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筱晚忍了又忍,才强忍住将舅母的手挥开的冲动。

舅母那一番话,里里外外都是在说良辰其实是个守规矩的,怎么一来服侍你就闹得鸡飞狗跳的?是不是你太严苛了?还暗暗指责俞家的规矩严酷…

若换成以前的俞筱晚,自然是轻易地饶过了良辰,可是现在不同,她必须将良辰打发出去。

良辰比美景的心眼儿要多得多,又是个巧舌如簧的,当初“作证”的时候,几乎都是良辰在说话,俞筱晚看到良辰的脸,心中就有一团火在烧…虽然看到舅母时,亦是这般的感受,可是在动不了舅母的情况下,至少要先除去一个,替自己消消火。

俞筱晚咬了咬红润的下唇,轻声道:“舅母爱惜晚儿,晚儿感动万分。家父是一方大吏,府中诸多朝廷中和地方上的机密文档,规矩自是严厉一些,府中丫头仆妇从来不敢不经传唤靠近主屋,故而乳娘方才才会有杖毙一说。良辰既是曹府的丫头,又是舅母亲自挑选的,自然自然不便用俞家的规矩来处置,还是请舅母来处置才妥当。”

说完,就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脖颈。

你俞家还只是地方上的官吏,就这般严格要求府中奴仆,爵爷身为朝廷命官,如何能放纵仆人随意偷听主子谈话?这是想说我曹家没有规矩么?曹夫人暗暗恼怒,这些话,一句一句将自己顶到了墙壁上,上不去又下不来。而且,晚儿总说良辰是自己挑选的,挑个没规矩的丫头来服侍投亲的孤女,这不是指责我恶毒刻薄又是什么?

这般小小的年纪竟就有了这么缜密的心思!

曹夫人又恨又慌,忙偷看了婆婆一眼,果然见极疼爱外孙女的婆婆,皱着眉头略带指责地看着自己。这个婆婆可是个厉害的,爵爷几乎对其言听计从,自生下睿儿后,她千般讨好,才哄得婆婆欢喜,却因为一个晚儿就生了自己的气。

一口闷气顿时涌上心头,梗堵不快。曹夫人也知道速速处置了良辰,就能重新讨得婆婆的信任,可是处置完了,再想将良辰留在晚儿身边却是难事。倒不是说她多喜欢良辰,而是良辰的年龄和心智都是最好的,换成别人,只怕没那么容易打探到她想要的消息。

心思一转,她便歉意地道:“是我考虑不周,这丫头年纪还小,许多规矩还得慢慢教,还请晚儿原谅则个。”

俞筱晚也忙表示自己完全没有怪罪舅母的意思,“晚儿明白,舅母哪里管得过这么多人来。”

是在说我没能力管好下人么?曹夫人暗恼在心,细细端详外甥女的表情,只见那张巴掌大的清丽小脸上,满是小心翼翼的忐忑不安,分明就是寄居篱下的小孤女,怕自己怪罪她、日后无所依靠的样子。

莫非真是无心之言?一时之间,曹夫人有些拿不准分寸了。

曹老夫人等了半晌,没等到媳妇的决定,不由得皱眉烦躁道:“这点子事还不好处置么?将这丫头押下去重打二十板子,罚去厨房当烧火丫头。”

曹夫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良辰的相貌十分出挑,她日后还有大用处的,降成烧火丫头,只怕不得两年就被熏成黑炭了。她忙强笑道:“这样是不是罚重了?”

曹老夫人蹙眉道:“重?若是不重重罚她,日后府中的奴才哪个还会将晚儿当正经主子?你管不住奴才们,难道连杀鸡儆猴都不知道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曹夫人哪里还敢多言,只得令人将良辰架了下去。

“表小姐饶了婢子吧,求求您了。”良辰哭得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鼻涕眼泪糊弄到一块,完全看不出日后的艳丽之色了。

前世自己性子软,良辰美景犯了错,总是出面来给她们求情,这两个丫头何曾将自己放在眼里过?现在居然也会向自己求情了么?

