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韩云海在边关驻守半年,麾下将领众多。就算韩云海去世多年,韩家还有韩云石在。韩云石对皇上一直心怀愤恨,暗中在边军里安插几个内应也不算稀奇。韩云石如今投奔了韩越,韩越只要通过韩云石,就能动用这些棋子。

果然,就听齐王说道:“边军有十几万,大小将领也有数百人。有一两个眼线不足为奇。就算是我,在边军里也安插了眼线。只是路途遥远,传递消息不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等些日子才能知晓。”

慕念春哑然,想了想,又将自己之前的顾虑说了出来:“太子命吴王晋王领兵支援边关,难道就不怕他们存了异心吗?若是边军腹背受敌,可就真的糟了。”

齐王扯了扯唇角,眼中闪过冷意:“这半年来,太子一直在暗中部署。吴王晋王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太子的耳目。一旦他们有异动,只怕会被吞的连根骨头都不剩下。”

赵王暗中招兵买马,兵力已经有了十万之多。吴王和晋王可就差的远了,两人暗中的兵马加起来,也只堪堪*万之数。更何况,吴王晋王的胆量也要小的多。如今皇上还撑着一口气,太子也安然无事,他们哪有这个胆子造反。

太子有意派他们领兵支援,未尝没打着消耗他们兵力的意思。

至于赵王,摆明了会趁着这个时候作乱,太子当然不会作茧自缚命赵王领兵支援。

慕念春听了这番话,不由得自嘲的一笑:“我到底长于内宅,目光短浅,竟没想通这一层。”

齐王目光柔和下来:“这些事无需你忧心。你放宽心,在府里好好待着,尽量少出来走动。”

第三百零八章 情势

一有战事,物价飞涨,人心浮动。更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暗中滋事。这样的时候,确实不宜多走动。

慕念春轻叹一声:“说起来容易,哪里就能待在府里不走动。别的不说,父皇如今病成这样,我这个做儿媳的岂有不进宫伺疾的道理?”

齐王一心只想着慕念春待在府里最安全,倒是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实。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从明天起让董二领上几十个护卫贴身随行。边关起战事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开,到时候人人自危惊惶,多带些侍卫也能防止意外。”

慕念春不假思索的说道:“董二是几个侍卫首领中武艺最好的一个,人也最机灵,还是让他贴身跟着你吧!”齐王的危险系数要比她高多了。

齐王却很坚持:“正因为董二身手最好最灵活,才让他贴身保护你。我有马青和孟智跟着就行了。我一直暗中练武,虽然比不得那些高手,等闲三两个人也别想近我的身。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慕念春拗不过他,只得应了下来。

。…

一夜无话。

隔日清晨,小夫妻两个又各自进了宫。齐王要去上朝,慕念春则去了福宁殿伺疾。

慕念春去的已经够早了,没曾想太子妃到的更早。太子妃显然也是心事重重一夜难眠,眼下的黑眼圈很明显,面色晦暗。

相比起齐王夫妇,太子和太子妃承受的压力大了数倍不止。皇上重病不起,边关战事告急,赵州虎视眈眈,吴王晋王也不省心。要安内更要攘外。这副沉甸甸的担子已经压到了太子身上。夫妻本是一体,这样的时候,太子妃当然轻松不到哪儿去。

内宅琐事暂时是顾不上了,先尽好媳妇的孝道才是最要紧的。

“五嫂,我来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你来的比我还早。”慕念春故意笑的欢快轻松。

太子妃挤出一个笑容:“父皇病重,太子殿下忙于国事无暇来伺疾。我自是要代殿下尽孝。”

妯娌两个素来面和心不和。不过,眼下情势危急,也顾不上喜恶。慕念春低声提醒:“我们来伺疾当然是一等一的要紧事。不过。父皇若是见我们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只怕也会跟着烦心,病也会好的慢些。倒不如表现的若无其事,别提什么边关打仗。只说些闲话哄父皇高兴些,这样病也能快点好起来。”

