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我们家女儿要敢于尝试。”

“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怂恿她尝试,尝试出问题怎么办?”严沁喻削着苹果,抱怨道。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女儿也大人了。看人看事的眼光总还是有的吧。再说了,就算碰了墙,我们家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

“就你思想先进,还碰墙呢。等碰了墙哭都来不及了她!”

严沁喻削了块苹果就直接塞进安行耀嘴里,堵了他的口。

“安之,你二姨妈见你国外回来也没个对象,所以就想给你安排相亲。我同意了。”

“什么?”安之惊道:“我不要!”

“你不也没男朋友嘛,就和人见个面怎么了,能少块肉啊。”

“妈…”

电视机里播放着综艺节目,笑声吵闹声充斥在空气里。安之陷在沙发里,和爸妈并肩。

何凌希这个名字,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安之慢慢开始承认,或许自己是对他动了心思。可是那个男人的世界,不是她这样的小女子可以轻易涉足的。换作当时年少,及时行乐,大也不必担忧太多。现如今,在外漂泊多年的她,最想要的只是一双臂弯,一份宁静,而这,恰恰是他何凌希未必给得了的东西。

但父亲的话,却又似一剂强心剂。不尝试,就永远都不会赢。永远和一辈子,总也需要一个开始。也许,自己可以尝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之后的事,就听天命吧。

第九章

豪华电梯以7米/秒的高速平稳地到达200多米的观光层,沿着明亮华贵的弧形梯道拾级而上,登上平台,迎面的便是亮丽的迎宾厅,乳白色的墙面连同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反射柔和的灯光。

环形餐厅内,美观的大型自助餐台、鲜花簇拥的餐车上准备的百余种中西式精美菜肴让人垂涎欲滴。大堂内上百盏金属卤素灯大放异彩,将整个餐厅衬托得富丽堂皇、气派非凡。

安之慢条斯理地将挚爱的芝士蛋糕送入嘴里,芝士融融地在嘴里化开,她甜得眯起了眼睛。

对座的何凌希侧目远眺。宽敞明亮的落地球体玻璃窗外,是夜晚的辉煌灯火,一连串地勾勒出林立高楼、纵横大道、卧波长桥、争流百响的绝美轮廓。

眸光流转,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她漂亮的手指执起盘里的樱桃放入口中,全然是享受的模样,慵懒却又澄澈。笑意一点点融开在他墨色的瞳仁里。

她对他,不再有刻意的逃避,交往也不再局限于工作。偶尔一起吃个饭,看场电影,或者只是简单的喝茶聊天。这样的人际关系,在何凌希以前的生活中是未曾出现过的,他如今倒也甘之如饴。

而安之,自然也不想开口去改变什么。这样,且行且安,正是她最喜欢的状态。

“凌希,真巧啊,在这里遇见你。”温柔婉转的声线打破两人的静默。

安之拿起餐巾拭了拭嘴,抬眼便瞧见高傲的美人。淡金的围领毛衣,配着黑色长裤,八公分的高跟鞋更使她本就高挑的身材又上了一个台阶。每一字每一句,都隐着万种风情,安之想这辈子怕是活不了如此风魔了。

“是挺巧。”何凌希礼貌地接口,神色冷淡。

Tina目光淡淡地扫过安之,轻笑:“我只是来打个招呼,打扰了。二位慢用。”

望着Tina远去的背影。何凌希眉头微蹙,而安之不甚在意。

隔着十来米的坐席,韩子峰斜靠在沙发上,见Tina走近,嘴角斜挑。

“看来,何凌希玩真的。”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如此…”Tina就着他边上坐下,樱唇微启:“我也给他们来点真的。”

她从皮包里取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韩子峰不语,只是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

*

吃完饭,惯例的何凌希开车送安之回家。

车里播放着the power of love。Celine Dion的声线精致华丽,堪比乐器。极强的穿透力,好似能穿过耳膜,直达人的内心。

“大学的时候,认识一个学姐,在校园歌唱比赛里就唱的这歌。真的是太好听了,像用生命唱歌一样。第一次,身边有人能拥有这样的声音。”

“The sound of your heart beating/Made it clear suddenly/The feeling that I can't go on/Is light years away/Cause I am your lady/And you are my man/Whenever you reach for me/I'll do all that I can”

她和着音乐哼着。

“我很喜欢这段歌词。”

“the whispers in the morning /of lovers sleeping tight are rolling like thunder now /as i look in your eyes /i hold on to your body/and feel each move you make /your voice is warm and tender /a love that i could not forsake”

他亦念出一段歌词。嗓音入大提琴般动听,发音流畅醇正。

“我更喜欢这一段。”

安之笑开:“嗯嗯,这说明,我需要的是信念,而你需要的是枕边人。”

“我需要的是lover. Because love is the greatest refreshment in life.”何凌希打着方向盘,语气淡然。

安之笑而不语,车平稳地驶入小区,在她家楼下停驻。

“下周五晚有空么?去听音乐会。”他侧目。

“没,那天有事。”她解开安全带:“走了,晚安。”

“晚安。”

何凌希望着她一点点远去的背影,突然浮现出Tina妖冶的面孔,心中滑过莫名的担忧。他立刻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安之。”

她回头:“怎么了?”

