躺到床上,看着满天的繁星等他的电话。微微的凉风不断灌进宽大的睡袍,她轻轻咳嗽起来。
关上屋顶,把风锁在屋外。她的脸像染上一层秋霜,有着凉凉的悲哀。每到换季的时候,她总是会开始咳嗽,比气象仪还要精准。
秋天。到了。
望着站在门口的旗翌晨,Justin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想到你真的会找来。”
上下打量了Justin一遍,赤着上身,穿着短裤。旗翌晨的双眼凌厉得简直可以射出冰刀来。“纪然在哪儿?”
“她累了。已经睡了。” Justin抄起手,往门边懒洋洋地一靠。“我劝你还是回去。她不会见你的,更不可能跟你走。”
“让开!” 冷声喝斥。
Justin死死堵在门口,脸上是大义凛然之色。“Eason。你有那么多性工具,不缺她一个。我要你放她走。”
旗翌晨横了他一眼。“你算哪棵葱?凭什么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我喜欢她。”
…
简简单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四个字,却好比一个惊雷劈在旗翌晨的头顶。以为他只是图新鲜好玩,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他抢东西,却没想到他竟是来真的。
他早该意识到的。那么玩世不恭的人愿意对他爷爷屈服,出任寰宇的亚洲总裁,就足以说明丫头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非比一般。自己能给丫头的他都能给,自己不能给丫头的他也能给。那自己还有什么优势?!
想着想着,旗翌晨不禁怒火中烧,脸上却冷笑道:“可惜她喜欢的是我。” 说完便要往屋内硬闯。
Justin往他身前一挡,厉声警告道:“再往前走就告你私闯民宅!”
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纪然裹着薄被窝在床边,掰着指头喃喃道:一想二骂三惦记。那她接连打了五个算什么?囧…感冒了呗…
盯着那死都不响的手机,她无奈地叹口气。旗大少爷!快来接她回家吧。这里没有兔子、没有安眠药、没有他的体温,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她快速入睡的法宝,这里统统都没有。她可不想枯坐一晚上啊!
隐隐约约听到楼下有响动,她厌烦地皱皱眉。妈的!交媾至于搞得跟摔跤一样么?!
响动不断传来。仔细一听,貌似是什么东西打破的声音和什么撞到什么的声音。眼珠子骨碌一转,她捂起嘴偷笑。去看看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贼兮兮地探出半个脑袋,两只瞪得咚大的眼睛发出雪亮如探照灯般的光扫视楼下。只那么一眼,整个人就立刻僵住。那站在客厅中央,面色青厉的男人不正是旗翌晨么?她疑惑地蹙起眉头。自己没打电话给他,那他怎么会在这里?Justin一直跟她在一起,没见他打电话给谁啊。难道是趁她洗澡的时候打给旗翌晨的?转念一想。没道理。Justin干嘛打给他啊?叫他来抓奸么?忽地想起裘蒂临走之前那一抹玩味的眼神,她止不住地偷着乐。原来是裘蒂叫他来的啊。那还真是要谢谢她呢~
旗翌晨冷冷地扫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男人,转身正要往楼上走,却看见二楼正中央的栏杆处,纪然早已笑着倚在那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瘦小的身子穿着一袭宽大松垮的男士睡袍,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显然是刚洗完澡。看见别的男人的衣服正包裹着她的身体,旗翌晨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如同有一只利爪在他心尖儿上用力划着一般难受。他沉着脸厉声道:“给我下来!”
“你凭什么强迫她?!” Justin忍住疼痛站起身,挡在旗翌晨身前不让他上楼。“她不是你的玩偶。不需要听你的命令!”
旗翌晨冷笑着看向纪然。“他说你不是我的玩偶呢。”
纪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莞尔一笑。红唇轻轻开合,滑出几个字。“曾经是。现在?” 她笑着摇头。“不是。”
听到她的回答,Justin连连拍手称好。旗翌晨则怔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看似温顺实则野性的猫,今天终于向他伸出利爪了。她以为时机到了,是吗?
冷哼一声,他退后一步,仰头看她。“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纪然轻咳两声,婷婷地站在高处,笑魇嫣然。“我要离婚。”
旗翌晨未经思索,反对脱口而出。“你休想!”
话音落地。两人一愣。唯有野猫偷偷地笑得餍足。
Justin难以置信地望着旗翌晨眼里狼般贪婪的占有欲,心里疑惑不已。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玩偶吗?
旗翌晨则是被自己的不假思索震住,有些回不过神。会如此失措,大抵是因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吧。丫头那么狡猾,早该算得清楚。他可以给她的钱,Justin一样可以给;他可以帮她找骨髓,Justin一样可以帮她找;他给不了她他的心,Justin却早在斐济的时候就把心悬到她身上;他唯一剩下的可以绑住她的手段,就只有婚姻这层关系了…嘴角弯起一抹强烈的讽刺。他旗翌晨什么时候开始输得如此彻底的?
纪然在楼上轻笑。“你要是早一点这么在乎我,我就不用跑到这里来了啊。” Justin给不了她的,便是Justin太太这个头衔。就算他肯娶她,他爷爷肯定也会百般阻挠。而她,无法丢掉旗翌晨太太这个防护罩。因为纪然会犯法,而旗翌晨的太太,不会。旗母那份离婚协议书,只要旗翌晨不签字,那就无法生效。
在乎…吗?旗翌晨沉默。对她的情愫,他一直都在回避,不愿意去纠缠细想,所以他宁可认为自己只是一时迷恋她的身体,一时贪恋她的新鲜。而她,除了他的身边,无处可去。
原来,自己竟是在乎她的吗?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谋好了去处吗?
她故意跑到Justin这里来,就是为了逼他面对他的感情吗?
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他温柔地冷笑。“走吧。该回家了。”
纪然寻思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再摸老虎屁股了。否则一旦他发起怒来,不知道那个后果她承不承担得起。于是她乖巧地笑着答:“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
Justin闻言苦笑,喉头有些酸涩。旗翌晨只需一句话,她就不顾一切地重回他的怀抱,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