这般处置一个下人,是俞筱晚以前从来没做过的,可是现在做了,却没有半点心软的意思,反而有种畅快感,尤其是看到舅母眼中那抹消散不去的阴郁,心中更是痛快。

终于斩去了舅母的一只耳目,至于美景,日后再收拾吧。

9.教我武功吧

次日一早,俞管家拜见了曹清儒之后,便在二门处的会客厅里,与小姐叙话,见左右都是俞家的仆人,便压低声音道:“小姐,昨日那名车夫是摄政王府的,因为喝醉酒胡乱挥鞭,才让马匹发狂的。曹爵爷昨夜亲自将人押去摄政王府,也只见到了大管家。”

这事儿,一大早的,舅父就来向她说明了,摄政王赏了她几件玩意儿当作赔礼,再没别的表示,毕竟她没受伤。宰相府的门房三品官,何况是摄政王,人家能派大管家出面接见舅父,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俞文飚又叹道:“京城之中王侯公爵多如牛毛,遇上了,也只能认倒霉。”

这是在劝我息事宁人吧?

俞筱晚的眸光闪了闪,昨日的那一幕,十分惊险,不过在当年,她也仅是吓了一大跳,没几日便淡忘了。只是这车夫醉得太是时候了,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真的是巧合?

只不过,他是摄政王府上的…先帝去年驾崩,传位于年仅八岁的嫡皇子,并封皇弟为摄政王,总揽军政大权。象摄政王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应当是不会与自己一个小孤女为难才对。

俞筱晚轻敲桌面,凝神思索了片刻后,忽地道:“文伯,不如你教我武功吧。”

看文伯昨日救下她的那一掌,就知是个高手。俞爵爷是个军人,俞筱晚虽然没习武,但耳濡目染,总归是识货之人。她也是因昨日的事临时起意,有一技傍身,大大便利,如若当初自己会些武功,赵妈妈又何至于惨死呢?更何况,她还想弄明白,舅父到底拿走了她的什么东西!

只不过,俞筱晚的这个建议,却遭到了俞文飚和赵妈妈的联合反对,“您是大家闺秀,怎能学这样个东西?”

俞筱晚却坚定地道:“我无父无母,也没兄弟姐妹,若是连一点防身之技都没有,如何自保?”

两位忠仆听得一愣,这话的确是有道理,只是小姐小小年纪,自幼养在深闺,老夫人、舅老爷、舅夫人又这般疼爱她,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俞文飚立即追问赵妈妈,“可是舅夫人给小姐吃了挂落?”

“不是,我就是想习武而已。”俞筱晚缓缓地道。垂下长长的眼睫,掩饰住眸中的伤痛和恨意,她的仇恨不能告诉两位忠心的仆人,但是她会坚持自己的决定。

只是商量到最后,仍是没有办法,若是在俞家还好办,可在曹家,俞文飚是外男,不能随意出入内宅,如何教导她武功?

她只得叮嘱文伯,“先多去寻些孤儿,年幼些的,男女都要,你亲自教导他们武功,以后给田庄店铺当护院也好。”

其实她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多些能保护自己的人手,此番入曹府,是为了复仇而来,舅母和睿表哥自不在话下,可若是连舅父也…那么她也不会手软。但舅父是朝廷命官,即使处置得十分隐密,也难保不会被人察觉,所以她得先给自己留条后路。

这事儿一直放在俞筱晚的心里,几乎令她睡不安稳,等着文伯回信,不过挑选资质上佳的孤儿,哪里是容易的事情?俞文飚一走就是三天没了音讯。后来着人去打听,原来是在大门处就给曹夫人派去的人挡下了,说是外男不便入宅,要他等逢年过节时再来。

这天用过早饭,俞筱晚去延年堂给外祖母请安,随便提出请求,想帮俞管家讨张帖子,方便随时进府商议经营上的事情。

此时也正是曹夫人给婆婆请安的时辰,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却不多说什么,只温和地道:“给张帖子不是难事,就怕他也不愿时时进府呢。”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点明了俞管家很有可能欺负幼主,老夫人疼爱外孙女,自然会担心维护。