“口渴,不介意我上去喝杯茶吧。”

安之挑眉:“随便。”

她对他笑了笑,转身顾自上楼去了。

何凌希跟在她身后,楼道里一片漆黑,唯有脚步声经过,才亮起顶灯。安之熟络地掏出钥匙,□钥匙孔。他目光深沉,全身紧绷。

铁门的钥匙只转了一圈就开了,安之皱眉。

“怎么了?”何凌希见她发怵,便问道。

“有点奇怪,两扇门的门锁我一向要锁上三圈,可现在一圈就开了。”

“钥匙给我,我来开门。”

见何凌希一脸严肃,安之便将钥匙给了他,站到他身侧。

也只转了一圈,木门便开了,房内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安之小心翼翼地踩进门,打开了走廊的灯。何凌希则大步走向卧房。

正当安之松了口气时,从卧房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心下一沉,急忙跑到房门口,只见房里何凌希已经和四五个流氓打扮的男人打了起来。她倒吸一口冷气,身体不正常地颤抖。

何凌希早已没有了平常的冷静淡定,他的眼神太过凶,太过狠凌厉。每一次抵挡和挥拳,都带动空气的快速流动。

虽然身手矫健,他却也双拳难敌四手。黑衣男子的勾拳直朝他面门而来,他险闪而过,脸颊被擦出一道红痕。他趁机,将黑衣男子踢到在地。

不肖片刻,双方都挂了彩。

呆立着的安之脑中有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报警!她当下跑回客厅,颤抖着播出了电话,但刚向警察说出地址,电话就被一双有力的手夺了过去,她也被推到在地。

何凌希注意到与他纠缠的人中有人出了房间,于是以最狠的力道最刁钻的角度将屋里的人撂倒,抽身回到客厅。见那人推倒了安之,他上前就是一拳。

“没事吧。”他蹲下,扶起受了惊的安之,僵硬的脸色些许松动。

本靠着他呆愣的安之,突然拽着他的手,惊恐地瞪大眼睛。下一秒,她竟然将他扑倒,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划开空气,贴着两人的身体刺在地毯上,。

安之吓得动态不得,被何凌希一把拖起来,护在身后,朝大门的方向后退。那男子一不做二不休,拔出水果刀。大力将地毯都牵动地移位了,安之好死不死地脚下一滑,何凌希反应及时将她稳稳接住。而就在此时,男子的刀也刺了过来。

时间突然静止了一般,如同电视里上演的可笑剧集。

这一刀,不偏不倚,刺进了安之的左肩。

何凌希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低低唤了一声:“安之。”

安之感到局部肌肉痉挛,并不是很疼,却有明显的麻木感。“Boom shirt.”她咬住了嘴唇,拽着何凌希的衣袖蹦出脏话,她后悔自己因为懒惰没有把果盘里的水果刀收好,更埋怨自己的透顶倒霉。

随后,她只觉得脑袋空空的,被接踵而来的剧烈疼痛所代替。

以至于到后来,眼前男人英俊的容貌和低哑的呼唤都慢慢模糊消散了。

那行凶的男人倒退一步,看着自己握过刀的右手,神情恍惚。房里几个同伴蹒跚着走出来,看到客厅里的情景,心下不好,拖着那男人一道迅速离开了安之的家。

上了面包车,黑衣男子打出一通电话:“欧小姐,搞定了。只是…手下个废物一时昏了头,拿人家的水果刀把那个女的给刺了。”

第十章(修改BUG)

凌晨将至,通往A医院的一路上却不平静。警车顶灯大开,呼啸而过,后头跟着一辆同样极速行使的救护车,一路发出紧急的鸣号。

车内,伏在担架床上半昏迷的安之,后背左肩处,纯白的毛衫已染开一摊血迹,水果小刀只露出一部分刀身和刀柄,扎了人眼。急救医生坐了简单的止血措施,但无法彻底阻止血色渗出。

何凌希坐在她身旁,纯白的衬衫不规则地染上点点血污。他袖子挽起,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和几块淤青都暴露了出来,但更可怖的是他铁青的面色。紧紧握住安之的双手,他一语不发。只是将她的手捧起,抵住额头,心里不断地默念:你一定会没事的。

