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个城市的陌生/走到了/曙光无知无觉的黎明/一路微笑的满天繁星/消失在日出里/C'est La Vie/C'est La Vie/C'est La Vie”

顶楼天台,四周寂静,只有树叶沙沙的轻响。她坐在石板凳上,摇晃着身子,淡淡的歌声飘荡起来,融在晚风里。

她在唱。

“塞纳河的水/是心的眼泪/流过了你笑的/每个样子一去不回/我会在你的记忆/看到我自己/看到了结局/爱在错过后更珍惜

都将走向新的旅程/ Au rev oir/说好不为彼此停留/看车窗外的你沈默不语/我不再哭泣

C'est La Vie/ C'est La Vie/ C'est La Vie”

唱罢了,她咯咯地笑了一阵,又举起红酒瓶,猛喝了一口。

“很好听。”何凌希抿了一口啤酒,如此宁静安详的感觉,在他的生命里,仍是少见。他侧目安之,乌黑的青丝不带一点杂色,些许疯癫地笑着,大圆领毛衣松松垮垮,露出颈口的大片肌肤,随性里自然地染上诱惑。似乎自从遇见了这个人以后,他体验了许多别样的心境。他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唇角挂上淡笑。

毫无征兆的,安之豁然起身,站到他面前,与他对视。“何凌希,其实你,想追我是吧。”

他挑眉,这倒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你做的好事,我啊,通通记住了。”安之胸有成竹似地拍了拍胸口:“何凌希,想欺负我,没门。哼哼。”

她右手拎着见了底的红酒瓶,身体有些站不稳似地左右摇晃,脸色清明白皙,眼睛却亮的出神,她身后,是漆黑的夜幕,散落着三两颗星。怎么办呢,控制不住,想欺负她了。

何凌希嘴角上扬,反问:“你确定?”

未等安之答复,便凑上前去,薄唇霸道地压了下来,同时左手固定住她的脖颈,右手抚上她的背,用力将她贴向自己。安之过于惊讶,自然地微张了嘴。他的舌便轻易滑入她口中,细细扫过她的每一处敏感。这一个带着惩戒意味的吻实在缠绵,安之只觉得脑中天旋地转,双腿都失了力气,酒瓶跌落在地,本欲推搡他的手却反勾上了何凌希。

他勒住她的腰,左手抬起她的脸,细密的吻一路来到她□的雪白细颈。手向下,稍一用力,便半拉下她的大领毛衫,唇亦是移向精致的锁骨,在光洁的肌肤上,留下奢靡的印记。

夏末的风淡淡吹来,拂起她散落的几缕黑发。带着些醉意,渗着凉意,还参杂着意乱情迷,安之感觉像是坠入了漩涡,脚下虚浮,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活跃的只有单纯的触觉。男人醉人的吻,高热的体温,她想就此堕落,放纵自己在这样感官的犬马神色里,只是眼泪止不住顺着眼角滑落。双手伏在和何凌希的胸口,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衫。

似是觉察了什么,何凌希低低叹了口气。温暖的吻落在她紧闭的眼睑上,修长的手拭去她的眼泪。他将安之拥入怀里,力道轻柔。不急,长线大鱼,他会让她忘记过去,他们,来日方长。

“回屋里去?”他伏在她耳边,语气里透着一丝宠溺。

安之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她睁开眼,刚迈开步子便一个踉跄,何凌希及时将她拉回了怀里。

“你醉得厉害。”语罢,便将她打横抱起,往楼下走去。

安之倚在他肩上,鼻尖萦绕着古龙香水的独特诱惑,她没有说话。到了门口,何凌希将她放了下来,安之在身上上上下下翻了一会儿,才找出钥匙。对着钥匙孔却老是插不进,何凌希从她手里想接过钥匙,她却不让,硬是折腾了半天,才把自己家的门打开。

摸索着开了灯,她回头看仍立在门口的何凌希,好奇地问道:“不进来?”