太子妃显然听进了她的劝告。笑着说道:“瞧瞧我,这把年纪不知活到哪儿去了。竟不如你看的明白想的通透。多谢弟妹提醒了。”

慕念春抿唇一笑:“五嫂是关心则乱。如今这样的情势,五哥一定心急如焚,五嫂自然也跟着忧心忡忡。放在往日。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我来提醒。”

这番话说的实在妥帖。

饶是太子妃对慕念春存着忌惮戒备,也不得不承认慕念春生了一副玲珑心肝。话不多,却总能句句说到人心坎里。

妯娌两个只说了几句话。很快又有各宫的妃嫔们来了。慕念春打起精神,随着太子妃一起上前一一见礼。

所谓伺疾。其实无需做什么。煎药喂药端茶送水这类事自有太监宫女们忙活,她们就在福宁殿里待着就行了。若是皇上有精力心情不错,便会召她们进去说话。如果皇上精力不济,她们就在外面候着。

众人心不在焉言不及义的说着闲话,目光却时不时的飘向寝室那一边。暗自揣测着皇上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很快,容妃和皇后也都来了。

慕念春很自然的站到了容妃身侧。矛盾再多也是私下的事,当着众人的面,两人必须同一阵线。

太子妃当然是站到了皇后的身侧。

皇后不愧是六宫之主,经历过诸多风雨。昨日还曾激动的落泪失态,今天出现的时候已是一脸沉稳镇定。原本人心惶惶忐忑不安的妃嫔们,见皇后这般冷静自若,自然也随着平静了不少。

不经传召不得随意进皇上寝室,这样的规矩只针对别人,皇后却不在此列。

皇后独自进了寝室,过了一盏茶功夫,便笑着出来了,扬声说道:“皇上龙体比昨日好了不少,刚才还坐着和本宫说了会儿话。大家只管放宽心,最多几日,皇上就能大好了。”

此言一出,众妃嫔们俱都松了口气,脸上也都有了笑意。

慕念春也随着笑了起来,心里却微微一沉。

如果皇上的病情真有皇后说的这般乐观,皇上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见?皇后这么说,显然是在安抚人心。

能想到这一点的,不止是慕念春。宫中的妃嫔谁不是挑眉通眼的人物,各自心中暗暗思虑不已,面上却无人说破这一层。

之后一连几天,皇上都未曾传召过人,每日只有皇后能进皇上的寝室。每次出来之后皇后都会扬着笑脸宣布好消息。诸如“皇上胃口渐好中午吃了两晚饭”“皇上龙体已经渐渐恢复”“皇上今日在龙塌上坐了半个时辰”此类。

别管众人背地里如何猜疑,皇后的从容镇定在此时无疑让所有人都觉得安心。宫中一切事务都有条不紊,未曾出现什么差错。

。…

宫中是安定了,京城百姓们却陷入了惶惶不安中。

边关多年平定无战事,大秦朝称得上国泰民安,百姓们的日子也很好过。如今边关起了战火,这把战火,很快就会影响到大秦的千家万户所有百姓。尤其是家中有子侄在军中的,更是忐忑难安。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健壮的好儿郎若是被抽调去边关打仗,谁知道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打仗打个两三年都没打完是很常见的事,一旦军中士兵不够了,就要征兵入伍。家中儿子多的不免也在发愁。

