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重阳?我跟木北对视了一眼,他眼里也满是疑惑。我还是木家请客那天见了阮重阳的,之前从来没听过他要跟木家联姻,更不用说他多讨厌木兰了。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家族悲哀――身不由己?如果真这样,我深深同情他。
“爸爸,阮家真是要娶兰兰?”连木随云都面露喜色,木兰闹得这么难看,如果有个正派人家肯娶,也是大好事一件吧,我猜想他的心思。
“阮家提的是安之。”木伯恩话一出,很多人呆住了,我也呆住了。
首先大叫的是木兰:“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明明是我啊,我跟重阳早就好上了,连这个贱。。。。。她,她可以作证!”木兰手指我,一脸狰狞。
然后开口的是木随云:“爸,安之才进大学。而且,安之。。。。。阮家怎么知道安之的?”他要说的是我虽然接回了木家,但从没有在正式场合为我介绍过,很多人不知道木家突然找回来一个女儿。偶尔有问起的,家里口径一致,都说我从小在国外长大的。
“能不能将兰兰嫁过去,刚才兰兰也说了,她跟阮家的孩子也好过。”刚才被木伯恩批评了一顿,雪姨的眼睛红红的,此时,不顾内心的委屈,对木兰的婚事露出关心的神色。
“你什么时候跟阮家的孩子好过?”木随云问。
“高中的时候。”
“高中,你还没有成年,这个也说得出口!”木随云斥喝木兰。
“爸,我和重阳都在一起了,不信,你问她!”木兰急急解释,我见势不妙,给木北递眼色,让他制止木兰继续往下说。木北心领神会,赶紧上去拉住木兰,“玩家家的事你不要再提,听爷爷怎么说。”
可木兰根本不领情,继续大喊大叫,“她当时亲眼看见我和重阳在一起了,她居然还来插一脚!连我的男朋友都抢!不信你问她,她是怎么认识重阳的,还不是因为看中了重阳他家的钱,她就是处心积虑地跟我作对!”
所有的人皱起了眉,大概也想到了木兰高中的时候,我最多就是初二,能跟她抢什么男朋友?
“安之,你是怎么认识阮家孩子的?”木随云问我。
“我弟弟来找我,被人欺负,是他路见不平,又找地方给他住下。”我不想提起小树林里那不堪的一幕。
“爸爸,她撒谎!我和重阳在小树林里,她竟然跟踪我,将我和重阳堵在那儿!现在她竟然不要脸和重阳住到一块儿去了,爸爸,你要为我作主!”
“住口!”木伯恩听不下去了,手拐重重一顿,指着木随云,“你养的好女儿!不该做的全做了,该做的没做一件!”
“爷爷,舒生来了后没地方住,阮重阳将他的房子给舒生住,后来我也住了进去。他帮了我们不少忙。”木北在一边插话。
“爸,阮家虽然提的是安之,但他家的孩子和兰兰有私情也是真,姐妹跟一个人,传出去,会成为木家的笑话。”大婶陈香开口。
“我赞成大嫂说的,这门亲事不能答应。”蒋玉珠开口。
木伯恩沉思了一下,问我:“安之,你的意见呢?”
