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微瞬,林华清静了片刻,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世上,聪明的人总比蠢笨的人更好勾通…荣安,你又何曾像我一般总爱把心思放在那些女子身上呢?”

他的话说得含糊,可柴荣安却是听得明白,目光一转,看看林华清,他忽然就笑了起来。反手按着林华清的手臂,淡淡道:“华清,你最知我心。若是少了你,我可要怎么办才好呢?”

林华清目光微闪,也不答他,只是大笑。又转身自身后的桌上拿起一副画卷,随手抛进郭可安的怀里。“可安,这个是送你的!”

“什么?”郭可安掀起眉来,狐疑地瞥了眼林华清,嘀咕道:“你要送我画,倒不如送我些山水…嗯,就‘大漠行征图’好了,这些软绵绵的仕女图,我又不爱…”说话时,他已解开那幅画卷,目光落在画上,却不由得轻声“咦”了下。

柴荣安大奇,忙凑过头来看。

只见这幅画却是个一尺长的小幅挂轴,画中所绘的只有一个女子。一袭蓝衫,立于一株辛夷花下。手中虽持着一管竹笛,却并没有吹奏,而是仰起头来,望着头顶那盛放的辛夷花。眉目婉约,眼中,却似笼着一层雾气,似怨似嗔,又似在缅怀着如烟往事…

这立在这幽紫的辛夷花下的女子,看面容,并不是多么美丽,可偏偏,却让人一眼望去,却怎样都无法移开目光。莫名的,就觉得这女人与这辛夷花,仿佛有种神秘的魅力一般。

“这是那位于家的二小姐…”柴荣安目光微闪,笑着赞了一句:“华清,你的画艺越来越好。那于家小姐,看人平凡无奇,可看你的画,竟仿佛如同山中女魅一般…可安,你若是不喜,便送给我好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郭可安已经飞快地卷起画,沉声拒绝:“这幅画,是华清送我的,你若是想要,就请他再画一幅就是…嗯,我看,就画张家小姐好了!说不定,以后还可以用作订情信物!”

柴荣安也不着恼,只是盯着他笑道:“这么说,你这幅画是想用来作订情信物的了?”

郭可安脸上一热,恼道:“休得胡说!我不过是觉得华清画得不错,不愿辜负他一番心意罢了…你们两个,不要与人浑说,要是害了人家小姐的闺誉,那可是罪过了!”

柴荣安一笑,果然不再打趣他,只是目光转向一旁微笑不语的林华清,他的眼中却闪过几分晦暗不明的光芒。只是,垂下眼帘,却没有再同林华清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是,有些事,就算他不说,林华清不说,可时候到了,终究还是要各自做出选择的。这一点,他清楚,林华清更加清楚…

第一卷 梦醒 第四十一章 亦喜亦忧度时光

相国寺赏花会,虽然不过半日时光,于清瑶却觉仿佛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般令人疲惫异常。

亦喜亦忧,虽然受到惊吓,又要担心回到侯府后,田氏的种种反应,可细细想来,却也值得。

虽然提前回了侯府,孟、沈二人都没有参加赏花会,可是显然早有下人把事情传了回去。于清瑶才陪着田氏在二门下了骡车,两人就已经迎了上来。

孟慧娘扶着婆婆低声问安,沈盈盈却是回过头上下打量着于清瑶,半晌,才笑道:“真真是瞧不出来,我们二姑娘居然也有这么一手绝技,我听说,连王妃都大是赞赏,甚至还亲自赐了她早年用过的竹笛给你…这事可是真的?”

于清瑶一惊,忙低声回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薛王妃不过是看在母亲与长兄的面子,才赞几句罢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看似无意中转过头来的田氏,于清瑶立刻讨好地笑了笑。

田氏目光微闪,也不说话,只是扶着孟慧娘的手一路走回慈萱堂。淡淡嘱咐:“也忙一天了,都回去休息吧!不用在这儿立规矩了。”

逐走了两个媳妇和于清瑶,她倚在榻上,合着眼,看似已经睡去了,就连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也蹑手蹑脚的,生怕会吵醒了田氏。就在这时,田氏却忽然睁开眼来,低唤道:“锦葵,你打发人去把那个柳絮叫过来…不要让清瑶知道了,悄悄地叫来就是。”

田氏说得隐秘,锦葵派的人做得也甚是隐秘,可是她们没有想到的,从慈萱堂回去之后,柳絮就把田氏的问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于清瑶。

其实,对田氏或许会有的疑惑,于清瑶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她会问得那么详细。而柳絮…

抬起头,于清瑶微微笑着,只道:“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就不怕传出去,惹恼了母亲?”