还有,战中要不停的筹集粮草。那些黑心的粮商会趁机哄抬粮价,家境殷实的还能撑上三五载。那些家境贫寒的很快就会面临窘境,为了活命卖地卖房卖儿卖女。

一场战争不管胜败如何,受苦的总是最寻常的百姓。

几乎家家都开始抢购粮食。短短几天,京城的粮价已经翻了一倍。

这还是因为京城是天子脚下,粮商们不敢过分的哄抬粮价。离京城越远,粮价涨的越高。而且,高价还不一定买的到粮食。粮商们暗中屯粮,等着粮价涨的更高时再出手。

“…粮食是生存之本,粮价更关乎着民心安稳。这些粮商真是黑了心肠,竟敢哄抬粮价,囤货而居。”一向温和近人的太子,在听闻户部刘侍郎禀报此事时,当时就气的变了脸,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人是要发国难财,是逼迫可怜的百姓!孤绝容不下这些人!刘侍郎,立刻以户部的名义往各郡县发布公告。一旦发现有此类现象,严惩不贷!警告那些粮商,必须立刻开仓卖粮,平定粮价。”

太子大发雷霆,刘侍郎不敢怠慢,忙领了命。心里却暗暗叹口气。

平定粮价,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那些大粮商们,谁背后没有点人脉关系,等闲动不得。再说了,这场仗不知要打多久,户部要负责筹措粮草。免不了要和这些大粮商们打交道。一锅都端了,日后要买粮食找谁去?说不得,只能挑几个不大不小的,来个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了…

其实,一打起仗来,何止是粮价被哄抬,市面上蔬菜肉类等等但凡是能填饱肚子的都在不停的涨价。现在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罢了。现在尚且能控制,若是仗打的久了,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到那个时候,才是真的焦头烂额。

刘侍郎禀报完粮价的事,紧接着便是兵部罗侍郎上前禀报:“启禀太子殿下,兵部已经发文,调派西北诸省的驻军前往边关支援。预计最多十日就能赶到。并州晋州也已接到了命令,此时也该派兵前往边关了。”

太子余怒未消,面色犹自不太好看,闻言沉声说道:“京城驻军暂时不动,不过,要全数召集待命,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开军营。”

京城驻军共有三营,永宁侯陆詹统领的三万骁骑营,平远侯蒋骏统领的三万神机营,还有罗侍郎长子罗致远统领的四万罗家军。这十万驻军,牢牢的守卫着京城。除了这十万士兵,京城里还有负责守卫皇宫的四万禁军。

就算战事再危急,禁军也从不离京城半步。骁骑营神机营和罗家军平时驻守京城,若有战事则随时都会派出京城。此次一直按兵不动,自是为了防备赵州兵乱直逼京城。

这几天的朝会一直围绕着战事打转,其余诸事几乎都搁置一旁。

朝会时,按例不准任何人随意打扰。不过,紧急的战报却是例外。

当有关赵州的战报呈送上来时,竟无人觉得意外。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果然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开战(一)

太子看完战报,面色阴沉难看之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颠倒黑白,无耻之尤!”

谋逆造反的人,大多要给自己的造反行为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比如“诛乱臣清君侧”之类的。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要厚颜无耻的给自己脸上贴金。可赵王颠倒黑白的功力委实令人惊叹。

从赵州流传出来的檄文上写了满满一页纸,大意是这样的:我赵王年轻时战功赫赫,就藩之后也是老实本分。这么多年来从未生过异心。却因为朝野名声太好遭来太子嫉恨。我的长子周珣自幼饱读圣贤书最是孝顺忠悌,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祖父下手?这一切,分明都是太子暗中设谋,陷害周珣。父皇日渐老迈,处处倚重太子,被太子蒙蔽而不自知,平白让儿子孙子都受了莫大的冤屈。派到赵州的两个太医也都是太子的人,明为照顾我的身体,实则暗中做了手脚,致使我一病不起,身体一日不一日。手不能动口不能言,不知还能活上几天。父要子死,儿子不得不死。可儿子不甘心父皇被太子蒙住了双眼双耳,看不清听不见真相。所以,儿子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向太子讨回这个公道。这大秦江山,父皇愿意交给谁都行,总之,绝不能由心思歹毒的太子继位。否则,国无明君,将是大秦之祸,也是百姓之祸。等事情了了,儿子自会向父皇请罪,任由父皇发落。

行文流畅,委屈愤慨之情在字里行间毕露无疑。如果不知晓内情的,看到这样一篇檄文。大概会义愤填膺的跳出来,和赵王一起痛骂太子不仁不义心狠手辣!

