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紧张倒是叫老太太看得心里很满意,闻言便笑着说道,“阿离与侯爷同去就是。”见楚离甩了甩精致绣着金丝暗纹的袖子走了,定北侯急忙跟上,这一路与这个用眼角看人的美艳青年无话可说,一同到了魏国公的房前。

才要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一声女孩儿的尖叫,定北侯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大步进去。

有些闷热泛着淡淡血气的屋子里,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面色各异地看过来。

“侯爷?侯爷!”如眉见了大步进来的定北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害怕与无助,柔弱的风中白莲美目晶莹,梨花带雨地顾不得规矩扑进了急忙张开手的定北侯的怀中,如同丝萝般环绕他的蜂腰,仰头,花容失色地含着清泪喃喃道,“小七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侯爷了!”

定北侯疼惜怜爱的目光里,一柄宝剑咣当一声落地。

一双还带着皮肉血丝的纤纤玉指,默默地藏进了飘逸的云袖里。

第203章

怀里柔弱的少女如同一朵不堪风雨的娇弱的花。

定北侯揽着如眉稚嫩的肩膀,颇为不快地看着床上叫一位太医给喂了一碗药幽幽醒转的魏国公,皱了皱眉低声与如眉安慰道,“别怕,我在。”

魏国公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欺负如眉,这还是一个做父亲的样子?他看如眉仰头对自己露出依赖的样子,心里越发柔软,目光也忍不住温和了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发缓了刚硬的线条说道,“谁都不能在我面前伤害你。”

这样脆弱美丽的少女,离了自己怎么活呢?

定北侯再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会有怜惜一个女子的时候。

“看见侯爷就不怕了。”如眉眼角一滴晶莹的眼泪欲落不落,眼睛里都是自家天神。

魏国公本心中恼怒,见定北侯仿佛与自己存了心结,顿时心里就跟火烧似的。

韦洛才叫太医给自己小腹上的伤包扎好,见了如眉竟然依偎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里,听见她管这个一身卓然的男子叫侯爷,顿时眼睛微微一亮。

“七姑娘怎能这样伤害我?!”她抬眼,失血之后有些苍白的脸上都是无助与伤心,带着几分求助地含泪控诉道,“我知道七姑娘不喜我,可是怎么可以对我做这样残忍的事?你这样冷酷无情,叫人心寒!”她若有若无地解开了一些自己的衣裳,露出里头泛着血色的绷带来,低声哭着说道,“我知道我出身不如七姑娘,可是七姑娘怎么就可以这样随意糟蹋人呢?”

“这是韦氏姑娘。”如意正叫冷笑的楚离掐住了小腰儿好心虚地赔笑呢,急忙在一旁补充说道。

“你就是韦氏女?”定北侯可知道这姑娘了,盖因晋王殿下是个知无不言的人,打从知道韦氏这姑娘竟然敢监视自己进而意图牵连到禹王妃,晋王殿下就格外对她关注。因此将如眉这与江夏王世子之事之中韦氏女干了什么都一一给定北侯说了。

定北侯本就心中存着恼火,待见了这地上的是韦氏女,冷冷地打量了她很久,就在韦洛仰头努力露出柔弱来的时候,他又垂目收回了目光。

同样楚楚可怜,可是他却只怜惜其中一个。

“本侯不伤旁人府中家眷。”韦氏女这是魏国公的妾呢,定北侯是个特别怜香惜玉的人,俯身护着如眉柔弱的肩膀与期待的韦氏女淡淡地说道,“与本侯结仇的,是韦氏本家。”

他眯了眯眼,见韦洛花容失色地看着自己,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合目冷淡地说道,“从此定北侯府与韦氏一族势不两立。若韦大人心中疑虑,本侯会将缘故说给他知道。”若韦大人知道心爱的孙女儿世子妃当不成却给自己修下了一个仇敌,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定北侯从不抽女人,只会叫这女人的家里人往死里抽她。

“你!”定北侯这是在离间骨肉至亲,比打在韦洛身上厉害多了,韦洛顿时惊叫了一声。

“侯爷稍待片刻。”魏国公见地上那在血水中的少女柔弱可怜,被人这样欺凌,再看看如眉做了这样恶毒的事却装模作样,努力提起一口气。

“不必。今日本侯过来,只要告诉大人,太夫人已经允了本侯的求亲,日后七姑娘是我家侯夫人,谁敢欺负她……”定北侯看了看脸色青白的魏国公,举了举自己钵大的拳头,方才慢慢地说道,“就不要怪本侯对他不客气!”

