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采芝终于抬起头来,面容平静,眼中怨毒也很好的隐藏在如水目光下,喃喃道:“姐姐,我们都落到如此境地,何苦还来挖苦嘲笑?你如今是风光无限了,俗语说,宰相肚里好撑船,你就不能大度些?这般作为,太失了你世子妃的身份。”

“我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却听宁纤碧冷笑一声,凑近了她,冷森森道:“祖母还在床上躺着呢,妹妹,明年是祖母的七十大寿,她老人家本该坐在寿堂里,和儿孙们欢笑一堂,却因为你们两个,那样刚强精明的的祖母,如今还瘫在床上。这个仇,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的。等着吧,你们的好日子可没到头儿,还有的是呢。”

“你……”

白采芝万万没料到宁纤碧当着这么多人,竟会明目张胆说出这样有份的话,一时间又是惊惧又是愤怒,忍不住便握起了拳头,尖叫道:“你还要怎么样才肯罢休?如今我们都落到这个境地了,难道你还不给我们活路?”

话音未落,便见轻怜上前肃容道:“你攀诬什么?当日是你自己看着亲王府没有前途,所以想着法儿走了,再就没回来。后来李家抄家,是皇上的旨意,关奶奶什么事?李德禄打骂你们,是他自己粗鲁暴躁,这难道也是奶奶教唆的?更何况当日三姑娘就差点儿被他打死,你明明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还要嫁给你过去的姐夫,但凡你能顾着点和三姑娘的姐妹之情,也不能做出这样寡廉鲜耻的事,也就落不到今日这样一个境地。亲王府起复后,奶奶镇日里忙着管家,哪里有空儿去想着你们?你们也未必太自作多情了。今日这个境地,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俗语说,自作孽不可活,你们恰是自己作死作到了今天,混赖谁呢?”

那些女尼常年在白云庵,于这一段京城人耳熟能详的公案并不知情。只是如今听轻怜一说,虽是简略了经过,却也听了个大概,觉着和白采芝素日里说的十分不同,因都拿眼看她。

白采芝都气哆嗦了,只是如今万万不敢再任性,因只淡漠道:“随你说去吧,如今我们母女只是身如浮萍,人人糟践得,还差你一个?奉劝姐姐也别太得意了,须知登高必跌重,到那时岂不难受?”

宁纤碧笑道:“不怕,我是跌过的人,如今登高和跌重都经历了,怎么都不怕。倒是妹妹好自为之吧,登高跌重固然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跌下去就再爬不起来了,不是吗?妹妹可想想你如今情景,这一辈子还起得来吗?”

一面说,便和众人笑着去了。这里宁玉兰思虑着宁纤碧的话,悔之不迭,暗道自己当日明知女儿的做法不妥,怎么就让她哄得猪油蒙了心,任凭她胡来?不是这样,只要自己还在候府里,到如今到底还有个住处,就是女儿落魄了,接不回去,好歹私底下还能接济接济,强似母子两个如今都是无依无靠的强。

不说宁玉兰后悔白采芝愤恨,却又不得不跟着女尼们去了。只说宁纤碧回了寺里来,过一会儿便是午膳时分,众人用了素斋,都赞这白云寺的素斋精致。饭后大长公主和薛夫人唐王妃等都觉着乏累,各自歪在禅房里。宁纤碧却爱这古寺清幽,拉着小平安的小手在院子里转,又指着那些银杏松柏枫树等告诉他这些是什么树木,又背诗给他听,一时说的累了,就让清芬抱着他玩耍,自己在廊下栏杆上坐了,微笑看那主仆两个在院里转圈子。

忽见碧红碧青走了过来,宁纤碧就让她们坐,便听碧青笑道:“奶奶今日可惜去了白云庵,不然可有场好笑话瞧呢。”

宁纤碧就知道定是白采芝的事情了。果然,只问了一句,便听碧红抢着道:“奶奶不知道,您走后不一会儿,寺里就送来了几十个女尼,说是白云庵的,特意调派了来服侍老祖宗和太太们,方便。太太原想着这是主持好意,也没说什么。谁知后来有个带发的姑子来献茶,奶奶您猜是谁?”

“是白采芝吧?”宁纤碧却没给碧红吊胃口的机会,淡然说出了答案,倒让这丫头愣住了,却听碧青笑道:“是了,她们出去不久,奶奶就进来了,想是半路上遇到的。”

宁纤碧点点头,那碧红便又来了精神,继续道:“太太和奴婢们看见是她,自然都很惊讶,太太却也不理会。于是那女人便装腔作势的痛哭起来,又问太太如今好不好?问老祖宗的身子,问爷的情况,太太都不理。她就跪了下来,哭着说从前自己罪孽深重,盼着太太原谅她。”

宁纤碧冷笑道:“我不信她竟蠢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太太面前演戏求回来?故技重施也不能总用啊。”

