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素理哈哈大笑说:“既然话说得这么明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其实在去赴宴之前他就有意留在中山国了,君臣双花堪称一拍即合,立刻就狼狈为奸了。
叶素理出仕中山国的消息震动了大夏联邦有正义感的人都对他破口大骂。果然如叶素理所预料的,大家都以说起他的名字为耻,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拜访他了。他每日公务繁忙,可应酬却少多了,这样他反而能在午后喝一杯茶,小憩片刻,偷空享受一下隐士般的生活。
于是他游历各国,暗中找机会,最后他来到遥远的中山国,原诚设宴款待他,厚着脸皮说: “我看叶先生你过得也不容易,不如出仕我们中山吧。”
叶素理说: “我一路到这里,七个国家要给我总理大臣或者外交大臣的职位,我都没同意,您又要给我开什么条件呢?”
原诚说: “顶多也就是总理大臣或者外交大臣的职位吧,中山虽然有金矿,可总不好意思在薪水上过于破格,免得别的臣子不满,所以薪水跟别的国家应该也没什么差别。不过先生当了一辈子君子,也当得蛮累的,一直没有机会试试当真正的小人吧?难道不遗憾么?我可是篡位的国主,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小人,但在小人的国家里,有时候比在君子的国家里,更容易见到人的真性情,你说对不对?”
叶素理哈哈大笑说:“既然话说得这么明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其实在去赴宴之前他就有意留在中山国了,君臣双花堪称一拍即合,立刻就狼狈为奸了。
叶素理出仕中山国的消息震动了大夏联邦,有正义感的人都对他破口大骂。果然如叶素理所预料的,大家都以说起他的名字为耻,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来拜访他。他每日公务繁忙,可应酬却少多了,这样他反而能在午后喝一杯茶,小憩片刻,偷空享受一下隐士般的生活。
叶素理并未随原诚参与金伦加隧道的作战,首先战争不是他的特长,其次那时他正在西方游历,游历了足足一年半。很难想象一个国家能在没有外交大臣的情况下支撑一年半,单叶素理就是能做到甩手就走,领着原诚发放的薪水,满世界乱跑。原诚也不管他。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赴原诚的宴,双方主要商量的事情就是“该抱谁家的大腿”。
原诚当然不是个“忠义常在心中”的人,他在战场上表现得那么勇猛,一则那时候他还想表现出对夏国的忠诚,以便在大夏联邦里博得好名声,反正他知道根据西方人的习惯,他这种高级战俘是轻易不杀的,二则他这个人是个人来疯,上了战场就不由自主地勇猛,所以“豪侠”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还算合适。
叶素理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给原诚讲这一年半在西方的所见所闻,他出去那么久就是要用自己的眼睛帮原诚看天下,早在一年半之前,这对君臣就动起了要不要投靠西方联盟的念头。
“我也觉得到了投靠西方的时候了。”叶素理说,“这次我周游各国,已经帮国主做了些铺垫。”
“哦?什么样的铺垫?”
“送礼呗!我一路经过叶尼塞、查理曼诸国,都许诺了来自东方的好礼,这几天就把礼物办了给他们送过去。”叶素理心算了一下,“既然是国礼,礼太轻肯定说不过去,中山国内可能很难办齐那么多礼物,国主请拨给我200公斤黄金,我派人去洛邑采办礼物。”
“200公斤黄金?”原诚一改慵懒的姿态,勃然大怒,“我也只是这些年才靠着黄金富起来!之前我只是个贩麻赚辛苦钱的人!我自己的命也才值300公斤黄金!”
弹琴鼓瑟的乐姬和奉酒的仆人们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好似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事。
“没你们得事。弹琴的继续弹琴,倒酒的继续倒酒,待我壮壮胆说服君上。”叶素理神色自若地吩咐那一地的人。
“叶素理!”原诚脸上的青筋好似一条怒龙要破皮而出,“别以为靠厚着脸皮就能在我这里蒙混过关!你出国考察也就罢了,怎么还随便许诺这么重的礼物给别国?”
“可我都是以国主您的名义答应人家的,此刻也不好反悔啊。”
“当年我得把前面那座山一样多的麻布卖到洛邑才能赚200公斤黄金!”原诚咆哮。
“冲您这份小气也就能卖个麻布。”叶素理嘟哝。
话音未落原诚已经抓起酒壶,恨不得把这东西砸在叶素理的脑袋上。叶素理淡定地饮尽杯中酒,把空杯子递向原诚。一方杀气纵横如猛虎,一方寂静如老僧禅定。原诚高举酒壶,叶素理端着杯子,雕塑版沉默着。
片刻之后,原诚懂了,他在叶素理空了的杯子里斟满了酒,一触即发就要血溅五步的局面就这么微妙地缓和下来,君臣之间又回复可往日的和睦。仆从们面面相觑。
“看什么看?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原诚眼睛一瞪,“我们讨论国家大事,你们这些人怎么能懂我们的深意?”