他威胁了一下猛地往后仰去的魏国公,再看看呜呜地哭起来的韦洛,见她美丽混杂着细小伤口与血迹的脸上都是泪痕,竟生不出怜悯。

“拖出去丢门口。”如薇年纪小,发挥不大,此时见姐姐们都呆呆的,眼珠子一转就跳脚吩咐道。

她眉开眼笑的,显然是很开心。

几个婆子早就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听了如眉的吩咐大声应了,也不理会已经失势的魏国公的厉声阻止,拖了尖叫的韦洛就走了。

不必提狼狈的韦氏女被丢在国公府门口被人围观如何颜面尽失,只如眉蜷缩在定北侯宽阔坚硬的怀里,只觉得这个怀抱安全得叫自己不愿意离开,可是她抬头看着定北侯沉静的样子,不知为何咬了咬自己殷红的嘴唇,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讷讷地说道,“我,其实我方才挠了她,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他大概是怜惜自己的可怜的,可是她只想说,她或许,未必是他心中纯洁无暇的样子。

她也会恶毒,也会装模作样地骗人。

“疼不疼?”

“咦?”

“下一次,叫五大三粗的上,不要累了你。”定北侯也从未将如眉当做纯白如雪的姑娘,垂头和声说道。

五大三粗的魏六魏九默默地忍耐着,忍耐着……

“知道了。”如眉定定地看着眼前对自己没有一点不喜的定北侯,清丽逼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将头抵在了他粗糙的大手里。

“我就知道,磨还没卸,就要杀驴了!”广平王世子妃觉得好受伤,见堂姐跟这个定北侯眼里都没别人儿了,哼唧了一声终于在对比中找着了美,埋头拱在自家美人的怀里小声儿说道,“还是表哥心里只有我一个。”

她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似的,见楚离冷哼了一声,急忙拉着他出来做小伏低地扭着小身子讨好地说道,“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失落,因为只有表哥对我好,别人是好是坏我都不在乎。”

楚离优美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瞬,之后冷冷地放下。

甜言蜜语听得太多,世子都不稀罕了!

“晚上我跟表哥一个被子睡吧?”贼兮兮见美人儿没有被自己感动,世子妃急坏了,探头探脑地说道。

楚离嗤笑了一声,目光流转潋滟,却只是看着她淡淡的。

“还可以多啃啃我。”如意吧嗒了一下嘴儿,可怜巴巴地继续让步。

“这是你的话。”楚离这才拿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这不省心的小妻子的大脑壳儿,见她愁眉苦脸的仿佛十分为难,目光微微一黯有些嘶哑地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难道你不是很喜欢?”

这话问得太叫人脸红了,特别是夜晚无人寂静万分的时候,如意被按在柔软的锦被之中,后背贴着的是凉丝丝的光滑的锦被,可是身上的却是素日微冷,每到这个时候便格外炙热坚硬的美人的肌肤,她心里有一股不知哪里生出的焦躁与难耐,扭着柔软的小身子目光迷茫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美人。

他轻轻地咬她的耳侧的皮肤,呼吸近在咫尺,仿佛是在点火,每一次触碰都生出叫她空虚的战栗。

哪怕在他炙热的目光里感到害怕,害怕被他啃噬殆尽,可是她这个时候更渴望的,却是更多。

如意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小声儿抽泣起来,却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个青年更用力,叫自己更难耐了起来。

“快长大。”她出了一身的汗黏腻地缩在被子里,叫猛地咬着牙收住了动作的美貌青年轻轻地抱下床洗干净塞回被子里,此时从被子里拱出一颗小脑袋开看着面前胡乱披着一件里衣的青年正在用冷水给自己擦身。

她羞涩地看着他修长雪白的颈子与敞开的露出了自己细微抓痕的胸膛,又忍不住开心起来,叼着被角眼睛眯着一条缝儿,拱着自己的小身子美滋滋地说道,“阿离哥哥真好看!”