如此颠倒事实强按罪名,怎能不让太子恼火!

这份檄文上有赵王的印信,新年初一那一天张贴在赵州的大街小巷。然后迅速的流传开来,五天后终于流传到了京城。

太子一脸怒容,面色铁青的吩咐:“周琰,你来将这份檄文念给大家听一听。”

周琰应了声是。从太子手中接过那份檄文。一句一句念了出来。越念越觉得心惊愤怒,待到后来,语气再也无法维持平稳。

群臣们更是一阵哗然。一个个义愤填膺。

事实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都看在眼底。亏得赵王有脸发这样的檄文,真是恬不知耻!

平远侯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还请殿下息怒。赵王肆意污蔑殿下。真正的意图昭然若揭。殿下于十四岁便被立为太子,迄今已有二十余年。品行端方。忠孝仁厚,极得民心,百姓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绝不会被这等奸佞小人所蒙蔽。”

平远侯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太子的亲家,在朝堂上身份超然。此时由他开口安抚太子,最合适不过。

太子心中的怒焰熊熊燃烧。不过,他很清楚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更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平远侯言之有理。孤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赵王野心毕露,既已发了檄文,必然很快就会有大的举动。诸位爱卿不妨群策群力,想想如何应对。”

早在半年前,众人就开始防备赵王造反,早已暗中有了部署。只是谁也没想到,边关又起战火。举国之力,应付两边的战事却也有些吃力,总得有个轻重缓急和先后之别。

在这一点上,大臣们的意见很明显的分为两派。

一派以平远侯在内的武将为首,认为应该先安内再攘外。内乱不息,民心不稳,何以拒外敌?说句不好听的,朝廷和鞑靼人征战不休,消耗了国力兵力。岂不是让赵王坐收渔翁之利?

另一派则是文官们,他们坚持要先攘外再安内。理由同样充分,若是不拒外敌只顾着内战,到时候只怕大秦江山会被鞑靼人的马蹄踏遍了。纵然平定了赵王乱党又有何益?

满殿的文武百官几乎都加入了辩论的阵营。一个个都有理有据,两派各执己见,争论不下。

太子原本一脸怒色,待到后来反而平静了不少。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目光深不可测。

除了太子之外,金銮殿里还有两个人一直都没出声。一个是周琰,另一个是齐王。周琰皱着眉头,似想说什么,看了看太子的脸色,默默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王眸光微闪,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如今的赵王,只比死人多口气,天天只能躺在床上。这份“文采俱佳”“慷慨激昂”的檄文,显然是出自韩越的手笔。韩越此人,果然心狠手辣算无遗策。暗中勾结鞑靼入侵边关,再趁着此时兴兵作乱。就是看准了太子的弱点。

太子当然想先对付赵王。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赵王一日不除,太子就一日不得心安。之前隐忍不发,是因为太子要仁厚的名声,不肯先出手对付赵王。如今终于等到赵王举旗作乱了,恨不得立刻派兵平定了赵州才好。平远侯等人俱是太子的心腹亲信,当然清楚太子的心事,所以才会坚持先对付赵王。

可边关起了战事,更不能置之不理。赵王作乱毕竟是内乱,边关鞑靼骑兵入侵,若是不尽快平定边关,鞑靼进犯中原怎么办?大秦江山若是被外族夺了去,他这个太子将来还有何脸面见周家的列祖列宗!又要如何堵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

说到底,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一言一行都顾虑重重。赵王可就不一样了,人家现在摆明了就是要造反,哪里还管你什么江山安不安稳!

此时的太子,还没收到边关战报,不清楚边关的具体战况。更不会知道赵王竟暗中和鞑靼人勾结。不过,太子就算知道这是个坑,也不能不跳下去。

太子能做的选择,只有一个!