似乎是没有听出于清瑶话里试探之意,柳絮只是淡淡道:“奴婢是小姐身边的人…”

只一句话,却让于清瑶不由得笑了起来。在柳絮往慈萱堂去时,她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在柳絮回来时,她并没有问过一句。不是不想知道柳絮同田氏到底说了什么,而是在给柳絮一个主动的机会。还好,柳絮没有让她失望。

“母亲真的信了你所说的话?”于清瑶转过身去,打开梳妆台上的匣子,把那只新得的金簪放在下面的夹层里。看似随意,可背对着柳絮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紧张之色。虽然她知道柳絮会想办法为她掩饰,可是田氏真的会相信吗?

日日吹笛?就算秋雨轩位置再偏,也不可能一点声息都听不到的。可柳絮这样说了,田氏就真这样信了?

“奴婢对老夫人说的是,小姐每次吹笛子,都是把门关得很紧,就连奴婢们在秋雨轩,也不过是能听到些许声响…奴婢很怀疑小姐有时候根本没有吹出声音,不过是在用手按捺笛孔,不是在真的吹笛子…”

勾起嘴角,于清瑶忍不住发笑。这样的话让人吹着着实可笑,可是,这样的事情,却真的像是从前的那个于清瑶会做出的事情。

笑着示意柳絮不必再说下去了。她转过身,随手从匣中拈出一朵珠花,招过柳絮,亲自插在她的发鬓上。“柳絮,我知道,有许多事都让你很为难…不过,我要你知道,有些事,你不必那么急的…我既然说了你和雪儿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就绝不会厚此薄彼…”淡淡笑着,她也不再说下去,更仿佛没有看到柳絮欲言又止,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只是笑着让柳絮去歇着。

夜,不知不觉间就暗了下来。于清瑶坐在窗前,抚着手中那管竹笛,虽然都已经凑到唇边,却到底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就像柳絮对田氏回禀的那样,她有太多的顾忌,就连吹个笛子都不敢发出声音…

仰头望着窗外的月光,于清瑶幽幽浅笑。把竹笛又凑到唇边,一缕飘袅的笛声破空而起。

笛声悠扬,带着淡淡的凄清,又有仿佛春暖花开,满眼尽是希望的淡淡喜悦…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再是吹奏某只曲子,而是在将心情流泻。婉转的笛声,在这半钩的月夜,渐传渐远…

晓窗月夜,倚栏眺望,在这寂寂的夜色中,不知有多少人,听着那飘袅的笛声,仰望着那弯渐圆的月,忆起许多以为早已遗忘的事…

一连几日,于清瑶都在练习她的笛艺。每每一吹奏起笛子,她就觉得自己也仿佛沉溺于笛音,种种思绪,尽似幅幅逼真的画面。待一曲终了,全不知自己到底吹了什么曲子。更不知自己吹得到底是好是坏。

柳絮和雪儿,虽然都不谙乐理,可是对于清瑶而言,却似听白乐天念诗的老妇一样重要。每次一曲终了,听到两个丫头或黯然或兴奋的评价时,她就知自己到底奏得如何了。

“小姐的笛声,奴婢听不出到底是哪一首名曲,可是,却又像奴婢听过的所有曲子…有时候,奴婢不知道那是笛声还是琴声…”跟在老夫人身边,见识多些的柳絮总想说出些什么,却又找不到更好的形容。

雪儿却直接许多:“每次听小姐吹笛子,就觉得好像整颗心,都被小姐的笛声控制住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以乐惑人心,以曲控人智…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真的做到那一步,可于清瑶有时候会觉得,或许自己终有一天会做到的…

日子,就在这样无风无浪中度过。田氏再没有找过柳絮试探些什么,虽然偶尔会在于清瑶请安时,默默地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可表面上却待她更显仁厚。似乎是从相国寺回来之后,她这个一直不受重视的庶出二小姐,突然就似变了一个待遇似的。

原本在暗地里克扣“秋雨轩”用度的那些管事娘子们,纷纷地巴结着柳絮和雪儿,不管是致歉还是讨好,这些日子来,“秋雨轩”不论是伙食还是别的供养,都比从前要好得多。就连之前早就量体而制的夏季衫裙,送过来的,也比之前于清瑶摸过的料子要好了许多。

心知这是因为那个关于她得了恭成王王妃的青眼,府里可能会再出一个贵人的传闻所致。于清瑶却只作不知,安然自得地享受着难得的示好。

别人或许还会有些糊涂,可她自己清楚得很。恭成王世子妃早在张婉莹跳下湖中的那一刻就已经定下了人选。甚至可能不过半月,就会传出喜讯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四五日,陆初五忽然使人过来递话给雪儿。雪儿抽空出去二门外见了一面,回来后,就默默地塞过一个荷包。

打开荷包看,于清瑶才知那里,竟是一张卖身契。而且,正是陆初五的卖身契。

“我哥哥说了,他如今已经为自己赎了身,不日就将动身往江南去办差。这张卖身契还请小姐收好…那座小院,他也求着管事买到手了,只是因着那院子是父母经营成那般模样的,所以不舍献给小姐,还请小姐宽容数年,他攒够了钱就还了那买院子的钱…”

雪儿说得断断续续,脸上的神情也是怪怪的,甚至隐约还有些想哭的样子。于清瑶看看手里的荷包,再看看雪儿,忍不住就笑起来。

一指头点在小丫鬟的额头上,她嗔道:“我都信得过你家兄长,你怎么还做这样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说了让他赎身后再卖给我呢?这卖身契,你快给他送回去,以后也不要再提这样的事——你难道不愿意让你哥哥成一个自由人吗?”

