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被困在他的怀抱里,处处都是柔密紧致的暖热,皮肤下生出一簇簇麻痒的火焰,顺着经脉游走到四面八方却无处宣泄,腿酸得不行,却被他掰开来搭在太师椅两边的扶手上。两只手被他抓着摁到背后,而卢峻熙这小屁孩只用一只手便把她的双的钳制得紧紧的,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柳雪涛此时唯有胡乱摆着头去咬他的喉结和胸膛上的突起。他粗喘一声,拉开自己腰上的汗巾子将月白绫子中衣褪下,紧抱住她往下腹贴去,原本攥着她双腕的手慢慢的放开却扣住她的腰身,让她紧紧地贴近他的身子。

然后,他目不转睛的看住她,缓缓沉入她的身体之中。

一瞬间,难以言喻的幸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长久以来仿如独自置身荒野的孤独心绪终于消失。在彻底灭顶之前,她只来得及找到他的唇,吻上去。

那一刻,理智便如潮水一样退却。他们是谁,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后果都不重要,生命原始的本能占了上风。他开始企求更多,她向后倾身,心甘情愿沉沦,任他予取予求。

狂风暴雨般的动作引发了身体深处阵阵美妙的痉挛和震颤,满溢的充实感觉冲击得体内的潮汐开始苏醒,反复起落。某种甜蜜的痛楚正从灵魂最隐秘处升起,她不能思考,本能地咬住嘴唇防止叫出声来。他却轻轻地稳住她,无比轻柔地把她细碎的娇吟全部吞并入腹。

终于,她战栗着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在他臂上留下抓痕。

宇宙洪荒在身边迅疾流逝而去,天色何时黑了下来,月光又是何时斜斜洒落在身上全不知道。和眼下正占有和肆虐着的身体的气味、炽热的体温、肌肤的触感相比,时间逐渐变成一种可有可无,让人讨厌的存在。二人的心在这一刻甜美轻盈得像要展翅飞翔。

柳雪涛的背脊在红木椅子上擦得生疼,看着他的笑意渐渐地浮上唇边,于是撅起嘴巴委屈的埋怨:“还笑!人家屁股上的肉都要被这生硬的木头给搓烂了。”

“是么?”他邪魅的微笑着,捧着她红润如花尚沾着露珠的小脸,柔声说道:“要为夫帮你检查一下么?”

“呃…算了。”她感觉到他一双手探入自己的腰间像是要将她翻转,立刻意识到事情绝不会是检查那么简单,便急忙抬腿将他的手臂踢开,“这会子还不去前面,修远找不到我们是不会吃晚饭的。”

卢峻熙皱眉,放肆了这半个月,忽然间感觉到这院子小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娘亲——娘亲——你在哪里呀…”

果然,柳雪涛在听见外边娇嫩的叫声时,便不由分说踢开了身上的人,慌慌张张的去拉裤子。

卢峻熙叹了口气,弯腰把地上的汗巾子摸索着捡起来胡乱给她擦了几下,方转身去替自己收拾。

一顿手忙脚乱之后,书房的门被咣的一声推开。门口处泓宁扶着门框站在那里往屋子里面瞧着,自言自语:“唔…这是什么味道啊!娘亲——娘亲啊——你在不在…呃?爹爹?”泓宁终于在卢峻熙划亮了火折子之后看见了屋里的两个大人,这小孩儿着实惊讶了一番。

柳雪涛匆忙系着衣带走到窗户跟前将窗子打开,让外边的晚风吹进来把这一屋子欢爱的味道冲散,方转过身来看着那边已经被卢峻熙抱在怀里的儿子说道:“修远,怎么你一个人跑来了?你紫姨呢,还有香葛、翠浓她们呢?”

泓宁看了一眼柳雪涛认真的说道:“紫姨肚子里的小宝宝动了,莲姨在陪她说话,儿子出来的时候莲姨正趴在紫姨的肚子上听小宝宝呢。香葛…去给儿子冲茶汤去了,翠浓弄丢了我的小虎,儿子罚她去重新捉一只好的来。”

卢峻熙皱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虎是谁?”

