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拿了干粮递给他,“先垫一下肚子,等到了前面雪河县,买了热乎的吃。”
花颜点头,接过干粮,快速地吃着。
云迟瞧着她,为她拢了拢额角散乱的发丝,低声说,“若非怕兵马一旦踏入荒原山的地界便被苏子折的人发现,惊出动静,不好救你,便带着兵马进来了。没想到,无论如何,都不能周全让你不受罪。”
“能救出来我已经是极好的了。”花颜一边吃着,一边摸着小腹,“宝贝儿乖啊,你爹为了咱们俩,辛苦折腾这么久来相救,你在娘的肚子里好好待着,别调皮,别淘气,也别太娇气了,别让他一番辛苦功亏一篑。天下百姓都等着他好好治理天下呢,可不能因为咱们俩就误了他这个千古明君。那样,咱们俩就是南楚的罪人了。”
云迟失笑,“也许,他还没长耳朵呢。”
“母子连心,他会听得懂的。”花颜吞下最后一口干粮,拍拍手,豪气干云地说,“他说他答应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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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君第一天~
明天见~
第五十五章
云迟不敢让花颜独自骑马,依旧与她共乘一骑。
骑马哪怕再慢,到底也比马车快上许多。
不知是花颜与肚子里的孩子说的话管用了,孩子听见了,乖巧了起来,还是天不绝的安胎药和花颜本就歇过来没那么累了,总之,这一骑马,就骑了半日,日落时分,行出了三百里地。
“前方,再有两百里,就出荒原山了。”安十七去前面打探消息,转了一圈,打马回来,对花颜问,“少主,累不累?前面再走三十里,就是庆远城了。”
花颜摇头,“不累,继续走吧。”
安十七看向云迟。
云迟低头,见花颜脸色已渐渐发白,“还是稍事休息一下。”
花颜攥住云迟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盯着前方说,“我似乎听到后方有马蹄声传来,怕是苏子折追上来了。走,赶紧的。”
安十七一听,立即凝神静听,“没有啊,没用动静的。”
云迟闻言也凝神静听片刻,同样没听到动静,不过她相信花颜,自从她武功尽失后,偏偏感官强大,他立即双腿一夹马腹,“走。”
安十七不敢耽搁,立即打马带着人跟在身后。
云迟到底有所顾忌,不敢快骑,行出十里地后,后面果然传来隐隐的马蹄声。听马蹄声响不绝于耳,踏踏之声震动大地,可见人数之重。
安十七的脸此时也白了,当即勒住马缰绳,“少主,你们走,我断后。”
“都有,进了城再说。”花颜断然清喝。
安十七咬牙,又打马跟上。
前方城池在即,进了城,总有花家的人可调动,他伸手入怀,扬手放出了一枚紧急信号。
信号弹在半空中炸开,一朵墨色烟花。
追在后方的苏子折见了,冷眼狠厉地笑,追出荒原山八百里,总算将他们给追上了。他一手握着马缰绳,一手扣住了腰间的剑柄,脑中已经想好了怎么杀了云迟。
是万箭穿心呢!还是一剑穿个透心凉,还是千刀万剐将他剁成碎片。
让花颜眼睁睁地看着,他是怎么杀了云迟的,让她竟然敢走敢跑,那么,就让她亲眼看看她走的跑的代价。
她要死,他就成全她。
这时,花颜的肚子忽然痛了起来,她忍耐了片刻,但感觉小腹一阵钻心的疼,有什么流了出来,她脸色霎时惨白,再不敢动,对云迟道,“停下。”
云迟低头看着她,见她脸色白如纸,面色霎时也白了,当即勒住了马缰绳。
“抱……抱我下马……”花颜一动也不敢动,捂住小腹,“快,拿……安胎药来……”
云迟立即抱着花颜下马,这时,看到她身前的裙子染了血,身子猛地一震,抖着手,一手抱着她,一手连忙拿出了安胎药给花颜吞下。
花颜一连吃了三颗安胎药,但抵不住小腹一阵阵的疼痛,她恐慌地抱住云迟手臂,“云迟……怎么办……见红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云迟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心中跟她一样慌乱,但还是勉强定住心神,“别怕。”
安十七立即说,“殿下,你抱着少主快走,城内有大夫。我拦住苏子折。”
云迟抿唇点头,这时再容不得说什么,抱起花颜。
他刚奔出两步,花颜立即说,“等等。”
云迟低头看着她。
花颜白着脸说,“前方,似有兵马来……”她将心中的慌乱挥去,勉强凝神静听,片刻后,肯定低点头,“是有兵马,很多,难道是十六和苏轻枫带着兵马来了?”
