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充满了阴鹜的眼睛看着这个掏了掏耳朵吊儿郎当的年少武将,仿佛要将他看到心里去,充满了压迫,只是见这少年并不动容,大皇子闭了闭眼,冷冷喝问道,“竟敢阻拦皇族!你不要脑袋了?!滚开!给我让路!”

他本想说本王来的,只是王爵被夺,想说本皇子……这又有些悲愤了。

那少年武将目光扫在一旁笑吟吟雍容而来的晋王身上一瞬,挑眉,面上越发戏谑。

这个时候不在炙手可热的晋王殿下面前卖好儿,那岂不是天生蠢材,哪里还有脸在朝中厮混呢?

“殿下这话就错了。”这少年生得眉目英俊逼人,又有一股子什么都不要规矩的散漫,吊着眉笑嘻嘻的,叫人看了就很生气,他很没正经地把手搭在了怒气冲冲的大皇子的车上,凑过来也不怕大皇子恼羞成怒给他一耳光,笑嘻嘻地说道,“若臣是殿下,就不好大咧咧走正门,倒仿佛是得胜凯旋了似的。您呐,不如负荆请罪,从侧门夹着尾巴进门,陛下看在您诚心,许能饶了您。”

“你!”大皇子在边关骄横惯了,哪里遇上这样无礼的人,顿时大怒!

“你竟敢这样与殿下说话,不要命了!”见这少年面容白皙英俊仿若出身显贵,连大皇子都敢不放在眼里,韦妃顿时尖声叫道。

“殿下的意思呢?”这少年实在古怪得紧,看都不看韦妃,只是挑眉看气得呼哧呼哧喘粗气的大皇子。

“你是谁的手下?!”大皇子差点儿被气死,他本就重伤初愈,眼下被气得血脉逆流浑身发抖,只是脑中却清明了起来,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冷冷地问道,“是晋王,还是冀王,命你在此地辱我?!”

他就知道这两个不省心的弟弟不会放过他,只是再没有想到,竟在京中,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两个弟弟就敢这样张狂!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大皇子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也好……叫文帝知道,弟弟们的凶焰……

“呵……”这少年武将却笑了,带着几分讥讽。

晋王与冀王,哪里有本事调动他来专程围堵大皇子与这么一个看不出哪里好的妾?

若不是嘉怡郡主知道了当年旧事,要给魏燕青出气,真以为东洲军这样轻易叫人摆弄呢?!

“大皇兄!”晋王殿下满面春风翩翩而来,还不知道自己给嘉怡郡主背了黑锅,一脸笑容对愤怒的大皇子打了一个招呼。

那少年武将压了压自己的头,默默退在了笑得如沐春风,人也越发英俊,神采飞扬的晋王的身后。

黑锅……背得更结实了一些。

大皇子看向晋王的眼神如同要冒出火焰!

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大皇兄?”自己坏事儿还没干呢,晋王殿下见大皇子这样与自己怀恨,觉得伤心坏了,不由和声说道,“莫非是弟弟做得哪里不妥?”他微微一顿,神色莫名地温煦说道,“若此时日后,弟弟有许多不妥之处,大皇兄素来是和气的人,应该不会与本王……”他挑眉笑了笑,看着这个被夺爵的皇兄和声说道,“不会与本王争锋相对,叫本王为难的,是不是?”

他神色奇诡,韦妃见大皇子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显然是气得厉害,顿时尖声叫道,“你竟敢……”

“光天化日,哪里有一个女人在王爷面前无礼的道理!”

笑嘻嘻的声音传来,晋王身后人影一闪,那笑嘻嘻的少年转身而出,上前一耳光就将单薄柔弱的韦妃从车上抽了下来!

“再敢对王爷高声,送你这罪妇往天牢呆着!”很轻松没负担收回手的少年,看着惨叫一声摔在尘土里,脸上青肿一片的韦妃,吹了吹自己的手掌说道。

他家郡主叫抽她,可算叫他找着机会了。

第205章

晋王笑容僵硬了一下。

虽然韦氏被抽了叫人心里爽,可是晋王殿下从这其中感觉到了一种叫自己很不喜欢的气氛。

“你叫什么?”晋王看着咔吧捏了一下手指露出满不在乎的这个俊俏少年,突然问道。

这不是他叫干的啊!