于清瑶的话才说完,雪儿就哭了起来:“怎么会不愿呢?”顿了下,她抬手抹着眼泪,“小姐,您还是把卖身契收起来吧!我哥哥他从前一直都游手好闲的,虽然小姐看得起他,让他做这差事,可要是他…小姐拿着他的卖身契,也好心安些。”

于清瑶目光微闪,望着雪儿,想了想,才问道:“雪儿,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哥哥让你说的?”雪儿是个一心为她的人,不论前世今生,都待她一心一意。可是,哪怕如此,不代表她就不会为她唯一的哥哥考虑。而且,刚才那些话,说得那样明白,和雪儿平时时常小糊涂的性子…

见雪儿抬头看她,并没有反驳,于清瑶不由笑了:“这卖身契是你哥哥让你拿来的是吗?”陆初五是个聪明人!这样的做法大概就是为了让她彻底去除戒心吧?或许,是被李妈妈的事吓到了呢!?

垂眉浅笑,她仍旧把那荷包塞回雪儿手中:“这卖身契,我不会拿的。你要不,就拿去还了你哥哥。要不,就自己收着。雪儿,我已经明白你哥哥的意思了。你只帮我转告他,我于清瑶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还是知道的。若他还是放不下心,那你就告诉他:我手里捏着他最疼的妹子呢!还怕他作甚?”

最后一句话,听来却是玩笑了。看着雪儿瞠大的眼眸,于清瑶笑得灿烂,随手捏了一把雪儿的脸颊,她转过身去,也不打算解释:再像玩笑的话,其实,有时候,也是真的…

第一卷 梦醒 第四十二章 相约之意各人心知

接到叶家的请柬时,于清瑶惊诧莫名。她理解叶吟霜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可是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来邀请她一起去二姑台。

虽然又觉得好笑,又觉可气,可隐约的,却又有一丝羡慕钦佩之心。虽然前世仇家,今生更看不上眼,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叶吟霜,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更能用尽一切手段去为自己争取。从这一点上来说,于清瑶深觉自己比不过叶吟霜。如果前世,她也如叶吟霜一样,又怎么会最后竟落得那个下场呢?

不过感慨归感慨,不喜欢仍然是不喜欢,更不会为了成全对方的野心而闯入她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四月十五的“二姑台”之会,她绝不能去的。

在给田氏请安的时候,于清瑶直接就笑着推拒了叶家的邀请。其实,就是她不拒绝,怕是田氏也不会让她去的吧?

已经到了巳时,这个时候,是安乐侯府里最安静的时候。

男人们大多一早上衙的上衙,去铺子的去铺子,或是往前宅书房看书管事。

大太太孟慧娘请过安后,早就回去院子主持中馈事宜,想来这会儿那些管事婆子正在她面前奉承讨好,或是各说各的理,各挑各的毛病吧?

三太太沈盈盈虽然不用打理侯府中的中馈事宜,可是她打娘家陪嫁过来的几桩生意也有许多需要她处理的事。更何况田氏一向宠着这个家财万贯的三儿媳,自然不会留着她立规矩。

府里那些小辈,上学堂的上学堂,学刺绣的学刺绣,各有各的事情。唯有大房的光哥儿仗着平素得宠,硬赖在慈萱堂,不敢去学堂。

这会儿,于清瑶低声同田氏说话,光哥儿就赖在榻上,磨着田氏,扭股糖似地蹭来蹭去。只是眼睛却总是斜着,偷瞄着于清瑶,目光闪烁不定。

于清瑶只装作没看到,心里却也颇有些忐忑。自上次之后,虽然光哥儿没有对旁人说过什么,可是几次在慈萱堂见着,却都用古怪的眼神看她。那是种受惊的小动物带着警惕意味,却又难掩好奇的目光。显然,虽然那次的恐惧体验让他不复记忆,可是某种情绪却让他对她这个小姑姑生出一线古怪的感觉,以至于他对她的态度与从前相比大相径庭。

田氏并没有发觉光哥儿的异样,虽然光哥儿从前欺负于清瑶欺负得厉害,可是在田氏面前却绝对乖巧,所以才会那样招人疼。

此刻,揽着孙子,她连头都没有抬,就那样淡淡笑着:“怎么不去呢?难得有机会出去玩的。”

