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动静,卢峻熙有些装不下去了。缓缓地睁开眼睛,刹那间流光飞转,周围的美景顿时黯然失色,狭长的双眼,如墨般漆黑的眼眸散发着慵懒的光芒,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薄薄的唇,泛着柔润的光泽。
一身玉白色的云纹长衫松松散散的穿在身上,衣带尚未系好,闲适却又透着说不出的优雅、高贵,微微有些衣领处稍嫌凌乱的中衣立领掩着突起的喉结,耳后凌乱的碎发带折射着耀眼的阳光,凌乱地魅惑着每个人的眼睛。
美少年显然是对柳雪涛偷偷凝视自己的目光而感到几分惊讶,还有几分不自然的羞涩。脸颊稍微泛红,欠身抬手抓住柳雪涛的手臂一用力把她带到跟前,硬生生的拉进怀里,且有些发狠的搂着她的腰,沙哑着嗓子问了一句:“想我不?”
柳雪涛微微的笑着,抬手用自己的帕子擦了擦他略带细汗的鼻尖和额头,却柔声嗔怪道:“叫你少喝点,偏要逞能。这会子怎样,头晕不?”
“丫头们已经服侍我喝了醒酒汤,怎么——你不喜欢酒味?你也喝了不少呀,一个女人家,居然能跟男人一样的喝酒。一点都不给为夫留面子。”
“我不过是喝了两杯嘛…”柳雪涛撅嘴。
“唔…还嘴硬?”卢峻熙佯怒,一边质问着一边凑上来以额头抵住柳雪涛的额头,低声叹道:“娘子,这一个月我可真想你。”
“想我什么?”柳雪涛被他嘴里的酒气冲的也似乎有些醉了,说话也有些不知所云的感觉。
爱恋的视线,模糊了他的双眼,密密匝匝的情意,重重叠叠的感慨。他紧紧地搂着她柔软的娇躯,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泓温泉充盈和包裹住了,每一寸肌肤都感受到了温暖和轻柔的触摸。
“想你的这里…”卢峻熙说着便直接吻住她的樱唇,辗转吸吮,缠绵不绝。
而她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乖乖的沉溺在他的怀里,待他吻够了放开她的唇时,方低低地娇笑着,问道:“相公,想要了吗?”
卢峻熙只觉得小腹间似乎有一团火越烧越烈,而这女人如此简单的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
“想,这一个多月来每天都想…”卢峻熙情难自禁地抱住他怀里的娇小身躯,抱紧抱紧再抱紧…
然后相拥,来了个法国式的湿吻,吻毕,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倒在榻,啜着气。
柳雪涛在卢峻熙引导下替他宽衣解带,玉扣开,衣衫落,半年的相处她早就摸清了他所有的敏感点,伸出舌头,一口含住他的耳垂,接着在他耳内湿湿一搅,手是早已下探,在他硬的不行的小哥哥附近流连着,似躲还迎。
“想要?嗯…”柳雪涛咯咯娇笑,伸出双手围绕着卢峻熙的颈项,凑上因喝酒激吻而红滟滟的唇,摩挲着他的嘴唇,亲吻着,“你想要是不是,我帮你。”
她的舌头在他的嘴里探索着;缩着腮吸吮着他的唾液,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伸到他腰际揉捏他腰上精瘦的肌肉,香唇的触感、娇体的纠缠、酥胸的轻拂…太多太多令人陶醉的感觉,反而让卢峻熙全身失去知觉一般僵硬、麻木了…只有一处坚硬如铁却又爆炸般的难受。
她的食指从他的胸线滑下,覆上他的灼热,缓缓地上下移动。软软的手,硬硬的宝贝,紧紧地包裹、毫无间隙地贴合,他粗喘着,“雪涛…”然后忘乎所以地埋首于她的香肩里,火烫如炙的气息一阵阵喷吐到吹弹得破的嫩肤之上,唔呜闷声道,“我的妖精,我的命,我的劫数…”
一场翻云覆雨本来就是在所难免。而这次卢峻熙最大的惊喜就是他的娘子之前一向不喜欢这种运动,而今天却忽然主动起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没有告诉他她的思念,却用这种方式火热的表达出来。
凝睛啼,恁孜孜含笑,浑似呆痴。
见惯的君王也不自持,恨不得把春泉翻竭。
恨不把玉山洗颓,不住的香肩呜嘬…
欢爱过后的女人是最美的,青丝蓬松,肌肤绯红,香汗点点。
尤其是柳雪涛此时双眼还蒙上一层水雾,眉若春山,眼若秋水,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卢峻熙搂着如此娇妻真是爱不释手,只是又怕这春日午后稍凉的天气会让她受不住,于是轻轻捏了捏她粉色的脸蛋儿,说道:“娘子,陪为夫去床上睡一会儿吧?”
