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怎么算都好?”我只觉商少长的手指穿过我飘拂的长发,他柔柔的语声在我耳畔响起:“那就…这么算好了…”突然在我脑后的手指稍一用劲,商少长突然毫无预警地吻上我的唇!

我的脑子空白了足有半分钟,才明白我和商少长在做什么。

天啊――这――就是吻了?

我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好似毫无意识般,又好似身在云端。一种柔软的感觉从唇角传来,紧接着就是耳鬓斯磨的缠绵…似乎过了许久许久,才知道自己就这样半清醒半糊涂地,被商少长轻薄个恣意!我用力地打他踢他,可他紧紧抱住我的身子,直到亲得我喘不过气来,才轻轻地松开手臂让我站好。商少长眼中慢慢流出温柔的神色,看着我大口大口喘气,脸颊红得如两朵红云,轻轻笑道:“嗯…好甜呐…”

“你――”我眼睛死死地盯着商少长,一边不住下意识地用衣袖用力擦着嘴唇,好半晌才喊出一句话:“混蛋的商少长,我――我恨死你了!”

我用力推开商少长伸向我的手臂,突然拔腿转身飞跑!

我在风中用尽全身的气力飞跑!及腰的长发在空中凌乱地飞舞。只觉得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全都被吸入肺中,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自己想跑到哪里,脑子中全然一片空白!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居然让一个男人就这样…就这样的吻了――

肖真真递给我一杯咖啡,笑道:“白衣姐,想不想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论你的?”

我轻呷一口,漫不经心道:“怎么谈论的,无非又是什么清高啦,骄傲啦,不理不睬啦,把鼻子翘上天啦――”

肖真真美丽的脸庞浮上一丝忧愁,“白衣姐,你这样不成呢,你看你已经――”

“二十四了,还年轻着呢!”我轻轻一笑,挥了挥手,“至少也算个青春年少啊。”

肖真真走到我身后,纤细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柔声道:“白衣姐,我认识一个不错的男孩子,明天介绍给你好不好?“

“不好!”我调皮地伸了伸舌头,“我才不要去相亲呢!这样会影响我准确的判断力。你以为我会和一个不熟悉的男人糊里糊涂的调情?坠入情网?被他随意的摆布?别逗了,在我白衣的身上,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肖真真双手叉腰,假装恶狠狠道:“那你想怎么样?二十四岁的纯洁少女?如果某天有一个圣女贞德的评奖,我估计肯定非你莫属了!”

我耸耸肩笑道:“也不一定嘛,虽然…虽然在下的初吻还是好好的保留着,可是…我想想…前天还和一个男老师握过了手呢…哎哟!”

很不幸,我被温柔的肖真真“温柔”的照顾了一下。

以前曾和肖真真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突然在我奔跑的瞬间都想了起来。可是现在,我突然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大哭的冲动!

该死的!混蛋!无赖!下流!卑鄙――我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自己居然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让一个古人欺负个彻底!我的手背下意识地用力擦着嘴唇,想把商少长残留的气息全部擦掉――我才不要让那个无赖碰我!我才不要把初吻给那个笑起来如春风的男人!我更不要在他的怀里脑子一片空白!我不要――哎哟!

我奔跑的身子撞到了一个“东西”身上。

那个“东西”顺势抱住我,柔声道:“不要跑这么快,你的身子会受不了。”

我在这个“东西”的怀中不住大口喘气,刚才出于激愤,没想到居然跑出好远,现在停了下来,觉得心几乎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

喘息半晌后慢慢顺过气来,我抬眼看到的,便是商少长如春风般的笑脸。

他笑眯眯地轻拍我的背为我顺气,道:“现在觉得有没有好些?你的心疾刚好些,怎么可以跑得这么快?”

我用力一把推开他的手,咬牙道:“谁要你管!你――你――!”脸突然又控制不住地烧了起来,我越想越气,突然双手握拳用力向商少长脸上、身上打去:“都是你这个大混蛋!无赖!死色鬼!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好!…”商少长一脸苦笑,任我胡乱地又捶又打,过了好一会儿,商少长轻轻将打了半天,疲累不堪的我抱在怀中,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商少长慢慢抚摸着我的头发,我被他抱在怀中细心抚慰,突然不知不觉中,第一次无意识地放弃了挣扎。

商少长见我气息慢慢开始调匀,在他的怀中微微闭上眼睛。突然笑道:“不过也不能怪我,谁让衣衣…这么甜呢?”