虽然她是在笑,可于清瑶却不敢大意,只柔声道:“母亲,其实我与叶家三小姐并不相熟的。而且,她这次邀女儿去二姑台…女儿还是在家陪着母亲的好。”

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可是意思却是透出来了。她不信田氏猜不出叶吟霜要去二姑台的用意。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田氏以为她与叶吟霜串通了。

“叶家那个三丫头,倒是个性子活泼的…你若与她相交,倒也是件好事”田氏微笑,全看不出半分异样,可话锋却又一转:“不过,你既然不喜外出,留在家里倒也没什么…”

于清瑶心中一喜,安下心来。便把去二姑台的事抛开,只与田氏说些闲话,又在坐在脚踏上做针线活的锦屏起身续茶时,拿起放在针线筐里的帕子,帮着绣上几针。

“锦屏姐姐的手艺就是好,女儿再怎样也比不过的。瞧这花,绣得活灵活现,真像是拿上手上就能闻到香的…”

因她的笑赞,锦屏便低头抿着嘴笑。不同于锦葵和锦绣,甚至还比不得生性稳重,常常被派去辅助孟氏的锦惠,田氏身边的这个锦屏性子绵软,平时又不多话,是四个大丫头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可是,这一手针线活却是让田氏怎么都离不了的。

“只要多用些心罢了,二小姐也能绣得好的…”锦屏微笑着,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帕子,忽然又道:“大小姐在的时候,也总说比不得奴婢的绣活,可是老太太的鞋面,却还是都由大小姐来做的,就是现在,隔上一两个月,也总有新鞋送回府里来…”

不知锦屏是在感慨还是有意提醒,于清瑶心中一动,转目瞄了眼正逗弄光哥儿的田氏,心里便有些踌躇。

还没等她拿定主意,要不要先把做鞋的事儿说出来时,外面忽传来陆陆续续的请安声,又有小丫头叫道:“老太太,五爷回来了…”

竹帘一挑,走进来的果然是满面笑容的于钰。走进门来,目光一转,瞧见于清瑶,已先笑道:“我就知道,这会儿妹妹一定是在娘这里的。”

于清瑶一惊,还未应声。,田氏已经放开光哥儿,抬头看着于钰笑问:“怎么?难道你特意早从学里回来,就是为着找你妹妹吗?”

于钰一笑,挥手斥退迎上前的锦绣,笑着倚到榻上,笑盈盈地道:“娘,你也知道后日就是四月十五,照着旧例,我们几个交好的友朋要在二姑台以乐会友的。就是先生,也是知道这事的。所以才特许我早些回来…”挽着田氏,虽然没像光哥儿一样在田氏身上蹭来蹭去,可却比田氏任何一个儿子都更亲昵。说话更是直接得毫不掩饰:“娘,我今年想带着妹妹一起去,还请娘答应。”

田氏还没什么反应,于清瑶已经变了脸色,“五哥哥,你知道我不喜出门的…”

她拒绝得快,可是于钰却根本不曾看她,只是笑着央求田氏:“娘,你不知道,妹妹自相国寺那一曲后,相熟的人都晓得我家妹妹还是个擅音律的。所以,这次特地央着我把妹妹也带去…”

田氏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却是淡淡道:“往年去的不都是各家的公子吗?钰儿,我知道你是为你妹妹骄傲,可是,一群男人,只你妹妹一个…”

“娘,这你不用担心。今年的二姑台之会,除了妹妹,还有虎威将军家的小姐,也要去的。而且,我会照看着妹妹的,绝不会出什么事…娘,您就央了我吧!我都已经答应了他们的…”

被儿子目光哀恳地望着,田氏便是不愿,却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淡淡道:“可是不巧,你妹妹之前应了叶家三小姐的约,也是去二姑台的。想来,怕是不能与你同去了。”

“咦?怎么会这么巧?”于钰皱着眉,一脸失望。可想想,却只能道:“既是这样,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毕竟,不能让妹妹失信于人。”垂下头,他想了想,忽然又兴奋起来:“妹妹,既然同是要去二姑台,那不妨你就同叶家的妹妹说,也一起同我们玩吧?”