曹老夫人思量了一歇,方道:“是你家的总管事,来议议事没什么不可,只是你会吗?要不要你舅母在一旁帮衬一下?莫要给人骗了。”

俞筱晚忙道:“俞管家是俞府的老人,父母亲都说可以信赖。”说着又看向曹夫人,怯怯地笑道:“府中上上下下几百口丫头仆妇,都等着舅母的吩咐才能行事,舅母每日里忙得抽不出空儿来,晚儿如何再敢打搅?况且这是晚儿的产业,日后总要学着经营的,不如早些学了,方不怕被恶奴欺了去。”

曹夫人最爱在丈夫和婆婆面前说自己如何如何忙碌,仿佛她为了这个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被俞筱晚拿她的话堵了她的嘴,真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盼着婆婆帮她出头。

可曹老夫人听了这话,却觉得十分合理,欣慰地道:“你这般坚强,真不愧是你娘的女儿。那就好生学吧,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你敏表哥,他帮着管了些府中的产业,经营得不错,是个里手。”

俞筱晚正愁没好借口与敏表哥交流,当下忙笑着应承,“多谢外祖母、舅母爱惜,晚儿一定会向敏表哥好生学习的。”

俞筱晚的余光一直在不着痕迹打量曹夫人,发现外祖母夸敏表哥能干之时,她的笑容僵了一僵,才又放松下来。看来,舅母认为敏表哥是睿表哥承爵的绊脚石,所以听不得外祖母夸赞敏表哥。

陪着外祖母说了一阵子话,俞筱晚便起身告辞。

曹夫人也一块站了起来,向婆婆笑道:“我去莲香阁瞧一瞧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没。”

曹老夫人点头道:“你多上些心,别亏了这孩子。”

曹夫人忙道:“请母亲放心,我是真将晚儿当成自己的孩子。”

俞筱晚施了礼,与曹夫人携手而出。一路上,曹夫人净拣些好话儿、软话儿说,神情和蔼亲切,无微不至地嘘寒问暖,及至后来,话峰一转,轻笑道:“其实,你睿表哥也极会经营,你日后也多与你睿表哥亲近亲近,虽然他白日里要去学堂,但晚上却是有空闲的。”

方才俞筱晚见舅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她必定在想什么对策,必不会让自己与敏表哥走得太近,如今听了这话,更是认定了一件事,当初睿表哥会那般讨好自己,必定是舅母撺掇的。

10.制造竞争对手

到了岔路口,曹夫人仍不松开俞筱晚的手,亲切地笑道:“今日雅儿有些咳嗽,我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没让她过来请安。不过我出门的时候,雅儿还在念叨着晚儿表姐呢,这孩子喜欢你得紧。左右无事,不如一同随我回雅年堂,你们姐妹说说话儿,也顺道取名帖。”

俞筱晚柔笑道:“那晚儿就去舅母那儿讨个嫌。”

一行人刚进得张氏平日休息理事的东房,便听到一把老成持重的妇人声音在说,“清白之家有五不娶。一则丧妇长女不娶,无教戒也。”

曹中雅稚嫩的声音紧跟着问,“此言何解?”

老妇人解说道:“清白之家不会娶母亲过逝的女子,因为没有人教戒,不知礼数。所以世人若是妻子早亡,就会聘娶继室,或是托孤于亲友,教养女儿。”

说话间众人进了东房,一位嬷嬷极端庄地向曹夫人和俞筱晚问了安。张氏眸光闪动,看向俞筱晚笑道:“这是我从宫中请来的教养嬷嬷,姓师,晚儿要不要一起来学学?”