“你…商少长!”

我坐在潭水边,旁边就是商少长。

我暗暗咬牙,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居然会第一次被男人亲吻,第一次被男人温柔的抚慰,第一次听男人讲故事。

第一次,这三个第一次都发生在一天,最该死的,都发生在一个男人身上!

商少长似乎没看见我几乎要杀人的眼神,他清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故事:

“以前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看见我的眼神象在看一个怪物,笑了笑,“我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讲古的人。”清清嗓子,又继续道:“那个男人是个杀手,很厉害的杀手,他要杀的人,全天下的人没有一个可以逃过他的追捕!”

我淡淡道:“这似乎有点象在说你。”

商少长轻轻一笑,道:“不,我同他相比,是远远不如…再接着说,那个女人却是个神医,她的一双手从来没有杀过人,连蚂蚁都没有踩过,却有着几乎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

我讶然地听着商少长讲古,看他眯着眼睛,眼神悠悠地望着远处,仿佛在说一个非常重要的,心中尘封已久的故事。我轻轻道:“然后呢?”

商少长似乎出神了半晌,许久才慢慢道:“然后,便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了…那个杀手在一次刺杀中受了重伤,却被那个女神医救了…然后两个人便日久生情,那个杀手决心放弃杀人,想做一个平凡的丈夫,那个女子也同他一般,想做一个幸福的妻子…然后,他们就有了两个孩子…”商少长眼神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悲伤与迷茫,喃喃道:“他们本来,这二个人是可以快乐,但简单而平凡地做一对夫妻的…”

我惊讶地看着商少长,这个一直脸上带着笑容,总是玩世不恭的男人。第一次在我面前落出这样深沉迷茫的表情。他说的难道仅仅是一个故事么?虽然他说的只是寥寥几语,但我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故事令他反应如此,一定不会那么简单!

我轻轻抓住他的衣袖,道:“然后呢…”

商少长缓缓道:“然后…然后就是,杀手在一次狙杀中,为了保护他的妻子和孩子,终于让他的对手夺去性命,而她的妻子本来便身子虚弱,在逃跑中大伤元气,未过两年,也过世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当时大的十四岁,小的…还不到两岁…”

我抬起头,看着商少长望着远处的眼神,轻声道:“这两个孩子…”

商少长慢慢笑了,眼眸中重新有了温暖,他摸摸我的头发,柔声道:“对…你猜的不错,他们是我的爹娘,你在茅屋中看到的画像,便是他们了…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居然十几年过去了,小绿也一下子长成这么一个调皮的小丫头…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老了呢!”

我看着商少长,这个在我的眼中第一次变得不一样的商少长!我任商少长将我揽进怀里,慢慢道:“你不要多想…你才不会老…”突然想起了什么,握起拳头重重地打在他胸膛上:“你这个色鬼!要会老才怪!”

“哈哈哈哈――你啊!”商少长哈哈大笑,未等我反应过来,突然用力将我抱住,在我脸颊“啧”地亲了一下,笑道:“我给你吹笛子听,好不好?”

我又嗔又怒地看着这个男人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嘻嘻哈哈的样子,心里却隐隐觉得,我虽然对他又打又骂,却是永远也不会对他真的生气。在他一句句的“小丫头”中,在他偶尔的拥抱中,突然我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与安心…这个商少长,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正在胡思乱想中,商少长的笛声已缓缓响起。

我紧闭的唇边慢慢落出一丝微笑,记得在重阳的夜晚,我们在院中的初遇时,他便是一身青衣,一管竹笛地出现在我的梦中…竹笛一如那时的悠扬动人,不知怎的,我突然想到那幅画像中的女子,商少长的母亲。当时她与那个杀手的见面,是不是也有一段缠绵悱恻的相思?否则,那女子纵使与他亡命天涯,风餐露宿,却还是写下了那短短的小诗:

我有丝长长,丝似洞庭波。

君有意连连,意似长江水。

洞庭波不断,江水流不止。

此水终不竭,此意终不悔…

(此章已完

从我个人来说,我很喜欢这一章,也很喜欢这个结尾,这首小诗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写下的,很简单,但我很喜欢,小绿的父母的爱情,是一段坎坷的爱情,但我不认为是悲剧,因为小绿的母亲虽然历尽艰苦,但就象诗中所写“此水终不竭,此意终不悔!”,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自己高兴?)