医院手术室门口。

警察对何凌希做了笔录。

因事关FL亚太区总裁,新闻媒体竟也闻讯赶来。警方随即派人将急诊大厅封锁了起来,只有医生、病人及家属才可进出。

外面的喧闹最终平息了下来,清净的走廊,照射着惨淡白光的顶灯,蓝色成排的座椅,只余下何凌希一个人,雕塑一般地坐着。

安之已经进去很久了,心底里谩骂的声音渐渐隐去,余下的是逐渐扩大的恐惧感。从未有过如此的体会,如此恐惧却又夹杂着无法熄灭的愤怒。恐惧的是他不知道这一刀扎得有多深,带来的伤害有多大;愤怒的是这个女人关键时刻近乎可怕的笨拙,而更另他愤恨的,是他明猜到房里有危险却仍带着她进了屋,甚至让她挨了一刀。如此荒诞的闹剧,仿佛在无声控诉着他的无能。

他从不是个爱回忆的人,可此刻,她的一点一滴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涌现。她弯弯的眉毛,乌黑有神的眼睛,微微的上扬的唇角,还有她随意挽起的柔软青丝。

初识时短裤T恤,她淡然随意。而与法商交谈时,她落落大方。他一向尊崇自己的情感,她对他而言,新鲜且具有诱惑力,所以千方百计,他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他喜欢她,他原以为对她的欲望只是比对别的女人稍微强烈了一些。

只是一次次,从宜家之旅,到醉酒的夜晚,甚至是慌乱无比的今夜。她一步步,无形将他困锁。当她躺在他怀里,鲜血染红他的手,手心的温度在他掌中缓慢地流失,他再也无法遏制这种狂热的情感。

他对她不仅仅只有喜欢与兴趣,他要的也不是一时的声色犬马。他想向她索取的,比这些要多得多。

“David,帮我查一下,那群人是不是Tina乔家的人。他们手腕上,都有相同的记号。”

“还有,帮我把ABC路123小区FH栋501家的东西都搬到我在9区的公寓里。”

何凌希挂了电话,目光钉在“手术中”的红色灯箱上,面色阴沉。

天色微亮,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安之被护士推了出来,面色苍白如雪,眼合着,右手上挂着点滴。

何凌希立即起身,几乎是扑上前去,他只定定地看着她,念出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她的呼吸虽然虚弱,却平稳。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主治医师来到推车旁,道:“病人还很虚弱,请家属让一让。”

“医生,请问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不舍地放开推车,直起身,他的语气焦虑却仍不失礼数。

“病人的伤口虽接近心脏,但并未伤及主要的静脉血管。手术很成功。不过毕竟流了那么多血,还是要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彻底康复。”

“那她多久能转醒?”

“一两个小时吧。”

“谢谢你,医生。”

欠了欠身,他大步往病房走去。

晨曦破晓,天空被朝阳染成炙热的红。第一缕阳光暖暖地照射进安之的病房。

她睁开眼,阳光在眼前呈现出迷幻的色彩,想抬手遮住阳光,却扯动了吊针。“嘶——”突入起来的疼痛将理性一丝丝抽回脑海。

偶然地一瞥,发现床头正伏着一个人,而自己的左手被他握在掌心。那人本清爽干净的衬衫已然皱皱巴巴,还留着斑斑血迹。那人的头发,本是服帖整齐,此刻却显得十分凌乱。她躺着,无法看清他的睡容,但可以猜测,一定也是狼狈的样子。

唇角淡淡勾起。这,是她一直想要逃开的男人,可为什么在那一刻自己没有丝毫犹豫。仅仅是冲动?她视线移向苍白的天花板。笑容里泛着苦涩。

一阵闹铃划开静谧,是何凌希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浅眠的他顿时抬起头,伸手将闹铃按掉,发现她正瞪着眼睛看他。

“累了就回去睡吧。”她的声音细弱。

“你是傻子吗?”胡子拉碴的他,并没有理睬她的话。

看着他一脸怒气,安之好笑地偏过头,却牵动了神经,她发出轻微的呻吟。

何凌希原本的气愤在她因疼痛而皱成一团的神色里,化作绕指柔肠,蹙着的眉一寸寸放开。

“我去叫医生。”他起身。

“不用…最多…是打止痛剂。”她的话被抽搐似的疼切断。

他和她对视,随即坐了下来。

疼痛渐渐缓和,她开口:“你没通知我爸妈吧。”

何凌希摇了摇头,握住她冰凉的手。

“幸好。告诉他们也只是让他们担心。”

“等出院了住我那里去。”明明是劝说,却全然隐含着命令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