“诸位爱卿不必再争论了。”太子终于张了口,神态较之前已经平和多了:“你们刚才说的都有道理。赵王一心谋逆,不能不除。可边关战事更紧急,关乎着大秦江山社稷。所以,孤决定,先全力应付边关战事。至于赵州那边,暂不发兵,先命赵州附近的所有州郡调集驻军以备不测。”

文官们听了大喜,齐声道:“太子殿下英明!”

是嘛,本来就该先对付鞑靼骑兵。等把那些野蛮的鞑靼人赶出关外了,再慢慢收拾赵王也不迟!

平远侯一脸焦急:“殿下,难道就任由赵王大放厥词在赵州逍遥不成?”

太子眼中闪过冷冽的寒意:“当然不是。赵王肆意捏造谎言,意图混淆视听迷惑百姓。孤只是暂不发兵,但是讨伐的檄文必须要写,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发往各郡县。让大秦的所有百姓都知道赵王的真实面目。”

也就是说,先打口水仗。

别小看了口水仗。这一环节绝不能落在下风,否则民心易生变,军心也会不稳。赵州有这样的人才,京城也不会缺擅长笔伐的精英。翰林院里养着一帮清贵有傲骨的文官,将这件差事交给韩林院就行了。

太子略一思忖,便要下令。

一直闷不吭声的齐王忽的站了出来,拱手道:“五哥,这份讨伐的檄文就交给我来写吧!我也想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做不了别的,檄文还难不倒我。”

齐王的主动请缨,大出太子意料。太子不好一口回绝,委婉的说道:“十四弟,你向来不喜读书做文章,这檄文不用写的太长,却句句讲究。只怕你没这个耐心。还是交由翰林院的学士们来写最好。”

齐王挑了挑眉,直截了当的问道:“五哥,你是不是担心我写的语句不通贻笑天下?”

太子:“…”

群臣:“…”

难得齐王殿下有自知之明!

“我确实写不来文绉绉的那一套。”齐王半点都不羞愧的承认:“不过,檄文是要写给天下百姓看的,之乎者也的谁能看得懂。就拿赵王这篇檄文来说,也只有酸秀才们能看懂是什么意思了。换了我来写,保证识字的一看就懂,不识字的听了也能明白。若是五哥还不放心,不妨让翰林院也同写一篇。到时候看看孰优孰劣,挑出一篇好的刻印发往所有郡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答应可就说不过去了。

太子只得一口应了:“也好,那就依你的意思。此事十分紧急,孤只给你们半天时间,今晚之前孤要亲眼看到两篇檄文。”

齐王挑了挑眉,信心满满的应了:“不用半天,给我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当天晚上,齐王写的檄文和翰林院呈上来的檄文一起送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先看了翰林院的那一篇,不由得暗暗点头。翰林院里不乏饱学之士,一片讨伐的檄文写的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十分精彩。

再看齐王写的檄文…

太子看了一遍,唇角微微扬起,憋了一天的闷气忽然散了不少。

。…

第三百一十章 开战(二)

论文采,齐王确实不如翰林学士们出众。可论骂人,翰林学士们就比齐王差的远了。文绉绉的指责不痛不痒,哪如齐王骂的犀利毒辣深刻!

全文太长,就不一一赘述了,大意是这样的。

太子是皇后嫡出,身份尊贵品行上佳才干出众,做了这么多年储君从未出过差错。大秦上至天子下至平民百姓,无人不夸赞。你赵王除了年长几岁之外,无一处及得上太子。偏偏生出痴心妄想,妄图取而代之。暗中指使长子对嫡亲的祖父下毒,被逮了个现行。事发之后,你一直装病不肯到京城来,谋逆之心路人皆知。父皇原本健康硬朗,硬是被你气成了这样。

做儿子,你忤逆不孝。为臣子,你谋逆不忠。身为父亲,子不教更是你的过错。身为赵州藩王,你为了一己私欲就将赵州百姓置于谋反之地,还暗中和鞑靼人勾结。论歹毒狠辣,太子不及你万一。你这么一个不忠孝不仁不义的东西,有何脸面指责太子,有何脸面面对自己的父亲,就算死了,也没脸面见周家先人。但凡是还有一丝良知的百姓,都不会被你蒙蔽。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了你。若是你还有些许良心,就该主动戴上枷锁到京城来请罪。到时候还能留你一条全尸保存你最后的体面。若是不知悔改,就等着千刀万剐不得善终!