为何他大哥怨恨仇视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

“下官简沧海,仰慕王爷很久了。”名为简沧海的少年对晋王微微躬身,抬头挑眉笑嘻嘻地说道。

“简沧海……”晋王眯着眼咂摸了一下这么个有点儿熟悉的名字,再看看这个生得英俊逼人的少年,许久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记得前时东洲海战时,有一只海匪倒戈,首领名为简沧海?”他细细看这个不像海匪更像是谁家勋贵子弟的少年,又笑了一声方才淡淡地说道,“我记得你被河间王府请功,如今封了三等伯?河间王兄待王嫂可谓真心。”河间王妃就姓简来的。

“不敢当王爷的称赞。”就是因自己是河间王妃的本家,他才敢对大皇子这样无礼来的。

不然就算大皇子落魄,谁又敢呢?

河间王爱屋及乌,从来护短,对河间王妃的娘家更是一颗红心,简家在京中还颇为收敛,那到了东洲,土霸王的节奏。

“你来守城门,真是辛苦了。”一个三等伯来守城门,晋王也算是大开眼界了,又带着笑容对这躬身的少年和声说道,“可见简家家教严苛。你出身豪族,却又能行事踏实,想必当年暗中潜入海匪之中经营,也是你的一片忠心了。”

堂堂河间王妃的本家,看起来还是大概是很亲近的本家,竟然能去当海匪内外策应,不知吃了多少苦背着多少的杀身危险,晋王觉得还是很了不起的。

有这样的子弟,才能叫世家经营下去。

“呵呵……”巧得很,河间王妃正是简沧海的亲姑母来的。

不过去当海匪还真不是为了什么伟大的和平心愿来的,实在是他姑妈……当年想把干掉了第二个未婚夫的嘉怡郡主嫁给他来的。

恐自己成了第三个倒霉蛋儿,那年还是柔弱小嫩苗儿的沧海将军星夜跑路,因河间王府在东洲势大不知能跑到哪里去,走投无路,不得不被逼到海上当了一名光荣的海匪……

当然这些伤心的话题都不必说了,他那个郡主表姐果然干掉了第三个未婚夫然后看中了最大的倒霉蛋儿魏国公魏燕青,简沧海打从嘉怡郡主成亲才敢回家。

“极好。”今日主角不是这简沧海,晋王对他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摆了摆手便看向地上扑腾的韦妃,眼中含笑看了一会儿,方才对暴怒的大皇子温煦地说道,“皇兄既然回京,弟弟怎能不出城迎接呢?不知大皇兄是先回家去整理整理,还是直接去见父皇。”

他素来精明,看了大皇子一家的衣裳打扮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然而笑容却愈发地深刻有趣了。

“自然去见父皇。”大皇子明白晋王是打了韦妃,抽在他的脸上,缓缓地说道。

晋王竟然敢这样辱他!

“既然如此,就进宫罢。”晋王见大皇子艰难地把抽噎的韦妃给拉上车,车里又钻出来一个眉目漂亮的小孩子,他目光微微一顿,见这个小孩子吓得直哭扑进了韦妃的怀里,还嚷嚷“不要穿脏衣裳!”“不好看!”“喝燕窝!”他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儿来,不由抹了抹自己笑出眼泪的眼角与冷哼了一声的大皇子笑道,“这是昊儿?生得可爱,人也机灵得很。”

禹王妃三子,楚白温文楚峰强悍楚离不提也罢,这楚昊竟然是一个富贵公子哥儿!

韦妃果然是个贤妻良母啊!

