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心里很快就有了底,若映竹重新打开伞,从容而施施然地,慢慢走下山。
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半午时分,老宅宁静古朴,墙角的青苔含着湿润的绿意,在清风中呆头呆脑地左右摆动。
推开门,山柴炖的饭菜的清香迎面扑来,若映竹摸了摸肚子,这才感觉到饥肠辘辘,很快洗了手,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青菜吃了起来。
用山间清泉浇灌的青菜果然味道极甜美,不一会儿,大半盘青菜就快见底了,从厨房出来的老太太看她这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笑眯眯地说,"饿坏了吧,别吃得太急,小心噎着。"
若映竹嘴里鼓鼓的,说不了话,只能点点头,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心里溢满了感动,这种久违的家的味道,浸染了真实的人间烟火,若映竹愈发坚定了先前的决定。
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不愿辜负的人,她只想,安安静静地陪她,度过人生暮年最后的岁月。
老太太笑着夹起土豆片放进碗里,看着对面低着头心事重重的外孙女,连黑亮的发丝都垂头丧气地搭在额前。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老太太心如明镜,微微想了一会儿,闲聊般开口,"工作的事儿找得怎么样了?"
若映竹迅速抬起头,"我想在家里附近找找,看看有没有美术辅导班要人。"
"哦。"老太太平淡地应了一句,"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我辛辛苦苦供你上最好的名牌大学,你就想着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美术老师是吧?"
若映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老太太已经伸手过来点了点她的额头,故意板着脸,"你就这点出息?"
"外婆!"若映竹鼓着涨得通红的脸颊,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嚷嚷道。
老太太平时是一个多么慈眉善目的人啊,从小到大重话都不曾跟她说过一句,此刻却较上了真,"我不管啊,你要是想在附近找工作,出去可别说是我沈敏的孙女啊,多没面子啊!前几天赵老头儿还跟我问起你呢,当时我怎么说来着?"
老太太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说,"我说,我家丫头肯定会在大城市找一份了不起的工作!哼,那老头儿,整天就只知道跟我炫耀他出国留学的女儿!"声音柔了下来,"丫头啊,你说我这么老了图什么呀,这张老脸,可都指望着你呢。"
若映竹突然扑进老太太的怀里,小脸紧紧贴着她的胸口,心里再也无法平静,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却无法说出口。
老太太放下筷子,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答应外婆,在家里待几天就回去,找份好工作,出人头地,让外婆也跟着沾沾光?"
若映竹怎么会不知道外婆在变着相安慰自己,她前半生风光无限,却生性淡泊,甘心隐于这样的小镇,在平淡中了却余生。
怀里的人久久没有动静,老太太终于忍不住抬起她的脸,故作愠怒地说,"到底决定好了没有啊,快给我个准信,一会儿我还要去打牌呢!"
若映竹手指纠结地缠着衣袖,终于闷哼了一声,"可是外婆,我走了以后就没人陪你了呀!"
"陪我?"老太太嗓门提高了几分,突然大笑了出来,"开玩笑,我一个老太婆哪里需要你陪?"声音小了些,几乎自言自语,"再说我整天忙着跟赵老头儿拌嘴,哪有时间顾得上你啊?而且你都这么大了,还好意思回来让我养啊!"
"外婆!"若映竹轻轻笑了出来,娇嗔地嚷了一句,"人家才没有呢!"
老太太步步紧逼,循循善诱,"那既然没有,找个时间赶紧去找份好工作?"