云迟目光看向前方,没见到动静,低声说,“先不管了,我带你去城内找大夫。”
花颜点点头,忍着疼痛,在云迟的怀里缩成了一团,任他抱着向前奔去。
果然,云迟奔出一段路后,便看到前方庆远城有黑压压的兵马急行军般地奔来,打着南楚的旗号,当前两人虽然距离得远,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正是安十六和苏轻枫。
云迟松了半口气,“果然是他们,幸好来得及时。”话落,低头看花颜,慌乱地说,“别怕,据我所知,孕妇见红,是动了胎气,若是救治的及时,是能保住胎的。”
花颜白着脸点点头,她如今只祈祷,这个孩子能保下,若是能保下,让她做什么都行。
后方,安十七、云暗、凤凰卫一字排开横剑拦在路中间,等待着苏子折纵马走近。
安十七看着苏子折不止带了一批暗卫,还带了上万兵马,脸色有些白。无论他、云暗、凤凰卫这些人武功有多高,但是对付上万兵马,也挡不住。
他们此时只能豁出去能挡一时是一时了。
苏子折来到近前,脸上露出势在必得阴狠的笑,勒住马缰绳,挥手,“给我放箭,将他们……”
他说着,话语猛地顿住,眼睛直视前方。
安十七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时也忽然听到了后方有马蹄铠甲声,大地震动,比苏子折带来的人声势要大很多。他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官道上,先是露出了一面南楚的星旗,迎风招展,紧接着,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士兵露出了头。
他顿时大喜,对云暗说,“是十六哥,救兵来了,来的太及时了。”
云暗也露出喜色,救兵来了,殿下和主子就得救了。
安十七此时不怕了,对着对面的苏子折扬声大笑,“苏子折,你白长了一张与子斩公子一模一样的脸。但你比他差远了,你这张脸,让人看着实在恶心,不如找个大夫,给自己重新换一张脸,也免得出来恶心别人。”
苏子折看着安十七,眼神如看一具尸体,片刻后,他果断地一挥手,“撤!”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打马转头,身后跟着他的晋安带着人也连忙打马转头。只看救兵不少于二十万,而他们只带了上万兵马,是万万碰不得,没能早一步追上截住人,唯今之计,只能撤了,否则,一旦大军来到近前,他们便走不了了。
安十七心中畅快,很想此时调兵反截住苏子折,奈何他太果断,跑的太快,带着的人又都是轻骑兵,就算追怕是也截不住,只能作罢。
他调转马头,对云暗说,“走,看看少主怎么样了?”
如今,只盼着小殿下能保住,折腾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能这个时候保不住。否则少主该有多伤心,她是那么想要一个孩子。
安十六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待辨认出是云迟抱着花颜,当即打马,一马当先地迎上二人,来到近前,见二人皆脸色发白,喊了一声,“殿下,少主。”
云迟停住脚步,看了安十六一眼,对他说,“快,去城里找大夫。”
安十六一听,再看到花颜染血的裙子,便知道不好,脸也白了,立即说,“军中带着大夫了,我来时生怕殿下救出少主,少主禁不得奔波受不住,便带了大夫。”
“快让他来。”云迟闻言一喜,他鲜少喜形于色。
安十六点头,连忙打马折了回去,对着军中说,“韩大夫呢?快,让他赶紧来救少主。”
苏轻枫闻言看了前方一眼,也知道情况,跟着安十六喊了一声,对身边副将说,“快,让韩大夫赶紧来救太子妃。”
副将立即去后面找人了。
不多时,韩大夫提着药箱匆匆来到军前,安十六也顾不得说话,一把将他拽上了马背,驮着他向云迟和花颜打马走去。
来到近前,安十六将韩大夫放下,催促,“赶紧的。”
韩大夫被马颠簸的四荤五素,勉强站稳后,也顾不得胃里翻腾,见了云迟和花颜的模样一惊,连忙放下药箱,上前给花颜把脉。
花颜是认得这位韩大夫的,昔日,在兆原县,他被苏子斩拿住,审问了一番,没想到如今他被安十六带在了军中。她有气无力地将手递给韩大夫。
韩大夫连忙拿出帕子,盖在她手腕上,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云迟紧紧地盯着韩大夫,生怕他张口说出什么不好来。
这时,苏轻枫已带着大军来到,停到云迟面前,翻身下马后,也不敢打扰。
过了片刻,韩大夫撤回手,对紧盯着他的花颜和云迟拱手,抹了一把汗说,“太子妃奔波劳累,心急焦躁,加之气体本就虚弱,动了胎气,幸好及时服用了安胎药,保住了胎儿,不过需卧床休养半个月,不可再颠簸劳累,方可真正保胎儿无恙。”
花颜闻言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云迟,几乎喜极而泣,“云迟,你听到了吗?孩子没事儿……”
云迟温柔地点头,“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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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小可爱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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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别说躺半个月,只要孩子能保住,让花颜躺一个月不下床都行。
安十六、安十七、云暗等人闻言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苏轻枫这才对云迟和花颜见礼,“殿下,太子妃!”
