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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借口其实是肤浅的,若他执意要杀,她也阻不得分毫,而他的手下留情,带着西蔺姈死后可能清名不保的一赌,注码就是他片刻的不忍。

对于这样的他,她想,她是无法不动容的。

不过,仅仅是动容。

仅是如此。

甫到御辇前,他早已登入辇内,并未等她,她丝履踩于鎏金的脚凳上,方要入辇,突听到低低的一声呻吟,李公公的手才要替她掀开帐幔,却被她喝止,她的手亲自覆上帐幔:

“李公公,本宫担心王妃的身子,劳烦公公替本宫再去瞧一眼。”

这般的吩咐,其实是不妥的。

毕竟李公公是轩辕聿的人,可,此刻,她想,轩辕聿或许是不希望李公公掀开这帘子的。

而在里面的他或许已无暇去顾及。

李公公应声,收回掀帘的手,夕颜确定无人可见辇内时,方匆匆掀起帐幔,入内。

果不其然,轩辕聿痛苦地倚在锦垫,他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和三年前凤仪临水汀的夜宴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皇上——”她轻唤了一声,近前,甫要搭上他的脉,却被他用力挥开。

这一次,他没有象上次那样抱住她,只兀自靠在锦垫上,眉尖,是清晰可见的冰霜。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三年前,她对他抱住她,有的仅是厌恶。

那现在,她想,她愿意,用三年前那种方式让他好过一些。

无关乎什么,权做是今晚的感激。

以及,他几次对她的维护和开导。

她靠近他,拥住他仍旧不住颤抖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将怀里的寒冰捂贴。

他起初还想推开她,但,这份推开,却变成扯开了她的锦裙,今晚的锦裙是春天特有的丝薄质地,不比那时天蚕丝织就的礼衣,只一扯,就裂开一道口子,她稍稍震了一下,却还是更紧地抱住他。

裸露的肌肤,有着暖融的温度,还有她特有的馨香,一起将他萦绕。

他熨贴到她的肌肤,温暖使他再无法抑制地用力拥住她,眉心的冰霜开始渐渐的融化,她承担不住他的重量,身子顺势跌进锦垫上,他压在她的身上,俊美无俦的脸,与她的近在咫尺。

这一刻,她能清晰地听到,谁的心跳声开始不平静。

作者题外话:走过路过,票票留下,明天继续三更。无良雪留字:-0

另,留言占到一万整数楼的,可以许一个你最想看到的场景,雪会写出来的。前提是不可以荒诞,荒诞的,一律写番外。

弃妃两万整数楼玩过这个游戏,占到的是小白,要求是秀恩爱,偶写的了哇。虽然只在纪小姐面前秀,毕竟当时接近尾声,人都西得差不多了,没法多秀哇。

第四章 失贞洁(08)

他的眼睛很好看,犹如闪闪的碎星一样,他的五官更是精制无比,此刻,虽然苍白到接近透明,依旧不失他的王者威仪。

他拥住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再不似三年前那样青涩,她的脸因着此刻的暧昧,有些微红,本来拥住他的手也放开,只下意识地抓住一旁的锦垫。

他的身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不再那么冰冷了。反而,有一种让她觉得难以承受的灼热。

这个,是不是就是司寝曾教导过的临幸前的征兆呢?

她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时,脸更加地红。

他的手稍稍松开扣住她的身子,她的身子十分柔软,让他不忍扣得那么紧。

他看到,她鬓端的发丝虽勉强拢了上去,由于刚刚的剪断,还是有一些短发飘散了下来。这些散发的下面,她明媚的眸子忽闪忽闪地在长如羽翼的睫毛下冶出别样的光泽,她红润的樱唇上,是干净的,没有任何口脂的干净。

仿佛受了蛊惑一样,他俯低脸,想要吻上那处干净,可,眼前,却骤然晃过西蔺姈方才死前的那抹凄凉,那抹凄凉同记忆里的那幕开始重合,让他蓦地松开她的身子,倚向一旁的锦垫。

这时,帘外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醉妃娘娘,王妃一切安好,托奴才捎话予娘娘,让娘娘不用挂心,明日,她会亲自送襄亲王往侍中府负荆请罪。”