呵呵,故意在这个时候解说五不娶,无非就是要告诉她,必须听张氏的话,否则日后无人聘娶,而前世,她就是是被师嬷嬷教成了一个面团儿,随便舅母怎么拿捏。

不过舅母此番可是打错了算盘,这个师嬷嬷是个圆滑的人,谁给的银子多就听谁的,而且一直有个私心,极好利用,况且,明日就有一位重要人物来曹府了,前世自己没好好地她交流过,这一次,必不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俞筱晚垂下长长的眼睫,掩饰眸中的嘲讽与不屑,小嘴里回道:“若是能得嬷嬷教导,自是晚儿的福气。”

曹夫人满意地一笑,让俞筱晚行了拜师礼,又让人封了十两银子来给师嬷嬷,言道:“多了一个学生,自是要加贺仪的。”

正说着,曹中睿由丫头陪着来给母亲请安,请过安后,又斯文地与俞筱晚打招呼,“晚儿妹妹应当多来走动才是,入府几日了,总是不见妹妹的身影。”

俞筱晚淡笑着应了一句,不欲与睿表哥过多交集,便开口要了俞管家入府的名帖,寻了一个借口告辞,张氏想留她在雅年堂用中饭,也被她婉拒了,“今日还有些行李未整理完,况且明日要跟师嬷嬷学规矩,还会来打扰舅母。”

曹夫人无奈,只得让她先走了。

到了傍晚时分,俞筱晚请师嬷嬷到莲香居来,客气地让了主座,令初云奉上一只锡皮小匣,匣子里装着几绽纹银和一支成色极好的玉簪。

从师嬷嬷的眼中看到一抹满意之色后,她才柔柔地开口道:“日后要辛苦嬷嬷教导,晚儿愚笨,还望嬷嬷不要嫌弃。”

因有这些重礼打头阵,师嬷嬷极好说话,与俞筱晚亲切地谈了起来,俞筱晚适时地将话题引到自己此番的目的上,佯装好奇地问,“嬷嬷以前服侍贵人的,为何还要做教养嬷嬷?”

这是师嬷嬷一生的遗憾,她果然面露伤感之色。她服侍的是先帝的淑妃,可是淑妃早殁了,她才不得己出了宫,在富贵人家之中当教养嬷嬷,虽然体面,却仍是个奴才。若是淑妃能晚些再殁,她说不定能混到个高等女官再出宫,衣锦还乡,风光无限。

前一世的时候,师嬷嬷尽心竭力地辅佐曹中雅,为的就是送曹中雅入宫为妃,自己沾光,这点小心思,正是俞筱晚可以利用的。

第二天,俞筱晚到雅年堂来学规矩,近晌午时分,府中来了两位客人,一对母女,母亲是武姨娘的亲妹妹,因丈夫过身了,孤儿寡妇的无法生存,特来投奔武姨娘。只是,要想在曹府长住,必须得问过张氏的意思。

小武氏风韵犹存,其女吴丽绢刚刚及笄,是位娇滴滴的大美人。俞筱晚记得舅母怕她们勾引舅父,不允她们住下。母女两被打发出去,租了个小四合院,靠武姨娘的周济度日。隔了许久之后,俞筱晚听说,吴丽绢成了摄政王的宠妾…

这会子,张氏已经拒绝了武姨娘,端着一脸威严,讥诮道,“若是亲戚,供养一世都无所谓,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跟咱们曹府攀上亲戚的。”

武姨娘俏脸一白,暗暗捏紧了手帕。因生下长子,她已经被抬为了侧室,比一般的姨娘地位高很多,娘家人也算是曹家的亲戚。可这些年张氏的兄长官运亨通,连带着张氏的底气也足了,私底下已经将她打回了姨娘的位置,在府中的吃穿用度与别的姨娘一样,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在打压她…

俞筱晚低头刮着茶沫,用余光打量厅中的情形。武姨娘与张氏不对付,现在张氏还能压住武姨娘,不过,一会儿她要帮武姨娘扶持一个强硬的后盾,一年之后可就难说了。

此时曹清儒下朝回府,也来到雅年堂,见到两位陌生女子,而且只半转了身子,却并未避到屏风后去,不由得一怔。

俞筱晚一派天真地介绍道:“舅父,这是小武姨母和吴表姐,来投奔曹府的。”

俞筱晚的称呼并没不妥之处,只不过正戳中张氏的心窝子,好一阵生疼。——若不是她没早一步生出儿子,武氏怎么会抬进府来,低贱的商人之女,怎么会成为仅次于她的侧室?

