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梦,就算只是游戏,这画面也真够劲爆了。

我想,我八成是昨晚聚餐喝醉了?

爬着去了洗手间,陆冰已经上班走了,知道我大抵会去吐,早就把手纸和脸盆给我准备好了。

干呕了一阵子,只觉得越呕昨晚的梦境越清晰,仿佛那喷涌而出的并不是我昨夜吃吞下肚的干粮酒水,而是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木然地看着墙上的钟,指针与十二点的那条垂直线,不过十度以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爸常说,涂龙斩,你万不能喝酒。

如果你酒醒了,第一件事,先去买份报纸看看招聘栏找找工作吧。

我悲催地顶着报纸溜进办公室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收拾收拾滚蛋的准备,可是办公室里面,竟然只有平日的一半人马。

报纸飘然落下,我目瞪口呆。

“呃——”

薇薇也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飘过来。“早啊,阿斩。”

几乎是讽刺般的,薇薇话音刚落,午休铃声就应声大做。

“昨天大家都喝高了,艾总今天给大家放了水,好人啊。”薇薇拍拍我的肩,我吓了一跳:“他好不好与我何干哪!”

薇薇斜了我一眼。“没关系啊,你那么大反应干吗?”

是啊,我这么大反应干吗?不就是纯洁版的春梦了一下他么?不碍事不碍事。

“这么说,艾总他已经到了?”

“是啊,问责制嘛,总得要中层领导顶着,叶总已经喝死过去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好在艾总是钢铁战士,昨晚似乎就住在了公司,一夜没睡。”

一夜没睡啊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彻夜不眠呢?是害怕我们集体喝倒的关头,欢场运营出现问题么?

他时刻保持着工作的常态,一丝不苟,而我却在酩酊大醉后幻想着和他

差距啊差距。

薇薇继续面如纸灰地飘着,我拉住了她。

“薇薇,咱们这儿有个山头叫做乌云山么?”

薇薇横向摇摆了一下。

我长吁了一口气,果然,是我在做梦。

把心放回肚子里面,我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落了。

这个时候,有个人从工作间探出头来,彪了一声:“你们到底是不是本地人啊?真没常识,就窗外面那个土包,不就是乌云山么?”

我目光朝这钢筋水泥包裹的窗外飘过去,那个土包,我上班看着,下班看着,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它也有个名字。

它叫乌云山。

——人们大多注意的都是那些经过人工加工过的美景,却忽略了摆在眼前的现实。知道这里,还愿意爬上来看看风景的,是越来越少了。

不知怎的,这句话过电一般地,流窜过我的脑海。

我的胃里竟有一种夹杂着恐惧与暗喜的翻滚,明明知道吐不出来,却依旧想要宣泄。

我希望我能看见那些葬身于记忆缝隙的真相。

“阿斩,你这什么酒品啊,快趴一会去吧——”不知道谁在安慰我,这一句,竟然勾连起一句话来。

炸雷一般响在耳边。

酒品竟如此惨淡啊——

这一次,我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夜风那灯光那男人那声音,如此地真实。

身后门嘎吱一声,我明明是不想转身的,却不由自主的,转了身。

艾寻欢他低着头走出了房间,看上去很有些疲惫,抬起头看见了我。

那一瞬。

我——是否看错了?

他的脸颊,红了。

羞涩得,很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推倒你们!

16

16、无知无觉 ...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突然杀出来的叶欢学长,我真不知道我和艾寻欢如何下台。

那是个所有奸情都历历在目的尴尬时刻,学长的到来,简直是春风化雨。

论到底,他才是昨晚真的醉得不省人事的那个。

虽然神色不佳,学长依旧穿得整整齐齐风度翩翩。

这我第一次注意到,艾寻欢尽管总给人一种光鲜亮丽的感觉,其实就是翻来覆去的那么几件衬衫,加上那么两三套西装。

而自我入职到现在,已有两个月,学长他竟然没有一天穿衣服重过样,而且搭配得极为讲究,有着那么一股子,低调的奢华。

就像他的人一样。

此刻,他迎着艾寻欢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多担待。”

艾寻欢因为他的出现,终于恢复了常态,什么都没说,只是拍拍学长的肩膀。

说到底,艾寻欢才是那个直来直去不善于交际的那个,往往抛头露面需要左右逢源的时候,都是温润的学长出马,他的人际关系,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所以现在,明明犯了一个中层领导的大忌,满屋子人,却没有一个舍得责怪他。

谁都知道,这一个月,身为技术组的顶梁柱,叶欢学长他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谁也都知道,昨天晚上学长轻易地就醉倒了,是因为他身边如火般绽放的女郎。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关于学长,却不仅仅是他。

——究竟艾小萌是他什么人呢?

人不八卦枉少年。

我趁着学长还没有从恍惚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就一头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拉扯着往门外走:“学长,找你有点事。”

在这样的拉扯之中,我并未注意到,曾经连和学长完整的说一句话都困难的我,如今已经能如此自如地与他泰然处之了——

我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发生的时候,我毫无意识。

等意识到了,它已经发生了。

就在我无知无觉中。

“小萌她昨天晚上也在?”