万般挣扎在云淡风轻间溃散,若映竹深吸了一口气,笑意嫣然,点了点头,"好。"
时光静然流淌。一灯如豆,两人在各自的房间,守着同样无眠的夜。
深夜。老太太站在窗前,看着水面上映照的灯光,轻轻叹了一口气。
房间是连在一起的,而且木屋老宅本来隔音就不好,昨晚丫头那么大的一声"妈妈",把向来浅眠的她从梦中吵醒,因为放心不下就披着衣服来到门外,把里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
夜深露重。老太太呼吸又重了几分,眼底有着温热的湿润,她怎么会不明白丫头的心意,之前就嚷着毕业后要陪在她身边,可是她却一直没当真。谁知道……
正是因为太懂得这个善良乖巧的丫头的孝心,所以她才不愿让她有半分为难。
即使再舍不得,那又如何?她还这么年轻,总不能被她这个老婆子耽误一生。
*
传说中神秘至极的Van工作室,竟然坐落于市中心最繁华路段的某商厦,将"大隐隐于市"诠释得淋漓尽致。
若映竹站在接待室的窗前,看楼下车水马龙,繁华浸染,心里有着不寻常的波动,前转百回,她终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设计总监办公室。
"总监,若映竹已经在接待室等待,请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裴澈从文件中抬起头,冷硬的表情没有一丝松动,言简意赅地交待,"先让Ala带着。"
助理点头表示知道,就要退下,又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似乎透着陌生的玩味,"等我从巴黎回来,再接手。"
助理明艳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几分,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从来不平易近人的上司,嘴角噙着若隐若现的笑,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叫若映竹的女人,或许来历并不简单。
在Van工作室,作为最核心的设计总监,一向清冷高傲的裴澈,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要亲自带助理设计师,而且还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新人。
若映竹在接待秘书的指引下,来到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在门外等着。
许久,里面并没有动静,若映竹心里也了解,作为一个新人,在这种知名设计师的门下,碰钉子那是必然的。
小腿隐隐有点发酸,她慢慢移动了几步,不经意瞥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可惜浑身散发着冷气,女的俏丽可*,嘟着嘴不知道跟旁边的男人说着什么。
若映竹认得他们,很久之前的那家西餐厅,还有,那一次难堪的面试,她被那个男人直截了当地无情拒绝。
裴澈不动声色地避开不依不挠缠着他的欧阳语宁,口气有点无奈,隐隐透着疏陌,"我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会议。"
欧阳语宁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把我扔给那个老女人?"见他沉默,精致的小脸皱了起来,"为什么不是你亲自带我啊?"
裴澈看着时间越来越接近,淡淡解释,"这段时间我会很忙。"
他的语气透着毋庸置疑,欧阳语宁知道他的性子,只得闷闷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
有姑娘疑惑情节为什么跟文案很不一样,因为现在是两人的暧昧期啊,总不可能还算不上真正认识就扑上去把人家吃了吧。文案上的那些,是婚后的哦!
鉴于这是时尚工作室,本来人物是要用英文名的,可惜,我并不喜欢那些鸡肠文,记起来也麻烦,你们觉得呢?
6摊上大事
*
若映竹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着精致妆容的中年女人,不过是简单的衣物,穿在她身上,却隐约透着一番独特的韵味。
如果不是有深厚的专业功底,如果对服装搭配没有极深的领悟,是不可能把这种简单的服饰穿出这么不同寻常的效果的。若映竹悄悄挺直腰板,认真而虚心地看着这个从一进门就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的女人。
不知道站了多久,女人似乎才注意到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双眼微眯,声音没有起伏,"坐。"
若映竹在椅子上坐下,心里有着小小的疑惑,是不是Van工作室的人,说话都冰冷而没有温度的?
目光落到桌上的铭牌,简约的线条隐隐勾勒出一个"Ala"的形状,若映竹呼吸一滞,她,她就是传说中的Van工作室的首席设计师,那个曾经囊括了各项国际设计大奖的Ala?
若映竹不禁头皮有点发麻,据外界传闻,她性格怪癖,*好独特,而且尖酸刻薄,不讲情面……
恍神间,女人已经把一叠厚厚的资料甩到她面前,嘴角勾起几不可见的冷笑,"整理出一份完整的报告,明天之前,我要看到它出现在我邮箱。"
若映竹欲哭无泪地抱着一大叠资料走出办公室,在转角处突然被叫住,"若映竹?"
回过头,若映竹看到一个穿着粉绿色短裙的女孩子朝自己走过来,只觉得有点熟悉,却又说不上名字,只能嘴角扯出一个淡笑。
阮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映竹耸了耸肩,无奈地笑笑,"一言难尽。"她现在想的,是怎么把手上的资料,整理出一份三千字的报告啊!
阮静脸上带着僵硬的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
难得周末放假,若映竹打电话把易无双叫出来,刚好搬家还缺少一个苦力。
小公寓位于华景花园,一厨一卫,一厅一室,面积虽然不大,倒也显得小巧玲珑。
四楼说高不高,尤其手里还拎着重重的行李,大热天的爬起来也很费劲,尤其是易无双还紧紧挨着她,"阿七,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你快告诉我,你是真的回来了啊?"