碧青笑道:“确实没蠢到这个地步。见太太不理她,便哭着说不是求回府里,只说这么多经历之后,方才幡然醒悟,原来什么都是一场烟云。说如今她只打算在青灯古佛前了此残生,只是心中对府中人抱愧之极,所以才求太太原谅,并不为别的。”

宁纤碧点点头道:“这才该是她的手段,置之死地而后生,呵呵,以退为进。我看她也没抱期望这一次太太就会原谅她的。”

碧红拍手笑道:“奶奶真聪明,太太当时也是这么说的。”

“嗯?太太怎么说?”宁纤碧没明白,就见碧红立刻整肃了面容,做出薛夫人那股宠辱不惊的淡然神态,倒还有些惟妙惟肖的神髓,一面学着薛夫人的腔调道:“罢了,过去的事我都忘了,我只记得你离去时说过,不会再踏进沈家一步。既如此,就不该来我面前说。青灯古佛前了此残生?你既有此志向,怎不把头发铰了去?要学人家置之死地而后生都做不彻底,还有脸在我面前使这些手段呢,你走吧,我懒得看你。”

宁纤碧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笑道:“了不得,太太什么时候连‘置之死地而后生’都知道了的?’这是兵书上的话啊,谁教她的?”

碧青笑道:“谁晓得呢?既是兵书上的话,少不得就是老爷和少爷说的,老祖宗和王妃未必能说出这样话来。反正那白采芝就是磕头,然后便站起身要退出去。太太这时候又说可惜了儿的,若是没有当日她在沈家演的那一出戏,知道她是为了富贵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说不定今日就真要被她打动了。只是如今既有了前车之鉴,说什么也不可能还犯同样的错儿,叫她此后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不用在太太身上费心机了。

宁纤碧笑道:“太太虽这么说,真要坚持住才好。”话音未落,便听碧青笑道:“太太奴婢是不担心,好赖也是从小儿见惯世态炎凉的,吃了一次亏,断不会吃第二次。奴婢只怕有些人记吃不记打,让人几句软话一说,掉几滴眼泪,就又心软了,帮着在太太耳边吹风。”

不等说完,便听碧红急道:“喂!你……你这说谁呢?谁禁不得她说好话掉眼泪了?我……我先前也是和太太一样,受了她的蒙蔽。如今知道她的真面目,别说她几句软话几滴眼泪,她就是死在我面前,我要为她叹一声,就算我是个窝囊废。”

碧青刚要说话,就听宁纤碧摆手道:“好了好了,为了这么个人,也值得你们两个分辨吵闹?碧红刚刚的话不错,既然是有了前车之鉴,管她真心悔改也罢,假意悔改也罢,就该做到她死在面前也不感叹的。”

一面说着,只见有个媳妇走来,说是大长公主醒了,让宁纤碧过去说话。宁纤碧就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天色,对碧青道:“你去和轻怜说,一个时辰后咱们回府,让她把车轿都安排妥当。”

碧青答应着去了,宁纤碧就往大长公主这里来。说了会儿话,又听主持诵了两遍经文,眼看时辰到了,一家人方下山离去。

回到家中,宁纤碧虽然身子乏累,然而想起今日出去见到的那些景致,脑子却还是兴奋,晚上都躺下了,身子软软的,眼睛却是精光四射,便忍不住和地上玉儿道:“果然人不能总在这深宅大院里关着,等到明年春,看看咱们乡下哪个庄子好,咱们踏青去。”

第四百六十七章:太上皇驾到

玉儿本来都困的要睡着了,一听这话又兴头起来,爬起身坐在榻上,就和宁纤碧开始商量带多少人,得多少车马,要不要带多几件衣服,再在那里住几天。直说到近三更,两人才想起这是明年的事情了,离现在还有好几个月呢,这才把兴头给熄了,躺在床上乖乖睡觉。

又过两日,就是大长公主的寿辰,这些日子亲王府的婢仆们日夜忙碌不停,到了寿辰正日这天,整个亲王府都张灯结彩,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

到早朝后,沈茂今日也是特地放了假,匆匆赶回来换衣服,还不等换完,就听管家在门外禀报道:“老爷,几位侯爷都过来了,王爷让您快往前厅去,说是怕各位大人们也要到了。”

沈茂答应着,薛夫人便感叹道:“这真是怎么说?过去抄家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样热情。老爷对他们也别太客气了,哼!”话音落,却听沈茂笑道:“别这样说,趋吉避凶人之本性,那个时候没人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何苦如今还算后账?”

薛夫人冷哼道:“怎么没有落井下石的?那明王爷,那李德禄?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媳妇刚强,又有齐王爷不遗余力的帮忙,我们这些孤儿寡母不知被人家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沈茂笑道:“你既如此说,我且问你一句,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如今又在何处?”