再没有这样完美无瑕的青年。

楚离难得泛起淡淡微红的面孔露出几分无奈,见如意已经在被子里美滋滋神气活现地打滚儿,垂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坚硬的身躯,揉了揉眼角。

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是对美绝人寰的广平王世子最大的诅咒与恶意!

“快长大罢。”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他本可以纵容自己的心意对她肆意妄为,也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可是却舍不得叫她受到伤害。

既然如此,只好伤害世子自己了。

又往自己身上泼了一舀冷水,楚离努力散去了自己身上的火气,这才抱着如意一同睡了。

因定北侯与如眉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如眉也有人庇护,如意再在王府随意也不好往娘家天天跑了。且她听说大皇子就要回京,这段时间忙碌战斗的,世子妃早就忘了大皇子这茬儿了,如今又想起来顿时心里生出了几分危机,陪着广平王妃与楚离一同往禹王府去了。

就见禹王府里颇为忙碌,仿佛是禹王妃正在命人将马棚与禹王府彻底给分离开来,便忍不住与禹王妃小声儿抱怨地说道,“这都多久了才回来,您可不要心软呀!”

晋王正努力奋斗呢,禹王妃可别再放他鸽子了。

不然晋王殿下还不发疯啊?!

“你呀,也叫他收买了。”禹王妃忍不住含笑点了点如意的头说道。

“谁对您好,我就叫谁收买我,不然……晋王殿下那么坏,我都不理睬他的。”

晋王这王八羔子多年以来对肥仔儿造成了不知多少的心灵的摧残,如果不是世子妃心胸开阔,早就跟自家美人爹爹告状把晋王塞水沟里去了。如意哼哼了一声就与禹王妃眼睛亮晶晶地献宝说道,“您不知道这几天,我日子过得可快活了,还抽了人,再没有这样威风的时候!”她努力仰头顾盼四顾,纵横捭阖的样子。

她小小一只,偏要威风八面,禹王妃忍不住含笑看了看她白嫩的小脖子上那鲜红细密的齿痕,侧目去看自己儿子。

广平王世子那多镇定呀,一脸平静,环住了如意柔软的纤腰。

“你昨儿抽了人,今儿人就叫陛下送魏国公府去了,陛下清早命人从宫里传话儿出来,说是与你出气。”

文帝对韦氏一族大概真的是真爱,这时时刻刻关注念念不忘,昨日如意才与韦氏女在魏国公府起了冲突,韦氏女叫人捅了一身血死狗一样丢在国公府门口,都传言说是广平王世子妃厌恶她克了自家伯父的康健干的,后脚儿文帝就在宫中大怒,痛骂韦氏,认为韦氏对皇帝不忠不孝不敬,实乃逆臣贼子!

不然皇帝陛下赐婚的旨意早就有了,韦氏女为何还迟迟抗旨不遵不肯入魏国公府?!

文帝龙颜大怒,又坚定地认为韦氏女对宗室不敬,这都是家教不严的过错,顺势抹了韦氏女她祖父韦大人的官。

能教养疼爱这么个东西的,脑子大概都不大好使,怎么能做官呢?

回家好好儿先把儿子闺女的养明白了再说罢!

“她……”如意想到魏国公待那个年少佳人疼惜的模样,顿时对她大伯娘即将到来的严峻考验感同身受。

张氏若敢对从前后院那些妾室那般对这姑娘,只怕魏国公非休了她不可。

不过魏国公也曾经欺负过魏燕青生母来的,张氏感同身受一下,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只老太太,当年强压着韦氏女不许进门,老了老了,到底眼前不清净。”如意抓着头小声儿说道,“大伯父可怎么与韦妃交代呢?”