实在不想理她,若映竹深深吸了一口气,脚步迅速地走上楼梯,反正重的东西都在易无双手上,她走得一点都不吃力。
花了大半个下午才把房间收拾好,两人坐在地板上,喝着凉饮,看到对方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易无双笑得肚子痛,把头靠在若映竹肩上,无比感慨地说,"阿七啊,你可真是给我们争气了,整个美术学院就进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居然还是国画专业的,闪瞎我的眼了,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若映竹轻轻笑了笑,"你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易无双立刻来了精神,眼睛眯成一条缝,"我好像嗅到了JQ的味道!莫非,你艳遇了?"
若映竹好笑地拍掉她的手,拿起桌上的冰镇绿豆沙喝了一口,"你想太多,我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个和我一起进去的女生吗?好奇怪,她居然认识我耶!"
"哇靠!"易无双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不敢置信地问,"你说的是,我们设计专业那个有着'系花'之称的阮静?"
见她这么大反应,若映竹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易无双突然激动地向前一大步,用力地抓着她的手,"阿七,你记住一定要跟这个人保持距离啊!"
"为什么啊?"
"难道……"易无双往后退了一大步,嘴巴弯成O型,"难道你不知道你跟这个人结下了很大的梁子吗?"
还有这回事?若映竹迷惘地摇了摇头,"我怎么不知道?"
"从一开始,在系的分数排名上,你就一直把人家压得死死的,哪一次系的最高奖学金,不是被你收入囊中,哪一次在系的公布栏上,你的获奖作品不是强势地占据了大片江山?好吧,我承认这是因为你足够优秀。"
易无双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可是你竟然……"
若映竹无辜地抬起头,"我又怎么了?"
"人家的男朋友为了你跟她劈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递了情书,你竟然看都不看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你不知道你那时,"易无双夸张地比了比,"简直轰动了我们美术学院!"
若映竹对那件事是有印象的,当初听说那个男生很花心,而且她也没有想恋*的心思,所以就想当然地拒绝了,只是,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这个样子。
"那我是不是真的摊上大事了?"若映竹无奈地笑了笑,半真不假地问。
易无双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递给她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若映竹忙得几乎连吃饭时间都没有,Ala,也就是大家口中的明姐,又交待了新的任务--收集市场信息。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对一个新人而言,根本就没有设计作品的资格,助理设计师,摆明了说,就是跑腿的。
连日来的四处奔波,若映竹瘦了不少,原本纤细的手腕,更是显得骨节分明,几乎每晚回到家,洗完澡后沾枕就睡。日子虽然忙碌,但好在同事关系还处得不错,和那个阮静交集也不多,只是偶尔碰到打打招呼,并没有易无双所谓的担忧。
因为早上实在起不来,迟到了几次,虽然明姐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脸色却是越发冷淡,若映竹感到惭愧的同时,也隐隐觉得不安,毕竟她们还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到时去留还得她说了算。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若映竹终于有了第一次自主画设计图的机会,这次机会,对她而言实在太重要。
可惜,她倾尽心血的作品,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认可。
明姐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很快就下了结论,"请不要拿三岁孩子的儿戏来敷衍我。"
若映竹因为多日的睡眠不足,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那一刻,听到那一句几乎不留情面的评价,竟然觉得身子发冷,麻木、失望像一只大手一样紧紧缠住她的心,连呼吸,都缓不过来。
然而,这种前辈的否定对新人而言,是成长的必须。这是若映竹唯一能让自己稍微宽慰的理由。
花了两个日夜,不眠不休,反复把那份设计稿改了又改,若映竹甚至还私下去找那些比较看起来比较和气的设计师,让他们帮忙把关,直到所有人都满意了,才有信心把自己的作品再一次呈现在明姐的面前。
明姐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太满意,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若映竹松了一口气,摸了摸空空的肚子,看看时间,也是时候吃午饭了。
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若映竹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位置有人坐下,转头一看,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颜,声音甜美,"你也来吃饭啊!"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跟这个总监办公室的小助理白洁关系混得不错,两个人聊着聊着,若映竹就忍不住说起自己的境遇来。
听到她辛酸的经历,白洁颇同情地摇了摇头,"唉,我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其实明姐虽然严厉了些,但是人还是不错的。"
若映竹实在有点难以理解白洁口中的"不错",又听到她说了一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听说上面只是要她临时带你的,到时候可能还会有其他安排。"
"真的吗?"若映竹近乎感激地抓住她的手,急急问出口。
纵观整个办公室,似乎也就只有她的这个“师父”,最才情高傲,同时也是最冷漠无情,最严厉的了!如果分到其他设计师手上,怎么着也比现在好吧?
