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这么搞吧?
“你还笑?”如意横她一眼。
“除了小鬼子,”姜梅勉强收住笑容,咽了咽口水,很小声地问:“我还说了些什么?”
“怎么,你真的全忘了?”如意不信。
姜梅回她一个“就是忘记了”的眼神。
“很多,大多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如意微仰头,很认真地想了想,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棒子面,撒嘎几?黑山老妖,稀特勒,法西斯……对了,好象还有个鞋特还是什么,反正乱七八糟一堆,我也记不准了……”
姜梅华丽丽的囧了,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积怨已如此之深,现在她要怎么面对他?
“骂骂就算了,临了还吐了他一身,结果王爷一生气,摔袖子走了。”如意叹了一口气,忧心冲冲:“好不容易王爷才对小姐上点心,这么一闹,谁知道他啥时候消气?”
走了好哇,省得闹心。
“嗯,”姜梅低眉顺眼:“我错了,下回再不喝了。”
“你跟我认错有啥用?得王爷消气才行哇。”如意气结。
当她傻子啊?每次都糊弄她。
她当然也知道,小姐绮年玉貌,要她喜欢丑得不敢见人的王爷有点强人所难,何况他的脾气还不好。
可不想嫁也嫁了,日子总要过下去,不往好处想,怎么办呢?
“放心吧,大男人没那么小气。”姜梅胡乱地挥了挥手:“我去溜狗。史酷比,咱们走!”
说完,也不管如意啥反应,推门就出走。
一人一狗很快穿过花园,爬上那片山坡,刚一翻过去,姜梅就往地上一扑:“死了,死了!醉一次酒,失这么多言!这下要怎么自圆其说?”
柳无风远远见坡上伏着一个人影,走上来一看——姜梅跪在地上,撅着翘臀,头埋在草地里,使劲地揪着一把草,嘴里叽哩咕噜也不知道嘀咕着啥。
“九夫人,你丢啥东西了?”柳无风一时好奇,凑过去弯腰看了半天也没有结论,于是疑惑地问。
“嘎?”姜梅一吓,扭过头一瞧,竟是柳无风,一张粉脸顿时涨得通红。
有没有天理啊?她都躲到这里来了,居然还会让人撞个正着?
“需要我帮忙吗?”见她这副表情,柳无风也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暗暗好笑,面上依旧礼貌地询问。
姜梅赶紧顺着他递过来的台阶往下走,免得憋死在楼上。
“没什么,”姜梅拍了拍手,优雅地站了起来,淡淡地道:“不小心跌了一跤,掉了点零碎物件,也不值什么钱。算了,不找了。对了,管家有事吗?”
柳无风望着她,微微一笑,也不戳穿:“老夫人让我过来请九夫人。”
糟糕,昨晚才发生的事,谁这么快就把她给告了?
“好,我知道了。”姜梅心一紧,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我还要事,先走了。”
“嗯,不送了。”
目送着他离去,姜梅叹一口气,摸着史酷比的头道:“抱歉,不能陪你玩了,我要去接受审讯了。”
什么是审讯?
狗的世界比人单纯,史酷比显然并不懂得这些。
姜梅苦笑未答,硬着头皮到了思亲堂一看,宛儿她们几个都已到了,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见姜梅到了,那几个停了说话,目光全都集中到她身上,宛儿首先友好地冲她点了点头:“小九来了。”
“嗯,诸位姐姐好。”姜梅扬起笑脸,又是一脸谦和。
正欲找宛儿先打探一下因何集会,梅雪已从内堂走了出来,弯腰福了一福:“老夫人请各位夫人入内说话。”
提着一颗心进去一瞧,还好,君墨染并不在场。
姜梅松了口气,很自然地走到靠近门边的位置呆着。
老夫人坐在炕上,兰馨给她捶着背,竹秀在一旁轻轻地打着扇,冷卉侧着身在她对面坐了,一切都很平常。
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姜梅总觉得那几个丫头有意无意往她这边瞧,目光中隐隐含着笑意。
她心虚地往边上挪了一步,把自己藏到佩琴的身后,很鸵鸟一认定自己看不见她们,她们就瞧不见自己了。
菊韵轻咳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过去:“大家都齐了?”