他转回来面向叶素理:“愿意出手送那么大的礼,肯定有理由,你也是个不愿意亏本的人,说来听听。”
很多人初接触原诚都会觉得他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还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商人本性,重财轻义。但叶素理懂得他的君主,原诚确实是个商人,可又不是多数人以为的那种商人。
他是个大商人,大商人都是赌徒!原诚确实很抠门,却也是能为了篡国而赌上一切的男人!他那番横眉立目,只是要警告叶素理,他的钱都要花在该花的地方。
“中山国其实处在东西方之间,但多年以来,中山国一直留在大夏联邦内,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国民多半是来自夏国的移民,国民都会本能地心向故国。”叶素理喝了一口就,从容而谈,“中山国这些年渐渐受到重视,主要是因为有金矿。但我国地处偏远,金矿又位于山中,挖起来不方便,运输也很难,因此中山国的富,只是形式上的,我们国库里堆着成吨的金锭,却很难换成更有用的铁矿石和高阶合金。”
“嗯哼。”原诚点头。
“一直以来我们都是把黄金卖给夏国,但是中山国通往夏国的道路难走,而通往翡冷翠的道路好走,只要把黄金运过高加索山,很快就能和西方人的铁路对接上。所以卖黄金给西方人,对我们来说更方便。”
“嗯哼。”原诚再度点头,摸着下颌上的细须沉思。
“另外,东方盛产黄金,而西方金矿短缺,西方人近些又兴起了奢华之风,对黄金的需求逐年上升。所以黄金在西方,能卖出更好的价钱。”叶素理说,“要想以黄金开路,西方无疑是我们更好的选择。只要克服国民对故国的情结就好了。”
“单这恐怕会招致夏国的不满,虽说这里距离洛邑足有两千多公里,可楚舜华兴师问罪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若是在金伦加隧道的争夺战之前,夏国确实会兴师问罪。但金伦加隧道一战后,夏国中央军损失惨重。楚舜华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展示他的鬼武者甲胄,其实是利用它来度过这段虚弱期。那场战争之后,明眼人都清楚机械对国家实力的影响,就像国主你刚才说的,未来再不是勇气和长枪加起来就能横扫天下的时代了。这种时候楚舜华毫无疑问会休养生息,全力以赴地打造一支机械化的精英军队,以应付和教皇国的下一场决战。而这个时候一个靠金矿起家的暴发户国家投奔教皇国,公爵殿下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赐良机,这时候不投奔,什么时候投奔?”
“有理!我们就是个暴发户国家,我们就算投奔了教皇国,夏国也只会觉得我们是骑墙的小人而已!”原诚频频点头。
“最后,就是当我效忠于国主的时候,跟您说的那句话。”叶素理轻叹了一声,随着这声叹息他又恢复为那个心系天下的隐士,“过去的百年间,东西方遥遥对峙,夏国是巨龙,教皇国也是巨龙,世界的格局是巨龙之间的平衡。可今天,夏国有内乱的危机,教皇国也有,巨龙们的死期都近了,巨龙们陨落之后,世界将重回混乱的战争时期。接下来的时代很可能不会再有东西方的分界,所谓的忠诚也就没有任何意义,唯有至强的铁腕,才能握住新时代的权柄!那是野心家的时代,是群狼的时代,也是国君您的时代…错过了这个时代,恐怕要再过百年,才有您这种野心家崛起的机会。时不我待。”
原诚忽然安静下来,丝丝缕缕的笑容和怒容都从他的脸上剥离,他眺望着连绵的高加索山,眼中闪烁着瑰丽的光。
谁都知道他在畅想那血与火的未来,他将那个时候拔剑而起,去往更高的位置,他这个卖麻出身的商贩已经打破了命运的枷锁成了一国之君,但他还不满足,他所期盼的东西…也许就像楚舜华仰望明堂灯火时想到的东西一样。
“说是这么说啦,可眼下我们还是个暴发户小国,虽说志向远大,但暂时还是会受制于大国。这种时候不能不伏低做小。”叶素理耸耸肩,“我这次游历,在各国都扮作逢迎的小丑,许诺送礼,好让西方诸国都看轻我们。眼下,我们被看作小丑,比我们被看作有野心的人,来的更加合算。”
“贱人!”原诚无声地笑了起来,“叶素理你真是好一个贱人!”