照顾着照顾着,把人家侄女儿照顾到自己身边当妾去了……这真爱得太叫人心痛了,韦妃还不得气死?

“你呀,收收你脸上的笑再说话。”如意的脸上都笑出花儿来了,哪里有半点儿担心,禹王妃不由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头笑嗔道,“调皮。”

“调皮才好,与母亲亲近。”楚离忍耐着没有拍开挑眉看着自己的禹王妃的手,却把如意往自己怀里拖了拖,拿自己的手去摸了摸妻子的额头。

仿佛要把禹王妃的痕迹抹去一般。

“他在府中也是如此?”禹王妃回头与扶额不语的广平王妃笑问道。

哪里如此就够了,天天“娇娇”“阿离哥哥”叫个不停,忒考验人了,广平王妃满腔的郁闷说不出口,摆了摆手含糊地说道,“差不多罢。”

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广平王妃见这两个耳鬓厮磨黏糊糊的样子,脸上抽搐了一下方才与禹王妃轻声说道,“昨儿我家王爷回府,说江夏王往宫中上折子了,想要废了长子的世子位与他弟弟,后头还有世子自己愿意让爵的陈情表,王爷说陛下允了。”

江夏王……如今该说是长子了,被文帝解除了婚约,又被撵到东洲去,痛痛快快地表示世子这活儿不干了。

当然,他依旧是宗室,也依旧富贵逼人,只是既然该承担的王府的门楣延续与荣光不能承担,自然就不该继续霸着世子位。

有得有失,才是人生正道。

“世间安得双全法。”禹王妃笑了笑,和声说道,“求仁得仁,已是圆满。”

这话说给江夏王长子听听,或许会将禹王妃引为知己,不过此时不提已经撒欢儿奔走的江夏王长子,只禹王府一个管家匆匆进来,就叫众人脸色微动。

大皇子……快马加鞭就要进城了。

“啊……”正叫楚离轻轻舔舐自己嘴唇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浑身轻飘飘的世子妃娘娘,耳朵微微一动,呆呆地说道,“关门,放晋王殿下呀?”

这话出口,广平王妃拍案大笑,禹王妃嘴角抽搐,重复好朋友方才的动作,扶额不语。

与此同时,笑容谦和地立在城门之上悠然远眺的晋王殿下,才看到一辆马车若隐若现。

打了败仗还想风风光光地进京?做梦去吧!

“关城门,放……”他才转头与身边的禁卫微笑吩咐到这里,竟忍不住猛地打了一个寒战,只觉得巨大的恶意从天而降。

晋王殿下突然噎住了。

第204章

华丽的大车之外,沾满了一路上的尘土。

大皇子一脸青白虚弱地半躺在车中,目光无神呆滞地看着头上侧车棚。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叫文帝从边关召回,下了旨意夺了他的兵权,叫他回京谢罪。

还有楚峰那个逆子,竟然敢就这样不顾他的死活安危就将他丢上了车命立刻回京,不必提那时他失血剧痛奄奄一息,再如何,楚峰是他的儿子,怎么也得嘘寒问暖床前尽孝,把他照顾得好好儿的痊愈了才礼送他回京不是?想到这里大皇子就觉得恼怒,目光冰冷地扫过车中毕恭毕敬的两个太医,他心里冷哼了一声,努力挣扎起身,心里却生出更多的恐惧来。

回到京中,文帝会如何处置他?

