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死的…”柳东升瞪大了眼珠子道。

“根据血液中血红蛋白的化验,很可能是死于窒息,但…”老陈一皱眉,“理论上是,但凭我的经验,不像…”

“为什么?”柳东升不解。

“死者脖子上没有勒痕,神态很安详,甚至说,还挺高兴…”老陈一把扯下了盖在亮子脸上的白布,“物理性窒息是很痛苦的,但这个人好像做着半截春梦就憋死了…”

一看亮子的脸,柳东升也是一愣,确实像老陈说的那样,丝毫没有痛苦的迹象。

“啊!!!”正在柳东升仔细端详亮子的脸的时候,身后的小朱忽然哇的一下叫了出来,下巴一个劲的哆嗦…

将门虎子 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十二章 头七

“柳…柳队…这人死…死的时候…不…不是这表情的…”小朱的脸都绿了,两只眼睛瞪得直冒血丝。

“胡说八道…!别他娘的疑神疑鬼…!”柳东升厉声道。

“真…真的…”小朱哆哩哆嗦道,“我是咱们这第一个到现场的…当时片警已经把现场封锁了,当时这人躺在床上…我明明记得没露牙…你看现在…”只见亮子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表情三分像哭七分像笑,两片发白的嘴唇之间隐隐露出了一嘴黄板牙。

“法医谁去的?”柳东升转头看着小李和老陈。

“是…我…”一直在后边的小李脸早就白了,“当时…确实没露牙…”

“你怎么不早说?”柳东升赶忙低头仔细看了看亮子的尸容。

“一直盖着呐…我光顾着采样化验了,谁能想到死人…还那么多表情…”小李心也虚了。

“小朱,你把照片给我拿来!顺便把那个刘老板给我带过来…!”柳东升心说实在不行,这半夜三更的,也只能找一趟张毅城了,此刻在场的人,知道其中玄妙的也就自己一个人。

“呵呵…柳队,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了吧…”老陈微微一笑,“以我的经验,随着死者死亡时间的增加,加之环境温度与湿度的变化,尸体皮肤细胞会发生萎缩、脱水或变质等现象,有时也很容易给人造成表情变化的错觉…大家没必要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嘛…这种情况我见多了…”

听老陈这么一说,小朱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柳东升。

“快去啊!还愣着干嘛!?”柳东升一吼,小朱乖乖的出去了,毕竟是自己的领导发话啊…

“柳大队长…!”看柳东升没睬自己这茬,老陈也是一阵不自然,“你怎么也疑神疑鬼的啊?”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仪器滴滴的响了起来,旁边的打印机开始咔嚓咔嚓的打起了字,正在一边出汗的小李忽然反应过来了,连忙跑到打印机旁边,用手捋起长条状的数据一看,声音也颤了,“师傅…死亡时间…判断有误…”

“嗯?”老陈不以为然,因为法医仅仅依靠死者的体表特征来判断死亡时间肯定不客观,化验结果才是正道,但当老陈接过化验结果一看汗也下来了…

“怎么?误差有多少?”柳东升赶忙问道。

“肯定是设备故障…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老陈来到仪器跟前,按了几下电钮,“怪了,正常啊…小李,你再取一次样,再试一次,肯定是你刚才操作失误了

…”

“老陈!到底误差了多久?即使是错误的结果我也要知道!”柳东升走到老陈跟前,一把拉住了刚准备继续去取样的小李。

“这…唉…你这个人啊!”老陈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毕竟在局里资格比柳东升要老,还从来没有人质疑过自己的结论,“对死者血液的化验结果,死亡时间是十二小时左右,但对胃内残留物的化验结果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五到七天之间…满意啦!?”