不是她承受不住压力,而是,在明姐那里,她只感觉自己一无是处,毕竟她情况特殊,又没有专业功底,目前最需要的不是打击,而是鼓励啊!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若映竹微微笑着,目视着前方,仿佛看到了自己至少还有一点光明的未来。
只是,那个时候,若映竹如果知道,将来自己会落入一个什么样的人手里,又将经受怎样更为残酷的磨砺,她就会深深感激,至少此刻的她,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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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姑娘说前面冷,含泪捂着破碎的玻璃心码出来的,过渡章真的比较平淡啊,可是又不得不交待。
某天,若映竹坐在卧室的床上叠衣服,与书房相连的门虚掩着,刚叠好一件白色衬衫,就听到男人低醇的声音,"老婆,帮我找一下手机。"
"哦!"若映竹大声应了一句,在床头桌子上找到自己的手机,调出联系人,然后按下拨出键,很快,偌大的室内,舒缓的轻音乐流泻而出,循着声音,她在床底下找到了那部黑色的手机。
幽黑的手机扑在地上,背面被咬掉一口的灰色苹果,委屈地皱了一张脸,若映竹捡起来的时候,白瓷般的小脸上蓦然染上淡淡的嫣红。
好像是,昨天晚上欢*的时候,他压在她身上尽情掠夺,然后……她承受不住太多的*,一个不小心,乱蹬的脚好像把床尾的什么东西扫到地下。
原来是他的手机啊!
突然,屏幕亮了起来,若映竹不经意看了一眼,清净的眸底迅速升起一股怒气。
裴澈正埋首一份时尚杂志中,抬起头,就看到他的小女人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质问,"为什么我在你手机里的备注名称是'猪'?"
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他淡定地挑了挑眉,反问道,"不是吗?"轻咳了一声,言简意赅地提醒,"不是几乎每天都迟到?"
若映竹忍不住一阵气结,撇了撇嘴角,"迟到还不都是因为你,每天晚上都……"
话都还没说完,男人长臂一伸,下一刻,若映竹就扑进他怀里,鼻间尽是他独有的清新气息。
男人白皙的手开始轻轻穿插在她的发间,若映竹眼睛转了转,拉住他的衣袖,"既然我是猪,那你是什么呢?"装作认真地思考了下,"嗯,养猪的?"
裴澈嘴角的笑容加深,慢慢梳理着她的发丝,"不,我是吃猪肉的。"
若映竹惊异地抬起头,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向来品味高雅的男人竟然也会说这种话,倏地,脊背一阵凉意,待反应过来时,男人微凉的手已经抚上她光滑的背部,然后,内衣的扣子被松开……
"你,你干什么?"
男人倾身暧昧地含住她的耳垂,牙齿稍微用力咬了一下,低低的声音染上某种色彩,非常无辜地说,"不是说了吗?我在吃猪肉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是对手戏啦!还有,请各位善良美丽的姑娘给我时间把暧昧写完嘛!
7误入虎穴
*
按下发送键,确定那份几乎花了她一整晚时间整理出来的市场调查分析报告静静躺在明姐的邮箱中,若映竹忍不住伸了伸懒腰,无意中看见桌上日历被涂黑的一块,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答应一个师妹要画一幅山水画作为毕业纪念,后天就是约好见面的日子。
反正前阵子忙着搬家,工具都还放在办公室桌子下,若映竹拿出薄毯,往砚台里倒了一些水,拿起墨条磨起墨来,磨好墨后,又湿了毛笔,把宣纸平平整整地摊开。
可惜桌子太小,手脚受限制放不开,工具摆放位置也不习惯,若映竹皱了皱眉头,把砚台拿起来放在一叠文件上,拿着毛笔,对着半生熟宣纸,开始构思起来。
心中很快浮现一幅清晰的图像,若映竹脸上扬起浅浅的笑容,开始下笔。轻盈飞扬,淡淡的墨香在室内氤氲地散开
突然"砰"的好大一声,若映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黝黑的砚台从倾斜的文件上滑了下来,墨汁不断流出来,眼看就要流到白色地板上……
若映竹连忙惊慌失措用手去挡,另一只手迅速抽了纸巾,在桌沿筑了一条临时的堤坝,总算阻止了横流的墨汁。
可惜……看着满桌的狼藉,和自己双手间黑色的狼狈,若映竹只能摇头苦笑,继续收拾烂摊子。
最近,似乎运气有点不佳啊!