何凌希淡笑:“你到家了就好。早点休息。”

安之走回来,步子仍有些晃荡,凑到他面前:“进…来陪我继续喝。”语罢,也没关门,就踩着拖鞋进了厨房。

何凌希进屋,合上房门。打量起安之的家,木质地板,墙体白色,靠阳台的地方是张三人沙发,边上是个钓鱼灯,沙发对面的墙上镶着大屏幕液晶电视,厨房是敞开式的,此刻,安之正弯腰从冰箱里翻找。没有过多的装饰,简洁里透着清冷。

安之从冰箱里翻出瓶上等红酒,又取出了两只高脚杯。她望着何凌希,脑袋里突如其来地冒出一个问句:安之,他吻你的时候,你心动了吗?回答她的,是打了鸡血一般狂跳的心脏。她捂着心口,摇了摇脑袋。看看手中的酒,她点了点头,喝完这瓶,嗯,喝完这瓶,过去的一切就真的过去了。

摇摇晃晃地走到阳台边上,她就着玻璃移门坐下,向何凌希招了招手:“坐这儿,坐这儿。”

这女人喝醉了倒更可爱了,何凌希坐到她旁边,正靠着沙发,接过安之递来的酒杯,闻了闻杯中酒。瞥了眼舌头都大了的安之,这酒现在给她喝,真是浪费。

“别喝了,你已经醉了。”他索性拿过酒瓶放在沙发上,不让她开。

“不行,一定得喝完这瓶。”她侧身往沙发上趴过去,越过何凌希的头顶,夸大的毛衣垂下触到他鼻尖,“喝完这瓶,才能…才能彻底忘记…程一之。”

她伸长了手,却还是够不到,再向前,却重心不稳,直挺挺地倒在何凌希身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我很难办。”他抬眼与她对视,两个人的唇咫尺之遥,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这天底下还有你难办的事?”她浑然未觉他愈发沉重的呼吸,只是支起身子,又努力一番,够到了酒瓶,认真地打开,满上酒。

她抿了口杯中酒,咂咂嘴。

“我也不是万能的。”他拾起另一只高脚杯,啜了一口,酒香在唇齿间四溢。随即,他一饮而尽。

安之没接话,一小口一小口地啄着杯里的酒红液体,脸贴在玻璃移门上,好缓解酒醉带来的潮热感。

月光倾泻,银灰色的光华透过玻璃折射洒在身上,没有商战,没有争斗,不需要伪装,亦不需要过多思考,如此平静而远非寂寞。何凌希给自己倒上酒,望着自醉的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和你在一起,感觉很轻松,就像现在这样。”

“呵…呵呵。”她用手指着他,上下晃:“以前…他…他也是这么说的…你们都…都把我当小孩子。我才不是!”

他脸色微沉:“我和他不同。”

“那好,我问你…你…这种身份的大少爷,会不会娶没有…没有背景的女孩子当老婆?”

“你是指你自己么?”

“你…别打岔!”她的手又是不安分地乱挥一通。

“不如,我给你说个故事。”

他清了酒,又倒上,一时兴起,见她也没有反驳,于是缓缓道来。

“从前,有个女人,她是英国贵族的后裔。她的家庭从小就教导她各种繁文缛节,如何说话,怎么吃饭,上什么样的学校,交怎样身份的朋友,生活里的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她也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这么无趣地过去了…”

“…你们这些名门世家…也挺没乐趣的…”安之眯着眼,呢喃,“唔…我发现,

你…讲故事还真老土…呵…继续…”高脚杯搁在她脚边,已然空了。

“但她很幸运,在一次到中国的旅游中,她偶然结识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虽然不是名门世家,但是出生书香门第,是个儒雅的人,女人很快就和他坠入了爱河。家族里的人知道后自然是极力反对,但女人不顾一切甚至不惜与家里人脱离关系也要和男人在一起。”