柳雪涛笑道:“小虎是世子爷给修远捉的一只蟋蟀,据说每天晚上都叫到很晚才停,开始的时候王妃烦得要命,后来倒是习惯了,据世子夫人说王妃若是听不见这蟋蟀叫,还睡不着了呢。”

卢峻熙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点着儿子的额头说道:“你小子果然是个刁钻的家伙,居然还有这个本事。如今你把小虎拿回家来了,王妃若是失眠,你那位世子爷舅舅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了。”

泓宁却并没有接着他神勇伟大的爹爹的话说下去,而是饶有兴致的伸手去拉开他爹爹脖子上的衣领,直到他果然看见他爹爹白皙的颈子上那一块浅粉的吻痕时,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爹爹——你不听话了么?”

“这话怎么说?”卢峻熙莫名其妙的看着怀里的儿子,再转头看柳雪涛,“不然怎么娘亲会咬你呢?”泓宁胖乎乎的小手指头摸着卢峻熙脖子上的红印子皱着眉头很是心疼的样子。

柳雪涛看着卢峻熙脖子上的那块罪证,咬咬牙,不置可否:“是爹爹不听话,为娘才略表惩罚。修远若是不听话,娘也一并罚你的。”

泓宁像是果然被他妩媚动人的娘亲吓到,忙放开手指捏着衣襟,把小脸贴在他英明神武的爹爹肩膀上,咕哝着问道:“我才不要…世子舅舅说了,这种惩罚是大人的游戏,小孩子不许参与的。”

卢峻熙赶紧表示赞同:“舅舅说的没错儿。修远乖,要听大人的话。”

“嗯,爹爹,我知道啦!”修远乖宝宝高兴地说道:“舅舅还说了,等修远长大了娶个漂亮的媳妇,就可以咬她,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修远的印迹了!不过…唔…爹爹,世子舅舅都是咬舅母的脖子给她留印迹的,怎么你却被娘亲给咬了啊?是不是——这样就表示爹爹以后是娘亲的人了?”

卢峻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柳雪涛。

柳雪涛忙背过身去咧着嘴巴得意的偷笑。

卢峻熙咬牙切齿彻底无语,却在心里有了一个光辉远大的目标:一定要给这孩子找个老师来正经的读书了,再任凭他这样放荡下去,将来可真是管不了了。

187凤殿鹬蚌相争

英宗陛下赐给柳雪涛的那幅字裱是裱了,卢峻熙也的确是把这幅字送到京城最有名的字画装裱社去装裱的,光装裱就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装裱的那个精工细作就不用提了,皇上的御笔么,当然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装裱。

但装裱完了拿回来之后卢峻熙却说什么也不让挂在屋子里,愣是给卷了起来供在了静室里,每天三炷香以示自己的忠诚敬意。柳雪涛仔细琢磨了小屁孩的心理,暗想这家伙十有八九是吃醋了。

然而这字挂不挂的柳雪涛并不怎么在意,只是这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事情却让她很是为难。虽然卢峻熙寅如今是从五品的侍读大学士,但她作为大学士的妻子却没有封号。

皇上已经给了卢峻熙的娘五品淑人的封号,绝没有同时再给她柳雪涛封号的道理。毕竟卢峻熙不过是个新科探花,是个才子不假,但却无功于社稷,还没到封妻荫子的那份儿上。

没有封号的女人如何能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呢?别说她根本进不了皇后娘娘的凤章殿,恐怕连皇宫的大门都靠近不了。

然皇上有话在这里,柳雪涛又不能等闲视之。最后不得已和卢峻熙商议,卢峻熙便笑道:“娘子素来是个有智谋的,怎么从这件事上却没了主意?”

柳雪涛便撅起嘴巴从他怀里钻出来说道:“不是你之前说人家有事不同你说么?现在人家同你说了你又说风凉话。”

卢峻熙见她急了,忙伸手去把她重新拉进怀里,笑道:“乖…为夫不过是跟你开玩笑呢。放着现成的人不用,你却在这里瞎烦恼。”

“谁呀?”