他已经被夺爵,会不会被文帝贬为庶人?若那样,他就真的再也不能翻身了。

虽然断臂起始他确实绝望颓废,可是到底没有到了绝境,他的心里已经转圜,依旧想要继续图谋皇位。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那可不是好皇子。

“殿下?”一侧的韦妃脸色有些苍白疲惫,见大皇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狰狞,急忙唤了一声。

楚峰到了边关就将大皇子送上车,韦妃自己都被丢下,还是什么都顾不得带着儿子楚昊追在后头跟着,好容易才追上了大皇子的车架。

可是她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就是如此才能叫大皇子看清楚谁才是在意他,离不开他的人。她与楚昊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心里的别的美人,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见了大皇子越发临近京中身体便愈发地好了,韦妃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去。

大皇子才断臂的时候,她以为他都要死掉,没想到太医真的有两把刷子,将他给医治得很好。

“殿下再用些参汤罢?”韦妃这没有什么情况了,又想起来打扮了,头上一只摇曳的八宝步摇摇曳地垂在她洁白的面颊边,也将她头上的伤疤遮掩起来。虽然面色苍白无力,却又要一种格外的憔悴的美丽。她对微微颔首的大皇子微笑,看着他消瘦的脸颊,目中便闪过了淡淡的泪光,急忙垂头强笑道,“这一路辛苦,殿下吃些苦忍着些,回到京里头就好了。”

从前豪迈强壮的大皇子,如今成了这样虚弱的样子,仿佛从天上跌落。

大皇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努力对自己挤出坚强笑容的韦妃,心里只觉得一股剧烈的恼火。

这是嫌弃他成了废物了?!

努力压制了对韦妃的恼怒,大皇子的断臂隐隐作疼,还在提醒他是谁害的他落到了眼下这个落魄的地步。只是他到底宠爱韦妃多年,韦妃又给他生了活泼可爱的儿子楚昊,大皇子到底狠不下心来,只看了一旁正睡得正香的白嫩嫩的一个锦衣男孩子,见他白皙可爱,他的目光缓和了许多,抬起一只仅剩的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这才与脸上露出喜色的韦妃问道,“赵姬呢?”

这个时候还放不下赵姬?!

韦妃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起来,许久方才努力勉强地说道,“她素来慵懒。如今该随大军在后头。”

大皇子打从身子越养越好,就对她冷淡起来,且还更在意在大皇子落难时不见踪影的赵姬。

这其中的道理叫韦妃想不明白,可是心里却只知道,赵姬这个狐狸精实在是心腹大患!

“你追上我,竟没有带着赵姬?!”大皇子脸色微微一变,见韦妃眼里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泪光,伤心地看着自己,不由压住怒火低声喝问道,“你知道宋云焱是什么人?!竟敢将赵姬丢给他,你是叫赵姬去死?!”

宋云焱阴险狡诈,恶毒得前无古人的,赵姬落在他的手上还有好儿?大皇子虽然是个男人,不过多年在宫中是见识过女子之间争斗的,此时便用怀疑的眼神看住了韦妃。

“你是故意如此?!”莫非是韦妃知道自己对赵姬的心意,因此借刀杀人?!

“二哥儿匆匆就送了殿下出来,我担心殿下被他害了,哪里顾得上赵姬呢?”韦妃看见大皇子怀疑厌恶的眼神,心里微微作痛,才发现原来这个丈夫竟然为了另一个女子,正在怀疑自己的心与善恶。她再没有如今这样难受的时候了,只抹了抹眼角的一点清泪低声说道,“我原是嫉妒的人,殿下难道不知?我心里喜欢殿下,就不要将殿下让给别人!赵姬……”

“是了,你原是下得去手的人。”大皇子想到韦妃当年将文帝给了自己的美人都送给了军中的军汉,觉得自己明白了,顿时就给韦妃定了罪。

“你真是恶毒!”别的美人儿大皇子不在意,死在大皇子的面前都不会理,可是赵姬在大皇子心里不同,怎么会不在意呢?

多么一个纯洁善良柔情坚贞美好的姑娘呀!

“殿下!”韦妃后半段儿给自己辩解的话还没有说呢,就叫大皇子给定了罪,觉得自己好冤枉!

“行了!”大皇子懒得与韦妃多说什么,只是她到底是自己喜欢的女人,还是愿意纵容她一些的,只摆手叫这个确实不如赵姬善良温柔的女人闭嘴,他扬声叫外头的侍卫进来,吩咐几人往宋云焱的军中去保护照顾赵姬,顿了顿,见韦妃偏头目光幽怨悲伤,他叹了一声,招手叫她依偎在自己怀里,拍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何必嫉妒她?你我之间连昊儿都有了,这样的情分!”