叶欢学长如此的反应,意料之内。

我们坐在咖啡店里,明明都没有吃什么,但都没什么胃口。

我在宿醉,他也是,但是我们都清醒得可怕。

我大力的点点头,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样啊——”学长他垂下了眼,不停地在搅拌咖啡,正午阳光正浓,街头的树叶开始由绿变黄,扫过的秋风有些犀利,他时不时侧目看着落地窗外的人和风景,仿佛心不在焉,我却看得出,他心里在翻滚着些什么。

“我会不会很八卦?让学长为难了?”

“呵呵,女孩子嘛,都八卦。”学长一如既往的用言语鼓励着我,温暖着我,我竟然不自觉的又面红耳赤起来,那些本来可以很放松就飞出来的话,这时却说不出来了。

是谁说过,温柔是最坚固的盾。

他终于停止了手腕子的圆周运动,勺子放在碟子里,却不拿起杯子喝咖啡。

那眼神飘忽飘忽的,就像一片飘啊飘啊就是没有落地的叶子。我想,叶欢学长,他是个孤独的人。

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比谁都温暖。

“我和小萌很早就认识了,甚至早于我和寻欢。”学长的声音听起来,就像电影的独白,这个时候他仿佛并不是在讲给我听,而是将给他自己。

“早于云清,也早于你,丫头。”

我很庆幸这个名单里面,还有我的存在,我想,学长他只是出于礼貌,才把我也算进去。

恐怕我与艾寻欢、艾小萌和云清比起来,分量不值一提。

我发现我已经接受的十分坦然。

几乎是——

平静。

“于是你们是青梅竹马?可是我听说艾家可是欧洲的大家族哇——好有钱的,难不成学长你太穷了,所以你们硬生生的被拆散了——”

叶欢学长他低声笑了。

“丫头,你电视剧看的太多了。”

他眉毛微微皱起,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用词,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云清是我的初恋,分手之后,我也试图找别人凑合,可是还是忘不掉她。也许我并不是爱上了她,当初,我只是爱上了爱情吧。”

学长那悠扬的余光,温柔的萦绕着我,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仿佛在问,丫头,你懂么?

学长,我懂得,因为你也是我的初恋,虽然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可是谁不曾有过这样的美好得不切实际的心动呢?

我们痴傻的守候在这片理想的荒泽中,不断地催眠自己,等待着那终有一日会来的爱情。

直到有一天现实把我们击垮,直到我们明白了,结婚过日子的那个人,不一定是最开始要牵手的那个——

可是总是有那么些幸运儿,会在被击垮前,找到这份真爱。

更多的,则是迷失在这可遇不可求的运气中,熬尽了自己。

我以为我会守着你不放的,学长,我真的以为。

我以为这才算是对爱情的忠贞。

我以为这才是轰轰烈烈无愧于心。

我以为。

你也这样以为着吧。

听到了你对云清的表白,我的心还是忍不住的一痛,却不再是为了我的落寞,而是为了你的坚守。

这其中的转变代表了什么,我说不清。

“学长,昨天艾总送你和云清学姐回家的。”我不知为何,会冒出这么一句,学长他有些苦涩地笑了。“错了,他只是送我回家,至于云清,是送去了酒店。”

“酒店?”

“是啊,酒店,我家里有人开门,而云清一个人住,寻欢又找不到她的钥匙,于是就把她‘卸货’在酒店了。”

我一愣,卸货这个词儿是我们游戏术语,专指那些单纯为了升级在车里接吻亲热,然后随便路边把人家一丢的行为。

这个词,可大可小,可轻可重。

可叶欢学长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并未愠怒。

“艾总这么对云清,你都不生气的啊——我是说,学长你真的不介意么?还有上次,他把云清学姐硬塞给你——”

叶欢学长耸耸肩。

“两个月前,我拜托你不要把我和云清的事告诉寻欢。现在看来,是我太愚蠢了。”

我埋着头。

虽然一早就料到艾总早就看透学长和学姐的关系,可是当学长也这样承认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昨晚喝醉,是因为云清她告诉我,之所以和寻欢好上,是因为他帮她办了户口,找了这份体面的工作,一切都和感情无关。”叶欢学长终于举杯开始喝咖啡,咖啡什么都没有加,很有些苦涩。

他还不习惯,他不是艾寻欢,他还没有对苦味的生活有那样明澈的透析。

很多事情都是我日后才明白的。

原来,学长才是象牙塔里没有长大的童话卫士。

而艾寻欢一早就披荆斩棘而来,是他展示给叶欢一个,真实的世界。

午休回来,云清依旧没有来上班。

一份重要的文件存在她的电脑里,延误了处理,最后只能把陆逊搞来,黑客了她的保密电脑,才调出了文档。

几乎是差一分钟,就会被廖凡抓住把柄不放的疏漏。

这疏漏自然是学长的,秘书是他的秘书,业务是他的业务。

可是,艾寻欢这厮,只会跟我发狠。

那指头戳在办公桌儿上,活像打地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