果然一句话就让薛夫人愣住了,好半晌。才敬畏看着自家老爷。小声结巴道:“莫……莫非那些人。都……都是被老爷给……给……”

不等说完,便听沈茂哭笑不得道:“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岂是那样得势就报复横行的人?不过是想着来咱们家落井下石的,必然都是明王爷的心腹势力,如今明王一派烟消云散,那些心腹势力哪里还能落得了好?你就胡思乱想。”

薛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笑道:“是,我没有见识,谁叫我是妇人呢?头发长见识短。老爷快去吧。”一面说,早帮沈茂换好了衣服,果然就听管家又在外面道:“老爷,宁侯爷和户部江大人薛大人栾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大人都到了。”

沈茂这里忙忙的出去迎客,薛夫人便去了大长公主房里,一家子早上都在老太太面前磕了头,如今不过是过去待客,果然,那些公侯门第的女眷们也都一重重上门来了。

亲王府内顿时热闹起来,后院一片欢声笑语。而沈蔚和沈茂眼看着够级别让他们迎接的勋贵官员都已经到了,剩下的人就只让沈千城沈千越和两个管家在门前迎候。他们则在大厅里和几十个勋贵官员说笑。

正说得热闹,忽然就见沈千城从外面跑进来,那姿势真是叫人怎么说好?说连滚带爬都是抬举了。不过十几级台阶,就绊了三个跟头,接着弯腰一溜烟儿奔进来,只把厅中众人都惊得呆了。

沈蔚脸色这个难看就别提了。从宗人府回来后,原本见这两个不成器的纨绔子成熟了许多,他还老怀甚慰,对两人比从前和蔼慈祥了许多。谁知这才几天功夫?就原形毕露了。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就是天塌下来,你做也要做出个沉稳样子来吧?

一面想,便忍不住开口训斥道:“混账东西,这么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怕人不笑话吗?”

沈千城看见他爹撂下了脸,便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啊爹,是……是……太……太……”

“太什么?”沈蔚更不悦了:“就算有什么事情太出人意料,你也不用这个样子吧?”

“不是啊爹,是太……太上皇……太上皇和……和皇太后他们两位过来了,爹爹和二叔快……快去迎接吧……”

沈千城不等说完,大厅里立刻就炸了锅:太上皇啊,自从皇帝登基后,这些臣子们可就没再见到。以至于有那心里阴暗的都在怀疑太上皇是不是真被太子逼宫给软禁了?谁知此时却听见他老人家出现在这里,还和皇太后一起,怎不让众官员大惊失色喜出望外?

这会儿再看,除了沈蔚沈茂和几个素来稳重的官员还强作镇静外,其他官儿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跑,也顾不上什么“你先请”“还是你先”之类的谦让了,等到大家都跑了出去,沈千城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地上被挤掉的两只鞋,不由吞了口唾沫,喃喃道:“我……我不稳重?大惊小怪?啧啧,爹啊,最起码你儿子我脚上这鞋还穿的好好儿呢。”

自语声未完,忽然就听门前一声断喝传来,他忙抬起头,就见沈蔚不知为何又返身回来,看见他便怒叫道:“混账东西,还不去后院禀报老祖宗和太太们?让她们快准备好迎接太上皇皇太后大驾。”

“哦哦哦……对对对,儿子……儿子这就过去。”沈千城忙不迭点头,听沈蔚在那里骂了一句“这都想不到,真是蠢材。”他心里这个委屈啊,暗道爹啊,那么大阵仗,儿子做梦都没想到过,能想着来你这里报信就不错了,这还幸亏我跑得快,像是二弟,就被人给抓住了。

一面想着,就飞跑去后院,不一会儿工夫,后院也炸开了锅。这也不消提了。

只说周铭和皇后两人在大门口,正和沈千越边聊天边往里走,就见一众勋贵官员乌压压迎了过来,那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一群蝗虫。周铭便扭头对身上已经被汗湿透了的沈千越道:“朕就说怎么少了一个,原来却是溜得快,跑去通风报信了。看看,到底闹出这么大阵仗来。”

说完见沈千越面色苍白,他便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怎么了?论理朕还是你姑父呢,你就不能像你弟弟那样?见着朕跟见姑父没什么两样,若是急眼了,敢跳着脚和朕吼。你怎么这样没出息?当日拿犁头和六皇子对峙的那点儿胆色呢?”

“扑通”一声,沈千越当即就吓得跪了,连连道:“臣万死,那……那都是臣不懂事儿……”不等说完,便见皇太后过来亲自扶起他,又对太上皇道:“说什么不好说这个?城儿和越儿若是有千山的胆子,这会儿不也早上战场了?”

周铭叹了口气,摇头道:“没趣儿,当真没趣的紧,若是千山那个小子在这里,断断不会这般没用。”话音落,见众人都迎了过来跪下行礼,他便挥挥手道:“都起来都起来,朕今日是来给姑姑贺寿的,特意没带仪仗,便是不想摆太上皇的架子,你们都给朕起来。”

众人这才起来,周铭就对头前的沈蔚道:“不许派人去后院通风报信,朕要给姑姑一个惊喜。”

沈蔚擦了擦头上冷汗,苦笑道:“太上皇说晚了一步,臣……臣已经让犬子去后院报信了。”

周铭立刻就急了,咬牙跺脚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儿?朕还从未在姑姑面前花心思尽过孝呢,偏偏今儿想出这一招,你们还不肯成全。”那架势那口气,哪里还是过去坐在龙椅上君临天下的威严皇帝?