“安王妃呀。王妃不是常进宫么?改日你去跟王妃说一说,我保证她老人家喜欢管你这事儿。”

柳雪涛抬手拍拍自己的额头,叹道:“对呀对呀,这几天我真是忙晕了,怎么把这么好的桥给忘了。”

卢峻熙捏捏她的鼻子笑道:“这话儿可别让王妃听见了。若是让她想到‘过河拆桥’这个词上去,可就不好了。”

柳雪涛点头,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叹道:“如今你也如此谨慎了,看来翰林院里果然锻炼人。”

卢峻熙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

第二日恰好绍云那边编织行的货船到了上京,林谦之专门叮嘱负责押货的阿根带了两柄扇子给柳雪涛。秀儿也跟着阿根一起进京来给柳雪涛请安,抱着两个乌木雕花黄铜螺钿的盒子进门来笑嘻嘻的给柳雪涛磕头,却把柳雪涛给看的有些眼花,只把秀儿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方笑道:“你这新婚燕尔的,怎么就跑到京城来了?阿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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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磕了头请了安,慢慢的站起身来笑着回道:“可不是他也来了,奴婢才能跟着来给主子磕个头?这算起来总有大半年没见着主子了,奴婢这心里每天都像是有件极重要的事情没做似的。”

紫燕拉着她笑道:“你之前寸步不离的跟着主子时,天天想着你们家的男人。如今主子开恩准你们两个双宿双栖了,又来这里说便宜话儿。”

众人听了这话儿都笑,秀儿便拉着紫燕说道:“姐姐整日跟在主子身边,不觉得怎样,这会儿才是说着便宜话儿呢。要我说,姐姐如今怀了身孕,很该跟着船回南边去,等生养完了孩子可以离开了怀再来主子身边伺候,到那时,看姐姐还笑不笑我。”

众人又笑。唯有碧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酸涩。当年的几个丫头如今都已经嫁人,唯有她一心只想着柳明澈,到如今十九岁了还是孤独鬼儿一个。只是此时大家都高兴着,她也只能把那些苦恼都放在心底,跟着紫燕打趣秀儿说道:“咱们这些人里,也就你这丫头的嘴巴厉害,说起话来嘚啵嘚啵的,住也不住。你慢些说又能怎么样呢?”

柳雪涛不听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只打开那两个乌木雕花的盒子来,拿出里面装着的特制宫扇来细细的看,此柄宫扇长50厘米左右,由象牙丝编织成图案为扇面,并在扇面上以细铜丝绑附用茜色象牙雕刻的菊花蝴蝶图案进行装饰,团扇边缘以巨大的整张玳瑁挖镶成一个连续不断的外框;扇面中心以棕竹为柄梁,柄梁嵌烧蓝装饰,镶嵌有铜镀金点翠錾蝙蝠纹护顶,下承绿色染牙和浅绿地铜胎画珐琅螭龙云纹扇柄。

不得不说,一柄小小的宫扇之上汇集了如此众多的工艺门类,且用料之奢侈、工艺难度之匪夷所思着实令人惊叹!

而这柄如此繁琐复杂奢靡华丽的扇子正是柳雪涛设计而成。二十一世纪的柳雪涛不仅仅是一个商业销售精英,还是个古董鉴赏爱好者。曾经有位古董鉴赏大师这样说过,古董的意义不在于古董本身,而在于它身上的故事、历史和年轮。

柳雪涛爱古董,但从不刻意去收藏,她认为:喜欢一样东西,不一定要拥有,尤其这古物,很多都是从坟墓中挖出,经过几百上千年的时间,它们身上都沾染了墓主人的气息,本身也有了灵气,出来,只是为了找寻自己的主要,若,气场不对,对收藏者是祸不是福。

