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脏乱的楼梯散发着腐朽的臭味,混合着厕所特有的骚气,让魏哲忍不住拧起了眉。
宿舍乱七八糟的堆满了行李,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魏哲将东西随便放桌上,沉着脸伸手握住床柱摇了摇,顿时嘎吱嘎吱地晃起来。
“你要带着小远住在这儿?”
那娜忙不迭挪出块儿地让他坐下,闻言无奈道:“没办法,先将就两天,等我找到合适房子就立马带着小远搬出去!”
魏哲坐在快要散架的床上,眼睛四下扫了扫,当即说道:“不成!这种地方哪能住人?你没地方去就先搬我那儿!医院给分的公寓,虽然不大,多你们俩也住得下,而且离医院很近…”
那娜摇了摇头,笑着说:“不麻烦你了,反正也就凑合这几天…”
“娜娜!”魏哲沉下脸,看着她认真地说,“我是真心想帮你,你为什么总是拒绝我的好意?你要当我是朋友,就不要那么客气!我既然让你住我家,就不会嫌麻烦!”
那娜沉默不语,许久才低低叹了一声,诚恳地说:“魏哲,你人很好,真的!我很感激你,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可是,我是真的不愿再寄人篱下依赖别人了!魏哲,我知道你不会把我突然赶走,可我还是会担心害怕,你不知道…被扫地出门无处可去是什么滋味,那种感觉我真的受够了…”
那娜说着,想起聂唯平的冷漠绝情,忍不住又心酸起来,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眨下去,苦笑道:“就算我不为自己考虑,也不忍心让小远一直生活在不安定的环境中!”
魏哲心疼地揽了揽她的肩,半晌才低低叹了一句:“是我晚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聂医生众叛亲离了啊~所有人一起,轮番上阵虐死虐死他!让他渣,该了吧!
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可能会比较晚,大家不要熬夜等,明早起来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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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哲心疼地揽了揽她的肩,半晌才低低叹道:“是我晚了一步…”
很多事情真的不适合徐徐图之,在这件事上,他确实输了聂唯平一份魄力。
若是早早出手,当断即断,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可惜,晚了这一步,便再难追上了…
那娜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啊”了一声,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魏哲苦笑着摇摇头,站起来说:“我帮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那娜感激地笑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你去忙吧,我一会儿收拾收拾就行!”
魏哲还有事,嘱咐两句才不放心地离开。
清晨有风还挺凉快,可太阳完全出来后,就觉得热了。
宿舍又小又闷,一扇小窗户还不通风,只有一个吊扇,隔了一年没用已经积累了许多灰尘,扇叶乌黑一片。这个时候那娜却顾不得那么多了,爬到上铺简单扫了扫灰,就开了风扇。
有点风总算没那么难过,那娜撸起袖子开始收拾房间,将小远的小衣服小被子挂在外面晒一晒,端来清水一遍遍擦床擦桌子。
真的要尽快搬出去了,天气越来越热,各种虫子也跑了出来,她习惯了不觉得太难捱,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
那娜忙了大半天,中午连饭都没吃,将宿舍收拾干净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全身又臭又脏,却累得一点都不想动。
敲门声响起,那娜回头一愣,诧异地问:“聂医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门没关,聂唯安敲了两下门就自觉地走了进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房间,笑着说:“我来找你!”
那娜心脏砰砰跳,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问:“聂医生你请坐,找我有什么事?”
聂唯安也不客气,坐下后开门见山地说:“有人想见你,就托到我这儿来了!虽然我挺不乐意受他差遣,不过能看到我哥吃瘪,我就只好跑这一趟了!”
那娜垂下眼,掩去其中的失落,没精打采地说:“哦,谁要见我啊?”
“去了你就知道了!”聂唯安雷厉风行地站起来道,“这就走吧!”
那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聂医生你等等…我得先冲个澡换件干净衣服!”
聂唯安上下扫了她一眼,沉吟道:“也好,第一次见面总得留个好印象!”
那娜让她先坐着,又翻出干净杯子倒了水给她,便连忙拎起水瓶去打热水了。
在宿舍洗澡很麻烦,要拎两瓶热水到楼梯口的厕所里,端着洗澡用的东西,再搬个小凳子留着放衣服,然后在里面兑了水简单冲洗。
那娜动作很快,洗完将东西一收,就跟着聂唯安出门了。
聂唯安开着一辆十分张狂彪悍的军车,一路横冲直撞,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那娜白着小脸下车,走路都有点打飘儿。
聂唯安嚼着口香糖,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我开车习惯了,一时忘了你受不了…”
那娜虚弱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纳闷地问:“这是哪儿啊?”
聂唯安带着她进屋:“我家!”
那娜脚一软,声音都有点飘起来了:“什么?你家?”
聂唯安耸了耸肩,拽着她往屋里走,然后砰一声关了门。
那娜结结巴巴地揪着她的衣角问:“为为为什么来你家啊?”
聂唯安扑哧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老头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对你是肯定不赖的!”