一众大臣都看傻了,独有沈茂咳了一声,步出来作揖道:“太上皇别恼,那个……家母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种惊喜,太上皇和皇太后今日能过来,她老人家定然已是高兴之极。说起来,从皇太后进宫,还……还没有回过这里呢。”

一语未完,只觉嗓子哽咽,皇太后沈媛也禁不住鼻子一酸,落泪道:“可不是?没想到如今竟然还能重回此处,给母亲贺寿。哥哥,得这一回,妹妹这一生心里就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沈蔚和沈茂也禁不住落泪了,刚要用袖子去擦拭,就听太上皇安慰皇太后道:“好了,媛儿别哭,这往后不就好了吗?你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就是思念姑姑,在这里住着都成,反正如今咱们两个自由了,要去哪里去不得呢?你说是不是?”

一语未完,沈蔚和沈茂擦眼泪的动作都吓得停住了:这太上皇和皇太后过来给大长公主贺寿,固然是无上荣耀,但偶尔这么一次也就罢了,这……这这这要是常来常往的……

哥俩想起那个景象,额头上都冒汗了。不知怎的便想起当年那个在宫里活泼撒野的小皇子,彼此面面相觑了一眼,心想怎么回事?不是早就改了性子吗?难道……难道这不做皇帝了,还会回到从前那样无法无天的时候?哎哟可别吓唬我们,老了,这禁不起吓啊。

不但他们两个发呆,其他大臣们也都呆了:听听太上皇说什么?长住?妈呀太上皇住的那是啥地方?皇宫啊,敢情太上皇都能把亲王府当皇宫住了,这……这天大的恩宠,我的天,沈家到底还要怎样?都说富贵无极富贵无极,他们怎么这每每到了极点,太上皇总能变着方儿的再加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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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见面礼

沈媛看着一众人的反应,也禁不住带着眼泪笑道:“行了表哥,您就别吓人了,看看我两个哥哥都吓成什么样儿?冷汗都出来了。”如今不能叫皇上了,偏偏周铭还不喜欢人家叫他太上皇,说听着就好像老的走不动路了似的。偏要人家叫他的名字,贝壳子那是打死也不肯的,就罢了,沈媛这当日皇后却是被逼的没办法,最后只好仍如从前旧日称呼一般,叫他“表哥”,周铭这才满意了。

听沈媛这样说,周铭咳了一声,目光在两个舅哥脸上掠了一圈儿,方淡淡笑道:“哪里是吓得?两个哥哥分明是高兴得嘛,大哥,二哥,你们说是不是?”

早知道今天有这一出,该让芍药把那什么保心丹救心丸的给预备几瓶带在身上,这老心老肝的哪里禁得起太上皇这么吓?沈蔚和沈茂两个在心里都泪流满面了,但是看着太上皇的眼神,虽然性子似是变了,但那眼睛里隐藏的锐利可没变啊,何况就算不盯着你看,你敢说什么?你能说什么?

到最后,哥俩只好违心笑道:“是,太上皇说的极是,我们们这是……高兴得……”真是说不下去啊,太违心了啊,太上皇你不会不知道我们们的真正心情吧?你这是硬逼着我们们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啊。

哥俩一起在心里大叫。周铭才不管他们的真正心意呢,听见这话,便笑眯眯转过头去,对沈媛道:“如何?朕就说嘛,哥哥们都是注重亲情的。”

“好了好了。快去后院吧。只怕母亲已经等急了。”沈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丈夫这明显是仗着自己太上皇的身份在这里压着哥哥们撒谎嘛。

一行人来到后院,果然见大长公主唐王妃等都按照品级装扮了在那里等着迎接銮驾。见到他们,忙要跪下迎接,周铭便连忙挥手道:“免了免了,今日是来贺寿的,不是宫中摆宴,都免了。”

众人哪敢真免?因到底还是跪下了,贝壳子得了周铭指示。飞跑过去扶起大长公主,众人这才又起来。

周铭来到众人面前,先和沈媛给大长公主拜了寿,又在人群里张望了一圈儿,却没找到宁纤碧,因便问道:“咦?千山那个媳妇儿呢?哪里去了?这样重要日子她竟不在您老人家面前承欢?真真不像话。”

大长公主连忙道:“回太上皇,刚才前边不知有什么事,芍药赶着过去了,想必就来的。”话音落,却听周铭笑道:“别叫太上皇了。您老的辈分比我大多呢,既是我姑姑。又是我岳母。这么叫算怎么回事儿?还是就唤我的小名吧。姑姑还记得不?从前你就总叫我铭儿,除了母后,你是唯一一个这样叫我的人了,母后今日本也想过来,偏偏今早起来又觉着有些不舒服,朕就没让她过来。”

太上皇在大长公主面前竟是不自称“朕”了,跟在他身后的一众臣子只觉着头晕眼花:今天这刺激实在太大了,幸亏自己等人来得早,要不然赶着中午过来,可不就是巴结不上了呢?可笑那宁尚书仗着和沈家关系好,竟然到现在还没过来,如此一来,只怕沈阁老会疑心他不敬的吧?若是真生了芥蒂,那从此后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钻营一下,说不定自己就能得到什么好运,把那家伙挤下去,取而代之呢?