云迟抬起头,对苏轻枫摆摆手,“辛苦了!”
“幸好还算及时。”苏轻枫摇摇头,看了一眼前方,又看向花颜,“追来的人见着大军,撤走了,敢问殿下,是进庆远城休息,还是……”
太子妃这副模样,是不好再奔波了。
“进庆远城,休息一晚再定。”云迟吩咐。
苏轻枫点头,吩咐一人去赶一辆车上前。
有士兵从队伍后面赶来一辆车,云迟抱着花颜上车。
安十七有些不甘心,站在马车前请示道,“殿下,要不要带着人去追苏子折,他带了一万人马,刚刚离开,他一路追来,马不停蹄,想必也是累及,若是我们趁机追击,兴许能杀了他。”
云迟摇头,“他累,我们也累,如今虽大军来到,但也是急行赶路而来,更何况踏入荒原山,气候冷寒,水土不服,士兵门恐难适应,让他走吧,来日方长。”
如今救回了花颜,他就不急了,有的是时间筹谋收拾苏子折。
安十七颔首,打消了心思。
大军折返回庆远城。
因庆远城小,苏轻枫便带着五十万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
云迟和花颜的马车由安十六、安十七护送着进了庆远城。
城守府衙的一众官员们听闻太子殿下来了庆远城,人人震惊不已,哆哆嗦嗦地站在城门口列队迎接,没见到人,先见到马车,立即跪地呼喊,“太子殿下千岁!”
云迟连车帘都未掀起,淡淡温凉的声音传了出去,“不必兴师动众。”
官员们再想说话,马车已径直进了城,太子殿下连面也未露。
这可吓坏了一众官员们,互相对看一眼,都觉得不太妙,太子殿下出现在这里,且调了几十万兵马前来,可见在这里有大动作,但是他们身为当地的父母官,却什么也不知道,不是等着掉脑袋吗?
一个个面色惨白,城守大着胆子想要找一人打探消息,可是看来看去,没一个人搭理他们。一众护卫眼皮子都不掀一下,护着太子殿下的马车入了城。
他白着脸对手下的官员们说,“这可怎么办?追着太子殿下去候着见?”
“候着吧!我们总要弄明白殿下来此做什么。”一名官员小声道,“可惜方才苏将军的人拦着,不准我们出城靠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另一名官员建议,“要不然向苏将军打探一番?”
城守摇头摆手,“不可能的,苏将军看起来是半个字都不会透露的,这位北安城苏家倒了,却趁机投靠殿下报效朝廷的年轻将军,可不容易靠近套近乎。他若是会说,早先就不会拦了我们了。”
“那怎么办?太子殿下说不必兴师动众,万一我们去候着见殿下,殿下觉得碍眼,趁机算账……”有一人胆战心惊地说,“殿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城守一跺脚,“那能怎么办?殿下即便这样说了,我们也不能真不靠前。”说着,他心下一横,“走,都去候着见殿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心里有鬼的就别去,没鬼的跟我去。”
他这一样一说,谁还敢说不去?不去的,岂不是证明心里有鬼?