他的目光透过玻璃门,停驻于一地细碎的月光。

“她离家出逃后,终于和他在一起了。虽然生活得很艰难,但女人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她觉得很幸福。两个人还一起创出了一番事业。之后,他们有了一个孩子。本该一切都好,可女人的家族突然出现了大的变故,女人不得不回国,带着孩子和男人分开了。谁知道,处理完事情再回去,男人因为意外,已经不在人世。女人很伤心,但她从没有后悔过。男人确实无权无势,可男人给她的比权势更多更丰富,以至于靠着男人留给她的爱,她能坚强地生活下去。”

说到这里,何凌希收回目光,却见安之合着眼,靠在移门上,双手抱着膝盖,静静地睡去了。鼻息声很静很轻,长睫毛似黑羽翎一般覆盖下来,拉出一道道阴影。

他唇角染上罕见地温柔微笑,深刻的脸部线条也因此柔和。他抱起她,走近卧室,将她轻轻地放在宽大的床上,替她盖上淡粉色的毯子。

坐在床沿,他拨开她的刘海:“安之,我的个性就像我的母亲。认定了是你,我就绝对不会罢手。”俯身,薄唇贴在她的细颈上,辗转吸吮,烙下明显的痕迹。

身下的安之呻吟出声,不适地侧过身去,嘴里含糊地凑出个人名来:“一之…”

何凌希愣住,随即抬起脸,床单在手中收紧。

走回客厅他将余下的红酒倒了个干净,双手支在料理台上,隐匿在黑暗里,寒气在瞳仁汇聚。

他,改变主意了。

第八章(改BUG)

日上三竿,安之被一阵叮呤哐啷的响声吵醒。

惺忪地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手指按着太阳穴,坐起身子。

“叮——”

这不是家里微波炉的声音嘛!家里有人?

她立马下了床,刚踏入客厅,就见穿着衬衫的何凌希手里端着三明治和牛奶从厨房走出来。衬衫微敞,露出锁骨的轮廓,袖管撩起,很是随意。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安之当下就大脑死机。

何凌希不慌不忙地将早餐放到饭桌上,自己则拿起财经杂志往沙发上一坐,瞧也没瞧安之一眼。

“快去刷牙洗脸,换身衣服,吃早饭。”

卫生间。

安之被镜子里的景象吓住了。雪白的脖颈上,赫然印着一枚吻痕,紫红色的格外特别扎眼。稍稍拉下大领毛衣,锁骨肩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之眉头紧蹙。

顶着大堆问号,光速般地梳洗换衣,再出现在客厅,安之已是一身清爽。

她在桌边坐下,咬了一口三明治,完全没尝出味道,只是偷瞄着何凌希。他却没事人一样,一本正经地翻看杂志。

“那个…何总…”

“何凌希。”他抬了一眼,纠正道。

“可不可以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完全不记得?” 何凌希放下杂志,盯着她。

安之忍着头痛,慢慢地回忆:“昨天晚上我应是在天台上喝酒的,然后你打电话给我说要来…我记得你来了,后来好像…”她想起什么,突然停住了,脸一红。

何凌希起身,走到餐桌边,拿过她手里的三明治放回餐盘,安之抬头,莫名地看着他。

他俯身回望,薄唇勾起戏谑地弧度:“后来怎么?”

安之还未有所思考,温热的嘴唇便封住了她的口,灵巧的舌尖顶开她的牙齿,滑了进去。安之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手脚无措地僵硬在原地。瞬间的大脑空白后,昨日拥吻的意乱情迷便从记忆的缺口处蜂拥而至,柔软的触觉,唇舌相逐的缠绵悱恻顷刻压倒了理智的悬线。

然而,何凌希并没有再加深拉长这一吻,离开她娇嫩的唇瓣,他低笑:“是这样么?”

