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燕皇一直派他们在暗中寻找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而她在沧都相国府的事亦是一清二楚,燕皇最疼爱的女儿竟然在那里被人任意欺凌践踏,这份心痛与愧疚又有谁知。
他恨不能将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予这个女儿,却不想寻回她只是将她卷入更深的浪潮,他无力再保护他,所以将自己一生心血创建的龙骑禁军交给了她。
烟落面色微变,想到奉先大殿之上,燕皇临死之时那慈爱而无奈的目光,她低眉望了望手上泛着幽幽蓝光的龙令,这是一份多么沉重的嫁妆!
任重远沉吟片刻,道:“其实,真正的龙骑禁军远不止现在的这些人,燕皇暗中遣散了许多,留下的人才是完完全全会听你号令的人,但你仍然还有一次号令所有龙骑禁军的机会,这是大伙离去时对燕皇的承诺!”
烟落眸中掠过一丝了然,微微而笑:“你和任叔与父皇要识多年了吧!”能够让燕皇坦白这些心迹的人,定是十分信任的人吧!
任重远朗然一笑,豪气干云:“我们兄弟跟着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皇子,从皇子到皇帝,到现在转眼已经好几十年了。说起来,领主跟燕皇有一点最像,重情义,且遇事冷静沉着,若是个男儿身,北燕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
烟落抿唇淡笑,望向城门口的方向,漫不经心道:“千千身手如何,该会平安回去吧!”
“领主你顾着自己就好,别看她是以千面易容出名,身手心思那是一等一的好,出不了事,倒是领主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任重远沉声说道,淡淡回头望了望后方,但愿那暗中相随的西楚护卫能将他们安然送回朔州。
“嗯!”她淡笑点了点头“你也上路吧!我休息片刻就动身!”
任重远闻言一撩衣袍起身,从身上取出一支短小精致的袖箭和铁盒:“这些是我平日研制的暗器,这是可以连发的袖箭和暴雨针,你带着以防万一!”他平日想事情是不会动脑子,但一旦是接触机关暗器的东西脑子比谁都灵。
烟落抿唇怔然片刻:“你自己留着吧,我有貂儿帮忙!”
任重道不由分说将东西放在她旁边,沉着脸道:“你留着我放心些,若再有个三长两短回去,大哥又得训我无用了!”说罢转身钻出从林朝着前面的城门快步走去。
烟落深深吸了吸气,将任重道留下的东西收起,深深望了望前面的城镇,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北燕将所有对付她的人力都放在这最后的边境,她就偏不往那里走…
乱世烽火,红颜飘零,是认命地成为他人手中之棋?还是蛰伏以待反击?
乱世烽火,红颜飘零2
漠北一夜风雪,天地萧条。
北燕十万大军难耐严寒暴雪,后备粮草大营被人一把火烧了精光,燕北十万大军撤退朔州城。漠北军趁势出击,一路追击夺去北燕锦州,短短数日战局逆转,不但解了朔州之危险,更使得北燕陷入更艰难的境地。
一时之间北燕境内,对漠北的叛国公主燕绮凰更是痛恨入骨,恨不能录其骨,抽其筋,曾经守护北燕的龙骑禁军被她带着成为叛军,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谋害先帝,盗取龙令,加上近日在北燕边境发现的四国闻名的赏金猎人尸首,更加激起了北燕人的怒火,越来越多的赏金猎人和武林人士都涌到了北燕和漠北边境,誓要取其项上人头。
大夏皇帝带飞云骑御驾亲征,大将军萧清越为副将,宰相祁月为军师,强强联手挡住了东齐的雷霆之势,双方胶着在区城,东齐主帅虽未出战,却一直在后方指挥若定,使得强势如修聿也一时难对逼退敌军。
大雪一连下了几日,朔州城满目皆白,一片深冷的寒意。
身形削瘦的女子于暴风雪的深夜悄然回到了朔州城内,雪白的皮裘上,血色斑驳,脸色苍白失血,触目惊心,任重远一行人赶到了书房之内,看到疲惫不堪的女子敛目靠在榻上浅眠,轻轻道了声:“领主!”
烟落倏地睁开眼眸,望了望任重远道:“重道和千千都回来了吗?”