不少官员都注意到了宁世泊不在,又看见宁纤碧在这样时候竟也没在大长公主身边,因此心里都不禁泛起了一些不靠谱的猜测和妄想。眼看着太上皇亲自扶着大长公主的胳膊进到屋里,他们便亦步亦趋的跟着,只是走到近前,不由得傻了眼:大长公主的屋子再大,终究不是乾坤殿,这女眷们进去了,剩下地方就不多了,怎么也容不下他们跟着挤进去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便见周铭转过身瞪眼道:“你们都这么跟着做什么?朕如今不是皇帝了,难道还要追着朕的屁股奏这个奏那个的?去去去,都回前边去,这后院不是只有女眷们才许在这里吗?”

勋贵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无可奈何离开了,好在沈蔚和沈茂也和他们一起被撵出来,仍回前厅坐着。

忽见沈千城引着宁世泊过来,沈茂便起身迎到门口,笑道:“你可总算是来了。论理我该在大门口亲自迎着你,不过我想着你还不知多久才能到,今儿早上河南山西两省官员的请调折子我也看见了,料着你不处理清了不会过来,所以索性不等了,反正咱们是儿女亲家,也不用讲究太多。”

宁世泊笑道:“阁老言重,恰是如此才好。不然下官心中更愧悔无地了。”一面说着,两人携手并肩进来,说没两句话,便谈到辽东问题,沈茂和众大臣招呼了一声,又让沈蔚招待着,就要和宁世泊进书房,却听沈蔚笑道:“你们两亲家天天在朝上说这些还说不够?非得要在今天说?就不能清闲一阵子么?”

沈茂笑道:“恰是今早儿得了辽东那边的消息,我早想着宁大人过来就问他的。哥哥先陪客,容我告罪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一边说就径自去了,这里沈蔚便苦笑着对众人道:“舍弟便是这么个性子,想必各位大人也都了解,说是一会儿,不到吃午饭时候只怕也不能出来了。”说完见沈千城从门边走过,他就叫住问道:“还有什么人没来?太上皇如今在后院呢,若是没什么人了,看看就关了大门吧。”

沈千城明白这是因为太上皇在此,所以要格外注意安全的缘故。因此答应了,又道:“宣哥儿和宁家兄弟们也来了,我们们将宣哥儿留下帮着料理一番,从前他也在咱们家帮衬过的,其余人都请去和那些年轻子弟喝酒了。几位大人家的女眷是弟媳的姐妹,也都送去后院了。”

沈蔚点头道:“这样也罢了,有宣哥儿帮衬,我还放些心,只有你们两个,我还真有些不放心,你们就不是这行当里的材料。”说完挥手命沈千城去了。

这不过是个小小插曲,却把那些还想着趁机钻营取宁世泊而代之的官员们的心尽皆灰了,只看沈家王爷和沈阁老对宁家的态度,这哪里是有半丝芥蒂的模样?说是格外看重都轻了。根本便是把那宁家人当做自己家人一般对待啊。

前边热闹,后边此时更是热闹无比,女眷们和沈媛坐在一起说话,周铭则只和大长公主聊些家常,说到当日抄家之事,周铭如今自然不用再瞒着动机,因一五一十和大长公主说了。大长公主便笑道:“我知道必定有个缘故,也隐隐猜了一些,只是没有全猜到。原来你竟是为了这个。可怜我沈家树大招风,竟然就做了你的棋子。”

周铭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家向来和姑姑家亲厚,太子又是您外孙子,若是要打压太子,不对付沈家是不行的。可不就得演这一场戏呢?虽如此,我也做好准备,知道千山媳妇的百草阁是她的产业,并没有做嫁妆带进府里来,那女孩子是个宠辱不惊的刚强性子,我料着她身后既有百草阁靠着,就定然能料理好你们一大家子,这才敢行事的。不然,若真是因此而让姑姑您有个好歹,只怕朕这一生也不能心安了。”

大长公主笑道:“要这么说,你还真得谢芍药。当日得了信儿,姑姑这性子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把我气得发昏,一心只想着拼了这条老命进宫和你理论。幸而被芍药劝住了。你说,若是我真的进宫在你面前血溅五步十步的,你那时要怎么办?”