这时小朱把刘常有从外面带进来了,这刘常有就跟不愿意去托儿所的小孩一样,死活不想进解剖室,纯粹是被小朱硬拉进来的。

“刘老板,你看看这个亮子的表情,跟你刚发现他时一样不一样?”柳东升一把把刘常有拽到了亮子的尸体旁边,此刻亮子的肚子已经被法医豁开了,肠子下水都露天摆着,吓得刘常有脸都白了,紧闭着双眼直打哆嗦,“警察同志啊,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当时真没看清楚啊…我吓得魂都飞了,哪还有心思看他什么表情啊…”

“看!!!”柳东升瞪大了眼珠子一声大吼,吓得刘常有立即把眼睁开了,下意识的看了看亮子的尸体,哇的一口差点吐出来,咳嗽着倒退了好几步,“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你不是说…没看清吗?”小朱从后面一把拉住刘常有肩膀子,吓得刘常有差点又尿出来,“是没看清,但也看清了一点啊…他死的时候睁着眼的啊!要不我也不至于尿裤子啊!这…这…眼珠子怎么闭上啦…哎哟我的妈呀…”

“睁着眼…?”柳东升看了看小李和老陈。

“不…不是我弄的…我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小李连忙摆手。

“绝对不是我…”老陈也直摆手,“我没事摸他干嘛…?”

“小朱…把你的铐子给我,另外…再给我弄两副来…”到这时,柳东升心里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不一会,小朱从外边拿来了两副手铐子,只见柳东升把亮子尸体的双手双脚都铐在了解剖床上,用手晃了晃,还觉得不保险,又差小朱拿了几副手铐子,只见亮子的每只手每只脚都铐了两副手铐,和解剖床紧紧的铐在了一起。

“柳…队…你…这是干嘛?”老陈汗也下来了,“用不用…查一查是谁动了死者的眼睛?”

“不用…”柳东升喘着粗气,“大家不要呆在这了…小朱,你护送刘老板回号里…老陈,你和小李也别呆在这了,这个尸体明天一早立即安排火化!千万不要耽搁!”

“为什么…那是要挨处分的啊…”老陈被柳东升弄了一头雾水,“尸检报告怎么办?”

“我的老陈啊!你这人怎么这么佞呢?”柳东升也急了,“这个尸体不用检了!就以你刚才的结果为准,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十二小时!你就写死者有传染病!什么肝炎啊什么肿瘤啊随便写!出问题我兜着!这件事回头我再跟你们解释!但你们现在千万别在这呆着了!”柳东升看了看表,还差一刻钟十二点,“快走!快!快!”

“柳队长…窒息…也得有原因吧?”老陈还是不太放心,“死者完全没有机械性窒息的迹象啊…”

“就写…神经性窒息!”老陈这么一问,柳东升忽然想起了南天一号墓那个尸检结果,顿时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神经性窒息…?简直是莫名其妙!”听柳东升这么一说,老陈也懒得跟柳东升争了,连专案组负责人都不在乎尸检报告了,自己又何必在这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呢

…“小李啊,听柳队的,咱回去睡觉去…”

“柳队…肿瘤…好像不传染…”这种时候小李还忘不了贫一句…

上了车,柳东升亮起警灯风驰电掣直奔张毅城家,心说这次想不打扰这小子可能都不行了,一幕幕的莫名巧合与蛛丝马迹,让柳东生心里萌生了一种可怕的猜测。

李二丫已经快被这个柳东升折磨崩溃了,三天两头的这是干嘛啊…

“柳叔叔…这么晚了…什么事啊…”张毅城刚刚正在屋里偷着玩游戏机,柳东升这一敲门吓得赶紧把电源关了,心里一个劲的骂,但脸上还得装成睡眼朦胧的样子…

“毅城…你看这个!”柳东升掏出瓦片和八卦纹龙首铜盂的照片,用最概括的话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包括刚才那个亮子死亡时间检测误差的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再保密了。

“柳叔叔…你怎么不早说…”张毅城把张国忠的放大镜找了出来,自己看着瓦片内部的八卦图案,由于是近距离观察,所以图案的内部细节看得很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八卦纹!”

“那是什么?”柳东升不解道。

“这是一种阵法!听你的叙述,好像是一种能起到防腐和镇尸效果的阵法!”张毅城放下瓦片,用铅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个房子草图,“柳叔叔你看,这房子的尖顶,瓦片的面是斜着向下的,正对床头!如果按你说的,南天一号墓的那个‘尿盆’是棺头棺尾都有的话,那么对面的房顶上,应该还有一片这样的瓦!”张毅城道,“而且如果法医检验那个死尸胃里的东西得出的结论是五到七天的话,我倒相信是七天!”