去年天气炎热时,紫燕拿着自家编织行里做的团扇给柳雪涛打扇,她便想起了之前在故宫博物馆参观时瞧上的一把象牙宫扇,当时她看了之后就十分喜欢,回头又专门查阅过那柄宫扇相关的材料。明代文人祝京兆在所著《野记》中曰编牙席的细丝,是把象牙‘用法煮软,逐条抽出之,柔韧如线,以织为席’,且能折叠自如而不断裂,但文献中无详细技艺记载。

柳雪涛也一直很难想象用贵重的象牙和繁复之极的工序制成象牙丝去仿制至为廉价易得的蒲席编织,这或许就是奢侈品制作登峰造极后的一种“独孤求败”的境界吧。

不过既然有这种记载,她便有心试一试。所以才画了一个图样,简单的说了一下工艺,便交给了林谦之。想不到林谦之果然给做出了两柄差不多的团扇来。

原本她还想着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要带什么礼呢。太贵重了恐怕会招来非议,太普通了又显得对皇后娘娘不敬。这下好了,两柄团扇,一柄给安王妃,一柄给皇后娘娘吧。

反正在皇后娘娘的眼里,象牙珠宝之类的东西本就是没什么稀罕的,这扇子不过是胜在样式和巧思上,但愿能不招摇又能让皇后记住自己。毕竟在这样的时代谋生存,上位者的态度是极其重要的,这第一印象乃重中之重。

柳雪涛打定主意后,叫紫燕和碧莲安排秀儿在家里住下,让她在京城好好地玩两天,等柳明澈的婚事办完后跟着自己一起回绍云县去祭祖。

秀儿听了十分高兴,又忙给柳雪涛磕头道谢。柳雪涛笑道:“这几天也有你忙的,我哥哥的婚事即在眼前,我手上的事情又多,紫燕挺着个大肚子也不方便。你在我身边我也多个帮手。碧莲这几日替我照顾好修远,秀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吧。你比香葛、翠浓大两岁,说话办事也比她们两个小丫头沉稳。”

安排完个人的事情,柳雪涛便叫来一个小厮拿了拜帖去安王府上给赵玉臻请安,说明自己想劳驾王妃进宫时能带着自己进宫去给皇后娘娘磕头请安之事。

赵玉臻当时便进去请了王妃的指示,王妃立刻就应了。说后儿是三月二十六,是二皇子的生辰。二皇子乃何皇后所出,凤章殿里必会热闹,就等那日带着柳雪涛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最好。

柳雪涛听了回话,便又准备了一份给二皇子的寿辰贺礼。偏生柳明澈的婚事定在三月二十七日,两件事情前后只错开了一天,时间是十分的紧张,柳雪涛唯有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一一做到位,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了差错,叫人家看笑话倒是小事,万一被皇后娘娘拿了错,可是天大的事情。

到了三月二十六这日,柳雪涛五更天便起了身,卢峻熙也因为二皇子生辰的事情需要早早的去翰林院,柳雪涛一下床他也跟着起了身。夫妻二人各忙各地,从头到脚收拾利索后,男的骑马女的乘车,一前一后出了家门。一个直奔翰林院,一个却向安王府。

进宫给皇后请安这种事情对于柳雪涛来说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之前在电视剧里看过N多遍了),但真正的事到临头还是会有些紧张。开玩笑,去见一个说一句话就能砍脑袋的人,换了谁都会紧张。

一层层的红墙碧瓦,一道道的门槛儿,这上京皇宫的建筑跟二十一世纪的故宫完全不一样,这里没有东西六宫那些后宫妃子们住的地方,英宗陛下也没有那么多的妃子。皇后娘家姓何,父亲乃当朝一品宰相。另外一个华贵妃,父亲乃本朝第一悍将,封镇国公。另有淑妃和德妃二位妃子,一个内阁大学士庞文炳的小女儿,一个是靖安侯的嫡女。除了这一后三妃之外,后宫尚有洛婕妤、梁昭仪,还有四位美人。