“这…”于清瑶抬眼偷瞄着田氏,抿了抿唇,温言拒道:“叶家三小姐也是个怕羞的,只怕她不喜,五哥哥莫要为难我了。”

于钰露出失望之色,也失去了同于清瑶再说下去的兴致,在田氏笑着推他离开时,便讪讪地先走了。

他一离开,田氏便垂下眼帘,若有所思。于清瑶也不说话,虽然看似忐忑,可心里却甚是平静。

说是去二姑台的,可不是她自己。便是在二姑台上,真的出了什么事,田氏可也赖不到她身上。

“清瑶,”

在田氏唤她时,于清瑶忙抬起头,脸上又是一副惶惑之色。

看看她的神情,田氏便皱起眉来,想了想,才道:“后天,我派许妈妈和锦绣陪着你去二姑台。有什么事,你吩咐她们做就是。”见于清瑶喏喏应是,她也就笑着不再说什么。

等于清瑶一走,她就唤过锦绣:“替我好好看紧了二小姐,不要让她被人唆使着往五爷他们那边凑。”

锦绣低声应下,脸上虽不显波澜,可是心里头却早已乐开了花。接下来的两天里,都是悄悄为着出门做准备。

锦葵瞧见,便低声嗔她:“你啊!别当是放你出门玩耍的,这样轻慢,小心办砸了差事。惹怒了老太太,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过是开心开心,你就这样吓我!难不成,你嫉妒我能去二姑台上玩?”掩嘴低笑,看着锦葵沉下来的脸色,她忙揽住锦葵的手臂:“好姐姐,你知道我不过是说笑的。姐姐什么地方没去过,又怎么会嫉妒我呢?我也知道,姐姐是为我好。你放心啊,我知道老太太叫我陪着二小姐出去是什么用意,一定不会办砸了差事的。那叶家的三小姐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偏偏这么不知羞地硬要往咱们于家凑…”

锦葵一笑,也不顺着她的话说,只是淡淡道:“这种话,现在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等再过两个月,这些话,可万万不能说的。要是被二房听到,成什么样子?”

锦绣挑起眉,可看看锦葵便又缓了神情,只是笑着答应,转过脸去,才阴下脸去。只是,真对上锦葵的目光时,却又是一脸璨然的笑…

第一卷 梦醒 第四十三章 古吹台上阳春白雪

“二姑台”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作“吹台”。在京师外东南方向,就座落在西汉建成的“梁园”之内。

虽然于清瑶自幼生在京师,可是却还是第一次登上古“吹台”。除去那连绵不绝的粉墙黛瓦,还有那些司空见惯的草木园林,其实这座古“吹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沿着起伏的山路登上这座不算高的小山,穿过重重园林,呈现在眼前的古吹台也不过是一座三丈多高的高台罢了。

传说中,这座看起来并不起眼,以青石筑就的古吹台,其实最早不过是座土台子罢了。可是,在那无台不贵的战国时期,这座土台,却曾是无数乐师向往的圣地。原因无他,只因这座古吹台曾是那位为学琴艺,自刺双目而聋的一代乐圣师旷学艺、生活过的地方。就在这里,他谱写出着名的《阳春》《白雪》两首千古绝唱。

不过,古吹台成为京中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处,却不仅仅是因为一个师旷。虽然,师旷的琴技无双,人品高尚,死得也是悲壮无比,可是,对于许多达官贵族而言,他也不过是名乐师罢了。

古吹台之所以成为现如今文人入京必到的圣地,是因为它是梁园,是那个西汉梁孝王大兴土木,建筑华丽园林,重筑吹台,大宴名士的梁园,是那个让司马相如留下《子虚赋》的梁园。更是那个在大唐天宝年间,让诗仙李白滞留流连,与诗圣杜甫还有另一大才子高适相聚的梁园,是那个李白做《梁园吟》,留下千金买壁故事的梁园…

不过,大概对许多只略识几个字,甚至可能大字不识的老百姓来说,这里不过是二姑台。是那个,先帝建筑“二姑观”,供奉麻姑与紫姑的地方。是那个逢上元节和中元节会有庙会的游乐之地罢了。

上得古吹台,于清瑶和叶吟霜第一个去的便是“二姑观”。

其实,对于清瑶来说,不论是佛还是道,都没什么区别。前世的她,也曾在痛苦中哀哀求助,可满天神佛,谁又曾听过她的哀求?!可是,现在,她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重生到底该归功于哪一位神仙或是菩萨,更或者,不关神仙菩萨的事,只不过是某个躲在暗处的精怪,看她为此困惑,在暗里捂着嘴偷笑…

这样想时,连她自己都不由得低笑。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觉。可不管怎样,不论是佛是神,或许跪拜祈福总是没错的。哪怕,不过是这样小到可能有些人都记不住的神仙。

看着于清瑶虔诚的样子,在殿中闲逛的叶吟霜忍不住发笑。

“清瑶姐姐,你这是何必呢?拜拜麻姑也就罢了,怎么还去拜那紫姑,不过是个厕神,难道你还怕她去你们安乐侯府中作崇不成?”

回眸望着叶吟霜,于清瑶淡淡一笑,也不着恼:“紫姑虽是厕神,可我拜她却不是因为怕她作崇,不过是敬她能先知,可预知未来…”声音稍顿,于清瑶垂下头去:“如果人可以预知未来,便可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痛苦。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很开心的事情——吟霜,你不这样觉得吗?”

