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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花儿娘看一眼女儿,这个女儿,打小是个霸道性子,任性,倔犟,好容易见她有个乖巧样儿,她这个做娘的自然稀罕得不行?当然要多看看的…

李花儿边跟着她娘快步往家走边嘟哝,觉得自己很可怜,不但被迫忘了几年的事儿,还要被娘欺负;以为自己是个孤魂野鬼,整日提心吊胆的就怕被点火烧了;明明很累,还要乖巧地天天找活儿干…

李花儿娘听到女儿抱怨“天天找活儿干”时,脸上的表情终于多云转睛,扑噗一声笑了,她就说嘛,上面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家里的活计总有人干,小女儿打小就娇惯,平日里除了找小姐妹傻玩儿,也就农忙的时候才帮着做点儿事儿,这打小养成的性子,怎么就可能一下全改了,却果然只是讨好卖乖呢。不过,这样便好,懒点儿就懒点儿,只要该懂的都懂就成,再长大点儿,身子骨儿长成了,不再怕她劳神伤了底子,到时也该嫁人了;嫁人后,有了自己的家,与自己同样好强的女儿自然就知道勤快操持家计的。

李花儿娘一路上沉郁的心情此时方好转过来,脚步也变得轻快,在天黑前领着女儿回了家。

李花儿也终于放下久悬的心,原来,她不是抢了别人的身体,而只是再一次经历了懵懂不记事的童年…

因为李花儿娘的偏心,打李花儿从外婆家回来后,除了早上起床帮着扫扫地,偶尔在亲娘忙得脱不开身二姐做饭时帮着在灶前烧火,便再没什么固定的活计。今儿天好,碧空万里,澄澈清透,成人灵魂的李花儿再次背上自己的小背篓爬上后山。这几天她都闲得不好意思了——成日家跟着她哥看书、练字、抄梵文,便是打草李花儿娘也是由着她自己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拉倒,反正,她家也没喂猪,除了泡肥,那草也就喂喂鸡,倒也不是离不得。不过,到底找回了前世的记忆,李花儿却是比起以前懂事了许多,这让李花儿娘在爱得不行之后不免有些忧心。

对于“鬼湖”的向往,李花儿早有些按捺不住了,倒不是李花儿生□冒险,实在是她这人有时好奇心特别重,遇到感兴趣的东西,总想要弄个明白,才会觉得满意,对于小村儿里孩子们谈之色变的鬼湖,她便不合适宜的产生了具大的兴趣——突然从天而降、接近便会带给人厄运、掩藏在青山绿水之间、那日惊鸿一瞥之下让人心动的潋滟波光…

让人惧怕,代表会靠近的人少,代表背密,背密的人迹罕至的一个独属于她的游泳池——光想想这个念头,李花儿就美得不行。没法子,这个时代洗浴真的不方便,对于前世日日淋浴的李花儿来说,这个时代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或者更久才能洗澡的日子实在太苦/逼了。所以,今儿她偷偷带上了换洗的衣裳,准备在考察满意的情况下好好洗个澡,当然,如果不保险,她也不会轻易下水——怎么着说,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了。

边走边找路边、山坡上能用的野草,家里的鸡们喜欢吃嫩嫩的草叶,于是李花儿专挑这类的下手,终于在出门一个小时后到了当日让一干花儿们望之而逃的“鬼头”前。

独自一人的李花儿终于能好好看看这“鬼头”的真容了:癞巴石作青色,应有十米左右大小,最让人心悸的便是顶部如尖角的“鬼角”,这是个独角,做斜指苍天之势,面对群山处,有几处凹陷,并不真如人之眼鼻口一般规整,可也正因其扭曲,故更添狰狞,因“鬼脸”不是直面小路,当日李花儿也没发现端倪,此时留心,方才看出点儿意思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着实让人叹为观止,造化力量之神奇强大,除了叹服膜拜,让人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看罢“石雕”,李花儿摸了摸挂在颈间的一个三角形小红布包,想着里面包着的符禄与糯米,按捺住跳得有些快速的心脏,轻吐一口气后,李花儿终于迈步向通往鬼湖的小路走去…