于是,一群官员浩浩汤汤地追着马车而去。
城守跑的最快,他身材不胖,有些偏瘦,四十多岁,蓄着胡须,方脸,看着颇有些周正,即便他是城守,但也靠近不了云迟重重护卫的马车,眼见安十六其貌不扬地跟在车前,他气喘吁吁地拦住他说,“这位大人,请殿下下榻荜舍吧。”
安十六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对车里问,“殿下,下榻何处?”
云迟自然听到了车外的动静,低头问花颜,“下榻何处?”
花颜躺在云迟的怀里,从保住了孩子的欣喜中定下神来,才有了些别的琢磨心思,闻言对云迟说,“外面那人是当地城守吧,这位周大人据说算是个清廉的好官。荒原山一带贫寒,庆远城是个小城,自然也不富裕,但据说百姓们在他的治理下,都能吃饱穿暖,这很不容易,既然他开口了,就下榻他的城守府衙吧。”
云迟自然对这位周大人也有些许了解,点头,对外道,“就依周大人所说,本宫劳烦了。”
安十六闻言转头对周大人传达了云迟的意思。
周大人一下子都惊呆了,愣愣半晌没回过神来,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没想到他只问了这么一句,太子殿下当真很给他面子,他一时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十六见他呆呆愣愣,挑眉,“周大人还有何话要说?一并说了。”
周大人惊醒,连忙摇头,“没了,没了,下官这就命人去收拾。”说完,丢下了一众官员,撒丫子就往回跑,别看他一把年纪了,跑的还挺快,转眼就没了影。
安十六瞧的倒是一乐。
安十七也很可乐地说,“这庆远城守倒是有些意思。”话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记得,当年,少主说,荒原山庆远城的城守有一个小女儿,长的国色天香,不会是这位周大人家的吧?这位周大人,有多少年没调动了?”
安十六眨眨眼睛,显然,花颜着话他也记起了,看向马车内。
花颜寻常时候,很少夸人,得她一句夸的,大多都是脾性好长的美的美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在她眼里,似不怎么区分,只要是美人,她就觉得赏心悦目,见了难忘,性情若是极好的,就会让她在他们面前多念叨几回,多夸几回。
从小到大,安十六和安十七听过好几次,但最多的,便是岭南王府的云让,那时候,安十七听着她从岭南到临安念叨了一路,以及北地荒原山庆远城的红梅姑娘,恨不得做男子身,娶了人家。
提起花颜昔日的不着调,二人一时都没了话,想着若真是这周大人家的,这周大人长的虽然不差,年轻时想必也还看得过去,但也没那么好看吧。他的姑娘嘛,有多国色天香?
大约是听到了外面二人说话,花颜也想起来了,恍然,隔着车帘子笑着道,“你们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还真就是这周大人家的小姑娘,她不像这位周大人,很像周夫人,长的千娇百媚,很是可人。”
安十六和安十七对看一眼,没说话。
云迟听她这样一说,猛地想起了云让,忍不住吃味地说,“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家本不是小姑娘,是个少年郎。”
花颜摇头,她还不知道当年云让的事儿被安十七将她给抖搂出去了,一本正经地说,“就是个小姑娘,不知道嫁人了没有,比我小一岁。”
云迟看着她,“你喜欢她?”
花颜眨眨眼睛,见云迟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她认真地瞅了两眼,“唔”了一声,“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当年,她得了一场病,卧床不起,周大人张榜寻医,可是大夫们谁也救不好,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病,我和夏缘给哥哥找药嘛,途径这里,听百姓们谈论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长的那么美,怕是救不好了云云,我好奇,便拉着夏缘揭了榜,去了城守府,果然是个小美人,堪比嫦娥赛过西施。”
云迟失笑,“说的未免有些夸张了。”话落,盯着花颜,“依我看,谁也不及你美。你自己不知自己美,偏偏见一个人觉得一个人好看。”
花颜听着这话不对味,瞧着他问,“我哪里见一个觉得一个好看了?”
云迟目光幽幽,语气也颇幽幽,“那岭南王府的云让呢?你当年没觉得他好看?”