“有劳公公了。”她仍躺在锦垫上,声音却并不平静。

“起辇。”轩辕聿沉声吩咐道。

很奇怪,本来,因着西蔺姈出事,他贻误了今晚往密室的安排,他以为定是熬不过去,却和三年前一样,拥住她的时候,闻到她身上的馨香,不过须臾,竟就抗了过去。

难道——

他没有继续往下想,事实是,他第一次不敢这么想下去。

纵然,那人曾和他提过这一点,可,他宁愿这不是真的。

宁愿,不过是上古遗漏的医书里,一道被人记错的法子。

御辇往夜色的深沉里驶去,轩辕聿的脸上,笼了一层难以挥去的阴影。

就在今晚,西蔺姈去了。

离媄儿托付给他,只有八年的光阴,他没能护得西蔺姈的周全。

即便握住神器十三年,有些事,始终,都在他的能力把控之外。

不经意地他望向辇内的夕颜,她已从锦垫上起来,正襟危坐在一侧,手里拨弄着被他撕破的裙衫,可,无论怎么弄,肩部那一块还是无法系上,使得她里面的肚兜若隐若现。

他取下一旁的披风,向三年前一样,拥住她的身子。

不同的是,三年前,他拥住的,是她初次来潮的那抹红。

今晚,他拥住的,是她的尊严。

是的,她,方才也努力成全了西蔺姈的尊严,不是吗?

纵然,连他都不知道,这样的成全,是否是最好的。

因为,一直以来,他相信,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也只有死,才是一些犯下不可饶恕过错的人,最好的去处。

第五章 又见君(01)

翌日,纳兰禄负荆至侍中府请罪,罪责的原因,是新婚之夜饮多了酒,不慎打了西蔺姈,导致西蔺姈又羞又愤,寻了短见。

很完美的说辞,却是令人不齿的说辞。

然,惟有此,方能掩去真正的事实,而那道事实,是帝王所刻意要维护的。

仅为,女子死后的声名仍是重要的。

但,若得人真心的维护,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此外,对于西蔺姈的死,夕颜自请茹素一年,代其兄之罪,慰西蔺姈之灵。

西侍中痛失爱女,当然心里愤怒,可,碍着襄亲王的爵位,又碍着宫里醉妃的自请承罪,以及特从宫中带‘病’回来送灵的西蔺姝,也发作不得,仅是拿起荆鞭象征行的鞭了三下,并要求纳兰禄按着规矩,替西蔺姈守灵一年。

这一年守灵,是西蔺姝传下来的,一来,为此事做了一个最冠冕的交代,二来,是不希望纳兰禄以此做为出征的又一借口,她的计较,是纳兰府若再立军功,那么,夕颜的地位更是巩固无比了。

这是她的心思,无形中,却是成全了夕颜。

这次带‘病’回府送灵,对西蔺姝来说,是太后的一道恩典。当然,她也明白,太后让她回去的目的,她也顺着太后的意思都做了。

不过是一场交换。

因着这场交换,她将不必再闭宫静养,彤史又会将她的牌子搁上去。

所以,她在府里只象征性地待了一日,回宫的当晚,恰听到了一条让她无法忍受的消息,轩辕聿拟于五月初十启程鹿鸣台,随行的嫔妃,是醉妃。

原来,无论她再怎样替帝王着想,再怎样委屈求全,还是得不到他的一丝垂怜。

帝王的心原来是最信不得的,说变就变了。

没有一丝的预兆。

好,真的很好。

不过,现在,那酷似大姐西蔺媺的西蔺姈已不在了,这世上,唯一和西蔺媺有血缘至亲关系的就是她了,她相信,就凭这一点,她仍能陪着醉妃耗下去的。

鹿鸣台,真的很好!

太好了!

四月十八日,明州传来大捷,云麾将军以守代功,麻痹金真的警觉后,借雀杏尽焚金真的粮草,又在当晚,趁乱袭入金真的军营,歼灭金真将士三万余人,剩余的八万金真大军悉数退回西域与明州边境交界的疆宁。

这一役胜得出人意料,也使得本来准备挂帅出征的辅国大将军暂缓出征。

毕竟帝王即将往鹿鸣台,都城檀寻需要充足兵力防守。

这月余里,太后将代执后宫的事务全权交于夕颜,她也借机调了碧落进宫伺候,一切都似乎变得很平静。

每隔五日轩辕聿会传她侍寝一次,但,每次,她依旧睡得迷迷糊糊,而轩辕聿仍旧没有碰她。

他对她,该是没有任何欲望的,这样,应该也很好罢。

只是,太后的嘱咐,还在耳边。

如若没有子嗣,那么,骨陵是她唯一的去处。

进也难,退也难。

也罢,不去想这些,既然,他不要她,难道要她主动去献媚吗?