樱唇轻咬,柳雪涛鼻中娇嗯一声,低声埋怨,“峻熙,我腰酸…”精巧的眉头紧蹙,小腰扭着朝他贴来,“你抱我过去…”
这柔柔软软的声音软中带糯,糯中带矫,娇中带怨,卢峻熙就觉得,这心肝脾肺肾——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像是有一双小手在揉搓着,软软的疼着,酥酥的化了。
这会子,别说抱抱,这会就是让他干啥他都愿意。
有人说,用上半身征服女人的男人是上品;用下半身征服女人的男人是精品。
用上半身征服男人的女人是佳品;用下半身征服男人的女人是极品。
让上品的男人忘了思考,让精品的男人没了思维的女人是尤物。
秀艳天然魅,丹霞玉肤染,痴醉绵无力,桃蕊胭脂红——此时的柳雪涛可不就是尤物?
碧晴色如明艳天空般的帐子里,一床杏子红绫被裹住了小别重逢的小夫妻。
柳雪涛偎依在卢峻熙的肩窝里合着眼睛浅睡。卢峻熙却搂着她睁着眼睛默默地沉思。
张氏的事情,他进门前只是听小厮说了个大概。初时觉得不过是张氏这次太过愚蠢,居然会逼死金蝶儿致使泄露了之前她用毒设计陷害自己和柳雪涛的事情。为了逃避牢狱之苦她选择自尽一了百了。
当然,这是柳雪涛安排的最官方的说法,那小厮一直跟在卢峻熙身边,当时刚刚回来自然还没来得及打听这其中的真实原委。
但午饭后,柳雪涛送柳裴元去休息时,林谦之奉柳雪涛之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差的告诉卢峻熙后,卢峻熙却是大大的意外了。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他的妻子看上去柔弱不堪,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却能把一件事情安排的如此滴水不漏。
声东击西,请君入瓮,上房抽梯,关门打狗…然后又为了顾全卢家的名声,又快刀斩乱麻,让张氏甘心自尽又让花泥鳅心甘情愿的服了哑药锒铛入狱…
其实,要了张氏的命并不难。把花泥鳅送进监狱也不难。难的就是让他们这样的人心甘情愿的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之前自己母子合力再三计划的事情都没做到,今天都让柳雪涛一人做到了。从这件事情来看,卢家里里外外从族长到下人,可都是被柳雪涛给收拾的收拾收服的收服了。
卢峻熙暗暗地赞叹道:‘女中诸葛’四个字,她真是当之无愧了。
第122章 有得有失
柳雪涛虽然把诸事都安排的妥当,但惟独没有想到的是卢峻晨居然会在他自己的小院里沉默了七天之久。
每天听那边的下人过来回报卢峻晨的情况都是‘晨少爷不说话,饭也吃得极少。只是在屋子里一个人静坐。不许奴才进去打扰。'
柳雪涛初时认为卢峻晨是伤心愤恨,不愿出来见众人。后来又觉得他可能是要为张氏尽一份孝心,纵然没有尸体骨灰也要在屋子里为她静守几日。可是后来到了第五日上,柳雪涛便隐隐的感觉到了几分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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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卢峻晨,居然能够沉默这么久?如果他不是天生的冷血动物,那么他心机之深真是令人震惊。
柳雪涛正因此事烦恼想不出该用什么办法打破这种局面时,外边忽然有人进来回道:“少奶奶,大喜了!前面门上来了报喜的人,说咱们家少爷中了进士了!少奶奶,大喜大喜啦!”