“为什么?”柳东升道。

“柳叔叔,难道您没听说过‘头七’吗?”张毅城一本正经道,“第七天,是还魂夜啊!”

“啊!难道…”柳东升已经不大敢往下想了,“如果…毅城…我只是说如果,那东西真的会活过来,是不是很厉害…?”柳东升把自己用手铐子铐住其手脚的事也说了一遍。

“是不是能活过来也不一定…”张毅城道,“如果没在聚阴气的地方入土埋过是活不过来的…但如果他活过来,那手铐子…什么用都没有…”

“对了…还有一件怪事,我忘了问法医…”柳东升拍了拍脑门,“那个刘老板家总是隐隐的有一股臭味,尸体抬走后味儿散了不少,但是还有,我们怀疑是尸体散发出来的臭味,但是…”柳东升喘了口气,“但是尸体被运到到局里的解剖室以后,都开了膛了,也没发现有那种味!这是怎么回事?”

“柳…叔叔…”张毅城脸也白了,“你确定那味…不是他家什么东西…放馊了?”

“那绝对是尸体的臭味!”柳东升很确定,“但不知道为什么,警犬到那个刘老板家都吓尿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闻到了那种味所致…理论上讲警犬应该是受过闻尸臭训练的啊…”

“狗…都尿啦?那就不是尸臭…”张毅城张大了嘴,手一哆嗦铅笔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柳…叔叔…你们…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将门虎子 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十三章 走廊鬼声

“什…什么大麻烦?”听张毅城这么一说,柳东升脑门子上也是一层汗。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尸臭…而是死尸体内聚积的阴气的味道…”张毅城皱眉道,“尸首若能发出这种气味,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死尸曾经入土埋过…而且,就是聚阴之位!”

“不是…尸臭?阴气…是什么气?”柳东升多少也是二十几年的老刑警了,尸臭闻过也不是一回两回,难道真是自己闻错了?

“我大爷常说,至阴则无缺,意思是人埋在聚阴的地方便不会腐烂,柳叔叔,我也上过生物课,什么《原生动物门》《腔肠动物门》什么的都学了,按我的理解,导致人体腐烂的细菌,也应该是属阳的,因为细菌毕竟也是活物!只要是活物,就有阳气!如果人的尸体被埋在聚阴的地方,阴气源源不断涌入的话,在那种至阴环境下,细菌都不能存活!防腐效果简直比真空还好!按我的理解,这就是‘至阴则无缺’说法的科学解释!”张毅城道,“但是,如果把尸首从至阴的地方忽然挖出来或让其接触阳气,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其复活也就是‘起尸’,您闻到的那种气味,很可能就是死者在聚阴位埋葬的时候,体内聚集了大量的阴气,在忽然离开聚阴位置之后,阴气释放出来的味道!我虽然没闻过那种味,但我爸说过,那个味和尸臭差不多,人阳气重,闻了倒没什么,但若是其他小动物闻了,恐怕会受不了!”

“那你是说…那东西今天晚上肯定会活过来!?”柳东升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小朱还在那值班呢,加上号里几十号蹲局子的,万一那东西要真像张毅城说的那么要命,岂不是要出大乱子?“不行我得回去…我得请求支援!”柳东升擦了把汗就要出门,被张毅城一把拉住了,“柳叔叔,你要回哪去?”

“局里啊!连夜安排火化!我就不信那东西比冲锋枪厉害!”柳东升把瓦片和照片装进手包就要动身。

“柳叔叔!”张毅城死死拉住了柳东升的手,“千万别回去啊!那东西我爸都怵头!”

“毅城,你听着,我不信那些东西,可今天我无论如何得回去,你朱叔叔还在那值班呢!万一出点什么麻烦,我没办法跟他家人交代!”其实柳东升这句话本身就是自相矛盾的,既然不信,还怕出什么麻烦?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见张毅城的床铺底下有一阵乱响,听动静就像是一张报纸在被人翻来覆去的团皱。

“嗯?…”张毅城撩开床单,只见三四只大老鼠正在床铺底下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众所周知,老鼠的胆子很小,一旦被人发现便会以最快速度钻回洞里,但此刻这几只老鼠可不一样,放任张毅城撩开床单一个劲的看,硬是不往洞里钻,仍旧在床底下刺溜刺溜的乱蹿,其中一只还差点蹿到张毅城脚面上。