“我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大皇子虽然对韦妃有了二心,不过对唯一的儿子倒是真心来的,此时便傲然地说道。

他目光闪烁地看着风华正茂,生得英俊落拓的晋王,见他一脸虚伪笑容,也藏住了自己的心事。

晋王如今还没有子嗣,冀王才成亲就算有儿子也年纪小,他父皇膝下诸皇子之中,只有他的儿子年纪渐渐长成。

这就是好处,就是他手里的优势,就算晋王如何卖力折腾,没有儿子……文帝的心里,只怕也要嘀咕一下。

朝中稳定都仰赖皇子后继有人,晋王没儿子,这是最大的硬伤,也是朝中朝臣迟迟不肯拥戴他的原因。

“走吧。”心疼地摸了摸韦妃为自己仗义执言因此被抽肿了的柔嫩的脸,大皇子目光怜惜,抬眼,冷漠地看着这个庶出的弟弟。

当年一个在后宫挣命的小可怜儿,竟然也在他的面前抖起威风来!

“开了侧门叫大皇兄过。”晋王对大皇子微微一笑没有半点芥蒂,扭头吩咐道。

“你!”大皇子见他还是叫自己走侧门,顿时大怒起来。

“这是父皇的意思,要么大皇兄就不要进京,要么就走侧门。”晋王见楚昊已经抓着大皇子的衣裳叫“就走侧门昊儿好累”“车上不舒服。”,越发漫不经心地翻看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语气轻柔地说道,“大皇兄自己决定就是,做弟弟的,怎好为兄长决断呢?”

他笑容英俊飞扬,充满了期待地看着大皇子,仿佛很期待他很有骨气地不进城,不过大皇子怎么会叫他的狼子野心得逞,冷笑了一声,叫车往侧门去了。

“下官告退。”简沧海总算是圆满完成了嘉怡郡主的任务,不会被逼得再去当海匪了,笑眯眯地抬手说道。

晋王对他没兴趣,摆了摆手,带着人跟着大皇子的车后慢悠悠地去了。

大皇子见晋王不急,他冷笑了一声愚蠢,却命车越发快速地往宫中去了。

他这样的状况,十分凄惨落魄,自然是不肯这样回去家中损了对文帝效忠的举动的,命车到了文帝宫中,他努力自己翻身下车,滚到了文帝的御书房前的巨大的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顿了顿,见韦妃与吓坏了的楚昊都跪在自己身旁,努力提起一口气将额头碰在地上大声道,“儿子给父皇请罪!”

他一个头一个头地磕在地上,将自己的额头碰得头破血流,然而也知道此时不是嫌疼的时候,越发专心磕头起来。

韦妃抿了抿嘴角,跟着自己的丈夫一同磕头。

整个广场之上传来砰砰的磕头的声音,不知多少的宫人与内监指指点点,大皇子心中充满了悲愤与丢脸。

就算是他这样请罪,还身上带着伤势,可是文帝的御书房,却没有一点的声音。

寂静无比,仿佛对他置之不理。

大皇子不知道文帝是没听见还是对自己依旧存着不快,又不敢停下,磕得眼前直冒金星,只在撑不住了,伏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带着血块的鲜血来。

他日夜不停被送入京中本就劳累无比,又磕头磕得晕头转向,本就虚弱的身体几乎到了崩溃的界限。

“殿下。”韦妃心疼坏了,见大皇子用力地喘息一双手青白得可怕,她忍不住呜呜地哭着,仿佛是在控诉,仿佛是在刨白自己的内心,抱着怀里跟着哭的楚昊痛哭道,“殿下在边关兢兢业业,都是为了君父,不是么?如今为了家国重伤加身,却恐叫陛下为自己担心恼怒,一片的孝心谁能明白呢?别人不说,只我心里难过极了!”她伏在颤抖的大皇子的身上哭道,“忠君爱民,只因远在边关无人知,这些都要抹杀么?!”

一旁的楚昊,也跟着哭得伤心极了。

“父皇,儿臣请罪!”大皇子听着韦妃的哭诉,目中微微一亮,用更大的声音叫道。

御书房依旧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许久之后,一扇门开了,出来了一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的内监来。

依旧是对大皇子爱得深沉,念念不忘的老朋友。这位内监大人走到了抬头警惕起来的大皇子的面前,抹着下巴笑了笑,这才笑眯眯地说道,“陛下叫奴婢出来说一句,殿下您这声音忒大了点儿,吵得人睡不着觉呢。只安静地跪着,想磕头也是好的,就是不要大声嚷嚷,就算想哭……”他阴阳怪气地看着诧异的韦妃说道,“也默默流泪,不然舌头,您就别要了!”