“你…”安之脸涨得通红,怒目瞪他。

“后来,我把你送回家。你喝得醉醺醺的,拖着我硬不让我走,我就只好陪了你一夜。”

何凌希走近厨房,拿出一个空红酒瓶,放在安之面前,坦然道:“这是你昨天喝的最后一瓶,你说喝完它就会把过去都忘了。你还问我…”

他顿了顿,墨笔勾勒的黑瞳定定地瞧着她,意味不明。

“说。”安之闷哼。

“你问我,像你这样没权没势,我会不会要你。”他将重音放在最后两个字上。

她没说话,只是斜睨着何凌希,柳眉微挑,虽然怀疑,但在何凌希脸上瞧不出任何端倪。

“酒后之言,希望你不要当真。”不论怎样,她此刻只想和他划清界限。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彼此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偏离她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安之,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答案并不重要。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很好,养得活自己,不需要别人要我。昨天晚上真的是太麻烦你了,实在抱歉。失礼之处,还请你多体谅。”

何凌希一只手支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搭住椅背,将她圈在自己的阴影下:“安之,一再逃避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你我之间,已经不是你用两句客套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不过是酒后的胡话和乱行罢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对你,也一样。”安之突然想刺猬一般,语气强硬。

“那你敢说,在我吻你的时候,你一点心动都没有吗?!”何凌希眼神犀利:“安之,好好问问你自己,问问你的心。”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安之扭过头,呼吸沉重,太阳穴的神经突突地跳动叫嚣着疼痛。从刚认识他起,就刻意要与他拉开距离,那是她知道,他太过危险,太容易让人沉沦。可一步步走下来,却无形中被他越拉越近,近到,心跳都跟着失去控制。可是,生活不是童话,她清楚自己的位置。

“问这些有意思吗?步步紧逼,让我退无可退,有意思吗?何总,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何必非要屈就对方。”她重新对上他的目光,不再有任何的茫然。

“那像你这样硬撑,就有意思了吗?”

“安之。”他放软了语调,但压迫的姿势却没有变,字字句句,都像要刻进她心里:“你放不下的从来就不是哪一个人,也不是哪一段回忆。你心里的高墙,来自于挫折与伤痛。它们让你变得却懦,让你不相信爱情,让你变得过分理智。”

“请不要自以为了解我。”

“很不幸,我就是这么了解你。”

“安之,你已经走进了我的世界。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你一样可以活得潇洒自在。现在,我只希望,你能给我同等的待遇。”

说完,何凌希直起身,拿了西装,便出了安之的家。

餐桌上,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孤零零地躺在餐盘里,牛奶已是全冷。

安之趴在桌上,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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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行耀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终于在十月下旬出院了。出院当天,一家三口在家里好好庆祝了一番。安之更是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父母吃在嘴里,美在心里。吾家有女初长成,岂能不美?

但安行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家女儿这些天总像是有心事似的,好老晃神。联想起住院时候又是送花又是联系名医的男生,他心里便有了本帐。

吃完饭,趁着安之妈严沁喻洗碗的当口。安行耀坐到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安之身边。

安之正在调台,哪知冷不防电视里就跳出何凌希的面孔来,正是一档财经访谈节目。不由地就将遥控器放了下来,电视里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进她耳朵里,可就是无法组成完整的句子。她最近越来越多的发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他无处不在。隔三差五的会议,偶尔有之的出差,甚至在电视报刊网络,她能接触到的新闻媒体里总反复出现FL或是何凌希的字眼。

她烦躁地重新拿起遥控器,噼里啪啦地继续转台。安行耀在一旁默默叹了口气。

“心情不好也别拿遥控器出气。”

“我哪有心情不好?”安之白了老爸一眼,撇嘴。

“都写脸上了。”安行耀转而问道,“为了个男人,刚电视上那个?”

“难道这也有写脸上啊。”

安之定了定,突然偏过身,一脸正经道:“老爸,如果一件事情,你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甚至过程中还有危险,你还会去做吗?”

“这样问,说明你想去做。”

父亲的一针见血让安之无法辩驳,或许在心底里,真的有想要再冲动一回的念头。但这就像一场冒险,她的心境早就力不从心。

“女儿,很多事情如果不去尝试,就不会知道结果,也永远不会成功。”

“什么尝试不尝试的,说什么呢?”

洗好碗的严沁喻端着水果坐到安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