“柳…叔…柳叔叔…你绝对不能回去!”一看这场景,张毅城说话都结巴了,“老鼠…老鼠被你吓疯了…”说罢张毅城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新华字典哐当一下扔进了床底下,只见这几只老鼠仍旧到处乱蹿,对扔字典的动静置若罔闻。

“老鼠吓疯了…?”此刻柳东升心里也开始没谱了。

“你身上带着那屋子里的味儿…”张毅城此刻把鼻子贴到柳东升胳膊旁边,嘶嘶的闻了几下,除了臭汗味什么味也没有,“您不说警犬都尿了吗…?这老鼠的胆子比警犬小多了…老鼠闻到这味儿吓疯了…”动物的灵性比人要强得多,尤其是老鼠这类的小动物,对气味、阴阳、声音或是光线都要比人敏感很多倍,柳东升身上那些不该有的味道也许人闻不到,但老鼠却能闻到,此刻老鼠似乎把柳东升当作“那东西”了。

“那…那怎么办…?”柳东升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要回局里,最少也得打电话请求武警支援,如果自己蔫吧啦唧的不回去了,一来不是老爷们该做的事,二来万一小朱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当领导的却没事,实在没法跟人家家里交待。

“柳叔叔,您要非得去,我跟您去…”张毅城穿上了衣服,拿起书包把书抖落了一床。

“你?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柳东升夹起包就要走,“你要再出点事我跟你妈没法交代啊!”

“那您要是有麻烦…我跟蒙蒙…也没法交代啊…嘿嘿…”张毅城倒是不避讳了,“柳叔叔,其实刚才我骗您呢…没那么厉害…那东西还没蒙蒙姥爷身上的东西厉害呢…”拉开储藏室的门,张毅城瓶瓶罐罐的开始往包里装东西。

“你小子到底哪句是实话…?”柳东升也犹豫了,对付那些东西,别看自己是个大人,却连这孩子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倘若真的不很厉害,让这孩子去一趟倒也省了不少麻烦…自己闺女和老丈杆子身上的东西也挺厉害,不也是让这孩子搞定的么…

“都是实话…嘿嘿,柳叔叔,我跟你打个比方,银行保险库的大门,用炸药都炸不开,但要是知道密码的话,三岁小孩都能打开…”说是这么说,其实张毅城自己心里也没底…

对李二丫一通蒙骗以后,柳东升自己心里也蛮过意不去的,人家孩子他妈那么实在,自己身为一个警察却和一个孩子合起伙来蒙人家,明明是去抓鬼,却非得说是去指认罪犯…唉…想到这,柳东升暗自下了决心,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让这孩子伤到一分一毫啊…

警车上,鹞子对着柳东升叫起来没完没了,甚至好几次都要扑过来啄柳东升的眼睛,幸亏张毅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它捏过来夹在两腿中间了…鹞子的这些举动,让柳东升心里更是打鼓了,身上光是沾上了点味儿,这些小动物就这么大反应,莫非那个亮子的尸首,真的像张毅城说的那样?

“毅城,你干嘛呢?”反光镜中,柳东升发现张毅城坐在后排一个劲的忙活,从上车就没闲着。

“做炸弹呢…”张毅城说道,“对那东西,用真炸弹没用,就得用咱这土炸弹

…”

“炸弹?”柳东升一阵苦笑,“毅城啊…等会千万别逞能,我会找其他警察叔叔保护你!你告诉我们怎么做就行…”

“嘿嘿…我爸来了,我告诉他怎么做,他现场都未必能学会…”张毅城忽然扑的一下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粉末被吹散了,整个车厢里立即乌烟瘴气,呛得柳东升直咳嗽…

“咳…咳…柳叔叔…”张毅城自己也呛得够呛,“等会千万别找别人,找了反而麻烦…”

“为什么…?”柳东升不明白。

“刚才我吹的是礞石粉末…属阴的…身上沾上一层这种东西,像今天这种头七下来的新鬼看不见…你叫来人反而打草惊蛇啊…唉…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就是别找人就是了…”

“我再找来人你再吹点不就行了么…?”