白衣的圈套

小绿坐在桌子上,两只脚一荡一荡,好奇地问:“白姐姐,你怎么会知道夏炎凉就是我呢?”

我一手拄额,一手随意地拿起桌上的清茶轻呷一口,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在归云庄时,我便总在你身上嗅到一种桔花混合香草的香气,是不是?我后来才知道,总和草药打交道的人身上,一般都有这种香气。”

小绿认真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我偏头想想,继续道:“还有就是,你在归云庄时,手总是时不时搭向我的手腕脉门,而且认脉很准,若不是在医术上造诣颇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呢?而且你在归云庄为我推拿配药,也使我的咳嗽好了很多,这不是留下了很多证据吗?”

小绿轻轻跳下桌子跑到我身边,抓住我袖子左右摆动:“白姐姐,还有呢还有呢?”

我伸手轻刮了一下小绿的鼻子,笑道:“还有啊…就是看到墙上的画,那个淡绿衫裙的女子,眉眼象极了你呢,尤其是你最后一问,这就使我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你一定是我认识的人,而我认识的女子,可不就是你么?”

小绿天真无邪的笑容慢慢逝去,眼神中落出我从未见过的悲伤与无助,喃喃道:“姐姐…你说的不错…那幅画上的女子,是我娘亲…她在我不到二岁时就…由于太思念逝去的爹爹…姐姐…你说…娘是天下无双的医者,却是治不好自己的心疾…听少长哥哥说,娘一天天愈来愈憔悴,天天在炎凉谷内,轻轻吟唱那首曲子…此水终不竭,此意终不悔!…娘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我!我还那么小,若不是有那幅爹娘的画像,才让我记得娘的样子…难道我们两个孩子,都比不过她对爹爹的想念么?…”小绿说着说着,眼泪一滴滴从清澈的眼睛中滴下,顺着脸颊滑落。

我轻叹一口气,伸开双臂,将静静哭泣的小绿抱入怀中,慢慢抚摸她的头发,看她纤弱的肩头在我怀中微微颤动,柔声道:“小绿不哭…有白姐姐在这里陪你呢…乖乖的不哭…”小绿的眼泪越流越多,不多时,我的衣服便湿了一大片,看着她在我怀中哭泣流泪,我突然心中也感到隐隐的刺痛…这个快乐又天真的女孩子,在她这十几年的生活中,又会有几天是真正快乐的?又是怎样学成这令人惊讶的医术?她要经过多少苦楚,才会有这样的成就…我摸着小绿手上一层薄茧,不由紧紧地抱紧这个女孩子。

过了许久,小绿从我身上慢慢站起,擦了擦哭得发红的眼睛,怔怔道:“白姐姐…我发现…你真的象我娘呢…你身上有一种非常好闻的气味,我娘会不会也有你这种气味…你长的也和娘亲好象呢…”

我轻轻拍拍她含泪的脸颊,眼中慢慢落出温柔的笑意,道:“白姐姐真是高兴,你娘一定是一个又温柔又美丽的女子,才有你爹爹喜欢她…白姐姐怎能又比得上你的娘亲,但从今以后,白姐姐定会如你的亲人一般,疼你爱你,好好地照顾你…白姐姐孑然一身,如果有了你这个聪明能干的妹妹,才真是高兴得很!”

“真的真的??白姐姐愿做小绿的姐姐?”小绿哭得红红的眼睛落出开心的笑容,一把扑过来用力抱住我!大叫道:“小绿真是不敢想这是真的!白姐姐这样聪明,这样美丽,这样――会做小绿的姐姐?”