我想起那四十万,低声说:“我听爸的。”
于是所有的目光看着了木随云。
“如果他们同意娶兰兰的话我没意见,安之就算了,她二十岁都不到。”木随云对木伯恩说道。
“那好,你备份厚礼去阮家道个谢,他的孩子帮了你两孩子不少忙,这是你应该做的,成不成亲家是另一回事。还有,安之和小北还有舒生,以后住到五元去,那儿的房子是你小叔叔的,正好空着,离B大又近,不要再劳烦人家,木家的孩子在别人家住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不知道,老二,你可以退休了,以后家里你可以交给小北和安之。”一席话说得木随云低头垂手,不敢为自己争辩半句。我却听到了雪姨长长吸了口气。
木随云和雪姨心思重重,木兰愤愤不平,只有木川脸色平静,一家人一起离开老宅回到木家,木随云把木北叫到书房,很久不出来,我不想面对雪姨不善的眼光和木兰恶毒的辱骂,一个人离开。
不过我没走多远,我站在木北原来站着的那个路灯下等木北,他进去时说让我等他一起回明朗居的。将近一个小时候后,木北出来了,脸色凝重,眉头略皱。
我们沿着大路走了一会,木北说:“姐,你不喜欢阮重阳吗,我觉得他对你和舒生是真的好。以后只怕再也难找到真心对你们俩这么好的人。”
我知道阮重阳对我是真的好,无条件的好,就像他自己说的,就是觉得对他的眼,投他的缘,从初二到现在,五年时间,他对我从来没有过任何要求,顶多就是来明朗居让我做一餐饭给他吃。有一次赛车后,我因为不愿意碰到木兰不跟他去玩,阮重阳说:“不能因为吃鱼被卡到喉咙了就不吃鱼了,不能因为有鸟屎落到头上就不再出门了,你不能因为一个木兰,你就不出去玩了,安之,你不能永远避着她,我知道,你念着她是你姐姐,不想让她难堪,可你这样反而更助长了她的嚣张跋扈。安之,你脱离木家吧,脱离了就自由了,要不,你早点嫁人,嫁了你就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了!”又笑嘻嘻地补了一句,“你嫁我吧。假嫁也行,我不介意给你当个梯子。”
我当时没有作声,因为在想他说前面的话,难道我真的内心潜意识还在想着木兰是我亲姐姐,所以避着她、不想让她太难堪?没想到今天他真的来提亲,这么说,他当时说的是真的了。我想起他娇艳的桃花眼,魅惑的笑容,洒脱的性情,觉得,嫁他真的不差,可惜晚了,我已经失去了答应的权利。但是,我怎么跟木北说起我和木随云的交易呢?他若知道,绝对会找木随云闹。
我说:“以后再说,你别管了。”
第二二章
22
我回来的时候,舒生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我看着他,等他主动说话,舒生没有作声,轻轻抱住了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哽咽出声,“姐,你怎么什么都一个人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一个人扛啊。”
我拍拍舒生的背,“你要相信姐,姐扛得起。”
“那么多钱,你哪来的?”
“不要问那么多,你们都好好的,姐姐就好了。”我朝他笑。
“妈说爸爸已经度过危险期了,钱够用了,让你不要挂牵。你不要怪妈告诉我,是我今天打电话给妈,她以为是你,说失了口。”
“你爸爸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没听你说过?”木北问。
我放开舒生,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回答木北:“已经好了。正是高考的时候,我怕影响高考,没说出来。”
“姐,以后有什么要告诉我们,不要一人扛。”木北严肃地道。
“好。”我笑了,我的弟弟们,都长大了。
第二天,阮重阳气急败坏地打电话过来,“安之,你怎么不答应,这正是你离开木家的好机会啊,我好不容易才说动我爸爸去提亲。”
“重阳,你认为木家的孩子有权利自己选择自己的婚姻吗?”我笑,这也是他曾经苦恼过的事,生在那个家庭身不由己,那时我不懂他,现在,我从自己的无奈身上看到他的无奈,生命是属于自己的,人生不一定是属于自己的。小时候,看见田时的牛,它被后面的人打着骂着往前走,穿在鼻子里的绳子被人牵在手里,脖子上戴着重重的木架,嘴上套着竹笼,屁股后拖着重重的犁耙,犁耙上还压着重重的泥巴,它走得精疲力竭,走得奄奄一息,舒生心疼地问我,姐姐,牛这么可怜,它怎么不跑呢?我记得我当时回答他,它跑哪啊,它生下来就是给人耕田的。当时对它也充满同情,命不由它,只是现在,命也不由我。
“安之,你根本就不算是木家的孩子,木家没有给你木家应该给你的荣耀和资本,你没有享受过木家的权利,就没有义务。你说我那车,贵吧?是我十八岁的礼物,我从小到大没受过半天委屈,要什么有什么,我得到了,所以我就得付出,安之,你什么也没有得到,你凭什么要付出?”