花颜一噎,眼神挪开,飘啊飘的,有些心虚,半晌,小声说,“也、也还好了,云让的性情比他长的要好。”
云迟看着她不说话。
花颜咳嗽一声,捂住肚子,闭上眼睛开始嘟囔,“我好困啊,又饿又困。”
云迟虽然知道她开始耍赖,但还是有些紧张,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温声说,“等下榻后,让你吃饱喝足,舒舒服服睡上一觉。乖,快到了,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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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哎,不算账了,舍不得我媳妇儿~
花颜:云让是谁?不提他已经忘了~
存稿小可爱第三天~
明天见~
第五十七章
安十六和安十七在马车外听着,对看一眼,颇有些无语。
少主这个耍赖的脾性,还真是与生俱来的,以前惯会跟公子耍赖,后来跟少夫人耍赖,如今又跟太子殿下耍赖了。
不过能耍赖,可见是保住了胎儿,身子骨也没那么难受了,倒也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马车一路来到城守府,城守早已先一步让人扫雪拾榻,收拾出了地方。
虽然云迟说了不必兴师动众,但是太子殿下驾临,可是大事儿,城守府的一众人等还是都麻溜地出来接驾。
安十六和安十七立在车前,用眼睛扫视城守府的一众人等,想看看花颜口中的小美人。
周大人有一妻三妾,三子一女,原配妻子生了一子一女,两名妾室生了两个庶出的公子。
一众人里,有一个身段纤细窈窕的女子跪在其中,低着头,不见其貌,但也能看出是个美人骨架模样。
安十七用胳膊碰碰安十六,低声耳语,“十六哥,小金姑娘还没找着,你也不着急,别见着人家姑娘貌美,就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呀。”
安十六收回视线,瞪了安十七一眼,“吉人自有天相,我感觉小金应该还好好的。如今少主打紧,我哪里有时间去找人?你少取笑我,我也就瞧瞧少主口中的美人而已,没那喜新厌旧的心思。”话落,瞅着安十七,“不过你比我小不了多少,也该动动心思了。”
安十七顿时后退一步,敬谢不敏地说,“别,我还想玩两年呢。”
二人说话的声音小,几乎动动嘴唇的事儿,别人自然听不见。
云迟抱着花颜下车,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对城守道,“都免礼平身吧!本宫来此叨扰,太子妃身体不适,一切从简。”
周大人连忙站起身,快速地抬头看了云迟一眼,见她怀里抱着个女子,没见到样貌,也不敢多看,暗想着据说太子妃失踪了,如今太子殿下来此,是将太子妃救回来了?
他不敢多想,立即垂首说,“殿下,太子妃,请跟下官来。”
说完,他给自己夫人使了个眼色,立即头前带路。
周夫人连忙跟上周大人,从没见过天颜的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安十六、安十七跟着往里走,二人虽没有见着美人就想动的歪心思,但不妨碍瞅一眼,于是,在周红梅从地上站起,抬起头时,瞅着了她的样貌。齐齐想着,少主所言非虚,还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
周红梅起身后,云迟已由周大人带着抱着花颜走进了内院,只看到一个俊逸的背影以及怀里抱着的女子的一袭水色衣裙。
周府最小的三公子靠近周红梅,小声说,“姐,你瞧见太子妃了吗?当年来咱们家的小神医姐妹俩其中一人就叫花颜,是不是那一个故人啊?”
周红梅摇摇头,轻声说,“没瞧见,不知是不是。”
周三公子又道,“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会在咱们府里住多久?当年那位颜姐姐,可是个活泼讨喜的人。若是她的话,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咱们家。”
“也许是同名。”周红梅道,“恩人不见得是太子妃。临安距离这里,一南一北,隔着数千里呢。”
“也是。”周三公子叹了口气,“颜姐姐这二年再没来庆远城,若不是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了。”
周红梅看着前方云迟抱着花颜身影消失,不再说话。
周大人将城守府衙最好的院落收拾了出来,供云迟和花颜下榻。见进了院中,太子殿下没有丝毫不愉,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在这庆远城任上十年,第一次接驾,生怕做不好,见云迟没带婢女,小心谨慎地开口,“殿下,下官怕这院落里的下人侍候不周,都给清了出去,不过您没带婢女,下官另外拨两个婢女来侍候太子妃?”