“是。”莺声燕语,答得倒也齐整。
“栖云庵生了命案,似有不吉,老夫人的意思是还是按往年的规矩,到相国寺去祈福。明儿个一大早开始,都斋戒一天,听明白没有?”
挨训
姜梅初来乍到,这“往年的规矩”是什么她自然不明白,对菊韵的话也就听了个半明不白。
宛儿已是一脸喜色,欢天喜地地应了:“为老爷子祈福,莫说只斋戒一天,便是斋戒十天八天也是应当的啊!”
“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老夫人冷冷地睇了她一眼:“心诚才是最重要的。”
“是,奴婢谨记老夫人教诲。”宛儿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忿,面上却不敢露出声色,恭恭敬敬地答了。
“听说你们几个昨儿个在忘月苑闹了一场?”老夫人呷了一口梅雪递过来的香片,不紧不慢地道。
宛儿几个齐齐变色,把目光往姜梅身上投来。
姜梅一见,话题绕到自己身上来了,只得往前站了一步,低声道:“回老夫人话,昨儿个忘月苑热闹了一回确实不假。蒙王爷错爱,众位姐姐关心,帮着把忘月苑拾缀一新,小九感激不尽。”
那几个放下心来,纷纷附和道:“是啊,我们是去给小九贺新居的!”
“那就好,大家同住一个府里,身份上都是姐妹,可别分出个高低彼此,闹出纷争来让世人看笑话。”老夫人轻应一声,并未深究。
老夫人活到这把年纪,大宅门里妻妾争宠的事岂会不知?
她既睁只眼闭只眼地带过去,并非真的信了大家的话。说明她意在敲个警钟,提醒大家斗归斗,别坏了王府的名声。
君墨染在男女情事上一直淡淡的,突然间对江湄宠爱有加,起初以为他是怕她逼他立刻娶正妃,是以胡乱找个女人做戏,而江湄正是最佳的棋子。
君墨染为什么娶江湄,她心知肚明,是以当初才会在进门的第一天,就胡乱寻个由头打了她二十大板,给她一个下马威。
然,昨晚自忘月苑传来的消息,凭着女人的直觉,隐隐觉得不妙。
要说世上有什么事是无可预料,亦不能随心逆转的,恐怕非男女之间的感情莫属了。
万一他们真的对上眼,到时执意要扶她坐上王妃之位,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老爷和夫人的在天之灵?
是以,大家不时对江湄敲打一番,私心里她也是赞成的,只是以她的身份,不便宣之于口。
而君墨染现已贵为王爷,亦不再是当年那个依赖她逃出生天的青涩少年。他做出的决定,她既使再不赞同,至少表面上还得给他做足脸面。
这曲里拐弯的心思,姜梅虽未完全领悟,但在职场里打滚五年,多少也猜度到了一鳞半爪。
但当年江家悔婚之时,她尚是个孩童,就算要恨,也该恨江秋寒才对,与她何干?
在王府里,她自问已经尽全力低调,所谓夹紧尾巴做人也不过如此。实不知老夫人对她的憎恶从何而来,一时纳闷不已。
隐隐猜到江君两家的纠葛可能远不止外人眼中所看到的,苦于并无佐证,不敢妄下结论。
“干娘放心,”冷卉忽地微笑着接过话头,温温柔柔地道:“既然都进了靖王府的大门,都是墨染哥的人,一家人吵吵闹闹虽是难免,伤和气的事相信她们也不会做的。”
“嗯,”老夫人赞许地点了点头,怜爱地摸了摸她的手道:“还是卉儿贴心,赶明儿个娘一定给你挑个好夫婿。”
冷卉面上一红,娇羞地垂下头不语了。
心中却是一冷:这老虔婆,表面对她亲若母女,骨子里却瞧不起她,始终不肯松口让她嫁进王府!
老夫人把目光重又回到姜梅身上,脸不自觉地下拉,冷着嗓子道:“听说昨晚你喝多了,撒酒疯,吐了王爷一身?”