“我得到了。”我轻轻说。
“你得到什么了?你的日子是我看着过来的,你过得怎么样我还不清楚吗?还是,安之,你宁愿受木家欺负,也不愿意嫁给我?”阮重阳语气有些伤心。
“重阳,你相信缘份吗?”我问。
“信,要不我怎么会遇到你。”
“我也信,在高考前一个礼拜,我爸给了我四十万,我给了他我的高考志愿书和我的婚姻自主权。”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不早不晚,我才放弃我的权利,阮重阳解放我的令牌就到了。终究是晚了。
“安之,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要四十万,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的婚姻就值四十万吗?你怎么不来找我啊?”阮重阳在电话那头急急地吼,震得我的耳朵发麻。
“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还有什么脸再去找你?你是B城除我小叔叔外,最帮我的人了!重阳,你的好,我会记得,以后只要能用到我易安之,你一句话,我万死不辞。”
“安之,去为自己争取一次!你不能一辈子被命运摆布!那四十万我来出,你还给他!”
我摇摇头。这不仅仅是四十万的问题,要追溯到五年前的小树林,不过我不想再跟他提这事了,不想再恶心他一次。在他看来,那是一件多么小的一件事,只不过在他眼里的小事往往成了别人眼中的大事,那时,他不过是个想挥霍自由的少年,只是没想到留下了一根刺,在那个所谓家族的名誉上轻轻一刺,我们各自的命运又不同了。“我们这样,也挺好。”不远不近,不离不弃,太近了会远,太亲了会疏,距离最好。
我听到阮重阳的呼吸起起伏伏,然后没有声音了,他挂机了,就像秋天的一片落叶似的,在萧瑟的风里,无声无息。我感动莫名的悲伤。
我们搬到了五元的小院里,小院很大,外围用三米高的围墙围着,屋前屋后都有一片空地,屋前还有一棵六七米高的香樟树。院子里绕着墙有一圈花池,里面种了很多花草,屋后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又平又滑,可以当桌子用,石头旁边放了几个石墩。这儿离B大很近,据说小叔叔读书时就住这里,小叔叔后来去美国留学,后来留在美国创业,最后在那儿成家,这小院一直空着,不过不见一丝荒凉,花开得很艳,草长得很乖,没钻到花池外面来,只有树的枝桠旁逸斜出,叶子自由飘落,原来这间小院一直有钟点工清扫。
小叔叔很久没回来了,就算回来呆不了两天又走了,张晋说,小叔叔在忙着扩张,但小叔叔每次回来都会跟我说会话,不忘鼓励我,问我有所需有所求,我摇头,知道他忙,尽量不给他添乱。现在住到小叔叔的地方,我有一种亲切感,仿佛能看见小叔叔在这里饱读群书的情景。这里永远宽敞,舒适,收拾得干干净净,像小叔叔随时会回来住家一样。
我把明朗居的钥匙还给阮重阳,阮重阳没接,他说:“留着吧。如果你有哪一天不想去木家了,可以到这里来,如果哪一天舒生不愿意住木家了,你也可以到这里来。这里永远欢迎你们姐弟。”
其实我也不愿意舒生住在木家,可木伯恩已开口,我已没得选择,事关木家名誉,问题就大了,我要自己赚钱,自己买房子,这样舒生和我才有理由不住木家。夏婆婆教训第一条,世上最可靠的是自己。自己的东西谁也要不去,谁也抢不走,我要自己的家!突然这个决心无比强烈,我突然害怕有一天舒生被人驱逐,有一天他无家可归。
我将钥匙又放进口袋,这房子我住了这么久,真舍不得,以后有时间来扫扫灰尘,不能让它荒了,房子久不住人,久不打扫,就会长满荒烟,就像心一样。
“我要赚钱,赚很多钱。”我低低地说。
“好,从下个月开始,我带你正式进入赛场。为了不显你的目标,你还是用你原来的假身份,易安。你顶我的名额进去,我当你付手。这个职业有危险,但对你而言,赚钱还是比其它方式快。如果我早同意你赛车,说不定你不需要卖了自己。四十万,多小的一笔钱!木随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阮重阳说不下去,痛苦地闭上眼睛,脸上有深深悔意。