曹清儒听说是来投奔的,便大方地道:“你们只管住下,就当这是自己家。”

竟不问过我的意思!张氏气得指甲掐入掌心,还想要辩,俞筱晚却已经一脸崇拜地看向曹清儒道:“舅父高义,无论谁来投奔都能收留,晚儿要向舅父学。”

曹清儒被捧得神采飞扬,拍着她的小脑袋道:“皇帝也有几个穷亲戚,咱们为人处世,讲的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别说本是亲戚,就算是无亲无故之人上门求助,也应当尽力而助。”

张氏的话都被堵住了,又恨俞筱晚多嘴,暗暗地瞪了俞筱晚一眼,面上却只得强行端出笑脸,十分贤惠地开始安排小武氏母女俩的住处。

可俞筱晚并不只是想让吴丽绢住下而已,若吴丽绢命中注定跟着摄政王,那么她就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让其成为她的强援。一个小小的妾室能帮的有限,若是能参加今年秋季的甄选,以吴丽绢的外貌和身段,被摄政王选为侧妃也不成问题。

况且,日后张氏之所以那么嚣张,就是因为侄女张君瑶是摄政王的庶妃,她若是不为张氏树立一个竞争对手,怎么对得起惨死的自己!

俞筱晚挽住舅父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能不能让吴表姐跟我和雅儿一起学规矩?人多才有趣呀,而且吴表姐生得这么美,我看比宫中的贵人们也不差,说不定是王妃贵人的命呢。”

张氏差点没被气死,慎怪道:“晚儿,商人之女哪能与宫中的贵人们相提并论?若不是你年纪小,说出这样的话来,理当挨上几板子。”

若是吴丽绢成了哪位王爷的妃子,那武氏不就会嚣张了?这样的情形我绝对要阻止。

可俞筱晚的话听在曹清儒和师嬷嬷的耳朵里,却又各自有了分解。

曹清儒细瞧了吴丽绢几眼,果然是国色天香,朝廷要为摄政王选妃一事,他是知道的,若吴丽绢真的成了摄政王的人,自己收留过她,也算是她的恩人了,那么在摄政王面前就更加有体面。

师嬷嬷一心要投靠一个高贵的主子,改变自己奴才的命运,当下亦是动了心,便凑进张氏,压低声音进言道:“夫人此言差矣。先帝就有几位出身商贾的妃子,我看这位吴小姐的相貌是有福气的,夫人若是好好栽培,日后亦多个助力呀。”

助力个屁!吴丽绢若是成了王妃,得到助力的就是武姨娘!

不等张氏寻到合理的借口,武姨娘便秀秀气气地开口道:“妹夫是清河县令之子,吴姑娘是官家出身,并非商人之女。”

张氏鄙夷地反驳,“是九品候补县令的庶子!”

可曹清儒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也是官家之子,吴姑娘就同晚儿雅儿一起学规矩吧。”

武氏姐妹并吴丽绢忙向曹清儒深深一福,“谢爵爷恩典。”

张氏憋气憋得一张脸铁青,脸上的脂粉都掩盖不住,可是一家之主已经发了话,她还能说什么?