小路因少有人类踏足其间,有野草在大小石块间杂生,路的两畔,各类树木长势惊人,相较于山林别处的树木,明显已有许多年不曾有人采伐,其间更间杂有两个成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树,兴许,这树已有几百年树龄也未为可知。树冠浓密,却因高大、树木其间距亦并不稠密,仍有点点阳光从树冠中泄出,洒在小路上。

一步一步,踩着心跳,李花儿小心翼翼往前走着,对于莫名未知力量的戒惧,哪怕她曾受过十几年唯物主义的教育,仍根植在血脉中——那是源自人类始祖对大自然的恐惧,亦来自她天然的对神秘事物的想像,更有她对死亡这种不可抗力异于常人的深切体会。

走近了,看到了,绿树环绕间,一个巨大的湖泊缀印在天地之间,倒映着蔚蓝的碧空,空阔、宽广、美丽、清澄…李花儿屏气凝气,唯恐气息浑浊,污染了这一片纯净的湖光水色——李花儿突然有些理解村民的惧怕了,这样如同美玉一般的湖泊,几乎不应存在世间,也许,唯有仙人,方有福气拥有而不招来祸患吧!

青碧的湖水清澄透明,却因其深而不能见底,湖边更有乱石林立,作千姿百态相,石林中有鹤有鹿,有禽有兽,或作势欲飞,或扑腾跳跃,或慵懒趴卧,或摇头摆尾,不一而足——这“石雕”群,明明是由仙人起意,天工雕琢。

几乎被迷惑一般,李花儿走向石林,却在脚踏入水中时被人猛然抓住手臂…

“你不要命了?”

少年的斥喝带着丝丝怒气,拉回李花儿迷离的神思。

李花儿闻声侧头,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蓝袍少年,少年眸中带怒,嘴上却嘲讽道:“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居然也懂此湖的妙处?你们不是害怕此湖,不敢接近吗?”

李花儿眨眨眼,轻侧首:“兴许正因其美,不似凡尘,故生惧心?”

少年唇角轻翘,轻哼一声,放下拉住李花儿的手:“果然都是没见识的,美景正当赏玩,却又为何惧而远之?”

“好比如,居于皇宫的帝皇,总是让平民觉得高入云端一般不可接近,这样过于美丽的景色,易使人意志迷离,在心性不坚时,莫若远离,才不会沉溺其间吧!”

少年惊讶地看着这个明明穿着陈旧,却言谈清隽的小丫头,她是原本生于穷乡僻壤的山民,还是如他一样避难于此?

少年眼随心动,仔细打量,却见这小丫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乌黑油亮的头发辫成小辫儿垂在肩上,唯肤色有些黑,想是常被阳光暴晒而致,再看看小丫头背上的小背篓与手上的小割刀,少年轻哂,这真是个土生土长的农家女!——只是,什么时候,农家女比诗书传家的世家小姐更聪颖可爱,言谈讨喜了?她只有七、八岁吧?

回过神的李花儿避开浸入湖水的“石雕”,往离得湖水更远的石林走去,她很好奇这白色的是什么石质,能形成这样多姿的石林。走到一半时,李花儿才想起来,回身对少年一笑,“你不是我们村儿的吧?”

咬了咬唇,看着少年轻挑的剑眉,李花儿惊叹,这样清俊的剑眉,便是前世资讯发达的世界,她也不曾见过,“你也不像是我们本土的,一定是外地来的吧?”

少年轻哼一声:“何以见得?”

李花儿轻笑,这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眼神却没有村中孩童的跳脱与蒙昧,带着受过系统教育方有的一种清明神采,更兼形容俊美,带有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凝贵气,所谓仙章玉质亦不惶多让——这少年,怎么看怎么不像生于斯长于斯的。

“宽袍大袖——你的衣着不方便做农活;你的肤色过于白晰,不是常在山间田地来往的童子;你的口音虽着力模仿,却仍与本地之人有些微相异;更因,周围的小村子里,孩子们都远着此处,你却不惧不怕…”

少年轻哼,转身坐到一只俯卧的“老虎”身上:“你眼神狡黠、头脑敏捷、言谈清雅,同样来到‘鬼湖’,莫不也是从山外而来?”