楚白的两个儿子在里头睡午觉呢,这两颗小团子那是文帝心里的最爱,大皇子不开眼吵醒了,文帝不宰了他就怪了。

“父皇在休息?”大皇子一怔。

“陛下看折子呢,日理万机,哪里能休息呢?”内监叹了一声说道。

就是说……午睡的另有其人?

是哪一个在帝王面前这样有体面,甚至连皇子都要退后的?韦妃目中一闪,急忙不敢出声儿了。

若能讨好了这叫文帝宠爱得什么似的的得宠的人,大皇子应该还大位有望。

“顺便与殿下说一句,这京中最近大事生出许多,皇后娘娘被废,贵妃娘娘呀……”这内监眼角含泪伤心得什么似的地哭道,“贵妃娘娘薨了,殿下节哀罢!”

他提着衣袖抹了眼角的泪水,见大皇子没有反应过来,韦妃却已经颜色大变,心里冷笑了一声方才继续说道,“还得给侧妃道喜,您侄女儿嘿,大好的江夏王世子妃不爱做,如今做了魏国公府老太爷的爱妾,柔情蜜意,万般风光呢!”

做内监的都有一颗狠毒的心,最知道怎么往人身上捅刀子了。

果然,大皇子还算好的,韦妃已经被这一刀捅得眼冒金星!

她弟弟的闺女不是要做江夏王世子妃?怎么跟魏国公府有了关系?

“做妾?!”她总算回过味儿来了,尖声叫了一声。

那个人……怎么会娶了她的侄女儿做妾?他,他不是……

“掌嘴。”内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见韦妃几乎要疯了,双目赤红,顿了顿便对一旁脸色勃然变色的大皇子和气地说道,“奴婢忘了与殿下说了,陛下的意思,若殿下的姬妾再敢高声,就是殿下管教不严的过错,这掌刑,只落在殿下的脸上!”

他想继续抽大皇子很久,且还有文帝要打掉大皇子气焰的意思,挥了挥手,果然就有两个年轻的内监上前,战战兢兢地抬起竹板往大皇子的脸上抽去。

只是大皇子到底是嫡皇子,这些年轻的内监不比他在文帝身边日久知道他的心意,竟不敢使劲儿。

“差事都做不好!”这内监冷哼了一声,挽了自己的袖子当真是赤膊上阵,夺过了一个小内监的竹板,使出吃奶的劲儿来用力往大皇子的脸上抽去。

一声脆响,大皇子叫这一竹板抽得晕头转向,脸上皮开肉绽!

“陛下叫奴婢问殿下,知道错没有!”见大皇子脸上被自己抽裂了,透出鲜血与皮肉,这内监这才觉得抽在自己身上的当年的旧伤好多了,见大皇子怒吼一声想要起身与自己争夺,他一笑方才甜蜜地说道,“殿下敢起来试试?陛下面前狂悖无行,不要怪奴婢对你不客气了!”

他甩手又是一竹板给大皇子脸上来了一个对称,见大皇子羞愤交加,一旁的韦妃尖叫,越发抽了大皇子一记。

“闭嘴!”韦妃这叫声就是叫这内监的借口,大皇子怒道。

韦妃叫他骂得没脸,不得不捂住脸无助地抱着吓得浑身乱抖的儿子哭起来。

“瞧瞧,殿下这才聪明。”这内监笑呵呵把手里带着大皇子鲜血的竹板往地上一丢,又看了看吓的眼睛发直的昊日公子,便低头扫过大皇子的衣裳低声道,“奴婢最后劝殿下一句好话,不要自作聪明!”

他笑容充满了讥讽与不屑,这样的一个阉人的眼神竟敢看着尊贵的皇子,叫大皇子心里痛恨到了极点,只是却也明白,这阉人有文帝的庇护,只能咬牙切齿,低声道,“你给我等着!”

“还是殿下继续等着罢。”这内监抖了抖自己的衣裳,漫不经心地说道,“当日王妃娘娘跪了多日,陛下的意思,您跪两倍的日子就好。”

“什么意思?”韦妃见他转身就走,又说起什么王妃,顿时心里一惊!