他说过不勉强她,言下之意,是等她心甘情愿。这层意思,本就是笑话。

对于帝王想要的女子,岂会有这种等待呢?

不过是他不要她罢了。

所以,对于随帝往鹿鸣台,她是平静的。

这是一种殊荣,更是对她如今在宫里地位的肯定。

一个月,过得很快,转眼已是五月初十。

鹿鸣台位于巽、夜、斟三国交界处的旋龙谷中。

旋龙谷不属于任何一国,只是每二十年,帝君签定新盟约的会晤地。

盟约的内容,大抵都是三国在经济上互相协作、维护宗法统治秩序等事。

也正因此,天下,纵三国鼎立,却在百年,三代帝君间,相安无事。

谷里常年驻守着三国的军队,所以,每一次的会晤,帝君仅会携带贴身的禁军,人数不会超过一万。

为的,也是一种墨守成规的信任。

第五章 又见君(02)

旋龙谷在明州以北的边境,距离檀寻,走水路虽快,但,恰逢汛期,只能绕走陆路,因此,实要半个多月的路程。

此去,轩辕聿将朝政交于荣王、三省、骠骑将军共同襄理,另诸事在拟诏前需经由太后的印章加盖方可执行。

夕颜仅带了离秋一人随伺,并未带碧落。

自进宫来,许是还不熟悉宫廷,碧落每日里说得很少,有些落落寡欢的样子。本来,夕颜想借着这次难得的出宫带她同去,没曾想,启程的前一日,碧落竟病了,于是,便只能带了离秋一人陪同。

一路上,虽有车辇,沿途又有各州府的接迎,但,还是劳顿得辛苦。

因出檀寻城没几日,就下起连绵的细雨,路上,车辇的帘子都悉数放下,更是无趣。

而长路漫漫,自是需要做些事来打发,起初轩辕聿一直于辇内翻阅兵书,见夕颜支着颐发呆,遂问:

“朕看了这半日的书,也乏了,醉妃可会下棋?”

“会啊。”她正出神间,听他问,一时忘了礼数,脱口而出。

轩辕聿看到夕颜脸上漾起的笑意随着意识到不妥时,旋即敛了去,果然即便离了宫,她还是束着性子的。

“那,就陪朕下几副吧。”

“诺。”

“既在宫外,不必拘礼了。”他淡淡道。

棋是寒玉棋,捏于指尖,冰冷沁骨,她下得极是小心,每一次,都要输他一个棋子,这样,即不让他觉得无趣,又不至欺君。

所以,她算得很细,很吃力。

轩辕聿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的,如是,下到第六副,月上柳稍时,他凝着她,道:

“醉妃,算了六幅棋,不累么?”

她一惊,手里正理的棋子坠入棋盘,无疑泄露了她的心思。

“好好陪朕下一副棋。”他沉声道。

她轻轻点了点头,捡起棋盘上的棋子。

这一次,她没有再去算每一步棋,而是真正用她往日的所学与他对弈起来。

可,这一次,她却很快输到丢兵弃甲,没几个回合,就被他的黑棋团团围住,再没有一丝的生路。

原来,她在算他的棋,他算得比她更多,每次,都只让她误以为,输一个棋子。

她惊愕地抬起脸,正对上他淡淡的笑意,是的,他对她在笑。

这一次,她看得清楚,明白。

他的腮边,有一个含蓄的笑涡,这个笑涡,一如初见时那样,不过彼时他的笑,应该是给慕湮的。

慕湮,鹿鸣台上,是否又会见到她呢?

一别,竟已三年。

“你的棋艺其实不错的,只是,还是没有放开。”他的语声还是很淡,这么淡,却让她收回了心神。

她低下螓首,唇微微一撅,轻声:

“之前的六副棋,皇上原来也并没有真的用心下。”

“你怎知朕没用心?”

“是用了心,每步都让臣妾误以为算到了皇上的棋。”

“朕没想到,你竟会算了六副,朕实在忍不住,才说让你好好下一副,这么算法,最是耗费心力。”

“臣妾也只算在棋上。”她似听出他话外之音,声音愈轻。

“朕自是知道……”一语出,忽然,车辇剧烈的一震,显见是咯到了什么,她本靠近窗,这一震,她的身子径直往窗上跌去,他眼疾手快勾住她的腰,她扑到他的怀里,却见,车内的几案倒了一地。

那些棋子洒落开来,兀自闪着冰冷的光泽。

“皇上,连日的阴雨,前面的道路被滑落的山石堵了。”李公公尖利的声音在车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