皇上如今三十多岁,膝下三个皇子,两个帝姬。虽然子嗣比先帝单薄了些,但也不算荒凉。

大皇子赵玉鲲乃淑妃所出,外祖父便是内阁大学士庞文炳。赵玉鲲今年十六岁,已经是仪表堂堂,文韬武略均出类拔萃,深得皇上喜爱。

二皇子赵玉麟乃皇后所出,今年十五岁,却是温润如玉的美男子,相貌上多像皇上,言谈之中也是温文尔雅。皇上更是喜欢,因为是皇后所出,从小便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加娇宠。

三皇子赵玉鹏乃洛婕妤所出,这位洛婕妤便是安王世子赵玉臻的夫人之同胞姐姐。二人皆是罪臣之女充入后宫当宫女的,后洛紫堇的姐姐洛青莲被皇上看中,砸万寿宫偏殿里临幸之后便封了美人,后来便是冠宠后宫平步青云,不到三个月便升到了婕妤之位。只是自从前年洛紫堇嫁给赵玉臻,而洛青莲也为皇上生下三皇子之后,皇上便冷落了她,两三个月都不去她宫里走一遭。

此乃后宫之事,宫人们不敢乱说乱传,外边的人更不敢私下打听。

安庆王妃在同柳雪涛来的路上简单的介绍了宫里各位娘娘的情形,不过是怕她进宫后处处陌生,一不小心行错了一步,触怒了上头的娘娘们,惹祸上身而已。

柳雪涛把安庆王妃的叮嘱牢牢地记在心里,紧随其后穿过悠长的甬路,进了凤章殿的院门。

凤章殿今天特别的热闹。二皇子赵玉麟的生辰,后宫诸妃和朝中内命妇均进宫朝贺。众人花尽了心思讨皇后和二皇子欢心,寿礼不驻仅花样百出,更是价值连城。

王妃准备的寿礼是一方古砚,一套古书,一幅字画,一柄紫玉雕刻的玉如意。这四样寿礼看上去不过是寻常之物,但柳雪涛却认出那方古砚乃大书法家颜真卿珍藏过的砚台,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古书么,柳雪涛没看真切,不敢妄自评判,而那幅画去是吴道子的真迹,还有那柄玉如意应该是稀世紫玉雕琢而成。如意在古代象征着万事如意,在皇家更是象征着国运昌盛。柳雪涛暗叹,安王妃这四样寿礼也算是花费了许多的心思。

进了凤章殿的院门后,自然有太监认识安庆王妃,上前来请安问好后带着二人往里走,直接进正殿先给皇后娘娘磕头请安,然后再去后面的偏殿冲着二皇子平日起居的屋子磕头拜寿。至于二皇子本人——谁知道呢,按道理应该在皇上跟前吧。

柳雪涛此行不过是顺带着拜寿,虽然她也大张旗鼓的准备了寿礼也准备了给皇后娘娘的礼,但她不过是奉皇上之命进来给皇后请安聆听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训诫几句罢了。

王妃带着柳雪涛走了一大圈,两处都磕头行礼毕,方有一名十七八岁模样的宫装仕女走上前来,对安王妃福身行礼,说道:“皇后娘娘宣安庆王妃和新科探花夫人柳氏觐见。”

“臣妾遵旨。”安王妃恭敬的朝着凤章殿正殿福了福身,方带着柳雪涛再次回到了正殿。

皇后一身深清色、五彩翟纹祎衣,领、袖、裾都红色云龙纹祥的镶缘,头戴华美的九龙四凤,其上有大小花枝各十二枝,并在冠的左右各有两个叶状饰物是为掩鬓。内穿青纱中单,腰饰深青蔽膝。另挂白玉双佩及玉绶环等饰物,下穿青袜青鞋。

柳雪涛只是略微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并不敢细看。宫廷规矩,直视皇后是为无礼之举,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臣妾(民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安庆王妃和柳雪涛一前一后跪拜在地,再次给这位母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磕头。柳雪涛心里又暗暗地骂着万恶的社会制度,动不动就下跪,害的她的膝盖这会子都疼了。

“平身。”何皇后倒是和颜悦色,抬手一摆便叫起。安庆王妃和柳雪涛慢慢的起身,皇后又吩咐了一声:“来人,给安庆王妃和卢夫人看座。”