11.清香的糕点

俞文飚向俞筱晚汇报完了产业上的事情之后,便由曹府的小厮引着出了曹府。俞筱晚示意初云给在二门会客厅里服侍的几个曹府丫头打赏,小丫头们谢了赏,暗暗捏了捏荷包,都露出了惊喜又兴奋的笑容。

初雪郑重叮嘱道:“这是我们姑娘念你们辛苦,特意犒赏的。方才我们姑娘与俞管家商量的,是俞家的家务,你们应当知道这些话不能外传。”

几个丫头忙屈膝应道:“婢子们明白。”

俞筱晚抬眸扫了一眼,其中一个丫头的眼睛骨碌碌地转,显然口是心非,不过她们在这里服侍,本就是张氏授意来偷听的,她本也就是要她们去学给张氏听,反正她真正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用别的方法得知了。

扶着初云的手走出会客厅,吴丽绢的丫头喜儿便远远地迎上来,笑盈盈地道:“表小姐安好,我们姑娘亲手做了些芙蓉糕,想请表小姐尝一尝。”

俞筱晚淡笑道:“我现在想休息了,下午还要去学规矩的,请吴表姐带去雅年堂可好?”

这话说得圆满,不说不吃,喜儿只得讪讪地应了,退到一旁,将小路让给俞筱晚。

待走得远了,赵妈妈便笑道:“吴小姐倒是个有心的,念着姑娘的好呢,时常做些糕点请姑娘吃。”

俞筱晚笑道:“若真是特意给我尝的,如何不送到莲香居来,每次都非要在这人来人往的路上邀请我?”

赵妈妈笑容一滞,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微恼道:“她是想让舅夫人觉得你们感情好是吧?明知舅夫人不待见她们母女,她还强拉小姐你站在她一边,这不是让舅夫人讨厌小姐吗?”

俞筱晚笑了笑,弱小的人要联合起来,才能与强大的敌人对抗,吴丽绢会这么做,她原就想到了,吴丽绢若是不聪慧,当年也不可能成为摄政王的宠妾。她也的确有与吴丽绢结交的意思,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只需要让张氏狠狠打压武姨娘和吴丽绢,等火候差不多了,她再出手相助。

雅年堂的正房里,张氏听了丫头的禀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睁成了滴溜圆的龙眼,“俞家真的有这么多的产业?”

“回夫人的话,婢子绝对没记错。”回话的正是在会客厅服侍的丫头,名叫七儿。

张氏挥手让七儿退下,一颗心呯呯直跳,乖乖,这么多的产业,若是在我手中,给睿儿买个官,多结交些权贵,那该多好!

曲妈妈深知主子心里在想什么,便在一旁笑道:“夫人不是有心将表小姐收作媳妇吗?这些家底日后不就都是夫人和少爷的了。”

张氏闻言蹙了蹙眉,“我原来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晚儿却几次三番地与我作对,上回为了良辰的事,婆婆这几日都在数落我,怪罪我对下人管束不严;前几日她帮着武姨娘对付我,把吴丽绢给弄进府中来。你还说她的性子象清莲,哪里有半点象了?”

小姑子曹清莲可是个面团一样的软和性子,可是晚儿却总给她阴阴的感觉。

俞筱晚的品性如何,是曲妈妈的儿子去汝阳打探的,曲妈妈自是要帮儿子说话,忙开解道:“表小姐应当不是故意的,她才十一岁,天真纯善,大约是见吴小姐生得貌美,起了结交之心。您也听到了,吴小姐几次邀表小姐去她那儿,表小姐都没去,今日还叫她把点心带到雅年堂来吃,完全是小孩子的心性。”

小孩心性么?张氏侧头想了想,晚儿对自己一直乖顺有礼,平时对雅儿也十分亲近,雅儿看中她屋里的那对古董花瓶,她也大方地送给了雅儿。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张氏恨声道:“她小孩子心性,什么话张口就说,却害苦了我,爵爷已经连着三天宿在武氏那儿,若是让武氏再生个什么出来,我的睿儿、雅儿怎么办?”说罢又怨,“睿儿成天就知道赏雪吟梅,仕途经济的学问却只学了个半吊子,爵爷也是,总不肯递立嗣的折子上去。”

曲妈妈忙着安慰,“爵爷去年才封的爵,总不能这么快就立继承人,少爷是嫡子,哪有不嫡子立庶子的,夫人您是太忧心了。”

“你懂什么!敏儿年前办的那趟差,韩丞相都赞了他,待几年之后,若是睿儿无所建树,而吴丽绢又成了摄政王的人,爵爷将爵位交给敏儿,不是没有可能!”