李花儿笑了笑,围着少年坐的“老虎”转了一圈后,转身便去看别的石雕,一边道:“我当然是此地乡民了,我只是比别的小姐妹胆子大点儿,好奇心重点儿罢了。”

少年轻哼一声,也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到了此处好些日子,他着实寂寞了,周围的人要么言谈乏味,要么见之生厌,少有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人,今日好容易见着一个觉得有意思的,便不免收敛了素日的傲气,俯就理理这小丫头。

“这湖你以前来过吗?”

李花儿边看石雕边摇头:“没有,以前只远远的在“鬼头”前瞄过,后来还摔了一跤,跌破了头,我娘知道是因为我看过‘鬼湖’,还带着去求了祖宗保佑呢。”

少年轻嘲出声:“无知妇人!”

李花儿一听,不乐意了,回头狠瞪少年一眼:“你说谁呢?那是我娘,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儿嘲笑她,你,你这小孩真讨厌。”

少年一噎,见小丫头怒气冲冲要走,好容易找着个玩伴的少年急忙拉住小丫头背上的背篓,“你,你生气了?”

李花儿被拉得迈不开步,回头狠狠瞪着少年:“我若说你娘是无知蠢笨的妇人,你什么感觉?”

少年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李花儿气极而笑:“怎么,就兴你嘲笑我娘,我却说不得你娘?同样是娘,我怎么就不能生气了?这全天下,最爱我的就是我娘,谁也别想当着我的面儿欺负她。”

少年脸色有些难看,“我娘是世家妇,你娘不过一介农妇。”

李花儿骄傲地抬起下巴,冲少年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世家妇?世家妇人人都是满腹文章?出口便是锦绣?世家妇个个慈善,让人见之便心生敬慕爱戴?农家妇怎么啦?农家妇未必便只是精通农活,她们里面同样有锦心绣口之人。我娘出生耕读之家,我外祖亦是有功名之人,哼,你的家族不过是比我外祖家传承的时间长一些罢了,怎么就能这般傲慢?哼,我太祖奶会梵文,你太祖奶会吗?我太祖爷爷精通各朝代文字,甚至上古的甲骨文、金文亦是专精,你太祖爷爷会吗?我娘写得一笔秀美的小篆,你娘也会吗?我娘慈爱勤劳,你娘也日日给你做饭洗衣吗?”

李花儿正言辞如刀冲少年发威,却见少年突然脸色一变,拉着她快速闪入石林中躲藏。

李花儿惊诧之下怒气更甚,张嘴便要喝斥,少年却将她压入一块蜿蜒的石雕身后,一只手顺势捂住她的嘴,一边轻嘘:“有人来,躲躲。”

李花儿闻声,倒息了一腔怒意,微探头一瞄,果见一男一女,一前一后从湖的另一面相携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停电,晚了一小时发文,肥肥一章道歉

偷情

“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李花儿不忿,却下意识压低了嗓门。

“你想让你娘知道你来此地了?”

方才这小丫头因为他无意间轻慢了她的娘,便如炮仗般轰然炸响,那一下,他就知道,这丫头的娘是她的禁忌,她这般在意她娘,他用她娘来治她,岂会不一治一个准?

少年在这个灵慧的小丫头面前初次占了上风,唇角一时不免得意地轻轻翘了起来,看一眼终于老实下来的李花儿,侧了侧身子,让过李花儿背上的背篓,更好的掩住两人身形,方转头专注的看着慢慢走近后男人有此熟悉的面孔,在终于正面看清楚男人的真容后,少年却睁大了眼。

怎么是他?

他拉着的女子又是谁?

随着两人走近,躲藏起来的两个孩子听到了清楚的争吵声。

“…他回来了,若是被他知道,我,我…”

“他那腿脚,便是上得山来,也要许久,担心什么?”