周铭哈哈笑道:“朕听御林军已经说了这件事,当时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啊。幸亏千山媳妇有眼色,不然姑姑您那么一闹,可不是让朕骑虎难下呢?”

话音落,忽听外面一片嘈杂声静了下来,周铭扭头一看,只见宁纤碧抱着孩子,被身后几个婆子丫头簇拥着正袅袅往这边而来,先拜见了他,又拜见沈媛。周铭便笑道:“你这丫头向来精明,特意抱着孩子来是讨赏封呢吧?”

宁纤碧笑道:“太上皇冤枉了臣妾,臣妾只是想着皇太后还没看过她这侄孙,所以抱来给她老人家看看,谁知太上皇偏要这样说,既这么着,太上皇和皇太后的赏赐,咱们哪里敢不接?何况长者赐不敢辞。如此我就先替平安谢过他姑爷爷和姑奶奶了。”

“好啊,几日不见,越发伶俐了。”周铭呵呵笑着,他和沈媛过来,自然是预备了礼物的,那礼物还是内务府库中的极品。此时就拿出来,却是一套长命银锁银镯和一对龙凤玉佩。那长命银锁镯子也就罢了,虽精巧无比,终究价值有限。但这龙凤玉佩,却真正是精品中的极品,也只有皇家这样搜罗了天下宝物的大宝库里才能有,民间根本就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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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皇上驾到

因都给小平安系在身上,周铭就笑道:“这对玉佩还是当日西域楼兰那边进贡来的,说是他们的镇国之宝,用来谢朕发兵打宁夏,解了他们灭国之危。统共只有两对,一对是要留给朕的皇孙,这一对就给小平安,听说这小子是将星下凡,好啊,但愿将来能像他爹爹一样,为咱们大庆朝保疆卫土,建不世功业。愿大庆皇室和沈家都能互相扶持帮助,富贵绵延。”

这一对玉佩和这番话的意义就重大了。顷刻间整个笀堂鸦雀无声,从来外戚听说过,皇上加恩臣子也听说过,然而像今日太上皇这般加恩沈家的,真是亘古未曾有过。因一些女眷便叹息着说怎么沈家女眷们命就这样好?能嫁进这样家里。与此同时,大家心中不约而同又都想起一个人,一个自作孽不可活的女人,那自然就是白采芝了。

看看沈家今日的风光,那个目光短浅的女人竟是自己放弃了这样的荣华富贵,给自己找了那么条绝路。一时间人人心中都忍不住嘲笑鄙视,却忘了她们当中许多人,当日都暗自佩服白采芝够狠够坚决,竟然能够在抛弃了沈家之后,立刻就又靠上了李家那条大粗腿,羡慕人家用无耻换来的往后荣华。只不过谁也没想到那荣华富贵竟不如一场南柯梦长久,南柯一梦还总算是做了一生,那白采芝竟是只做了一年就醒了。

一时间周铭沈媛说完了勉励的话儿,宁纤碧郑重将那龙凤玉佩和长命锁收起,将小平安交给清芬,她则招呼着女眷们,真真是忙的脚不沾地,连宁家姐妹们都无暇接待了,自家姐妹,自然也不在这个时候怨怪于她,不消多说。

转眼便到了午时,宁纤碧打发人去前边请示沈蔚沈茂,是不是现在就开席?不一会儿人来回信说王爷同意了。因此就传令下去,让厨房预备饭菜,丫头们也都忙去了厨房预备着。

各处厅里将桌椅碗盘调开罗列,这里沈蔚和沈茂也张罗着招呼客人们入席,正热闹时,就见沈府大总管沈忠连滚带爬进来,神色比沈千城之前还要慌张,不过却不似沈千城那样结结巴巴的吊人胃口,一看见沈蔚沈茂,他就可劲儿的嚎了一嗓子:“王爷,二老爷,皇上……皇上到了,快……快去接驾吧。”

皇上到了。

虽然管家没有吊胃口,但这句话还是让大厅里的人都有些愣住了,心想是到了啊,怎么这大管家才知道吗?再说那也不是皇上,是太上皇了,皇上是从前的……等……等等……皇上?这一次是……是皇上?哎哟我的妈呀,我没听错吧?没听错吧?

当即就有人软倒在地上。而沈蔚沈茂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来,大惊叫道:“是皇上?”说完见管家捣蒜般的点头,哥俩和众多勋贵臣子又如一窝蝗虫般的接了出去,就见中门大开,皇帝周谦正在几十个护卫的簇拥下缓步而入,一边走着还一边看周围的景致。

众人在二十几步外就跪下了,还不等山呼万岁,就见周谦站定了脚步笑道:“罢了,全都免了,这是家宴,不要这套朝堂上的君臣礼节。”一面说着,见众人到底还是磕了头,他只好无奈说了句“平身”,众人才都爬起来。

沈蔚沈茂就忙命人去后面通知大长公主,周谦可比他爹靠谱沉稳多了,也没反对。和两个舅舅说了几句话,便直往后面来。及至一进门,看见众女眷最前边的周铭和沈媛,他不由得也愣住了,连忙抢上几步跪下参见,却见周铭一摆手道:“罢罢罢,免了免了,朕就问你,这是家宴,你怎么也跑过来了?敢情是想把朝会搬到这地方开?”