姜梅低啊了一声,尴尬地扭着手,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奴婢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也不知是谁哧地一声笑了出来,众人脸上都现出笑来。
显然昨晚姜梅醉酒大闹把君墨染自房里赶走之事已是人尽皆知了。
老夫人冷冷的目光一扫,都低了头。
老夫人神色俱历,大声喝叱:“江秋寒难道没有教过你,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等基本礼仪吗?竟敢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真是不知羞耻!”
姜梅有理不能辩,只得默不吭声,忍着气连声认错。
老夫人原也只是借机压她士气,见她低头认错,顺从柔弱的模样,心中的气也便慢慢消了些,又念了几句,这才放过她:“看在后日进寺祈福,不宜见血的份上,今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重罚不饶!”
“谢老夫人开恩。”
老夫人只哼了一眼,闭上眼歪在炕桌上不说话了。
“都散了吧~”菊韵见状,遣散众人:“老夫人乏了,要歇一会了。”
几个人鱼贯出了思亲堂,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不约而同地冷言冷语地嘲讽起姜梅来。
姜梅只当没有听到,不论大家说什么都只听着,好脾气地微笑。
她不肯回应,众人说得无趣,也就转了话题,谈论到了上山祈福的穿戴和首饰的搭配起来。
萧佩琴走着走着,却忽地停了下来。
视线落在冷卉插在发上的一枝翡翠双凤簪上,眼睛里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轻轻“咦”了一声。
人言可畏
“怎么了?”冷卉皱眉。
“这步摇真漂亮。”萧佩琴笑吟吟地回了一句,目光却忍不住在那枝簪上再绕了一圈。
那是一支点翠嵌珠凤凰步摇,凤身以翠羽为饰,眼和嘴巴用红色宝石,珍珠镶嵌,尖巧的小嘴上衔着两串小珍珠,与凤眼的珍珠相呼应。
然,左边眼睛里已缺了一颗,大小质地都正好与自己所拾的那颗一般无二,心中已是了然。
那颗珍珠,十有八九就是冷卉掉的,只不知她这么高傲骄矜的性子,跑到那么污秽肮脏的地方做什么?
“冷姑娘所用,哪件不是宝月楼的精品?”宛儿的语气有些酸酸的。
这时已走到分路口,姜梅站定,笑道:“姐姐们慢走。”
话题到此中断,大家也都分头散了。
冷卉只当自己妆容有异,众人都不肯明言,等她出糗,心中微觉怪异,匆匆回了曼音阁,揽镜一照,这才发现凤眼里少了颗珍珠。
“还当什么事?”冷笑一声,把步摇摘了,顺手往妆盒里一扔:“不就是失了颗珠子,这也值得兴灾乐祸,一群无知妇儒!绿珠!”
她唤了一声,却不见绿珠进来,心中已是有气,推开窗子一看,绿珠在院子里与几名仆妇有说有笑,谈得正欢。东#方小说#网 .LNWOw.
“绿珠!”
“哎,来了!”绿珠回头,见她阴沉着脸站在窗边,吓得一溜小跑地奔了进来。
“你聋了?”伸指拧住她的耳朵,拽到身边:“唤了几声都不应,是不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奴婢不敢,”绿珠吃痛,忙求饶:“实在是听她们议论四夫人,觉得奇怪,这才多问了几句。”
“四夫人?她有什么好让人说的?”冷卉冷着脸,狐疑地瞪着她:“你可别想胡弄我,我若审出你撒谎,必揭了你的皮!”
“大家都说四夫人不甘寂寞,背着王爷偷汉!”绿珠左右瞧了瞧,压低了声音神秘地道。
“混帐东西!”冷卉做贼心虚,挥手赏了她一记耳光,色厉内荏地叱道:“事关清白,岂容你红口白牙在此胡言?这若是传到老夫人耳里,那还了得?要浸猪笼的!”