“你——便是他当面没遇上,可,可你每次,每次手脚都那么重…”

“我轻点儿,轻点儿!”

男人拉扯着女人往石林旁一处背密的树丛而去,未久,那处便传来女人的轻泣声、男人的劝诱、尽性时的粗喘、女人情动时渐渐高扬的□、尖叫…

李花儿呆木着脸,觉得一盆狗血迎面狠狠泼了过来,不仅泼了她一头一脸,连整个身也浸在了狗血中:在礼教森严的古代,偷情这种罕有的事儿也能轻易地遇上,这世界,一定是玄幻了吧?是吧?肯定吧?

看一眼在奇奇怪怪的声音中依然面无表情的李花儿,少年耳朵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泛红,继而飞速别开脸去,那模样,让李花儿忍不住挑起了眉——这才多大?能听懂?难道在古代,孩子们都这般早便熟知□?要知道,前世,她都是二十多岁后才能明白那边树丛中正发生的是什么事儿呢,而这个才十二三的孩子这会儿居然就一幅心知肚明的模样,这也太早熟了吧?

前世她十二三岁时是什么样的?

初中一年级,她心里除了学习与玩耍,什么也没装不下,除了一次和同班的男生拌嘴,从来不曾注意过异性。

初中二年级,她欣赏后座转学来的男生那明亮的双眸、优美的钢笔字、不呱躁的性情,男孩的同桌打趣男孩像楚留香,她则像小辣椒(李花儿一直没弄明白这小辣椒是何许人,后来虽曾起意找古龙的小说来看,爱学习的好孩子却一直不曾真的花精神去找过,以至到现如今,她仍不明白前世的自己与小辣椒的相似处)。

便是在思想开放、资讯发达的世界,她也是大学后才看了第一部字母开头的片子,才知道了男女间的那点事儿,这小破男孩,居然在这般□的年龄就知道了?

少年看了仿佛百无聊赖不知道走神到了什么地方的小丫头一眼,嘴角抽了抽,耳朵虽仍红着,心却定了下来。他真是把这小丫头想得过于懂事了,到底只是七八岁的年纪,什么也不明白。不过,不明白才好!

少年不着痕迹的又看了小丫头一眼,觉得小丫头不仅性情天真率直,小模样也秀美可人,而对于她安静的表现,少年也很满意,比起他家那些明明受着世家教育却让人心烦又不省心的妹妹、堂妹、表妹,同龄的农家小丫头表现已经很让他意外了,所以,他决定不和她计较方才她冲他叫嚷的事儿。

他是个男人,不和妇孺一般见识。

…只是,耳畔那连续不断传来的“啪啪”声,却让少年厌恶地皱起双眉:不能再让小丫头听下去了。

少年左右打量一下周围环境,这鬼湖,他来过几次,虽并不曾真的把周围环境踩探得处处清楚,不过,当初为这石林各色形态的天然塑形所迷,他却把这一片儿踩了个遍。

轻轻一推小丫头,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离开。

李花儿看一眼少年,也觉一直留在此处不是什么好事,便学少年的模样蹑手蹑脚,悄没声儿地跟了上去。

谁知跟了没几步,少年却又停了下来,李花儿抬头,却见他正回头仔细查看先前两人躲藏之处,不知发现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去。

李花儿凝神探头一看,却见少年正弯腰捡拾方才自己背篓里漏下的几根草叶,一时不免为少年细腻的心思惊讶,正赞叹少年谨慎呢,却见他又从旁边地上抓了一把土轻洒在两人站过的地方,直到肯定看不出什么痕迹后,方轻巧地走过来拉起李花儿的小手借着石林众多石头的遮掩,悄无声息地领着她躲入了石林的最深处。

直到背篓被塞进一个石缝用石块儿掩住,人也被少年拉着躲入另一块巨大石块下面,李花儿方才空出功夫,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少年:这孩子什么来历?这作为,怎么跟几十岁的老警员似的?!