柳雪涛又和安庆王妃一起谢坐,然后等安庆王妃落座后,她方又款款出列,徐徐拜倒在地,朗声回道:“民妇卢柳氏,前些日子因在街上路过时遇到了几个不知好歹的登徒子,因他们辱骂家父,所以民妇上前与那些人争执了几句。恰逢万岁爷微服出巡,不想却惊了圣驾。特来皇后娘娘跟前领罪。”

何皇后便呵呵一笑,对坐在她身边的一个穿着大红华服的妇人笑道:“妹妹瞧瞧,这位就是咱们陛下那次回来说的本届新科探花卢峻熙的夫人柳氏了。”

坐在皇后身边的华服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华贵妃李氏。李氏膝下无子,只有一女乃皇上的长女。因当朝镇国公李栋甫乃是顾命大臣,于江山社稷有不世之功,所以她才得以封为贵妃。李氏倒也贤良,听了皇后的话,笑道:“那日万岁爷说的真叫一个精彩呢。我还当是一个怎样张扬的妇人,今日一见,不过是个妖弱可怜的小女子罢了。瞧着一副小身板儿看着倒叫人心疼,姐姐还是先叫她起来说话吧。”

何皇后笑道:“妹妹说的是。卢夫人,请起。皇上夸你乃我朝的巾帼英雄呢,你又何罪之有?皇上那天也说了,叫本宫选个闲时候把你召进宫来,多多向你了解一下南边的风土民情呢。”

柳雪涛起身之后,尚未落座,因皇后说话,她也只好站着回话:“民妇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垂爱。”

皇后微笑,尚未说话,便听见旁边的淑妃庞氏却淡淡一笑,说道:“连万岁爷都夸奖卢夫人有前朝女将梁红玉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叫咱们这宫中的女人大开眼界。这过关斩将的本事咱们是无缘得见了,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还可见识见识。”

皇后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微笑,却并不急着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柳雪涛。

华贵妃却敛了笑容,说道:“淑妃妹妹是在为学士府上的小公子出闷气呢吧?听说当日在大街上吃醉了酒打架骂街的人就是庞小公子呢。庞小公子少年英雄,不想却败在了咱们卢夫人的手下,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柳雪涛心中暗暗叫苦,叹道:你们这群女人闲着没事儿干在后宫里斗嘴皮子,怎么把老娘给牵扯进来了呢?

只是这会儿高高在座的都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女人,柳雪涛也只好把那副伶牙俐齿先藏起来,装出一副无公害的样子来,憨憨的笑着,装傻,充愣,假装听不懂这些女人在说什么。

淑妃庞氏原本是要给柳雪涛一个下马威的,谁让这个女人好死不死的把自己娘家的侄子给打的下不了床,后来淑妃传了太医院的医政询问自己娘家侄子的状况,医政说着实不好,说是子孙根连续受到重创,恐怕会留下后遗症。什么后遗症?这不明摆着是断子绝孙么?

淑妃一想到这事儿肚子里的火气便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此时是在凤章殿因为二皇子的生辰才见到这个柳雪涛,她早就上前去噼里啪啦一顿嘴巴子了,谁还跟她在这里废话呢。

但是诸人都想不到的是华贵妃却横插一脚站在了中间,明明白白的替柳雪涛挡了一击。

本朝朝中有个很不好的风气,文官瞧不起武将,武将不服气文官。身为大学士之女的淑妃平日里也瞧不起武将家里出来的华贵妃,而出身将军之家的华贵妃更是瞧不上酸腐之家出来的只知道娇媚惑人的淑妃。

当日皇上回宫后说起柳雪涛当街揍流氓的事情时,华贵妃正好在凤章殿,淑妃不在。华贵妃听了英宗陛下的话之后,便对这个探花郎的媳妇、兵部郎中柳明澈的妹妹很是好奇。今儿一见之下虽然觉得柳雪涛的身板儿过于瘦弱,有些不怎么相信当日皇上说的话,但却不喜欢听见淑妃在这里找茬欺负柳雪涛。

再说了,皇上都写诗嘉奖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嘛,是你家那窝囊废没能耐还仗势欺人,骂人家的父亲,人家虽然一介女流也毫不相让,两次出手把窝囊废收拾了,自己不说乖乖的躲一边疗伤去,还敢站出来瞎吆喝,不嫌丢人么?