“不说那些了,我们去练习吧!”我不想浪费一分一秒时间,我必须积挣力量,将来有一天我要将穿在我命运上的绳子牵到自己手里。
大学的生活多彩,没了以前的紧张和没日没夜的攻读,我和舒生、木北分散在不同的教室,不同的宿舍,只有礼拜六和礼拜天才回五元的家。舒生一进学校,倍受欢迎,他气质温润,眼神纯澈,全身充满儒雅宁静的气质,像古时的风流墨客,像一汪灵动的湖泊,很多人不知不觉被他吸引,听木北说,舒生收情书收到手软。我反问,你呢?木北不吭声了。其实我知道,木北进了大学一点也没放松,他正在努力变得更优秀,他需要家族的肯定才能达成他的目标,而他的目标就是压倒雪姨。木随云那天找他的谈话内容是,木北这几年,如果表现好,木家交给他,木随云退休。当时雪姨冲进了书房,大声说她不同意,要交也要等木川长大,两人竞争,现在交出去,对木川不公平。木北对我说完这些情况,后面补了一段重要的话,“姐,你的猜测是对的,雪姨一直防着我和木兰,如果我们能堕落到死,最合她意。可惜,我爸他不能明白,更可惜的是木兰已经毁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也毁了!我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她越渴望什么,我就越毁掉她什么!”
他心里眼里全是恨,我不想阻拦,他能理解我和舒生的感情,我也能理解他和木兰的感情。我说:“木川不坏,你不要对付他。”
“不对付他,她会伤心会难过吗?”木北阴沉着脸。
“你只要占据爸的位置,她就难过了,不要伤害木川,他很无辜。”我皱眉。
“他有那样的妈妈就不无辜。”
“小北,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我想,如果可以选择,我会选择不来B城,不进木家。
“另外,你给我讲讲我们的妈妈,郑家没有人了吗?”
从来B城,从没听过木随云讲过郑小梅的任何事,也没讲过郑小梅娘家人,这点,我一直很奇怪,郑小梅是孤儿?不可能,木家人的婚姻向来是家长作主,不会允许木随云娶一个孤儿为妻。
“郑家不是没人,而是跟木家闹翻了,当时妈妈生下我不久就去世了,才一年,爸爸在爷爷的安排下,和郁家联姻,郑家很生气,认为妈妈尸骨未寒,爸爸不应该这么快又结婚。我三岁的时候,舅舅从国外回来,他是妈妈唯一的弟弟,他来接我和木兰回郑家,我和木兰都亲热地叫雪姨做妈妈,像看敌人似的看着舅舅,抱着她的脖子不肯大哭大闹,生怕舅舅带走,舅舅很寒心,后来,郑家人没再来,在公开的场合就是见了也假装不认识。我高二的时候偷偷找到郑家去了,不过他们都不认识我,我对舅舅说我是木北,我妈妈是郑小梅,可是舅舅只给我说了一个字,滚!你没来之前,雪姨把我和木兰哄得很好,要钱给钱,要物给物,无论做错了什么事,她都不骂我们,我们以为她是最好的妈妈,我和木兰还有爸爸的行为伤害了郑家,舅舅不再认我。”木北满脸悔恨和伤痛。我暗叹,这事真不能怪郑家,爱之深,才恨之切。
“郁家是什么样的,你了解吗?我听说郁家早年是黑道起家,到了郁雪父亲这一辈才漂白。”这才是我最忌惮的地方。漂白?不可能漂得一干二净,至少要除掉几个人是轻而易举。
“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但我怀疑她家后面还有黑势力撑腰。”木北沉思说道。
“所以,你不要轻举妄动,要沉住气。”夏婆婆教训第四条,未知对方实力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一旦抓住对方弱点,出手不留情,一击致命。
“我会注意的。你也要注意,她很恨你。”木北道。
第二三章
23
我正式开始赛车,坐到了驾驶室,阮重阳坐到了副位。他一反平常的潇洒和洒脱,一个劲儿安慰我:“不要紧张,最后一名也没关系,咱们第一回,练练手,不要太在意成绩,我第一次上场,不但最后一名,而且时间上比人家多了一分多钟!”