“不必,本宫的太子妃,自己侍候就成。”云迟摇头,迈进门槛前,脚步顿了顿,“这个院落有小厨房吗?“
“有的。”周大人压住心惊连忙点头。
“那就好。你不必候着了,本宫和太子妃今日累了,谁也不见。”云迟说完,进了房门。
安十六、安十七对看一眼,立即将自己护卫的身份转换成了打杂的,去弄饭的弄饭,烧热水的烧热水。
凤凰卫守住了这一处院落,苏轻枫调派的五百兵士,守在了院外。
一时间,这一处院落,因为云迟和花颜的驻扎,成了铜墙铁壁。
周大人自然听令,连忙拉着周夫人出了这一处院落。
走的远了,周夫人拍拍心口,小声说,“老爷,得见太子殿下,我腿都是哆嗦的,几乎站不住。果然不愧是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便如此有天威。”
“太子殿下自然非常人能比。”周大人也唏嘘,“真没想到,有一日能接殿下的驾,真是三生有幸啊。”
周夫人点点头,太子殿下驾到,蓬荜生辉,这普天之下,有多少人能见着太子殿下的天颜?怕是不多。谁能想到太子殿下会来了这最北边的荒凉之地?她又小声说,“太子殿下长的可真俊俏。”
周大人顿时吓了一跳,立即捂住周夫人的嘴,惊恐地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周围有人听见,才松了一口气,板起脸,“你怎么什么都敢说?胡言乱语,太子殿下的容貌,岂能是轻易评论的?”
周夫人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也露出慌乱和惊恐,后怕地说,“老爷说的是,是妾身胡言乱语了,再也不敢了。”
周大人放开她,心有余悸地警告,“你把内院所有人都规整一番,该敲打的敲打,让所有人都规矩点儿,不准生出事端。你可是听见了,太子妃身体不适,太子殿下眉眼看起来也十分疲惫,都需要静养,别有不长眼睛的跑过去触霉头,谁也救不了,咱们也跟着吃罪掉脑袋。”
周夫人连连点头,“老爷放心,妾身晓得的。”
周大人交代完,话音一转,“太子殿下抱着太子妃往里面走时,我瞧着了一眼,太子妃十分面善,不知是不是……”
周夫人眼睛一亮,“老爷可瞧清楚了?您是不是说太子妃有可能是昔年红梅的小恩人?”
周大人犹豫道,“没瞧的太清。”话落,摆手,“罢了,这事儿先不提,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咱们这里待着时安安稳稳才是正经。”
周夫人点点头。
二人商议妥当后,周大人命人给那些官员们都传了话,说太子殿下交代了,今日谁也不见,让他们都回去,不必守着了,然后,将他的几个子女叫到了书房,叮嘱了一番话。周夫人则召集了府中下人们,训话了一番。
云迟打发了周大人和周夫人,将花颜放在床上,低声说,“先歇一会儿,十六和十七去准备了,稍后就有热乎饭菜和热水来,先吃了东西再沐浴。”
花颜嫌弃地看着自己,“先沐浴吧,脏的吃不下东西。”
云迟瞧着她,有些好笑,“早先赶路时,你也不嫌弃脏,如今到嫌弃起自己来了。”
花颜伸手抱住他胳膊,娇气地说,“到了干净的地方,就忍不住讲究了。”话落,十分不讲理地说,“反正都是你惯的。”
云迟顺着她拉扯的手臂坐下身,拢了拢她额角的碎发,暗暗地想着,原来其实她在他面前,也是这副喜欢耍赖调皮的模样的,大约他以前没发觉,所以,那一日才钻了牛角尖,乍然见了她与苏子斩相处,有些受不住。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想着,目光温柔似水地看着花颜,低下头,去吻他。
花颜眼睛睁大了些,动作飞快地拿手一挡,“我刚嫌弃完自己,你就来惹我嫌弃。”话落,伸手推他,“快去,你也去收拾自己,堂堂太子殿下,今日可失了威仪了。”
云迟无奈地笑,瞅了一眼自己,也露出颇有些嫌弃的眼神,“稍后水来了,我与你一起沐浴。”
花颜眨眨眼睛,有些犯愁地小声说,“我又不能伺候你,身子用不了,手也没力气……哎……美色当前,可惜吃不得,你不是故意惹我难受吗?”