淑妃的脸白了又白,终究是忍耐不下这口气,冷笑着问道:“贵妃姐姐这话儿什么意思呢?我娘家的侄子好像也没得罪了姐姐你吧?”

何皇后此时却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道:“罢了,那些诰命夫人们也都行过礼了,咱们姐妹坐了这一会子,我这身上都乏了。淑妃妹妹还不累么?”

淑妃听了这话再不敢言语,便低了头说道:“臣妾谢皇后姐姐体恤,正想着回宫去更衣呢。”

“嗯,本宫也要去洗洗脸。华妃妹妹,你就替我在这里陪着安庆王妃和卢夫人说几句话吧。”

华贵妃便款款起身,福了一福,说道:“臣妾谨遵皇后懿旨。”

188御前雪涛得利

华贵妃等人款款起身,福身行礼恭送皇后娘娘入了内殿。之后各位妃子们方向华贵妃纷纷告退。

不一会儿的功夫,皇后的凤章殿大殿里便空了大半,只剩下了柳雪涛和安王妃以及禄王妃、康王妃和禄王的两个侍妾,还有一些伺候的女官。

华贵妃微笑着对安王妃、禄王妃和柳雪涛说道:“今儿天气甚好,御花园里的牡丹开的比往年早,那花儿也好。不如咱们出去走走,透透气,省的在这里吵得皇后娘娘头疼。”

禄王妃淡淡的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极是。臣妾昨儿也听说御花园的牡丹开的好,只是今年一直闷在府里,尚无缘进来一观呢。”

康王妃笑道:“听说妹妹身上一直不好,之前每次进宫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都见不到你。如今大好了,正该多出来走走。”

禄王妃笑道:“是呢,之前一连吃了二十多天的苦药汁子,如今我一闻见那药味儿就反胃恶心。”

安庆王妃只是淡淡的笑着,并不多说。

康王、禄王、庆王均是先皇的兄弟们,禄王最小,乃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弟。先皇最大如今已经驾崩,享年五十三岁。康王第二,今年五十一岁,新皇登基之后他便不再参理朝政,回家做了闲散王爷。而庆王今年四十二岁,因从小习武,身体康健,如今正得皇上重用,皇上即位后加封为安庆亲王。如今爵位在诸位王爷中是最高的。

皇室之家的争斗比平民百姓家更甚。安庆王妃此时身份只略低于华贵妃半级,然却跟妯娌们的关系很是一般。此刻康王妃和禄王妃便数落的多,禄王妃年轻,不过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却跟五十来岁的康王妃很是谈得来。

柳雪涛知道这会儿没自己说话儿的份,只好跟在几个王妃后面打哈哈。

华贵妃对安庆王妃笑道:“王妃这些日子也没来宫里走动,可是因老王爷去了边疆,家中之事繁琐抽不开身的缘故?如今世子爷已经成家,王妃很该享清福了呀。”

安庆王妃便笑道:“他们小两口儿倒是和睦了许多,只是紫堇那孩子身上不是很好,一直在调养。不怕贵妃娘娘笑话,臣妾如今上了年纪,一直想着抱孙子呢,哪里能把家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撂到她的身上?”

华贵妃便赞叹道:“紫堇能有王妃这样的婆婆,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之前我们还都在为她担心呢,如今可都大好了吧?”

“呵呵…”安庆王妃说起自己儿媳妇,便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之前那些事情,原是我们误会了,我这个儿媳妇啊虽然行事有些古怪,但还是极孝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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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涛暗暗地想,洛紫堇小时候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文文弱弱的很是懂礼貌,如何会古怪呢?难道是在太后宫里呆几年后这性子都变了?正在沉思之际,忽听华贵妃转过脸来说道:“卢夫人呢?”