“没啦…”张毅城拍了拍手,“我们家就这么多,再要就得去我大爷家…”张毅城一翻白眼,继续忙活…

要说张毅城在应付这几件事上所用过的方法,基本上都不是茅山术的正统方法,没有一招不是没被他自己篡改过的,学校班主任从来强调要活学活用,张毅城也从来都是响应号召…

尸体解剖室在地下室最西头的一间屋子里,说是地下室,其实也不完全在地下,在接近屋顶的地方,有一个大概三十厘米见方的小窗户齐着地面。本来柳东升想先去通知一趟小朱的,但在张毅城的建议下,还是先通过这扇小窗户观察了一下,顺着手电光,只见屋里的解剖床上蒙着一层白布,鼓鼓的好像没什么动静。

“毅城,来…”柳东升跟做贼一样,拉着张毅城到了刑警队的值班室外,从门上的窗户往里看,只见小朱正一个人来回乱转,掏出钥匙一开门,怎么拧也拧不动,原来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朱!开门!是我!”柳东升一边敲门一边喊。

“唉呀我的好领导啊,你可算来了!”小朱都快哭了,“可吓死我了…我操他妈的以后这种邪门案子我再也不管了…哎?柳哥,你这身上弄的这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啊?刚从大兴安岭回来啊(指大兴安岭特大火灾)?”

“怎么了?大老爷们,当着个孩子说这种话,你也不嫌害臊!”

“孩子?”小朱瞪大眼珠子往柳东升身后一瞅,只见张毅城灰头土脸的正蹲在地上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哎哟我的妈呀,原来是你们啊!我说头儿,你们俩不会是串通好了来吓唬我的吧?”小朱一脸的不乐意。

“什么串通好了吓你?”柳东升懵了,“我们刚开快车过来的,谁吓你什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少来这套…!肯定是你们俩!”小朱点上一根烟满不在乎,刚才的耗子样早就无影无踪了,“刚才我听楼道里有大人和小孩的声音…肯定是你们俩!”

“什么声音?”张毅城一听这话也是一阵冷汗。

“刚才,走廊里好像有个男的,一个劲的‘嗯嗯’了好半天,声音就像…就像

…就像大便干燥拉不出屎来那种使劲的声音,再放大几倍,声音特低,然后就是一个小孩的声音,也是那种拉不出屎来的声音,然后又是大人的…翻过来调过去好几遍!我说柳哥,咱下回就算吓唬人,也别用这么恶心的招成么?哎呀吓死我了…哎不对不对…可恶心死我了…”

“嗯…!嗯…!!是不是这样!!?”张毅城按小朱形容的声音特征学了几声。

“哎!对!对!就是这声音,一模一样!我说是你们俩吧…”小朱还挺得意。

“柳…叔叔…咱现在就得过去,一秒钟都耽误不起了!”张毅城拿了一大把装药片用的瓶瓶罐罐一个劲的往衣服兜里塞,也不知道是刚才吹的礞石粉末,还是紧张过度,只见张毅城脸上黑青黑青的,没有一点血色…

将门虎子 第一部 鼠蠹之患 第十四章 “警犬”

“怎么回事?”柳东升赶紧上前带路,“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那不是恶鬼!他想出去投胎!但是投不了!”张毅城皱眉道,“他的魂魄被什么东西束在身上了!”

“投胎…这是什么意思…?”要说投胎,柳东升还多少知道点,什么转世超生什么的,西藏那些活佛不是还有个什么转世灵童的说法么,作为中国人对这点倒是不陌生,但所谓的被东西束在身上这类的说法,对柳东升来说可就迷糊了。

“柳叔叔,这个说来话长,回头我再跟你解释!现在咱们先去那间屋子!”张毅城此刻表现出的沉着甚至连某些大人都得自叹不如,“那个人生前肯定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所以不是什么恶鬼,但若不能投胎,可就真成恶鬼了!”

“哎!柳哥!你们干嘛去呀?哎!别把我一个人扔这啊!哎!!”小朱连忙拿起手电追了出去,三步两步赶上了柳东升和张毅城,“我也去,别把我一个人扔屋里啊

…”

“你给我回去!”柳东升一瞪眼,“你跟着干嘛来!?”