第一声枪响,阮重阳更紧张了,口里又开始碎碎念,“安之,镇定镇定,没事的,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
我忍不住了:“你闭嘴!”他紧张得跟刺猬一样了,还说有他在?可靠吗?
第二声枪响,我左脚迅速弹起离合器踏板,右脚第一时间把油门彻底踩到底!四只轮胎发出轻微打滑产生的响叫声,瞬间带着车体弹射而出,疾驰离去!在第一个大弯时,我听到刹车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接着引擎在空挡亮转时一声恕吼,我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方向盘移到波棍上,用快得离谱的速度转低一挡,然后右手在第一时间内找回方向盘,双手一扭,抢道入弯!整个过程流畅顺滑,没有丝毫顿挫感,再踩离合再换档,车速暴涨!阮重阳叫起来,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安之,太棒了,太棒了!”
接下来几个缓弯,我车不减速飞过,又是一个大弯,我泡制了第一个大弯时的动作,一气呵成,一回到赛区,阮重阳抱住了我,狂喊:“安之,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天啊,排名第二,从来没有过的好成绩!安之,你是我的偶像,安之!安之!”
我看看时间,25分38秒,还可以更快!我拍拍阮重阳,“镇定,镇定。”
阮重阳突然推开车门,跑下车逛奔,手舞足蹈,我有点想流泪,我的成绩,他比我还激动,我的成功,他比我还在乎,木北说的对,只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了。
“重阳,不错啊,一下飙得这么快了!”有人围上来,喊着阮重阳的名字大声祝贺。
“今天满请!太高兴了我!”阮重阳眉飞色舞。
我换下阮重阳的事,赛方是知道的,但车手有保密权利,所以我可以不暴露我的任何资料。就像外界对当年的疾风,一样一无所知。我希望别人当成是阮重阳开的,低调才安全。
阮重阳真的满请了,包下了整个森林酒巴,一夜狂欢,我拗不过他,陪着他去玩了一小时,回了五元的家,因为这个时候,学校已经关门了。
阮重阳把我送到又急速返回酒巴,那儿还有一大票赛车友和一大帮美妞等着他,我看到屋里有光,难道是舒生或者木北回来了?但为什么有光的是我的房间?我站着没动,耳朵静听四方动静,没有异样,我抬脚,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声响,贴到我房间的窗口,窗口里有人影晃了一下,我顿时松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小叔叔回来了。
我推门进屋,小叔叔闻脚步声走出来,“安之?”
“小叔叔回来了。”我开心地笑。
“我一回来就感觉家里有人住,直觉是你住来了。我这房子啊,空了好多年了,木桑木林他们读B大时要住进来,你爷爷都没答应。居然答应你,爷爷很看重你。”
“小叔叔你好久没回来了。”
“是啊,太忙了,这不,一有时间我就来了,听说是高考状元?小北是探花?了不起啊,比我们当年都厉害。来,让叔叔好好看看,长高了,更漂亮了,以后走哪,小叔叔就给人说,这是我闺女。”小叔叔笑得眉眼弯弯,特别好看。
“小叔叔吃过饭没有,我给你做。”我不好意思笑笑。
“没有,一直在参观房间。安之还会做饭呢,走,一起做去。”小叔叔将袖子卷起来。
一起做也就是两碗面,面上盖一个荷包蛋,再烫几根青菜。我吃小碗的,小叔叔吃大碗的,两人吃了个精光,连汤都喝了。
“安之,想不想留学?”小叔叔放下筷子,坐直身子。
留学?我摇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不用担心舒生,只要你想去,让他跟你一起,这些我会安排。”小叔叔知道我的软肋,舒生。
不过他不知道,除了舒生,我还有别的,青山村的父母,木随云的四十万,哪能说走就走?