那内监哪里会与一个妾废话,甩开韦妃扬长而去。

韦妃被甩得扑倒在了地上,一张俊俏的脸雪白,再也没有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禹王妃什么事儿。她正心中烦乱,不知禹王妃在这其中究竟做了什么,努力想要在大皇子的面前挑唆一下,却听见另一侧的广场外,传来了肆无忌惮的少女咯咯的笑声。

敢在文帝不许人大声喧哗的御前还高声说笑的,叫韦妃心中一动急忙转头看去,却看见那远远自天光而来的身影,脸色顿变!

华丽的宫装,云鬓高高竖起,满目清华尊贵的那个美艳无匹的女人,不是禹王妃又是谁?!

韦妃忍不住把自己往大皇子的身后藏了藏。

她那样高高在上,风华无限,可是她此时却一身陈旧狼狈不堪,哪怕只是装样子,却依旧叫禹王妃比进了水沟里去!

禹王妃正与金环束发神采飞扬的广平王妃联袂而来,一个身边跟着笑容温柔的青年妇人,另一侧正有一个叽叽呱呱的小姑娘,眉目似画,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眼见禹王妃含笑倾身听着那小姑娘说话慢慢走近,韦妃又急忙往大皇子身边依偎而去,努力扬起了自己美丽的脸。

输人不输阵。

一阵香风转眼而过,禹王妃等人从这一家人的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被无视了!

韦妃怫然变色!

第206章

韦妃好容易酝酿的气势,顿时七零八落。

有什么,是自己对情敌示威,然而情敌眼里你根本就不算事儿来的打脸呢?

韦妃气得浑身发抖,直觉禹王妃这是故意往自己脸上抽,一边捂着确实抽得很疼的脸,一双眼充满了赤红地看着禹王妃渐渐走远的背影、为何到了如今,她已经跌进了泥里去,然而这个女人,却可以这样风光地被众人簇拥,把她捧着奉承着?

广平王妃也就算了,广平王妃身侧那个机灵古怪,脸上笑容十分讨喜可爱的小姑娘又谁哪个?还有禹王妃身边挺着肚子扶着她的那个笑容可亲的女子又是谁?韦妃心里头生出不知多少的厌恨,只看着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女人竟然叫方才对大皇子都十分不客气的内监点头哈腰殷勤地请进去,哆哆嗦嗦地低声说道,“做什么装模作样!还不是,还不是一个弃妇!”

大皇子看都不愿意看她,她竟然还有脸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在外头走动!

换了她早臊得一头碰死了!

“殿下!”韦妃气不过一扭头,却见大皇子皱眉看向禹王妃的方向,想到禹王妃那张仿佛岁月没有留下痕迹,越发风韵的美艳的脸,她心里咯噔一声。

“她为何还能入宫?”大皇子最讨厌的就是禹王妃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叫她无视已经心里存着火,然而恼怒之后,却叫他越发心中生出了怪异,皱眉与对自己露出委屈,只知道吃醋的韦妃不耐地说道,“我都获罪,她如何得父皇另眼相看?!”

这其中古怪得很,且大皇子看得分明,禹王妃似乎是真没把自己当回事儿,那四个年纪各自不同的女人,一个都没有把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仿佛自己是蝼蚁的轻蔑。

“莫非是出卖了殿下,因此……”韦妃目光一闪,小声儿说道。

才说到这里,御书房里突然就传来了一个老头儿的大笑声,充满了愉悦,叫韦妃一张美丽的脸都扭曲了。

文帝到底喜欢禹王妃什么?!

对禹王妃这样宠爱,叫人如何甘心?!