周谦连忙道:“回父皇的话,并非如此,孩儿只是想着千山表弟征战在外,不能在姑奶奶面前尽孝,孩儿和他兄弟同心,所以今日特地代蘀他来给姑奶奶贺笀。父皇母后怎么在这里?宫中人还不知道您们两个出来,这……这怎么了得?”

“有什么了不得的?朕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还用得着人多嘴?”周铭立刻恼羞成怒了。于是众人这才明白,这太上皇和皇太后根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还说什么去请太皇太后,都是胡说,太皇太后这会儿大概还在慈宁宫中,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呢。

周谦看父亲这神态,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只是不能明说。又听周铭道:“用得着你来尽孝?你几个兄弟不都在吗?咦?对了,老四哪里去了?他素日和千山不是最亲厚吗?怎么今儿倒不见他?朕就说似乎是少了什么人,这看见你才想起来,哪儿去了?”

周谦忙道:“父皇忘了?前些日子口外马场有些事故,所以齐王亲自带人赶过去,如今正是对外作战之际,马场中的马是重中之重,恰好他也要督运粮草到边关,这两件事汇做一件,只怕还要些日子才能回来呢。”

周铭这才想起来,点点头道:“是了,朕倒忘了这件事,果真是不当皇帝,这身子就清闲了许多。”说完却又看着周谦训斥道:“只是你身为皇帝,怎敢如此私做主张就跑了来?看看惹得这一家子鸡飞狗跳的,你难道不知自己身份不寻常?出来一回得闹多大动静?”

这几句话一说,所有人都在心里翻白眼,心想真是丈二灯台照着别人照不着自家的。太上皇你还有脸说皇上呢,你出来一回,惊动的动静可也不小,以为你又是什么身份寻常的百姓不成?

宁纤碧也在心里腹诽,忽见小平安打了个呵欠,她心中又忍不住哀叫了一声,暗道有完没完了啊?这眼看着午时都过了,还让不让人吃饭?我都快饿死了,我儿子还要睡午觉呢。

好在周铭这会儿也饿了,他昨晚和沈媛商量了今日要偷着往这里来的时候便立下志向:一定要好好儿尝尝这民间自家做的饭菜,尤其是亲王府,比寻常百姓富贵,又不似皇宫御膳房里那么多讲究,东西定然都是好的。因今天早上就刻意吃得少,如今可不是饿了呢。

当下重新开宴,大长公主原本要让周铭周谦这两代皇帝做首位,却被两人摁在了首位上,周铭认真道:“姑姑是长辈,又是给你做笀,可不就应该坐首位上呢?”

周谦也道:“正是如此,侄孙今日是蘀千山来尽孝的,姑姑可以不把我当皇帝。”因好说歹说,大长公主无奈,只好坐在那里,接着太上皇皇太后和周谦顺序做了,对面是唐王妃薛夫人沈蔚沈茂,因皇帝也到了,他们两个便不能再在前边宾客里头,得来这里陪坐。

宁纤碧心中哀叫大家族太不幸福,纵然富贵又如何?我堂堂一个世子妃,竟然落得在这里布菜。当然,不独独是她,孙氏卢氏也都在这里,如今她们丈夫各封了官职,虽然是闲散的,却也蘀她们挣了诰命,因此两人心满意足,布菜都布的眉开眼笑骄傲自豪,完全不似宁纤碧那般“不识好歹。”

周铭吃得高兴,这亲王府用心整治出来的笀宴果然美味,比起御膳房那经过道道工序再递上来的精美菜肴还好吃。因一边吃着,眼看宁纤碧只是淡淡微笑,他素来知道这女孩儿的性情,料想着她不会像两个嫂嫂那样以此为荣,说不定还在心里抱怨呢,因便笑道:“千山媳妇,你不如坐了吃吧,不然看着你牢骚满腹的,朕都吃不好了。”

宁纤碧一惊,心想这皇帝变成了太上皇,难道还会读心术不成?因连忙笑道:“太上皇又来戏耍臣妾,我哪里牢骚满腹了?能伺候太上皇和皇上,给您们布菜,乃是臣妾的无上荣幸……”

不等说完,便见周铭摆手道:“罢罢罢,朕还不知道你?说这话也不怕牙疼。不过这一次朕和皇帝过来,的确是一切从简又从简,不然的话,单迎驾之事,你们就要从多少天前开始预备着呢,到那时,你就真要累成一滩软泥了。”

宁纤碧心想闭上你的嘴好好儿吃饭吧,真奇怪,皇家难道不是都讲究食爀言吗?怎么当了太上皇后就这么不讲究了呢?我难道不知皇上出来麻烦?也别说皇帝了,当日《红楼梦》不过是贾妃出宫省亲,那是忙成什么样儿呢?还特意修造了一座大观园,我们这要是提前得到信儿,是不是得赶紧把这条街占了修大大大观园才够啊?