掀起眉,叶吟霜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是一个被人杀死在茅厕的妾罢了!你我这样的千金小姐,日后,是要嫁与豪门大户,做人正室的。拜她,太失体统。”说着话,她就转过身,直接迈出大殿。

于清瑶抿唇浅笑,望着她的背影,只在心底无声地说着:或许,别人的命运,我还不得而知,可是你的命运…正室之位怕是与你无缘!只不知日后你重入二姑观,会不会为自己之日之言而感到懊悔。

这样想着,她回过头去,望着殿中那尊丈许的紫衣女子神像,目光愈显深沉。“紫姑啊紫姑,你可预知世人之命运,却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多讽刺!”

那木雕而成,眉目清秀的女神抿唇浅笑,目光仍显柔和,仿佛是有些什么想要对她说,又似根本就是无知无觉,全无感受。

“不过,是木雕泥塑。”于清瑶摇头浅笑,回过身去,瞥见锦绣正对着外面的叶吟霜撇嘴,嘴角的笑便更深了几分。

虽然是被监视着,可是她喜欢这样。有了锦绣和许妈妈在身边,就是叶吟霜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根本都不必她自己回绝,自有人找她回绝了。

就像刚才一进入古吹台,叶吟霜就一直向她打听于钰他们究竟会在哪里聚会一样。她甚至都不用开口,锦绣已经笑盈盈地话里有话地把叶吟霜堵了回去。弄得叶吟霜现在都很不开心,虽然不曾表示出来,可看锦绣的眼神分明是颇有忌讳。

远远地望见叶吟霜正和被她带来的青萝说着些什么,于清瑶也不接近,只是垂下眼帘,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锦绣和柳絮的对话。

因为锦绣跟来了,所以今天雪儿并没有跟来。柳絮和锦绣的关系在慈萱堂时就一向好,这会儿两人一起当差,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不知是她太多心还是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两个丫鬟的对话中,总有那么几分互相试探之意。或许,那句“各为其主”的名句,对两个丫鬟来说也是至理名言。

一路缓行,登上古吹台,虽然脚下小小山峦尽在眼前,就连远处的京城那连绵魏巍的城墙都能望见。可是,却并没有找到原本该在这里的于钰等人。

叶吟霜有些急了。一再试探却仍受挫后,就拉着于清瑶往后面的精舍闯。只是,才走到回廊处,就被火工道士拦下。虽然说话很是客气,却婉转地言明内院已被人包下,不愿被人打搅。

“我知道内院里有贵客,不过咱们却不是什么外人…”心知包下内院的大概就是于钰等人,叶吟霜喜形于色,甚至直接就想把于清瑶推出去,让那道士放她们进去。

却不想锦绣把脸一板,冷冰冰地拦下叶吟霜,沉声道:“叶小姐,我家姑娘身子弱,可经不起你这么推…再说了,不是说来拜神吗?这神也拜了,天色也看起来不早了,不如咱们就早些回吧!”

“天色不早?”抬头看看天,叶吟霜忍不住发笑。才近正午,就成了天色不早,这丫头真当她是傻的,那么好骗?

目光一转,她望着于清瑶,笑着柔声道:“我听人说之前姐姐在相国寺中一曲竹笛,声名大作。怎么今日竟不想与五公子他们与乐会友呢?”

“吟霜莫要笑我的,什么声名大作啊?像我这样的三脚猫,人家捧两句都是看在安乐侯府的面子上,我岂敢当真呢!”

于清瑶的谦虚,倒让叶吟霜满意。事实上,从她的表情来看,她根本就不相信于清瑶真有那个本事。只是,这会儿,她却还需要…

目光一凛,叶吟霜忽然扬起眉来,也不与于清瑶说话,更好像懒得和锦绣争辩,直接就带了青萝往外走去。

“耶,这位叶小姐——终于想明白了?也是,也不看看她是什么样的身份…”锦绣收声,话锋一转,笑着劝于清瑶:“二小姐,咱们不如早些回去吧!奴婢瞧着,这古吹台也没什么意思,还是有庙会时看着热闹些。”

闻言不由浅笑,于清瑶不置可否,只沿着回廊往回走。还未走出回廊,便听得一缕清音响起,抬头望去,就看到叶吟霜。在古吹台的空地上,松柏林立。叶吟霜就坐在其中一根古松之下,横琴于膝,神情专注,一双眼只落在膝上古琴,竟仿佛已将世上万物尽皆遗忘一般。

琴声悠扬,奏的却是一首《白雪》。自然不是早已失传的那一首,不过是后人仿制的曲谱罢了。可,这琴声虽然悠扬,曲调也分明就是《白雪》,于清瑶听来却没有感觉白雪茫茫,扑面而来的那股清冷,冰清玉洁之意,反倒多了几分急切之感。曲为心声,这一曲《白曲》…

垂眉浅笑,于清瑶无意上前,反倒就留在回廊中,就那样默默望着时而抬头环视周围的叶吟霜。她也很想知道,叶吟霜的这一曲会不会引来她想见的人,或许,弹《凤求凰》更奏效吧?!