“嗯,前天已经到了,一会就过来。”任重远坦然回道,望了望她道:“要找大夫来吗?”
她淡笑摇头,撑着坐起身来:“我自己就是大夫,还找什么大夫?”端起边上的茶盏抿了口茶,问道:“城中伤亡怎么样?”
“依领主所言,咱们甚少与其正面交战,伤亡并不大,多亏得领主在烧了北燕大军的粮草大营,他们这才退兵!”任重远回话道。
“大夏和东齐的战况如何?”她急忙问道。
“大夏被东齐打了个措手不及,夏皇亲征虽然收回几城,但如今两军不相上下,在区城打了三天也未定输赢。”任重远坦然,沉吟片刻分析道“此次的黄泉铁卫作战不如以往,这回的主帅不简单!”
她秀眉微拧,抿了抿唇道:“是诸葛清吗?此人诡计多端,且手段阴毒,是东齐第一的谋士。”
任重远微微摇了摇头:“所有的一切显然是精心布署,从悄然屯兵大夏边境,到后方粮草供应,以及大规模军队参战调动,这不仅是一个诸葛清能做到的。”
“你是说…东齐太子?”她眸光顿时一沉,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来,两年之前飞云骑和神策营联手截杀了黄泉铁卫数万人马,如今东齐太子又岂会轻易罢休。
“大夏与东齐交战数日之久,大军主帅一直都未现身,如果是诸葛清他不必这般躲藏,想来定然是东齐太子亲自动手了。”任重远沉声说道。
中州王和楚帝以骁勇善战而闻名天下,东齐太子却是以智谋心计名动天下,如今趁着西楚出兵北燕,东齐进攻大夏将其逐个击破,以免这皇侄两人再度联手成为心腹大患。
烟落抿唇沉默,眸中若有所思,抬眸便道:“暗中挑选五百名最善暗杀和骑射的人,还要五百匹最精良的马匹…”
心思敏锐如任重远,立即明了了她的意图,出声劝道:“领主如今北燕有多少人要你的命,你还有伤在身,再去北燕不是等于送死?”
她扬眸望向任重远,一字一句道:“这一战,大夏不能输!”东齐若胜,西楚与北燕交战之后必有损亡,还有一个大昱,那时他们再无敌手,这天下就真的将重新被大昱皇族所收复。
任重远沉思半晌,沉声回道:“稍后我会去办,我带人去办此事,领主你还是留在朔州吧!那些赏金猎人再厉害还不敢跑来这朔州地撒野!”
她微微摇头,深深吸了吸气道:“这天下要我命的人多了,但我这条命绝不会死在北燕的手中。”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皮裘郑重言道:“人马挑好了设法悄悄送入北燕境内,待伤势稍好,我就暗中动身,你安排人住在我的地方,在外散播消息我伤重休养。”
“好!”任重道回道。
“交待重道叔在燕京准备的事,时机一道,按计划进行,不得有误!”烟落沉声说道,语气清淡,却字字铿锵“这些事只有你知我知,不得对外提及,朔州城不太平,你要小心应对。”
任重远面色微一沉,捋了捋胡须:“属下明白!”沉吟片刻问道“要不请百里宫主过来帮你瞧瞧伤!”
她淡笑摇头:“这些我能自己处理,无碍!”
话音刚门外就响起脚步之声,任重道和千千一前一后进到书房,看到坐在榻上的人任重道气呼呼地出声:“领主看不起我老任,既然决定是偷袭北燕粮草大营,也不叫我们,还故意支开!”