“柳哥…我知道是我错怪你们了…”此刻小朱也看出点眉目来了,刚才发出声音的好像真不是这两位,“你看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人力量有限…我跟着帮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么对不对…”

“少废话!赶紧回去值你的班去!”柳东升边走边瞪眼,“别找我卷你啊!”

“没事…柳叔叔,让朱叔叔跟着也行!正好缺个人…”张毅城道。

“他身上不是没弄那个什么粉么…?”柳东升似乎对这礞石粉还挺信任。

“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张毅城微微一笑,塞给小朱一个小瓶子,“朱叔叔,等会我告诉你这个怎么用…”

小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糊里糊涂的跟柳东升走到了楼梯口,见柳东升要往地下一层走,心里顿时凉了一半,地下一层有什么?除了仓库就是解剖室啊!今天的这些邪门事已经把自己折腾崩溃了,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去解剖室,不是要人命么。

“哎…柳哥,我看我还是值班去吧…万一有案情,电话没人接怎办啊…”小朱一边说一边想开溜。

“他妈的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给我老实呆着!”柳东升一把把小朱拽了回来。

地下一层的走廊灯一向特别的暗,一条足有四十米长的走廊,就两个四十瓦的灯泡,好在解剖室的照明比较充足,除了常用的两根日光灯管外,还有一盏医用的无影灯,但也不是很常用,法医解剖毕竟不用像医学手术那样谨小慎微,终究是死人,多割点少割点也无所谓。

走进解剖室,只见亮子的尸体还是向白天一样躺在解剖床上,身上盖着一块大白布,理论上讲尸体不经任何处理留在解剖床过夜,是违反操作规程的,如果不是柳东升迫不及待的轰走了老陈和小李,无论如何这具尸体也要放在冷柜里。

哗啦一下,柳东升掀开了白布单子,就在这时,屋里的日光灯啪的一下熄灭了,只剩下楼道里隐隐的灯光透过门缝照进屋子,一股糊味弥漫在空气中。

这一下把小朱吓得差点哭出来,一个劲的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怕个屁!看你那点出息!”柳东升提鼻子一个劲的闻,“别怕!保险烧了!小朱,去把门开开,找个手电来!”

“我这有…”小朱真是庆幸,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拿了个手电出来,要不这黑灯瞎火的让自己一个人回去拿手电,还真不如把亮子尸首抬走自己躺上去算了…

接过手电一照,柳东升也差点精神崩溃了,只见亮子睁着两只眼睛好像正在看自己,虽说死人的眼神见多了,但柳东升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眼神,在橙黄色的手电光下,亮子的眼珠是灰色的,整个眼球就像被扎破了一样,皱皱巴巴的塌瘪着,丝毫没有活人眼球的光泽,这具尸体虽然在老陈他们临走的时候好像还挺新鲜的,但此刻仅仅时隔两三个小时,便已经干瘪得不成样子,体表皮肤仿佛已经严重脱水,尤其是解剖时的刀口,创面的皮肤此刻已经干得像蔫萝卜皮一样了。

“咱们走了之后…还有没有人进过这屋…?”柳东升磕磕巴巴的问小朱。

“不…不知道啊…”小朱凑上来,一看亮子的脸,哇呀一声差点坐在地下,“我的妈呀…这眼睛怎么又睁开了…哎哟…”

此时此刻,最害怕的其实是张毅城,以往光是听张国忠老刘头天南海北的白话,今天算是见到真材实料的死人了,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害怕也是难免的。“柳

…柳叔叔…这…这个人怎么让你们…给开膛了…?”张毅城身不由己的躲到了柳东升身后,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个劲的干呕。

“毅城…没事…死了后才割开的,为了尸检而已…”柳东升也没想到张毅城会害怕,“毅城,要不你先跟朱叔叔回去,应该怎么弄你告诉我…我来…”

“没事…”张毅城忍着恶心往前走了一步…“柳叔叔…你先把手铐子给他解开…”说罢掏出一个小药瓶,一点一点的顺着亮子身体的轮廓撒了起来,“小朱叔叔,如果等会发生什么意外,你就拧开瓶盖,把里面的东西放到嘴里,注意千万别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