柳雪涛忙应道:“贵妃娘娘,民妇在。”

“哟,你跟到后面去做什么呢!快过来,皇后娘娘把你交给了咱们,可不能慢待了你。”说着,华贵妃便伸出手来去康王妃和禄王妃身后牵了柳雪涛的手,拉着她走在前面。

康王妃淡淡的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快之色。

禄王妃到底年轻,自然受不了一个平民妇人走在自己前面,便淡淡的笑道:“贵妃娘娘说的极是,卢夫人乃是我朝第一才俊、咱们新科探花卢峻熙的媳妇儿,皇上御赐长诗赞扬的女中豪杰。咱们今儿能一起御花园赏花,也真是沾了卢夫人的光儿呢。”

康王妃笑着点头,说道:“妹妹这话说的很是。”

柳雪涛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禄王妃的冷嘲热讽。只是她心里明白此时是在皇宫里,身边有华贵妃和安庆王妃在,自己若是贸然还口,恐怕让贵妃和安庆王妃脸上过不去,少不得只好把这口气忍下去,淡淡的侧脸笑道:“民妇多谢王妃夸奖。”

禄王妃一愣,她原本想以这种嘲讽的话语来激怒柳雪涛,想她能在大街上跟男人吵架,必定是个烈性子的人,若是能在宫里把她激怒,随便挑她什么个错儿都能把她置于死地。至于王爷之前说起的那些不痛快,跟弄死这个女人来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却不成想她这费尽了心思冷嘲热讽换来的竟是人家的一句道谢。这女人是不是少根筋呢?自己明明是拿话皴她,她居然不生气反而道谢?

华贵妃原本也有些担心,但康王妃的话说的叫人挑不出错来,她也不好开口,所以当时她是想着如果柳雪涛生气回言,自己该怎么替她兜着的事情。不料柳雪涛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微笑着对康王妃说了一句:民妇多谢王妃夸奖。

华贵妃便忍不住把赞叹的眼光落在柳雪涛的身上,嗯——这个小女子有勇有谋,很是知道进退啊!父亲之前一直夸柳明澈乃少年英才,只可惜柳家跟杨家结了亲,若不然李家跟柳家联姻,家族的势力必能保持长久不衰。如今看来,父亲目光如炬,果然没有看错了人,只看这个妹妹,便可知其兄长的风采。

此一刻,几个人都沉默着,气氛有些诡异。

安庆王妃便漫不经心的看着旁边的丁香树,笑道:“哟,这丁香花也要开了么?”

康王妃立刻借坡下驴,暗暗地握了握禄王妃的手,笑道:“哪儿呢?这丁香花儿在南边也要四月才开吧,北方天冷,此时三月底的气候,如何就能开了呢?快给我瞧瞧。”说着,便拉着禄王妃走到了安庆王妃的身边,三个女人一同去瞧那丁香树上新展开的粉紫色小花。

华贵妃便看了看柳雪涛,轻轻地握着她的手,笑问:“你今年多大了?”

柳雪涛福了福身,回道:“回贵妃娘娘,民妇今年虚岁二十岁。”

“真是年轻,花儿一样的年纪。”

“娘娘也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光阴任驰,虽然会让人衰老,但也同样会给人一些丰富的阅历,春花有春花的烂漫,秋果有秋果的馥郁。而娘娘却正是夏日碧波里的锦莲,正是映日盛开别样红的时候,岂是柳雪涛这种丁香小花能比?”

华贵妃出身武将世家,性子真爽但也城府极深,否则绝不会在皇上身边呆了这些年,凭着一个女儿和家族势力就坐上这贵妃的位子成为后宫里皇后第一她第二的尊荣女子。此时她不过是略一感慨柳雪涛年轻而已,便听她把自己比作这春深处极不显眼的丁香花,而把自己这个贵妃比作碧波锦莲,心中自然更是欢喜,于是笑道:“听你这张小嘴,可真是会说话。我听说你有个儿子了?几岁?”

“回娘娘,民妇的确有个儿子,已经三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