烟落无奈失笑,道:“那是咱们分头之后遇上了押送粮草的军队,就混了进去,不是提前计划。”望了望两人问道:“都没受伤…咳咳…”说话间便猛然咳出血来。
“领主,又是那帮赏金猎人?”千千怒意沉沉。
“没事,只是没想到我的命也有这么值钱的一天,让这么多的人都盯上了…咳咳…”她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敛息沉思半晌道:“赤渡,锦州,坤城,凤阳,四城尽早取得,千千你和重道叔,这段听候任叔调遣。”
任重道和千千两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谁都看得出这一回伤得不轻,最难缠的就是赏金猎人,一下被这么多人盯上,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奇迹了。
几天后的黑夜,在任重远的掩护下,她带着五百装备精良的轻骑悄然从翠云岭绕行进到北燕境内,潜入到东齐的后方…
乱世烽火,红颜飘零3
乾元九年,曾经的北燕真正演变成了几国混战的战场,处处都弥漫着血腥之气,漆黑的天空中,有乌鸦在震翅而过,北风中叫声凄厉,慑人心魄。
翠云岭,山高险峻,一支黑甲轻骑无声无息由这座久无人行的深山绕到东齐的后方,五百人马白天分散而行,到了晚上聚集汇报堪测情报。
翠云岭回风口,山巅之上一身黑色武士服的背影纤秀挺拔,苍劲如松,睥睨着山岭的远方那个方向就是区城,是东齐黄泉铁卫和大夏交战的地方,而此刻他们就站了东齐的背后。
“领主,已经探察清楚,为东齐押送粮草的是南越的军队!”身后一名同样身着黑衣的人沉声回话道。
他们已经进到北燕三天,区城的战局一直僵持,他们分头各方探查消息以备出手。
“南越,南越。”她敛目喃喃念着这个名字,数年以来南越一直内乱而未卷入其中,这一次连南越都发动了,这东齐还当真是了得。
“确是南越的军队,这几年来南越虽有内乱,但其中大部分势力已经暗自臣服东齐,如今的南越,可以说是第二个东齐。”背后地人坦然回道,当探查到这个消息,他也不由惊叹。
好一个东齐太子,不动声色间已经让南越成了东齐的帮手,以北燕为战场,以南越为后备,以黄泉铁卫为先锋主力,合三国之力对付大夏,何等的声势!
她沉默半晌,出声道:“先前在北燕的暗伏的人马都已经联络到了吗?”
“都已经联络了,今夜子时都会进山来!”那人回道。
凌厉的北风,尖锐如刃割得人生疼,她深深吸了吸这深冷的气息,转身道:“回营!”
谁又会想到,此时东齐大军的背后,已经有人悄然集结了两千人马,这无疑就是在东齐的背后悬了一把刀子,而他们却毫无所觉。
回风口深处,简单的帐蓬搭着树枝,一眼望去只以为是一片从林,五队人马将领见她回来都赶向主帐,主帐内支了简单的木桌,上面放着区城附近最精密的地图,精细到每一条小河,每一个村落都标注写明。
“领主!我们原本是朔州城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斥候队长,如今区城周围的龙骑禁军都已经朝山中集结。”为首的金行出声回道。
“南越的粮草大军还有多久到?”她低眉望着桌上的地图,纤长的手指着着南越一种划向区城。南越地处南方物产丰富,东齐有了南越提升粮草,这一战僵持下去,也会把大夏给拖垮了,而且还会影响到西楚与北燕的战局,一旦东齐得胜,整个苍和大陆便再有人是其对手。
虽然如今还不肯肯定东齐和大昱到底有何关联,但这其中定有着莫大的关系,东齐胜,便也是大昱胜,她如何能让他们得逞。
“现在在渭州地界,五天后就到区城境内,大约有一万人马押送!领军的是东齐的副将年时将军和南越的将军莫不平。”木行回话道。
她抿着唇,手指轻轻敲击着地图,扬眸便道:“土行你带两百人赶到渭州边境,尽量破坏沿路的桥梁,设置路障,务必拖延他们的行军速度,切记不能被发现行踪!”
木行点头抱拳道:“是!”
她抬头望了望其它两人,重重点了点雪狼谷,沉声道“水行,火行,各带五百人马潜伏到雪狼谷,准备滚石,只要他们一到前后夹击困在谷中,另活捉山中牲畜,一旦困住大军就将牲畜宰杀扔进谷里,狼群闻到血腥就会追去,一旦得手立时撤退,不得与他们正面交锋!”