“国主,当初是您要邀请我来中山国当小人,我才留下来的嘛。又是跟国主您这种没有底线的人共事,不由自主的就贱了。”叶素理懒懒地说。
“好了好了,不要总是调侃我这个卖麻布出身的小国君主嘛!”原诚再一次给叶素理斟酒,好似一个奉酒的仆从般殷勤。他高兴起来就全无国主的威严,确实是有点贱兮兮的。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打入教皇国内部,恬不知耻地说我们见识了西方机械之强大,觉得夏国必败无疑所以前来投诚,未免叫人看不起了。得想个巧妙地办法,拉近我们和教皇国之间的关系。“叶素理盯着原诚的眼睛,”三个月后,翡冷翠会有一场万国盛典,表面上是纪念弥赛亚圣教发现阿瓦隆岛,其实是债务大会。西方各国君主都会派遣使者,商讨教皇国改用什么方式来偿还那笔巨额的战争贷款。我准备以中山国使者的身份混进去找找机会,至于怎么打入教皇国内部,我心里已经有了个办法,不过还得国君您出点血。”
“又得出血?”原诚疑惑地把头凑了过去,听取叶素理的低语。
他的神色先是沉凝,然后瞳孔放大,再然后忽然生出一股怒气,最后是呆若木鸡。叶素理自顾自地讲完了,低下头喝酒吃肉,任凭原诚自己翻来覆去地想。
“这样子真的可以?”踌躇了好久,原诚紧锁着眉头问。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呢?可这事一旦做成,中山国通往教皇国的路就完全通了。”叶素理抓起桌面上的丝巾擦了擦嘴,“就是您得咬咬牙,狠狠心,把您心爱的宝贝拿出来。”
“你个老东西,我家里的东西你都惦记着啊!总有一天你会把老子也给卖了的!”原诚忽然伸腿踢了叶素理一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古今同此理也!”叶素理也不是那种任国君踢打的人,抬腿架住。
“你真的是我中山国的大臣么?你个老东西不是去西方游历了一圈就叛国了吧?”原诚继续踢。
“国主您还信不过我的人品么?我要是叛国可不会只是来您这里要人要钱,我连这个国家都想办法搞走!”叶素理继续挡。
“养虎为患,古人诚不我欺!你送那么大礼给教皇国,要是肉包子打狗怎么办?”
“我们这份大礼也未必就是肉包子,是毒药也难说。国主您也别着急,这事儿还未必成呢,就算我们是送肉包子,教皇国也不是饿肚子的狗,未必愿意吃。”
“你准备什么时候起程?这次不会跟上次那样,一去一年半,领着我的薪水游山玩水吧?还有你要多少钱给我一个准数儿,别说什么先来200公斤黄金送礼的话?夏国已经造出鬼武者初型了,我也在招募机械师设计我们中山国的机动甲胄呢,花钱跟流水似的。”
“有必要么?若是我这次能抱定教皇国的大腿,就以巩固国防为名向教皇国买几具新式甲胄回来,仿造一下,涂点怪异的花纹,加点没用的装饰,起个东方式的名字,就说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好啦。”
“老东西,还是你够贱!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买甲胄的时候记得谈个折扣,别因为我们这里出产黄金就在外面乱拍胸脯,人家要多少给多少…”
乐姬和仆人默默地看着中山国国主和他最器重的大臣嘴里说着市井粗人的话,下面飞脚来去,攻防不断,不禁有点担心这个国家的未来…一个杀人如麻的篡国者,一个老成谋国的隐士,合起来要在即将到来的混乱之世中杀出一条血路,偏偏有时候他们呢看起来根本就是两个幼稚的家伙。


第六章
初冬,深夜,翡冷翠郊外的山中,一辆黑色的加长礼车沿着崎岖的山路行驶。山路的一侧是如墙壁般矗立的岩石,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佛朗哥亲自驾车,探头探脑地看着路,薇若兰坐在副驾驶座上,跷着二郎腿曲线玲珑,面无表情。后排则塞了西泽尔和他的三位骑士,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
“昆提良,把你的胸肌挪开!”唐璜恼火地说,“它挤在我的脸上让我无法呼吸了!”
“我倒也很想把它放在后备箱里…”昆提良无可奈何地说。
“我说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弗朗哥不停地转过身来吹胡子瞪眼,“这是一次秘密的侦查!秘密的!别以为原罪机关那帮人是蠢货,他们一定会在周围布置警戒哨,一旦我们被发现,演习就会取消!”
“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靠不住了!如果我还是当初那个致命美少年,我要你们这帮蠢货干什么?从设计机动甲胄到驾驶它们打断普罗米修斯的腿,我一个人全做了!”他恨恨地转过头来,继续握着方向盘找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