“你不相信小叔叔?”见我还是摇头,小叔叔有点急。
我一笑,怎么会不相信小叔叔,那么个大家族,我除了相信小叔叔,还能相信谁?我说:“是我不想走,在这里我挺好,如果以后有困难,我会找小叔叔帮忙。”
“其实出了国你要自由得多。不过,我随你的意思,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自由?我会争取的,我拿过碗收取筷子去洗干净,问小叔叔要不要洗澡,木北有衣服在他房间里。
“这么晚了,你先洗了去睡,我倒时差,睡不着,看会儿书。”小叔叔笑吟吟地看着我进进出出。
我点点头,洗了澡,又洗完衣服,睡下了。
早上,我起来做了早餐,给小叔叔留了一张纸条:“早餐在锅里,我晚上六点半回家。”
当我晚上回家里,既然发现小叔叔袖子挽得高高的,身上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看见我,笑:“安之,来,剥个大蒜。”
房里又出来木北和舒生,他们竟然比我先到,“怎么没叫我一起过来?”
“哪能见到你的人,电话又不接。”木北说。
我掏出手机一看,又黑了。这还是我当年一起花八百元买的手机,我一个,舒生一个,舒生的一直是好的,他比我斯文多了,我的常不听话,脾气好时,能打能接,脾气不好时,直接给我黑掉。看来,木北正碰到它脾气不好的时候。
“早让你换不换,这手机街头捡破烂的都不用了。”木北不满地说道。
他劝了我好多次,让我和舒生的手机全换了,我们都不听他的,我们不换,他的手机也不换了,一直用到现在,有一回,木伯恩看见他接电话,随意问:“小北一个手机用几个月?”我留意过木兰的手机,差不多三个月一换。
当时木北的回答给所有木家的孩子上了一课:“爷爷,我的手机是初二那年买的,一直没换过。可以用,就用着呗。”
木伯恩大为赞赏,用手杖环指他的其他孙子孙女们:“你们听,你们听哪,自己比较一下差距。”又拿过木北的手机,屏幕上和四周很多刮痕,按键都磨掉漆了,确实成了老古董。这件事,无意间让木北的形象在老爷子心中整体提高了一个档次。
木北笑嘻嘻地补了一句:“安姐姐手机也是那个时候买的,才四百元,现在都绝版了。”
真绝版了,黑了屏我拿去修,那修手机的是个善良的人,一看,歉意地说道:“还修个什么,在修理费上加点钱又可买个便宜的了。”我没买,将手机摇一摇,甩一甩,嘿,又亮了,舒生直乐,说老天都帮我,只有木北错着牙看着我。
小叔叔端着菜出来:“小北你放心,这回啊,叔叔给你们全换了。”将手往围裙上一擦,从沙发上的包里摸出三只形状一样颜色不一的手机,分给我们三人一人一只。我的白色,木北的黑色,舒生的银色。
“这是新产品,客户送的。”
木北眼睛一亮,伸手接过:“苹果的。终于可以换了,被姐害死,我那手机太丢人了。”
我笑:“谁逼着你不准换了?”
“你和舒生不换,我也不换。”
舒生也笑:“你跟自己较劲呢。”
“都将卡换上来,以后那旧的不准再用,是丢人。”小叔叔看着木北笑,这一笑,惹得木北又瞪了我一眼。
舒生迟疑地朝我看,我拿过手机递给他,“换上。”
又将自己的也换上。
舒生轻轻说道:“谢谢小叔叔。”
小叔叔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似的,“见外了啊。吃饭后给我弹曲曲子。现在吃饭,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