云迟气笑,伸手弹了一下她眉心,然后又收拢手臂抱紧她,脑袋埋在她颈窝,低声道,“花颜,你还爱着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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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以前,云迟不敢肯定花颜有多爱他,爱他多少,但在知道了他与苏子斩的纠葛,见了他与苏子斩相处后,她依旧选择等着他去找到她接她回家,义无反顾地回到他身边,他才真正地知道了,花颜爱他之深。
也许是经历了上一辈飞蛾扑火的爱恨,所以,这一辈子花颜对他的爱,不声不响,没惊天动地,也没山河晃荡,更不见肝肠寸断,亦不见肝胆俱裂。
似乎一直以来,只有他一个人,在拉着她,一步步地占有她的心。
就如一把上好的琴,他弹奏,本来该与他琴箫合奏的那个人没发出声音。
如今,他方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她的爱可以可歌可泣,山崩地裂,也可以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花颜对他的爱,不声不响的,便已如海深了。
她放不下的,不是情,而是那个故人而已。
花颜被云迟抱着,先是一愣,继而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挠了挠他腋下的痒痒肉,云迟的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但没躲,却一下子破了功,她才笑嘻嘻地说,“那是当然了,我不爱你的话,爱谁呢?”说完,她笑容渐轻,“云迟,这个世上,南楚天下,除了你,没人能让我爱了。”
云迟抓住她作怪的手,听着她说的话,心里虽一轻,但也跟着为她失去的那些东西而沉重,低声说,“我会让你不负所爱的。”
“嗯。”花颜将头埋在他怀里,“我相信。”
她相信云迟,一个人所走的路,与一个人的秉性密不可分,云迟是这样的人。
安十六站在门外,小声说,“殿下,少主,是先沐浴,还是先用膳?”
“沐浴。”云迟吩咐。
安十六点头,转身拎了一桶水进了屋,放去了屏风后,安十七抱了一摞衣物进屋,放在了床头,二人前后脚默不作声地做好一切,然后,体贴地给二人关上了房门,退了出去。
云迟抱起花颜,去了屏风后。
云迟虽然嘴上说说,但自然不敢与花颜一起沐浴,浴桶虽宽敞,但花颜到底是孕妇,且早先差一点儿就出事儿,他虽然能守得住自己,但却不敢进去挤她。便小心翼翼地为她解了衣衫,将她放进了浴桶里,然后自己站在一旁,侍候她。
花颜待在浴桶里,任温暖的水流包裹周身,早先虽然只见了一点儿红,但也足够吓的她三魂丢了七魄,如今自然不敢自己作着招惹云迟,也不敢起别的心思都弄他,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地任云迟侍候完,将她抱出浴桶,给她换上干净的衣物,将她放回床上,才发现这侍候人的活计他不擅长,出了一身的汗。
花颜瞧着他,明明不擅长,偏偏还做的慢条斯理有条不紊,这个人可真是聪明,她沐浴后,懒洋洋的没力气,催促他,“喊十六换了水,你再沐浴。”
云迟摇头,给她盖上被子,立即去了屏风后,用她用过的水,本就不脏,他也不嫌弃。
花颜躺在床上,听着屏风后传出水声,想着她用过的水,脸红了红,然后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暖融融的,她摸着小腹,轻声说,“你爹不嫌弃娘呢。”
云迟在屏风内听到了,笑了笑,面色柔和。
云迟没用多久,便快速地洗完了,换了干净的衣袍后,走出屏风后,对外面喊,“将饭菜端进来吧。”
安十六和安十七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二人很快端了两个大托盘,托盘里盛满了饭菜,逐一摆在桌子上,便要退去。
云迟摆手,“一起吃吧!”
花颜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是城守府的厨娘做的?”
安十七点头,摊摊手,“我与十六哥只会做些家常菜,这些菜品,都是上等难做的菜,自然得专门的厨娘做才做的来。还别说,这城守府的厨子可真不错,色香味俱全。”
花颜自己要下地,还没挪到床沿,云迟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桌前。
安十六和安十七这一顿饭吃的,都想娶媳妇儿了。
用过饭后,花颜又吃了安胎药,云迟又喊韩大夫来给花颜把了一次脉,问他是否给开些药,韩大夫摇头,直说太子妃服用的这安胎药就是最好的,天不绝师叔手里出来的药丸,就没有不好的东西,他的医术不够看,他顶多能给太子妃以后的吃食上尽点心,安排每日三餐搭配药膳。
云迟安下心,打发走了韩大夫,便与花颜早早歇下了。
花颜窝在云迟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抱着他的腰,云迟怕挤到她肚子,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硬,看的花颜直乐,“你动一动,不怕的。”
云迟这才试着动了一下。
花颜拉着他的手,放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柔声说,“你先摸摸他,等他会动了,就会与你打招呼的。”
云迟慢慢地轻轻地摸了摸,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错过他许久,再见都这么大了。”
花颜笑着说,“就是跟气球一样,慢慢地吹着,就鼓起来了,没什么特别的。如今他还不会动,等会动时,每天活动活动小胳膊小腿,踢踢踹踹,那才是有意思,你错过这么两个月不要紧。”
云迟也知道,无论如何遗憾愧疚,也无法时光倒流到那一日宫宴,他低头,吻住花颜,吻一下说一句,“我会看着他出生,我们一起看着他长大,好不好?”