“是。”水行火行沉声应道。
“木行,你带五百轻骑谷外埋伏,但凡逃出谷的,一个不留,绝不能让人活着见到东齐大军。”她指了指谷外的密林道,扫了四人一眼,郑重言道:“各自时间配合好,务必赶在天亮和天黑的时候行动,以便隐密行踪。”
“是!”四人齐齐朗声应道。
“若论地势的话,前面的断垣谷更对咱们有利!”火行直言出声道。
烟落抿唇,淡声道:“那里北燕居民太多,一旦暴露行踪,你们又要杀人吗?我们要对付的是东齐人,不是这些无辜百姓!”战事一起,已经有太多流血牺牲,她不想自己的一生背负太过沉重的杀孽。
火行低下头去不再应声,之前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被几户农家发现他们是关外人,为了掩藏行踪他们就放火烧了民宅,此时一直被领主所恼。
金行望了望几人,望向坐于桌案前眉眼冷静的领主,龙骑禁军都知道漠北领主是圣皇欣公主,她还那么年轻,秀气的小脸带着微微的苍白,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个纤瘦孱弱的女子这两年来带着他们驰骋大漠,统一漠北。
“金行,带着剩下的人马,咱们今晚拿下北岭驿站,彻底切断东齐与后方的所有联系”说话间重重指向翠云岭北面的驿站,这原是北燕的官驿,如今已经成了东齐与后方联络的驿站,面色沉重地说道“所有人完成任务都去北岭会合,化妆为东齐军,战马藏在山中。”
几人重重地点头:“属下谨遵领主之命。”他们带来的战马都是大宛的良马,一看就知,自然也能猜到他们是从关外来的,这是他们绝对不让暴露的。
数日之后南越的粮草大军在雪狼谷,全部丧命无一生还,一夜风雪将一万大军悄然掩埋在了那片深谷之中,了无踪迹。
北岭驿站一夜之间也被她们所控制,东齐前线军队数日不见粮草大军前来,一路寻查,后方从未有人见过粮草大军出发,一万大军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断粮的危险,迅速在东齐前线暴发,军心开始动荡。又有何人可知,被北燕万人唾弃的圣皇欣公主,正悄然扭转着这影响苍和大陆的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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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到这里,顶不住了,我要睡觉。
谁背叛了她?
数日之后,东齐再度快马请求后方再度押送粮草前来,然而大军还未到达区城,便再度人间蒸发,消失无踪。
暮色苍茫,北岭驿中,一身黑色武士服的秀致女子负手站在屋檐来,来回走了数步,扬眉便道:“金行,带所有人撤!”
“撤?”金行快步走近,有些不解。
“同样的事发生两次,东齐太子不是傻子,很快就会派人来查。”她举步进屋刷地卷起桌案上的地图,道:“吩咐所有人收拾好,不留一丝痕迹,立即撤离。”
“来了人,咱们再照以往,让他有来无回不就行了。”火行出声道。
“两拔万人粮草大军消失在后方,东齐太子不会善罢休,咱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跟他们硬拼折损实力,按计划撤离。”烟落高声吩咐道。
金行几人相互望了望,沉声道:“是。”
“今夜务必离开回风口,沿翠云岭尽快返回漠北。”她扫了眼几人沉声命道。
金行闻言面色微沉道:“领主不回漠北?”
“重道在燕京,我去燕京办点事。”她抿唇沉思,平静地说道。
“燕京?”几人惊怔出声,不约而同道:“我们一起去。”谁都知道如今北燕境内是多么凶险,燕之谦不惜一切地想要她的性命,这时候去燕京一旦出了意外,就真的是孤立无援,身陷绝境。
她快步出门,接过斥候牵来的马匹,翻身上马:“人多目标大,会引起注意,半个时辰内必须离开。”话音一落,便策马扬尘而去。
金行等人撤离北岭驿还不到一柱香,东齐大营军师诸葛清便携五千精兵至驿内,站内已经空无一人。
“回大人,搜遍了北岭驿内外,没有一人。”副将前来禀报道。
“没人!没人!”诸葛清咬牙念道“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前前后后两万人的粮草大军,就这么无声无息就消失在他们背后,他们竟然连对手是谁都一无所知。
“诸葛大人,在雪狼谷和区城边的山谷发现了大军痕迹,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一名斥候快马赶来回报道。
诸葛清重重地捶了捶桌子:“我回营与太子殿下商议,剩下的人暗中搜查,不得对外声张。”后方军需由他管制,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可是会影响前方大战,甚至他们苦心策划的这一切,都将以为这小小的纰漏而功亏一篑。
区城之外,大夏军营主帐,灯火初明。
萧清越一身戎装,英姿飒飒,大步进到主帐之中,一脸欣喜道:“小烟来信了,她已经派人在区城后方,截了东齐军两万人马的粮草,如今那边恐怕都揭不开锅了。”
正支着头浅眠的修聿闻方霍然而起,接过她手中的信件,果然是她的笔迹,眉头倏地蹙起:“她受伤了?”