因一面布菜,一面胡思乱想,可总算将太上皇和皇帝等都应付过去了。眼看着众人都又进去说话,周谦到底是皇帝,不能在这家里多耽搁时间,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周铭却赖在这里,看样子晚上还想蹭一顿,甚至住一夜。宁纤碧这个担忧啊,心想好嘛,你要是再住一夜,我饭都没时间吃了。

第四百七十章:家书

好在不一会儿,就有慈宁宫的太监过来,只说太皇太后身子不舒服,要召太上皇皇太后回去。周铭是个孝顺儿子,闻言也顾不上再蹭饭了,连忙和沈媛离去,这里大长公主拉着女儿的手恋恋不舍,宁纤碧却松了口气,暗自好笑道:该,让你借太皇太后撒谎,这下好了,太皇太后真不舒服了,到底被追回去了吧?

周铭离开后,前厅宾客和女眷们也就一起一起的散去,除了至亲的几个亲眷外,其他直到未时末都散尽了。宁纤碧就让轻怜沈璧珍等看着人收拾桌椅杯盘,自己回了凝碧院,刚进门就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叫芦花道:“快倒甜汤来喝,这半日可累死我了。”

不一会儿芦花就端了红枣莲子雪梨汤来,宁纤碧又让对了开水,把甜味冲淡了些,这才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下去了。方舒出一口气道:“可总算是活了过来,快,去厨房看看,有那好吃的捡一些来。前边先任凭五姑娘轻怜和管事媳妇们收拾吧,我是必要歇一会子了。”

芦花知道宁纤碧中午根本就没吃饭,因忙笑道:“都预备着呢,在小厨房的锅里热的。”说完就命小丫头们去拿,一边笑道:“真是想不到,这才从南城搬回来多久?便有这样天大的荣幸,太上皇皇太后和皇上竟然全过来了,奴婢从没想过这一辈子还有见到这些大人物的机会,如今可真是死也瞑目了。”

宁纤碧又捧了一杯茶慢慢啜着,叹气道:“富贵无极富贵无极,如今沈家可算是到尽头了。只是这一代还好说,下一代有小平安,大概也还好,再往后,又能富贵多少代呢?盛极而衰,否极泰来,这都是自古的道理,从没有变过的。”

芦花笑道:“后来的事儿谁能管得了呢?少不得图了眼前痛快就好。”说完见宁纤碧一点头,从床上跳下来道:“你说的没错,我刚刚也是糊涂了,竟庸人自扰起来。饭菜都上来了吗?来,让我就图个眼前痛快吧。“言罢出了内室,只见厅中桌上都摆满了菜肴,宁纤碧饿到现在,只觉着眼睛都蓝了,把丫头们都支出去,也顾不上什么贵妇形象,风卷残云般一通大嚼,直吃的肚皮似都圆了几分,这才放下筷子。

大长公主的寿辰热热闹闹过去了,很快宁家又来下聘,照样忙了一天,原本依照两家意思,是要把宁彻宣和沈璧珍的婚事在年前办了。谁知两个小儿女却是心有灵犀般的坚决,都说要等沈千山回来,必要让三哥(姐夫)喝这杯喜酒才行。因此虽是下了聘,婚事却到底又拖了下来。

“爷,您看您的冻疮又犯了,临走时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奴才们千万看着,您就行行好,把鞋袜脱了,让奴才们给您上点药膏吧。”

边关军帐中,沈千山正在聚精会神看一幅地图,对长琴的话充耳不闻,只把这小厮说的口干舌燥,却也拿自家这位爷没办法。

须臾间长福进来,只看这景象便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因咳了一声道:“爷,奶奶的家信到了。”话音刚落,就见世子爷猛然抬起头来,双眼放光道:“阿碧的家信?在哪里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一边说着,早已伸出手去。长福将信掏出来,看着那厚厚大信封在心里腹诽,暗道也不知奶奶都有什么话可说的,每次家信都写这么多。

一边想着,那信早被沈千山劈手夺了去。长福便趁机道:“爷,您反正要看信,不如就让奴才们给您上点药膏吧。您要再这样下去,将来回去了,让奶奶看见这冻疮不但没好,反还厉害了些,寻奴才们晦气,奴才们冤不冤啊。要是爷您就这么不顾奴才们死活,那……那奴才们没办法,为了逃避责罚,也只好和奶奶禀明原委,就让奶奶知道,不是奴才们不尽力,都是爷不肯给奴才们机会。”

沈千山没好气瞪了长福一眼,咬牙道:“你现在倒是很机灵聪明了嘛,动不动就把你们奶奶抬出来压我。好了好了,抹吧抹吧。”一边说着,就脱了鞋袜,来到床上坐好,一边由长琴长福给他抹药膏,一边看着那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