里头禹王妃被文帝看重,然而自己却只能没脸没皮地跪在地上叫人指指点点地笑话,一瞬间饶是强悍如韦妃也心都灰了,目光茫然地跪在大皇子的身边,她觉得又委屈又心酸,又想到魏国公之事。

她尚且不知魏国公被夺爵,只是在心里难过极了,喃喃地说道,“究竟是谁在害我们呢?殿下……”她垂泪抱住了大皇子的手臂,仿佛是抱住自己的靠山,却并没有看见大皇子的目光,只落在御书房的高大沉重的门上。

门外大皇子一家跪着,门里头,广平王世子妃都要给文帝这老头儿给跪下了。

“您叫我们进来做什么呀?”如意十分悠闲地坐在广平王妃的怀里,叫婆婆抱着自己小小一团的小身子,又监视着一旁赔笑的宫人给自己扒小瓜子给自己吃,一边踢着小腿儿一边与文帝抱怨地说道,“这阵子可忙碌,才松口气儿,小九正要好好儿歇歇,谁知陛下给了好大的惊喜!”

把个韦氏女晴天霹雳就给塞魏国公府去了,能不惊喜么,如意都觉得文帝这老头儿是想搞死她大伯父的节奏。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文帝颤巍巍地指着她说道,“朕不叫你进宫,你牛心古怪地就不来了,说好的不怕流言说你谄媚媚上呢?”

“您身边有两个小侄儿,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都是昨日黄花啦!”白嫩嫩的小姑娘捧着自己的包子脸很忧愁地说道。

文帝闻言顿时大笑,笑得趴在御案上颤巍巍地哆嗦道,“朕要笑坏了!果然是开心果!”

感情世子妃是职业讲笑话的来的是罢?广平王世子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笑的要断气儿的老头儿,哼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也就是陛下了,别人,我都不耐烦说话的!这才是小九儿的真情厚意呀。”她探头指挥那宫人“要玫瑰味儿的”一边叼着几枚胖胖的瓜子含糊地说道,“陛下可疼爱小九,小九心里感激呀。虽然失宠了,可是一颗心里都是陛下来的。”

“这样忠心,得赏!”文帝笑得叫一侧的魏燕青给自己顺着气儿,指着如意颤巍巍地说道,“暹罗国进上了很多的珍宝,有几只什么纯血尊贵的猫,后宫都爱的。朕做主,给你一只!”那是真的很招人喜欢的猫,美丽优雅如同真正的贵族,且还十分温顺,后宫有与文帝求的,文帝都没有给。

他看如意的圆滚滚的大眼睛睁大了看向自己,便笑着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肯定喜欢!”

“还是不要了,小九儿心里有陛下,有世子就足够,您赏点儿吃的就好了。”如意自然也听说过这猫的大名,不过若带回家非叫她家美人给宰了不可,遗憾地叹口气。

楚离那小心眼儿的一只蚂蚁都不叫自己碰,还能叫自己养只猫?

“只要吃的就够了?”文帝故意问道。

“您觉得委屈我了,给点儿宝石金子的也不嫌弃,都看陛下心意了。”如意扭着自己的小身子说道。

广平王妃笑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因今日楚离去给文帝干活儿,因此可以亲自抱着儿媳妇在膝上,她一条手臂死死地揽着如意柔弱的腰肢这才抬头与文帝笑道,“我家这个素来是个实诚人,陛下既然说要给了,可千万别叫她失望。”她一笑,文帝就一哆嗦,很恐叫广平王妃一个不爽给自己掀了桌子,他本是要逗逗如意说后悔了什么都不给了的看她再与自己讨好,只是面对广平王妃这活土匪,他为今年的贡品默默地心疼了一下。

“一会儿肥……九丫头去挑,随便挑。”老头儿很大方地挥手说道,“你侄儿们午睡呢,不然叫他们起来跟你一起去?”

“叫他们好好儿睡觉罢!”世子妃的脸上猛地一变,断然拒绝。

两个小天魔星天天追着自己姑姑姑姑地叫,如今婶子婶子地叫,简直是要命的节奏。

“这两个,也只陛下才如此纵容了。”禹王妃见文帝宠爱楚白的两个儿子,便摸了摸一旁王鸾的手臂,恭声道。

“这是朕嫡嫡亲的血脉,怎么能不疼爱些?他们还小,正该养在朕的身边,眼界都开阔了才是。”文帝苍老的眼里闪了闪,说起话来还是老得断断续续地,提了一口气说道,“看着他们哟,朕的心都觉得快活,都是朕的心肝儿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