“哼!”聂阜丰拄着根拐杖出来,闻言没好气地骂,“你瞧瞧你那副样子,女孩子家家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聂唯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冷淡地说:“人我带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管那娜哀求的小眼神,快步离开了。
聂阜丰招了招手,和蔼可亲地笑眯眯道:“来,丫头!我是聂唯平的爸爸,早就想见见你了,过来坐!”
那娜乖巧地坐在旁边沙发上,诚惶诚恐地接过他递来的水,不安地问:“聂老医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聂阜丰嗔怪地说:“那么见外做什么!我很老吗?别喊我聂老医生,我不爱听!”
那娜尴尬地抿了口水。
聂阜丰亲切地继续道:“咱们都不是外人,你就跟唯平那小子一起喊我爸好了!”
那娜一口水呛了出来,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聂阜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有多么…不合适,笑呵呵地说:“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唯平太混,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定饶不了他!”
那娜无语地听着他碎碎念,半晌才忍不住打断他:“对不起聂…伯伯,聂医生和我没什么关系…”
“谁说的!”聂阜丰一拍扶手,气势惊人地道,“丫头别害羞!你们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找个时间把日子定下,扯了证就没人敢说三道四了!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带着孩子也不好过,那混账东西敢不心疼你我第一个剥了他的皮!”
那娜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道:“聂伯伯您的腿怎么了?”
聂阜丰拍了拍膝盖叹道:“老毛病了!年轻时候在部队受了伤,没好利落,时不时就疼一疼…前个儿不是变天了么,这不又开始走不了路了!”
那娜一听,蹲到他面前说:“聂伯伯我能看看吗?我爸以前也有这毛病,我经常帮他按摩,能大大缓解呢!”
聂阜丰老怀甚慰,儿子女儿都不孝顺,这小儿媳妇可真是怎么看怎么可人疼!
“好孩子,以后唯平欺负你,千万别委屈,只管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那娜低头不语,卷起他的裤腿看了看,然后笑着说:“我帮你打盆热水敷一敷吧,然后给你按按,保管立马就能舒服点!”
聂阜丰顿时笑了:“那怎么好呢?丫头起来吧,你有这份孝心我就开心了!”
那娜忙说没关系,她宁可给老人家按摩也不想再听他念叨。
这边自家老爸和他的小土包子其乐融融,那边聂唯平苦思手术方案无果,烦闷之下回到公寓,惊怒地发现人去楼空,顿时气得砸了路上刚买的咖啡杯。
好啊,小土包子真是能耐!这么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么?!
聂唯平愤愤地屋里屋外转了一圈,那娜带进来的东西全都没了,房间钥匙留在桌上,恢复成本来样子的公寓顿时变得空旷凄清。
聂唯平气得揉胸,坐在桌前郁闷地低声骂了句:“兔子似的,跑得真快!”
莫名就觉得有点难过,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投入一段感情,对未来早早就规划好了,甚至悄悄跑去改了意外保险受益人…可那个规划中白头偕老的小土包子,走得半点留恋也无,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响亮耳光。
聂唯平撑着额头,越心酸就越是止不住生气,气来气去,不由想起刘护士长的那番话,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那娜了。
聂唯平烦躁地靠在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赌气地想,真好,终于又和以前一样了,没有讨人嫌的小土包子,和那个四处捣乱的胖团子…他又能恢复以前自由自在的惬意生活了!
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下班后还能出去喝两杯放松放松,不用想着家里有孩子一身酒气回来影响不好。
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打手枪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纾解欲.望!
聂唯平绞尽脑汁想出许多单身独居的好处,还打开了音乐将声音调到最大。
可下班后的时光突然变得漫长难捱起来…
以前这个时候,小土包子肯定系着围裙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个不停,小胖团子叽叽喳喳地缠在身边,他呢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胡扯,悠闲地窝沙发上等着丰盛晚饭。
聂唯平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最后四肢大张地躺在自己床上,想到胖团子每晚必然讨厌地插足,然后半夜又被自己悄悄塞床角去,忍不住笑出了声。
忽然又顿了下来,疲倦地躺在宽大的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聂唯平十分不想承认,面对空荡荡冷清的房子,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昨天小土包子说的那句话多么动听啊,即便掺了几分虚假,到底还是用了心的!
总好过再也无法接近她…
总好过独自承受这一室清冷!
肚子一阵咕噜,聂唯平按了按胃,冰箱里还有很多食材,可他一个人实在懒得去弄。
想了想,聂唯平果断起身,决定还是回家蹭老头子一顿,虽然少不了一些难吃的剩饭,可也好过外面油腻咸辣的大锅菜!