偌大的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毕竟还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实话,若映竹心里也有点怕,犹豫着,终于决定去离办公室不远的茶水间。
周围一片安静,若映竹脚步轻轻的,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突然听到轻轻的"哒"一声,好像是关灯的声音,心里更是紧张。
好在茶水间就近在眼前,若映竹松了一口气轻轻走过去,伸出右手还勉强干净的无名指和小指,艰难地转着银色的门把。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从里面被突然拉开,一个高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上来,若映竹尖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用两只手去挡,手上的触感似乎温热又坚硬,好像是……
若映竹"啊"了一大声,直直地往后退。
"拍"的一声,茶水间的灯亮了,照得一室辉煌。
若映竹微张着嘴巴,看着清俊而挺拔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白皙的脸上,透着隐隐的晦暗不明,幽黑的眸底波光流转,眼神却极其淡漠地看着她。
只感觉周围的温度都冷了下来,若映竹读不懂他眼中的情绪,目光下落到他白色的衬衫,隐隐觉得后脊背突然升起一股凉意。
纯白色的Huber Ross手工衬衫,胸口的位置,赫然印着两只小爪印,其中有一只还缺了两根小手指,形状可*,硬生生把这个男人清冷的气质去了几分。若映竹有点想笑,却不敢笑,心里默默地想,刚刚,她到底是怎么把它们印上去的?
"对,对不起……"看着男人的脸色似乎越来越沉,若映竹低下头,忍住微微的笑意,心虚地道了歉。
男人淡淡的目光也落到自己的胸前,神色古怪地又抬头看了若映竹一眼,没有说话,手端冒着热气的咖啡,直接绕过她就走了出去。
若映竹目送着他冷峻的背影消失,心里有着疑惑,这个人好奇怪,在面试的时候他有在场,可是这一个多月以来,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他,到底是谁呢?而且,为什么这么晚,还出现在这里?
裴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刚泡好的黑咖啡放到桌子上,立刻进休息室换了一件衣服,看着换下来的白色衬衫上黑色的指印,感觉胸前还残余她指尖的温度,想起她微微颤动着肩膀,要笑不敢笑的样子,向来平静的心底竟然升起奇异的感受,眸色也越来越深。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想不到才刚从巴黎回来,她就送了这么大的一份见面礼,嘴角带着浅笑,他的声音依然平静而没有温度,"若映竹,不用急,有的是时间,我们慢慢来。"
若映竹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撒了精油泡了个温水澡,感觉全身的每一丝脉络都舒展了开来,这才神清气爽地来到客厅,继续画起许诺过的山水画来。
由于心绪都被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打乱,差不多熬到半夜三点多,若映竹才基本把画完成,来不及收拾,简单洗漱好就直接倒在床上,卷着凉被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夏日的晨曦依约而来,柔和的阳光懒懒漫漫地撒了一地,"咚"的一声,粉绿色的苹果小闹钟从床上摔下来,两颗电池承受不住突然的力量,可怜兮兮被甩了出去。
八点三十分,一室依然静谧。
若映竹幽幽醒过来,打了个呵欠,翻身下床,看到地板上的闹钟,瞪大了眼,突然,床头的手机铃声大作,刚按下接听键,就传来白洁气急败坏却刻意压低的声音,"你怎么现在还没到啊?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大家都在等着你呢!你……"
手一抖,手机掉在床上,若映竹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明姐曾跟她简单说起过,今天会正式把她交给另一个设计师,还难得抬起头,淡笑着提醒了她一句"记得不要迟到,他最不喜欢别人迟到。"特意咬重了其中的某个字眼。
善意的提醒听在若映竹耳里,却觉得心里毛毛的,所以还特地去问了白洁,得到的答复也是"千万不要迟到",而且,白洁还神秘兮兮地跟她说,如果想很好地在那个人手上存活下去,他的直径五十厘米内,切忌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