一篇檄文,将赵王骂的猪狗不如。

比起之前那篇花团锦绣的檄文,这一篇檄文太接地气太解恨了!

太子自持身份,不便在朝堂上怒骂赵王。齐王可没半点顾忌,充分发挥出了毒舌的功力。还有暗中和鞑靼勾结这一条,翰林学士们没生出联想。齐王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把“功劳”都归功到了赵王身上。

太子看的浑身舒畅,大笔一挥,定下了用齐王这一篇檄文。

。…

这篇檄文,慕念春当然也看到了。

齐王一挥而就,写了两份,一份给了太子。另一份带回府中给了慕念春。慕念春看了之后不由得莞尔:“口舌如箭。骂的这么过瘾,太子看了一定会觉得畅快。十有*会用你这篇檄文了。”

齐王无声的扯了扯唇角:“太子一直对我百般提防,看了这篇檄文。戒心总该去了几分。”

此次他将意图谋反的赵王骂的狗血淋漓,不止是出于义愤,也是在侧面的向太子表明自己并没有觊觎皇位的心思。否则,他还有何颜面面对群臣和全天下的百姓?

慕念春微微有些心酸。低声叹了口气:“太子素来精明,肯定能看得出你的用意。只是。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前世齐王可是坐过那张龙椅执掌过朝政的。这一世不想争夺皇位,只能忍让示弱一些。

齐王倒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凡事有利有弊,有得有失。我既然选择了不同的路。就要承受这条路该有的辛苦。若是争夺那张龙椅上的位置,要失去要付出的可不止这一些。”

父子之情,兄弟之情。还有他和周琰之间的情意,通通都要舍弃。一旦做了皇帝。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心意。别的不说,后宫不能只有皇后吧!他很清楚,若是他和慕念春之间多了别的女人,此生再也休想得到她的全心全意…

一件事如何选择,只看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慕念春心里暖暖的,主动依偎进齐王的怀里,低低说道:“父皇身体是不成了,现在只是在拖延时日。运气好,能拖延个一年半载,运气不好,或许就是几日的功夫。皇后为了稳住宫廷,每天只说些好消息。却从不让我们见一见父皇。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却得配合着皇后强颜欢笑。”

提起皇上,齐王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半晌才叹道:“当日如果我不领着父皇去见善能,或许父皇还能多撑些日子。”

亲眼目睹善能的死,对皇上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刺激。自那之后,身体愈发不如往日了。

“这怎么能怪你。”慕念春打起精神安抚齐王:“善能的事,是父皇种下的因。善能这一辈子算是都毁在父皇手里了,两人时隔多年重逢,也算了却了当年的恩怨。”

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当年一段孽缘,有了韩越,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复仇篡位。韩越会死在她的手里,又何尝不是因为韩越的残忍弑杀造成的恶果?

齐王也是生性洒脱之人,无能为力的事情索性抛却一旁不再多想:“算了,不说这些了。这么晚了,我们早些休息。明日还得早起进宫。”

。…

当天夜里,檄文就被刻印出来张贴至京城各处。各郡县的檄文也一一送了出去,很快这篇檄文就会传的天下尽知。

住在京城的百姓们有眼福了,第二天一大早出门,就看到了四处张贴的讨伐赵王檄文。

赵王那篇檄文还没在京城传开,京城百姓先看到的便是这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