一边怀疑少年的来历,一边打量身处的泥洞,等终于彻底看清身周环境时,李花的小嘴几乎张起了O字形,这是哪只土拨鼠挖出来的洞?这一躲进来,谁还能找到?此处用来躲迷藏,不知道多美。

两小身处于巨石与地面交接之处,石块与地面呈三十度角,一般情况下,谁也不会弯下腰来查看石下是否有什么猫溺,最让人惊叹之处便在于,若真有人弯腰,也不会看到他俩,因为,他俩现在身处于夹角石下的泥洞之中。

“这是什么玩意挖出来的?野兔子?老鼠?”

看看小丫头脸上意外的神情,少年有些得意:“厉害吧?”

李花儿看看得瑟的少年,撇撇嘴,“这窝太小了。”说着,还扭了扭几乎缀在少年怀里的小身子——话说,这个早熟的小孩不会故意占她便宜才把她拉到这儿藏起来的吧?

李花儿扭来扭去,自己没什么感觉,少年的脸却慢慢红了,他所生长的环境,让他早已知了人事,方才听了半天壁角,此时怀里又搂着一个可人的小丫头…

“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药味儿?”少年有些不乐意。

李花儿不明所以,这破小孩的性情怎么喜怒不定的?

少年见李花儿只看着他,却不说话,忍不住探头在她脖子边又嗅了嗅:“好臭的药!”

少年嫌弃的表情让李花儿一阵窝火:“药有香的吗?有吗?”

少年见小丫头一双圆圆的眼渐渐染上怒气,不由往后缩了缩,背部却抵住了土壁,眼神一阵闪烁,少年机灵地问:“你怎么用药了?病了?”

李花儿觉得自己今儿有些失控,三番两次被个小屁孩把怒气挑了起来,她不觉得是自己没有胸襟气度,却肯定是这小孩与她八字相冲。

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的李花儿伸手拔开右边后脑处的头发,露出先前摔伤的地方,“看吧,伤口还是粉色的吧?我娘用的药好,半个月,就剩下这了。”

少年伸出一只手,小心地摸了摸李花儿头上的伤口,嘴里一边忍不住疼痛般嘶嘶抽气,那声儿听得李花儿额角的青筋抽了好几下。

“早好了。”说着,李花儿有些受不了少年的大惊小怪,麻利地把头发又拨回原处挡住伤口。

“你怎么伤的?被人欺负了吗?”

李花儿诧异地看少年一眼,她长着一幅好欺负的相?这孩子什么眼神儿?方才布置现场不是满机灵的?仔细打量一眼几乎半拥着自己小身子的少年,一时又忍不住对两人初次见面便如此熟谂的关系纳闷:小孩子们相处,是不是都这样自来熟?

“你被谁欺负了吗?要我帮你吗?”

少年的声音唤回李花儿有些飘移的神思。

“啊?哦,没事儿,我自己干活儿不小心跌的,头上的是膏药味儿。”一边又忍不住抱怨:“真倒霉,第一次来鬼湖,便被堵这儿了。”这个时代的民风居然一点不保守,这大白天的野战,那对野鸳鸯不怕被抓个正着?难道现在是唐朝?唐朝公主敢公然养面首,是不是代表民间对于此类事情的处理也并不严苛?后来那个公主养的面首和尚她记得是被杀了吧?是杀了吗?

少年听了李花儿的话,脸色有些奇异,可看一眼小丫头坦然的神情,他又为自己心里泛上的念头感到羞愧,这就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懂,她估计以为那对狗男女在那边歇脚呢。

一时又庆幸自己发现了这藏身之处,此处离着那树丛有近百米,中间更有各种石头相隔,那处的声音这边一点儿也听不到…

正得意呢,却不想一阵男女的说话声远远传来。

“又进石林子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上回那个小崽子藏在这蛇形石头里面,我一时没发现,被他从头听到尾,我们现在进来仔细看看。”男人说着快步绕到李花儿与少年先前躲藏的地方。

过了一小会儿,男人又哼笑道:“我想也没几个小崽子有胆子来鬼湖。”

男人话音一落,女人似被触极了惧怕的事,抖着声儿道:“你就做孽吧,人家好好一孩子,被你逼死了,你,你…”

“梅子!”男人厉声喝斥:“别乱说话!”