“北燕境内赏金猎人太多,难缠得很,受伤也是正常的,起码平安回去了。”祁月上前道“早说了,你该相信她嘛,现在不仅好好回去了,还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
让人悄无声息的进到东齐后方,他们也试过,但是还同到区城就已经被截杀,没想到最后让她得手了。
“我的妹妹,当然是不同一般的。”萧清越一脸自豪言道。
祁月理了理衣袖,唇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萧清越同时也露出奸诈的笑,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帐。
“死人妖,大伙好久没开荤了,弄点烤全羊呗?”
“那还用说,派人去后面的镇上再请几个做烧鸡的,能做菜的都请来,咱们开个宴会也不错!”
“你请客?”
“这个…记老大帐上。”
…
两天之后,区城之外的飞云骑风风火火开起了宴会,肉香,酒香随风飘入区城之内,里面的人饿得头晕眼花,外面的吃得喝得那叫一个畅快,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足足闹了两天两夜。
区城内粮草一断便是近一月,战马都杀了,虽已快报请求后方粮草支援,但沿路的驿站都已被人破坏,送信到南越,再让粮草运来前线。来回也得大半个月。
区城被一举拿下,飞云骑骁勇,一路追击黄泉铁卫,数日之内连取三城,僵持已久的战局发生巨大逆转,大夏军士气大振。而此时的西楚大军一路长驱直入,直奔燕京而去。
燕京城,繁华依旧,前线的战乱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热闹,事隔两年再度踏足这里,让她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站在城门之处良久,仿佛闻能闻到那已经渗透地底深层的血腥之气。
富丽堂皇的别宫已经破败不堪,这样一个受万人唾弃之人住过的地方,即便再华美,也没有人喜欢踏足这里,她悄然潜入其中,见到了任重道一行人。
“领主,你怎么敢跑到燕京来!”任重道一见她,便有些气急败坏。
她不知道整个燕京城的人提到圣皇欣公主都是恨得咬牙切齿,欲将其置于死地吗,她竟然还敢来。
“西楚很快就会打到燕京来,我不放心。”她平静地说道,带着他进到别宫地下的密室之中,方才问道“燕京最近有什么动静?”
“就在前日,燕之谦任命曲冲为大将军,那小子是以前关外的一个匪类,后来被刑天大军打败降伏于北燕的,但行事手段乖张,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不过拿这样的人去对抗西楚,还是无济于事。”任重道郑重言道,没有了大将军刑天,北燕已无良将,如何挡得住西楚的百万铁骑。
她抿唇沉吟片刻,侧头问道:“皇宫里呢?可有异状?”
“燕之谦为了笼络曲冲,将初云公主下嫁,公主以死相胁,燕之谦还是坚持要将初云公主嫁过去,仪贵太妃气得一病不起,公主强行闯宫欲走被人抓了回去,软禁在了初云宫。”
她眉头微微拧起,想到那个一身紫衣劲装的丫头:“燕之谦真的那么做?”
任重道无奈叹了叹气:“你还真当燕之谦以前是真疼初云那丫头?他连你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能杀,何况这个同父异母的,我不得不说,当年你让他做这皇帝是个错误的决定,不然也不会生出如今这么多的变故来。”
她抿唇默然不语,如果当年她没有来这燕京,也许…就不会有后来接连发生的一切。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发生就是发生了,她只能往前走。
“燕之谦一心置你死地,你何必这般苦心安排想帮他们逃生。”任重道气愤不已地说道。
她淡然一笑,道:“我毕竟还姓燕,父皇说过以现在的北燕是无力于再争夺什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天下大势,西楚兵强马壮,和亲失败,这是早该料到的,但是一旦楚帝攻入燕京,定会拿皇族之人祭旗。他们怎么对我是他们的事,能救一个是一个,这是我欠他们的。”
“燕之谦一次又一次的追杀,污陷,就算欠什么也该还清了吧!”任重道望着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领主,你这样心软,将来是要吃亏的。”
“我会小心就是了。”她淡笑言道,纵然她已经不是真正的燕绮凰,但燕皇对她的恩情,她铭记于心,如今北燕动乱不断,她能做的就是尽她的努力保住燕皇的血脉亲人。
初云公主下嫁大将军曲冲,宫内上下都准备着三天后的大婚之礼,初云宫内灯火通明,艳丽的红绸在风中飞舞着,她悄然混入宫中送嫁衣的宫女中,扫了一眼外面把守的禁卫,垂着头随着一行人进到初云宫中,宫门一关,素手一扬七彩的琉璃珠倏地飞射而出,数名宫女神色呆滞地站在那里,她快步进到内殿之中,曾经那神采飞扬的公主疲惫不堪地躺在床榻之上,手上被精铁所制的铁链拴着,铁链的长度足够她在内室活动。
“你是谁?”燕初云青涩的面上已褪去曾经的骄横之气,冷冷地望着骤然出现在内室的人。
烟落沉默片刻,掀了面上的面具,唤道:“初云!”