一念方了,跟在她身的锦绣还在忿忿不平地低咒:“真是个不要脸的…”就突听到击掌叫好之声。

叫好的是一个男人:“这一曲《白雪》真是动听,弹得真是——指法技艺,都是上佳啊!”

乍听到这样的评论,于清瑶不由抿唇浅笑。扭过头去,望着正拾阶而上,现出身形的少年,却立刻收敛了唇边的笑,垂下眼帘去。

被人用“指法技艺上佳”来夸赞,叶吟霜也是大大皱眉,可是抬起头来,她正待嗔怪,却不由得目光一凝。望着正走上古吹台的少年,甚至忘了眨眼睛。直到身后的青萝低声轻唤,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看着少年回过头,和落在他身后几步,并肩而行的少年低语数句,又回过头来,璨然而笑。叶吟霜也不由得随着他的笑容而微笑,一颗心竟似完全投在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竟似连她此行究竟为的是什么都忘记了一般。

别说跟着她的青萝皱眉,就连紧盯着她的锦绣也轻声“嗤”了一声:“花痴一般,竟是见谁爱谁…”

话还没说完,于清瑶已经回头瞥她。自知说得重了,锦绣忙低下头去,正低声嘀咕着,便听到那少年笑着招呼:“于二小姐,原来你也在的…”耶,二小姐什么时候竟和这人——这么熟了?

第四十四章 名士而不下流

听到招呼声,于清瑶就是再想装作没看到,也不得不抬起头来,点了点头,眼角瞥处,瞧见叶吟霜难掩嫉妒之色的目光,嘴角不由得抽了下。

她知道叶吟霜素爱美少年,可是不知她的变心竟是这样的快。也是,林华清容貌不输五哥,而且眉眼间更有一种五哥所没有的风流之气。眼波转流,不笑也带三分笑,一双桃花眼,大概是没几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能抵拒得了的。

“见过小世子,两位公子,有礼了。”走得近些,微笑着施礼,虽然神态从容,语气平和,可是心里却难免有一丝忐忑。

上次这三人也是听到那无因说的话的。虽然事后说那老僧是个疯的,可是她总觉得林华清看她的眼神中仍透出一分古怪。几次碰面,她不惧柴荣安,对郭可安也颇有些好感,独独对这个林华清,难以去除戒心。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个向来花名在外的,更是因为他的眼神总是透着让她看不透的某些东西。

“于小姐也有礼了,”虽然于清瑶问候的是三人,可是最先抢着答话的却仍是林华清,声调一如既往地透着轻佻:“我们还真没想到原来于小姐也会来古吹台——是不是啊?可安”

似乎是刻意扭过头去的郭可安,“嗯”了一声,神态竟是有些别扭。顿了片刻后才转过头来,干巴巴地问道:“于小姐难道也是参加那个什么乐会的?”

于清瑶一笑,还未答话,走近她的叶吟霜已从旁插话:“姐姐不是来参加乐会,而是陪小女子出来散心的。”说着话,一双美目瞄过在场三人,便又垂下头去,露出半载粉嫩的长颈,倒似娇羞无限。

这一番做作,三个少年的目光便不免落在她身上。林华清勾起嘴角,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拍:“适才听到这位姑娘的仙音妙曲,小可还在惊叹,却还不知是哪家小姐当面…”

盯着他手中轻敲的折扇,于清瑶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一下。虽然天气渐热,可是到底还未入夏,怎么看都有附庸风雅之嫌。偏林华清这人生得英俊,就是这样的附庸风雅,也让人觉不出庸俗之气。还是照样那样引人注目,尤其是女子…

瞥了眼默不作声,只是低头浅笑,故作矜持的叶吟霜,于清瑶暗在心中叹息,却还是顺应她瞥过来的眼神,淡淡介绍道:“妹妹,这位乃是恭成王世子,这两位,是郭公子与林公子…这位,乃是叶家的三小姐…”

她还未完全介绍完,叶吟霜忽然抬起头来含羞带怯地笑道:“奴家闺名唤作吟霜…”

于清瑶别过头去,眼帘搭了下来,对叶吟霜自动报上闺名的事不作评价。可几个丫鬟却都愕然望着叶吟霜,就连一直听命行事的青萝也忍不住伸手拉了下叶吟霜的衣角。只是,叶吟霜却似根本没有感觉一样,仍只是大胆而又羞怯地望着林华清。