我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是真的,白姐姐可没有你说的这么好!我从未觉得自己怎样的聪明美丽。”

小绿在我怀中思忖半晌,缓缓道:“我爹爹是当时罕有匹敌的杀手,却没有逃过仇家的暗算,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不能保护…我娘是天下无双的神医,但眼睁睁地看着爹在她怀中逝去,穷尽最好的药石,也救不了他的命!…少长哥哥为了照顾当时还不满两岁的我,却也做了杀手…娘为什么这么傻呢,爹爹…为什么也这么傻呢?…“

我摸摸她的头发,缓缓道:“傻丫头啊…你怎么会觉得他们傻,你难道忘了你娘留下的诗么?此水终不竭,此意终不悔!你娘到了最后,都没有为此而悔…两情相系,一颦一笑;幸遇伊人,可调琴箫。你应该觉得你的爹娘幸福才是…”我微微抬头,轻叹一声:“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让人感到幸福?”

小绿在我怀中吐了吐舌头,突然笑道:“不过白姐姐如果要成了我的嫂子,小绿就更感到幸福!”

“小丫头胡说!”我连忙道:“我早就决定,这辈子是不会嫁人的!”

“为什么呢?”小绿一脸纯真的表情看着我:“少长哥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呢!”

很好很好?他是很色很色还差不多!

小绿定定地看了我一会,突然轻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用手刮着脸:“我知道了…姐姐一定是还为我总缠着少长哥哥吃醋呢!”

若说我刚才还只是脸色微红,现在可是脸颊全都红了。我故意板起脸,嗔道:“小丫头,胡说什么!我才不会为他吃…吃醋!”

“我哪有胡说!”小绿向我做了个鬼脸,可马上脸上又失去了笑容,嘟起嘴恨恨道:“人家才不是气白姐姐呢…人家就是想气那个小云子!该死的小云子!臭小云子!混蛋的小云子!…人家就是想让他理睬我!人家就是不想让他离开炎凉谷!人家…”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我却听得眼睛越睁越大,看着小绿头一点一点地低下去,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个鬼精灵,居然喜欢上了云逸扬!

我看着小绿第一次由于害羞而变得酡红的脸颊,突然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平素沉静如水的眼眸中,也第一次闪出狡黠的光――

我清了清嗓子,笑嘻嘻道:“想让那个小云子留下来,倒也没有怎么难的。”

“真的?”小绿连忙跑过来拉住我衣襟,连声道:“真的真的?怎么才能让小云子留下来陪我玩?”

“这个嘛――你附耳过来…”我强忍住笑意,轻轻在一脸好奇的小绿耳边说了几句话。

“内奸?”

“不错!内奸!”云逸扬浓眉紧锁,斩钉截铁地说!

我颦眉半晌,方道:“你说的不错!孟庆刺杀当天,恰巧是归云庄中人最少的一天,而孟庆又恰巧来到归云庄借购买缭绫之名,行行刺之实,这是惑一;而商少长出现,你又中了蚀骨之毒,我们离开归云庄见夏炎凉时,五名刺客早已死在商少长刀下,这中间曲折,若无知情人报,那在路上几名刺客又怎知我们要去找夏炎凉解毒?而且还将我们截个正着,这就是惑二了。”

云逸扬击掌道:“白姐姐说的不错!这五名刺客已死,死人又怎会给‘温柔’通风报信?那些灰衣杀手又怎知咱们找人解毒?中间谜团重重,若不理清个头绪,真是怕做鬼也要做个冤死鬼!天底下又哪会有这许多巧合?”

我笑道:“不错!当然不会有那么多巧合,但若是人为而成,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我亦怀疑归云庄内有内奸,不过想杀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劫财吗?我虽说是表面上的归云庄管家,但实际上两袖清风,不名几文;劫色…”我大笑摇头,“秦楼楚馆有多少丽姝国色,又何必找上我!”

云逸扬眼睛望着我,慢慢道:“白姐姐,你平时几乎不出归云庄一步,你可知有多少商贾富绅,都想将你括为已用!你在半年内将归云庄重振山西,几乎已成为一个神话,纵使你两袖清风地走出归云庄,想抢你入幕之人又怎能在少数…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就说你可比黄金铸成,亦不为过!”云逸扬脸上慢慢浮出一丝苦笑,道:“我虽名为归云庄少主,但归云庄有今天,都是仗白姐姐长袖善舞…秋叶阁叶阁主几次相邀白姐姐,姐姐却从未应过…逸扬不知该说什么好,逸扬今生能遇到姐姐,才是逸扬的幸事了!只要姐姐开口,就是归云庄的财产姐姐全部拿走,逸扬也决不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