“好。”花颜也回吻他,清清浅浅,深深重重,无论多少煎熬,总归是彼此回到了彼此身边,为了这一刻的同床共枕,两心相依,那些苦苦挣扎和坚持本心,都是值得的。
一夜好眠。
第二日,花颜醒时,天色已大亮,她睁开眼睛,云迟不再身边,她伸手摸摸被褥,已凉了,她慢慢地坐起身,自己穿戴好衣服,下了床。
也许是听到了屋内的动静,安十七在门外喊,“少主,您醒了吗?”
“嗯。”花颜点头,慢慢地挪动脚步来到门口,打开房门,瞅着安十七,问,“云迟呢?”
安十七见她下地,立即说,“少主,您快去床上躺着,太子殿下去了前面府衙,在见庆远城的官员呢,特意嘱咐我,等你醒来喊他,他立马回来。”
花颜笑了笑,“没那么娇气,韩大夫说的卧床,又不是连地也不能下了,不奔波劳累就成,无碍的。”说完,她看了一眼天色,“快晌午了,他早上用饭了吗?”
“吃了一碗粥一个素包子。”安十七尽职尽责地充当了云迟的打杂的。
花颜点头,“不必告诉他了,估计他也快回来了。”说完,她歪着头想了想,“我今天想吃玉米卷饼,再配几样庆远城的特色菜。”
“行,我这就去安排。”安十七点头,瞧着花颜,“少主,真不用去喊殿下吗?您自己净面梳洗行吗?”
“行。”花颜对他干脆地摆手。
安十七见她歇了一晚上,好吃好睡,气色好多了,看起来不错,不像风一刮就倒的模样,他给花颜倒了一盆温水,转身去了。
花颜自己净了面,又坐在梳妆镜前简单地梳了头,暗想着她如今出来了,也该想法子打探出采青在哪里,将她救出来。
又想到十五伯,她眼神黯了黯,昨日苏子折既然能带着人追来庆远城,十五伯显然没拦住,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刚放下梳子,外面有脚步声急匆匆而来,她抬头看去,见是云迟回来了,她转过身等着他进屋。
云迟大步进了外间堂屋,来到里屋门口,想起自己一身寒气,脚步猛地顿住,拂了拂衣袖。等寒气散了个差不多,才挑开帘子走进来,对花颜问,“想什么呢?眉眼笼着愁色?”
花颜伸手摸摸眉目,“这么明显?”
“嗯。”云迟点头。
花颜叹了口气,“我在想十五伯,对不住他,他本来该安享晚年的,连累了他。”
云迟闻言立即道,“我知道你今日醒来,便会想起十五伯,昨晚你睡着后,我特意让十六打探了消息,十五伯受了重伤,不过没死,而是被苏子折的人带走了。既然苏子折当时没杀他,就有救。”
花颜闻言心下一松,没死,总有救的希望,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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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用过午膳后,花颜对云迟询问,问他是如何打算安排的。
云迟握着她的手说,“我在救你之前,暗中收服了苏子折养在雾濛山的二十万兵马,苏子折没拦截住我们,回去后,一定会调兵前来,他一旦调兵,就会发现被我收服的二十万兵马,震怒之下,一定会带兵来攻庆远城。”
花颜笑,“苏子折若是知道好不容易养的二十万兵马,被你轻而易举收服了,且收服的不声不响,他估计会气死。”
一想到苏子折气的脸色铁青震怒不已心里吐血,她就高兴。
云迟见她笑的开心,捏了捏她的脸颊,“苏子折在九环山养兵三十万,在擎凤山不知养兵多少,云灭带着人去查探了,应该很快就有信息传回。待他回来,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