不行!绝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张氏暗暗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忽地转眸问道:“吴小姐是在大厨房做的糕点吧?”

曲妈妈忙应道:“是的。小武氏母女的一举一动,老奴都派人盯着呢。”

张氏没理曲妈妈邀功的话,只阴险地笑道:“这种天气,糕点应当是放在灶台上温着,才不会变硬。”

午歇之后,俞筱晚准时到雅年堂的厢房,跟着师嬷嬷学习礼仪和规矩。休息之时,吴丽绢让喜儿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两碟糕点,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笑着邀请俞筱晚和曹中雅品尝,。

雅儿正在好吃的年纪,当下连吃了两块,才赞道:“真好吃。”

张氏扶着曲妈妈的手刚进门,听到这话便笑道:“什么好吃?”

雅儿道:“吴姑娘做的糕点。”

张氏趋近前来,看了一眼,亦笑道:“爵爷也喜欢吃这种芙蓉糕。”

吴丽绢忙道:“正好还有一碟,请爵爷品尝吧。”

张氏笑睇了她一眼,“那就多谢了。”说罢示意曲妈妈收下。

俞筱晚心中一动,不对,舅母正恨着吴小姐母女,怎么会让舅父品尝吴小姐做的点心?

------题外话------

最近更新都会很晚了,年底订单N多,天天加班…

12.算计到自己头上

课时结束,俞筱晚从雅年堂出来,便吩咐初雪,让汝阳老家跟来的丫头丰儿在雅年堂附近盯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丰儿快步跑回来禀报,“舅老爷在雅年堂坐了两盏茶的功夫,如今正往这边来呢,婢子听到林管家在说什么南偏院。”

南偏院是安排给小武氏和吴丽绢的住处,难道是舅父要去那里?舅母不跟着,难道不用避男女之嫌?

俞筱晚眉头紧蹙,忽地想到自己前世无意中听丫头们嚼舌时听到的故事,不由得浑身一震,忙起身道:“我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妈妈去将那支百年山参取出来。要快!”

赵妈妈不解其意,但还是利落地拿出钥匙,到碧纱橱后堆放箱笼的夹间里,取出一支老山参,装了盒。

俞筱晚已经换好了外裳,让初云帮着披了斗篷,从袖筒里掏出条素锦帕子,递给初云道:“总是吃吴表姐的点心,我都怪不好意思,这条帕子是我亲手绣的,作为回礼,你代我送给表姐。表姐今日做给舅父的点心味道极好,若能将方子写给我就好。”

待初云接了帕子,俞筱晚便带着赵妈妈、初雪几个,提裙往外走。

刚出得莲香居,在青石小径上迎面遇上舅父曹清儒。俞筱晚端庄地纳了个万福,“舅父安好。”

曹清儒见到外甥女,眉舒眼笑,知道晚儿在跟师嬷嬷学规矩,便关心地勉励道,“跟着宫中的嬷嬷学规矩,对你日后的名声非常好,你要认真地学。”

俞筱晚谦恭地听训,曹清儒听说晚儿这是特意去探望生病的母亲,更是欣慰,“难得你孝顺,愿意去老太太身边侍疾,若是雅儿和睿儿象你这样懂事就好了。”

俞筱晚忙替二人解释道:“雅儿妹妹这几日身子也不爽利,去了反倒添乱,睿表哥每日要上学堂,下了学还要帮我们纠正姿势、解说烈女传,实在是不得闲呢。侍疾的事,晚儿一力承担便是了。”

曹清儒听得眉头紧蹙,睿儿一个大好男儿,成日跟妹妹们混在一起成什么话!就是没请教养嬷嬷,也不用他来解说烈女传,自己的学问不做,还有闲心指点旁人。

他越想越怒,敷衍地对俞筱晚道:“你快去吧。”

待俞筱晚走远,他立即折道回雅年堂,抓着曹中睿狠狠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