“小,小姐~”绿珠捂着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委屈地道:“大家都这么传,有人亲眼看到她从后山坟场里慌慌张张地钻出来,面含春色,衣衫不整,身上还粘着草屑!不信,你去问厨房里帮佣的贵婶~”
“此话当真?”冷卉心中咯噔一响,立刻往抽屉中的妆盒瞄去。东方小说网 .lnwow.
萧佩琴狐疑的面容和妆盒中那枝遗失了珍珠的步摇在眼前交替闪现。
糟糕,那jian人只怕已发现自己去坟场的事了,得赶在她到处宣扬之前,把她的嘴堵上,最好让她百口莫辩。
“奴婢怎敢捏造?”
“没有亲眼看到,胡乱说人是非,便是不该。”冷卉冷声训斥:“更何况此事悠关生死,没有真凭实据,更不能乱传。”
闹大了,她若把自己供出来,拿着那颗珠子做证,咬自己一口,那就什么都完了。必需在闹得满城风雨之前,让此事有个了结。
“小姐,”绿珠大着胆子道:“大家传开了不好吗?咱们正好借此机会,把她赶出王府,小姐也好少一个眼中钉。”
“胡说!”冷卉眼一瞪:“此事我自有主张,不需你操心,下去吧!”
“是~”
冷卉心烦意乱,即刻出门在园子里闲逛了一回,见四下无人,捡了几颗石子在岔路口摆了个“紧急”的记号。
做完这一切,怕人见疑,便匆匆折返曼音阁,只等天黑去会柳无风,暂且不提。
姜梅因昨夜多喝了几杯,回到忘月苑倒头便睡,再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斋戒了一天,到晚边时,消失了二天的君墨染忽然来了。
“王,王爷~”想起那晚的失误,姜梅脑子充血,心虚得不敢看他。
“嗯。”君墨染倒是神色如常——至少表面看来如此。
这时姜梅倒有些庆幸他戴着面具,如果不是十分震怒,看上去便永远是一种表情。
“吃过了吗?”姜梅很小心地询问,态度过份殷勤。
他撩动眼皮望了她一眼,声音里有了几分讥诮:“你以为本王还会与你一同进餐?”
“呃,”姜梅神色一僵,硬着头皮幽了自己一默:“妾身以为,只要不喝酒就没事。”
小气鬼,居然过了二天气还没消!还记着这茬呢!
“你倒颇有自知之明。”君墨染冷笑,眼神却暖了下来。
姜梅见气氛融洽,乘机讨饶:“不过,王爷若要喝,妾身可以替你斟酒。”
“斋戒禁酒,你不知道吗?”君墨染摇手拒绝,还是小小刺了她一下:“而且,本王可不想再变鬼子!”
“妾身错了,王爷大人大谅,就别跟我计较了吧?”姜梅苦着脸。
君墨染静静地看了她一回:“要本王原谅你也不难,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姜梅的眼神警惕,很快划出规矩:“只要不作奸犯科,违背道德良心,都可以考虑。”
拜律师父亲之赐,文字游戏,偶尔也会玩上一二招。这个范围,乍听很合理,其实内容很空泛,替自己争取到了强大的回旋空间。
“祈福之后,即刻随我去围场狩猎。”
佩琴的请求
府中众多女人,君墨染为什么非要挑自己一起去围场狩猎?
直到进了相国寺,姜梅都没有得出结论。
事前经过打点,相国寺住持特地腾出静室接待了老夫人一行,并且全程随行,直到所有的仪式结束,留大家在相国寺用斋饭。
各位夫人对祈福有诚心有多少不得而知,但对相国寺的斋菜却意见惊人的统一:很值得期待。
在等待的间隙有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姜梅受不住寺中浓郁的香烛味,走出相国寺在,靠着上山的阶梯俯瞰山下。
夕阳斜照,云雾山岚从山下漫漫地浮卷而上,仿如仙境。正怡然自乐间,忽听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响,回过头一看,是萧佩琴。
萧佩琴也没料到在此遇上姜梅,怔了一下,掉头欲走。
“四姐。”姜梅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萧佩琴踌蹰一下,迎了上去:“出来透气?”
“嗯。”姜梅笑道:“京城有这么个好地方,以前倒真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