因为是提前下班,这会儿还没到人流高峰,聂唯平一路开车还算顺利,很快就到了家。
刚进门就听到老头子中气十足的愉快笑声,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轻言细语,聂唯平皱了皱眉,鞋子都顾不上换就连忙往里走。
客厅里,老头一脸享受地坐在沙发上,那娜袖子卷得老高,蹲在沙发边给聂阜丰捏着腿,旁边一盆没来得及倒掉的热水,还夹杂着药酒的味道。
聂唯平气得险些厥过去,脸色唰一下黑了个彻底。
作者有话要说:聂唯平别扭傲娇不给力,聂老头可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虐得还不够,聂医生要是不付出点惨痛代价,实在没法原谅他!哦呵呵呵呵~下狠手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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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阜丰看到儿子回来了,立马拉下脸淡淡地道:“哟,这还有脸回来!”
聂唯平也不理他,大步上前,直接将惶恐不安的小土包子拎起来,怒火中烧地指着她鼻子吼:“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啊!儿子这条路不通就立马从老子身上下手,我该不该佩服你的灵活善变?”
那娜脸色一白,死死咬着唇,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无法置信般怔怔地看着他。
聂唯平惊怒交加,一进门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在巴巴地讨好别人,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忍让她卑躬屈膝地巴结他!
聂唯平心痛之下,怒火更加熊熊,也不管沙发上聂阜丰气急败坏的阻拦,恶毒的字眼就那么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你以为你这样很伟大吗?带着孩子艰难生活博取周围人的同情?我告诉你,你那一副为了兄弟豁出一切的献身精神在我们这儿走不通!”
那娜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可怜极了。
聂阜丰听不下去,拍着沙发怒喝道:“你个欠抽的混账玩意儿!闭嘴吧你!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啊?这么好的姑娘不好好珍惜居然还埋汰人家!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啊你!”
聂唯平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她对你这么好是因为孝顺?她是为了你能给她哥手术治病!”
聂唯平目光冷冷地看向那娜:“连洗脚按摩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能不能要点脸面,别这么廉价?你…”
聂阜丰眼瞅着儿子混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时间阻挡不了他嘴巴喷粪,只恨身边没有趁手的东西能抽他一顿。
不过对于儿子的混蛋糊涂,聂阜丰自然也有对策,眼看着没法叫他闭嘴,立马捂住胸口,两眼一翻,哐当倒下。
聂唯平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忙冲上去担忧地喊道:“爸,您怎么了?”
那娜也被吓了一跳,顾不上自个儿伤心,立马焦急地问:“聂伯伯,聂伯伯您怎么了,您醒一醒…”
聂阜丰不管这俩人怎么担惊受怕,只管闭紧双眼装死。
那娜无措地推了推老人家,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扭过脸问聂唯平:“聂伯伯是不是心脏不太好?要不要掐他人中试试?”
“不要你管!”聂唯平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我们家能这么鸡飞狗跳吗!”
说是这样说,聂唯平也只得伸手掐住他的人中,还没使劲儿,怕疼的聂阜丰就颤悠悠地醒转了。
聂唯平:“…”
聂唯平黑着脸甩开手,忍不住嘲讽一句:“您老怎么不多晕一会儿,我急救电话还没打呢!”
聂阜丰揉着胸口唉哟唉哟地□,闻言吹胡子瞪眼地骂道:“不孝子!”
那娜默默地站到一边,嗓音涩涩地低声道:“聂伯伯,您好好休息吧…对不起给您添乱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娜说完,再也忍不住,眼泪一直在打转,顾不得聂阜丰的挽留,立马转过身落荒而逃。
聂阜丰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胸闷了,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了过去,聂唯平头一偏却没能躲开这凌厉的一掌,俊脸上登时红肿起来。
聂阜丰部队出身,虽然迈入老年行列,可雄风仍在,这一掌毫不留情,打得聂唯平眼前一黑,耳朵霎时轰鸣起来。
“这一掌,是因为你出口伤人!”
聂阜丰艰难地站起来,走了几步抄起角落的拐棍,高高抬起,狠狠挥了下去。
“啪——”
聂唯平想躲又不敢,一棍子抽在屁股上,疼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青筋直跳。
聂阜丰坚信不打不成器,棍棒底下出孝子,虽然儿女从小到大都是放养,可怒气上头了,也不管儿子多大,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棍子。
“你能耐了嘿!老子的话都没用了是吧?!”聂阜丰一边狠狠抽着他,一边怒不可遏地教训道,“我还不信我管不了你!”
聂阜丰下手毫不留情,直抽得聂唯平脸色青白,全身疼得冷汗淋漓。
“让你嘴贱!”
“让你欺负人姑娘!”
“让你小鸡肚肠伤害人家!”
聂唯平抿着唇,直挺挺立着任他抽,死死咬牙,除了痛到极点溢出的闷哼,就是不开口求饶。
这么个死不低头的犟脾气,让聂阜丰更加怒火滔天,结结实实抽了他一顿,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拄着拐棍冷声喝道:“知道错了吗?”
聂唯平抹了把一脸的汗,嘴角翘起个讥讽的笑容:“为了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您就这么教训自个儿儿子…早知道我就端个十盆八盆的热水给您好好洗个脚了!”
聂阜丰这下子是真被气得不轻,大耳掴子将他抽得趔趄了两步。
“你要不是惦记着人姑娘,我至于这么费心费力吗!”
聂唯平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