女人又害怕又委屈,看着男人快速在石林里转圈,抱怨道:“我都说别来了!”

男人把易藏人的所在都看过一遍后,方放松下来,走回女人身边无奈道:“梅子——,那小崽子自己掉湖里,能赖得谁去?和我们有什么干系?再则,梅子,你不去找我,又不让我去你们村儿,除了这,还有什么地方更好?这里轻易没人会来,还有水,天热的时节,最是爽快。”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带上了猥琐的味道。

女人又惧又恼又羞,“你,你还说…”

“梅子,别怕,若真有冤鬼,只让他来找我,和你没干系,只是,那小崽子的事儿,以后再不可提起,知道吧?”看女人听话地点头,男人伸手把女人抱入怀里诱哄着,“我在裴家做着管事,原想着契约到期了,便辞了回来娶你,不过,我后来又想了想,我得再多弄点银钱给咱们的儿子备着,以后让他多读点书去考个功名,将来,也做大官,不用像我这样低三下四地服侍别人,梅子,你说,好不好!”

女人轻声道:“他原就疑我偷人,我再把儿子送去念书,这银钱就能让他知道…”

“他这次回来打你了?”

“他哪次回来不打我?”女人委屈地开始轻泣,“你还来找我,若被他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他敢!”男人凶恶地咆哮。

“咱们别这样了,我日日提心吊胆,就怕被人知道…”女人抽泣着:“咱们别这样了,孩子也大了,若知道我们的事,我就真的只能往这湖里跳了。”

“梅子,梅子,你别哭,别哭!”男声抱着女人哄着,女人却越哭越伤心,男人没办法,把女人抱起来亲了下去。

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此时那边的声响自然也逃不过少年的耳朵,少年唇角带着嘲讽的冷笑,听着那两人亲得啧啧有声,厌恶得直想唤人来把这不要脸的一男一女捉下去乱棍打死…可惜,此处没有服侍的下人,仅凭他,无力惩治一个壮年的汉子。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小丫头,少年按捺住满腹躁意,所幸小丫头的耳力不像他这般敏锐,对不远处的一切茫然不知,若不然,方才听到的一切,岂不污了小丫头的耳?

他虽知这世间有各样丑恶,以前在府里也不是未见过各色各样丑恶的嘴脸,只是,当偷情这样下作的事就□裸发生在美丽的山水间,甚至让其发生在这个清透灵慧的小丫头面前,而他还无法替其遮拦,想到这一切,他便一肚子的郁怒之气。

现在是上午,农人们或在田间劳作,或在家里做活,无事却是无人来这恶名远播的地界儿,而若无成年人携带,孩子们胆小,也不会来,如此,这两人才粘粘乎乎没完没了吧。

正因此处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鬼湖”,这两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吧。

哈,好嘛,连鬼也成了他俩用来做丑事的屏障了。

兄妹

直到快日到中天时,那对野鸳鸯才离了鬼湖,此时,靠在少年胸前的李花儿已是晕晕欲睡了。

少年轻轻推醒胸前的小丫头,“他们走了。”

李花儿睁开眼,打了个呵欠:“走了?”一边应着,一边在少年的帮助下从土窝里爬了出来,拍干净沾在身上的土,扭了扭有些僵的小腰,之后又寻到自己的小背篓背上。

少年看着小丫一番作为,不舍地问: “你要回家了吗?”

“我边打草边走,到家就能吃饭了,你也回去吧。”

“你还来吗?”

李花儿看看少年,想了想,“不知道。”本来以为找到个游泳池,谁知,早被人占了,唉,为免再遇到今日这样的事儿,以后,还是少来吧。

少年一听,急了,“你来吧,我给你带好玩的,还有好吃的点心。”好容易在这山沟沟碰到个能说上话的,她却不想再来了,这怎么能成!

“你是怕来鬼湖的事儿让你娘知道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