“哦,原来是吟霜姑娘啊”林华清温然浅笑,瞟向叶吟霜的眼神勾魂摄魄般,带着赤?祼祼的勾引之意。就连于清瑶在旁,都能感觉得出叶吟霜望着林华清的眼都似要滴出水来的娇媚,好似被林华清的眼神勾起了她深藏于内心的热情般…

暗觉好笑,她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眼神,不让人发觉自己一直在偷瞄着叶吟霜,带着一种看热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不知道对上京中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叶吟霜的命运会变得如何?她觉得,自己对这,很是期待呢“华清…”一声轻咳,出声打断一对男女脉脉相望眼神的,正是恭成王世子柴荣安。

虽然唤的是林华清,可他看的却是于清瑶,笑着施了一礼,他淡淡道:“于小姐,既然已经来了,不如也进去坐坐吧我听说,京兆府尹家的公子得了一本古曲,甚可一观,倒不会太让人无聊的。你说是吗?可安。”

郭可安掀起眉,瞪了柴荣安一眼,也不正面答话。只是咳嗽了一声,瞥了眼于清瑶,便转过头去。

目光忽闪,于清瑶敏感地觉出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头的。偷偷瞥了眼郭可安,再看叶吟霜若有所指的笑容,她收起心底那一丝怀疑,只是淡淡道:“小世子相邀,岂敢推拒,只是今日我原是陪着…”

“时间还长,正好可去听一听圣手名曲…你说是不是,清瑶姐姐。”叶吟霜的话,让于清瑶不觉皱眉。还未答话,林华清已经笑道:“原来,于二小姐的闺名是清瑶,真是…”

“三小姐”一声女子的尖叫,却是气得脸色通红的锦绣。原本,就一直盯着叶吟霜的她,在叶吟霜竟这样随随便便当着男子说出于清瑶的闺名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叫出来。只是才叫了一声,她就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声音顿住,眼角却瞥见于清瑶立在一旁,竟是不发一言。立刻,她的胆子就大了起来,竟毫不掩饰地冷笑道:“叶三小姐,你小门小户的,贪恋富贵,一门心思攀高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好端端地还要扯上我家小姐,坏她闺誉,你的心肠未免太恶毒了”

这话,说得太直,毫不掩饰的轻蔑,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叶吟霜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锦绣,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这…”

“锦绣,”抢在叶吟霜大声喝斥之前,叶吟霜出声低叱:“还不快向叶小姐赔罪,这么失礼,实在是太不该了…好妹妹,你莫要气恼。待我回去一定禀了母亲重重罚她…”说罢,她又沉着脸,直接喝斥道:“锦绣,还不退下”

“小姐,”锦绣还要驳了于清瑶的意,可是才唤了一声,瞥见叶吟霜冷沉的面色,不知怎的,那一句“我可是老太太派来”的话就咽了下去。还在迟疑间,柳絮已经重重拉了她的衣袖一下,回眸看了柳絮一眼,锦绣一咬牙,也不于多话,施了一礼,转身便往台下走去。

望着锦绣的背影,于清瑶眯起眼,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这才一脸羞愧难当的模样垂眉向几人施礼:“让几位见笑了,都是我管教不严…”

叶吟霜瞥她一眼,再看看纷纷笑着还礼,直说“无碍”的三个少年,忽然就收起怒容,反笑着“姐姐也不用自责,我知道不**的事的。老夫人身边的侍女,你又怎么管得了呢?”

于清瑶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涩涩地微笑。叶吟霜掀眉,难掩那一抹得意。

两个少女间微妙的互动,看在三个少年眼中,却有各自不同的反应。郭可安皱起眉来,看向叶吟霜的眼神明显带出一分不屑。柴荣安则仍是淡淡地笑着,丝毫不显异样,而林华清脸上的笑容则是又多了几分。

瞥见郭可安迈前一步,似乎是有意说些什么,柴荣安立刻伸手拦住他,笑盈盈地望着于清瑶,平声道:“两位小姐先请吧”

“不敢,世子请…”于清瑶笑着退后一步,避在一旁。叶吟霜就是再心急,也到底不敢太过逾越。

柴荣安见此,微微一笑,也不再谦让,直接越过二人往回廊处走去。于清瑶垂着眼帘,只看着地面,在那双黑底皮靴在眼前一顿时,不由得目光微闪。不等她抬头去看,就听到那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刚才发脾气发得真是恰到好处啊…”

心头一凛,她忍不住抬眼望去,可刚刚说完那暧昧不明的林华清却已越过她,跟在柴荣安身后走进了回廊。

“姐姐,”就在于清瑶望着林华清的背影时,叶吟霜低声叫了一声,走近于清瑶,挽着她的手臂低声笑问:“林公子他和姐姐你说了什么?”

“他说话了吗?”于清瑶扬起眉来,一脸惊讶地望着叶吟霜,不太确定似地问道:“妹妹听到林公子说话了?”

“或许…是我听错了…”叶吟霜笑得有些勉强,手却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