“我知道殿下心里只有我。”韦妃叫大皇子这一句话安慰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在脸上露出笑容。

“我喜欢赵姬,也并未耽误了对你的感情,你们生得仿佛,想必这也是一桩奇缘。”什么叫泼冷水?大皇子这就是了。

他揽了揽肩膀变得僵硬的韦妃努力用温柔的声音说道,“就当是你一个小妹妹,容了她又如何?她这样善良可爱,也当你是姐姐,你何必与她过不去。”他语气之中的爱怜与宠爱是韦妃很熟悉的,可是这一次却并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另一个女人。

韦妃只觉的心里剧痛难忍,想要抬头看一看头上这个与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却不敢。

她怕,看见这人眼里流露出的对别的女人的深情。

那也是从前他看着她的眼神。那时候她多风光呀,年轻貌美京中闻名,皇子惊艳钟情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就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连他身边平静而立,那个美艳绝伦的王妃都黯然失色。

她就那样轻轻巧巧将号称美艳冠上京的禹王妃给比了下去,她嫁得再好,做了正妃又如何?一样拢不住自己丈夫的心,叫他人在她的身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

他奉承她爱慕她,为了她与禹王妃争吵,最后什么都舍弃,孤注一掷地娶她进门。那样的爱与深情,她一度看着从前在自己面前孤高冷淡的禹王妃,知道自己已经把她比下去了,因为她抢走了大皇子的心。

可是如今,她又被别的女子比下去。

更可笑的是,那女子,竟还有一张与她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

“殿下。”她就在他的怀里,可是他心里想着的,却并不是自己。韦妃心里拧着劲儿地疼,想要叫大皇子看清楚,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在。”大皇子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她的后背,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旁熟睡的楚昊的身上,想到这个儿子自小聪慧,又有那样的吉兆,他心里又安稳了一些,慢慢地说道,“快些回京去,我要给父皇请罪。看在母后面上,父皇会明白我。”

他顿了顿,又觉得疲惫极了,想到即将入京努力撑住了精神,又叫一旁默然不语的几个丫头给自己换了满是尘土的衣裳,目光闪烁。

他衣裳脏乱风尘仆仆,韦妃顿时就明白了,急忙也把自己头上贵重的首饰等等抹下来,披上了一身儿的三成新的洗得有些泛白的旧衣裳。

见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到底是年轻的美人不能及的,大皇子面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又命一旁的丫头在太医们抽搐的目光里,给儿子也穿了旧衣裳。

不是怕过犹不及,大皇子殿下甚至恨不能给衣裳上打几个补丁!

“咱们这才是一家人呢。”韦妃喜笑颜开地与大皇子柔情说道。

大皇子入京之后还有几场仗要打,此时闭目养神也不回答,只微微颔首,韦妃知道此时不是生乱的时候,是决定日后前程,急忙也不说话,抱着儿子一同坐在一旁。

大皇子的车架本就轻车从简,因此很快就到了京中,只是才到城门口,却叫人拦住。大皇子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激烈的争论,他归心似箭因此皱了皱眉,露出了嫡皇子的威严来挑了帘子探头看去,就见外头竟有一队十分精壮的士兵拦住了自己的车架,两个大皇子身边忠心的下人正一脸恼怒地与他们争论什么。

见大皇子亲自垂询,这两个下人急忙到了大皇子的面前,有些愤然地仰头告状道,“殿下!这群狗奴才,竟不许咱们进城!”

“混账!”大皇子见这些士兵果然拦住了城门,顿时脸色就变了。

“不是不许殿下进城,而是……”当首一个身上穿着精良的锁甲,显然并不是扑腾士兵,笑嘻嘻立在一旁说道,“败军之将,殿下大咧咧走正门,是不是不妥?”

“你说什么!”大皇子虽然落魄,却还没有到叫谁都踩他一脚的份儿上,见这么一个小小的没品武官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几乎出离了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