自始至终,她并不讨厌这个女孩,只是已经害得她受了太多苦楚,曾经那个刁蛮的公主变得这般沉静,让她不由心头有些酸涩,想来这两年宫中的状况并不好。
“皇姐?你…”燕初云不可置信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人。
“我已经让人去接太妃了,如果你不想嫁给曲冲,就跟我出宫,离开燕京。”她望着她,一字一句,郑重说道。
燕初云愣了愣,冷然一笑:“你连父皇都能杀,会好心救我?”
两年前,她被关在太庙思过,哪知当她再出来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父皇驾崩,大哥死了,母妃疯了,而这个本该大婚的皇姐却盗了北燕龙令,杀了父皇潜逃出国。
“我没有偷龙令,也没有杀父皇。”她望着燕初云平静地说道。
“没有吗?”燕初云笑意嘲弄“那与西楚合谋攻打北燕呢?你没有吗?现在赤渡,锦州,坤城不都落入你漠北了吗?”
她回头望了望外面被催眠的宫女,从嫁里下面取出一套宫女服放到床上,拿任重道事先配制好的钥匙将她手上的锁打开,重复说道:“如果你不想嫁给曲冲,就跟我出宫,离开燕京,关于两年前的事,我会再告诉你。”
“燕绮凰,收起你的好心,我不会再相信你!”燕初云一把扔掉她递来的衣服。两年前她说她不会喜欢那个人,可是最后呢?
“我再说一遍,燕初云。如果你不想嫁给曲冲,就跟我出宫,离开燕京。”她再一次重复说道。
燕初云冷冷地望着她:“你不是来杀我们的?”
“我要杀你们就不用来这里,西楚大军攻入燕京,你们第一个就会死,我需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宫里杀你们?”她淡淡说道,转身到外屋扬手收起催眠的琉璃珠,将一名宫女拉到内室披上燕初云的衣服,扔到床上“我承认我有我自私之心想保住漠北,即便我不答应与西楚合作,燕之谦恨不得我死,又怎么与我合作对抗西楚,即便是合作了,结果还是一样,我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不说分说,她直接扒了燕初云的外衣,将宫女服朝她身上套:“北燕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北燕了,西楚兵强马壮,东齐野心勃勃,大昱伺机复辟,十几年前的内乱已经让北燕大伤元气,两年前的燕京之乱朝中唯一的大将已经被太子射杀,北燕已经无力再立于强国之列。”
“那是因为你带走了龙骑禁军,只要龙骑禁军在,北燕就是会现在的样子。”燕初云望着她决然言道。
她望了她一眼,神色淡漠,却字字利若刀锋:“几十年来,北燕朝中臣子多是年迈,思想守旧,数十年北燕固步自封,重文轻武。龙骑禁军是人,不是神,他们只是一群江湖人,多数已经被父皇遣散,如今所抚剩不过几万人,这几万人拿什么去抵抗西楚的百万雄师,拿什么去对付东齐的黄泉铁卫,燕之析刚愎自用,燕之谦心胸狭隘,这样的君王会让北燕变成什么样?”
燕初云抿唇不语,两年以来,燕之谦在朝中铲除异己,就连母妃一宗也被诛杀。所有的人都变了,曾经温和谦逊的二哥,变得那样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