“说清楚些,是哪个少爷中了进士?!”柳雪涛听来人说话糊涂,但心中依然有些兴奋。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说话时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扶着紫燕的手急匆匆的往外走。
“定是大少爷,”紫燕高兴地说道:“少奶奶,咱们应该叫人拿钱赏那些报喜的人呀。”
“去,告诉卢之孝准备大份儿的赏封儿,再准备鞭炮。你们再去问清楚了,到底是咱们家哪个少爷中了?”
“少奶奶!少奶奶——”外边又有人跑进来,脸上虽有喜色但也有些遗憾,喘着气说道:“回少奶奶,晨少爷中了二榜进士第一百七十九名。外边报喜的人在门口讨赏呢。”
“好啊!好事!”柳雪涛此时反倒觉得心里踏实了些。二榜进士第一百七十九名,应该不算什么好成绩吧?不过,不管怎么说,卢家倒是先出了个进士呢。她忙又吩咐人:“卢之孝呢?叫他去账房上领钱好好地赏那报喜之人。还有,叫人去给晨少爷报喜。”
紫燕却有些着急的走到前面去,悄声问着门外传话的家人:“只有晨少爷中了么?大少爷呢?”
“紫燕姑娘,奴才在二门上听的十分清楚,那些报喜的人只说是咱们晨少爷中了,或许——大少爷的喜报还要等一会儿才到吧。据说…那些名次靠前的喜报都是晚到的,为的是多讨赏钱。”
紫燕点点头,悄然回头看了一眼依然面带喜气的柳雪涛,对那人说道:“行,你先出去吧,好生听着点。大少爷报喜的人到了赶紧的进来回话。少奶奶定然会加倍的赏你。”
“是,小的明白了。”那小厮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跑出去,生怕错过了大少爷的喜讯。
卢峻晨听说自己中了进士的时候,脸上依然是一副千年不变的冷硬如石雕般的神色。把报喜的人给弄得莫名其妙的,给他行了个礼便悄声退下去了。
柳雪涛听了下人的回话,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不过她并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古代女子,心里有些猜不透却不会带在脸上,只如平常一样高兴地吩咐着打赏下人,又吩咐林谦之叫厨房备着些红包和酒菜,预防有人登门道喜,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只是一直到了晚上,都没有人来报卢峻熙的喜讯。卢家大院里便有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丫头婆子行动一步都要偷偷地看一下柳雪涛的脸色。不过柳雪涛倒是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还和蔼一些,好像中了进士的是大少爷而非晨少爷。若不是大少爷的脸色有些抑郁,连紫燕都会有这种错觉。
晚饭摆上来之后,碧莲都悄声敛气的摆放好了碗筷之后便端着漱口茶站在一旁伺候,更把平日里喜欢说笑的婆子和小丫头都屏退出去。
柳雪涛自然明白卢峻熙心中的郁闷,再看看紫燕碧莲两个丫头如临大敌一样的紧张样子,便忍不住轻声笑了笑,摆摆手对二人说道:“你们两个也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大少爷就好了。”
俩丫头巴不得这一声呢,忙福身答应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整齐的放在一旁的高几上,慢慢的退出去,临走前不忘关紧了房门,像是生怕大少爷发火殃及池鱼。
丫头们都下去后,卢峻熙不再忍着心头的怒气,便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筷子拍在饭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骂道:“什么狗屁主考官,不过是借着为朝廷选材的机会给自己敛财而已。峻晨悄然递给他五百两银子,便弄了个二榜进士。哼!那些头榜上有名的,还不得一两千银子?今年江浙府选出的进士比往年都多,也不知道这礼部的主考大人的官袖卷走了江浙府的举子们多少银子!”
“不过是些蝇头微利而已。何必为这些生气伤了身体?”柳雪涛说这话便站起身来,走到卢峻熙身边抬手摁在他的肩膀上,一边若有若无的捏着一边劝道:“那天你走,我便有些后悔。若不是母亲临终前一心想要你从科举入仕途,我这辈子都不会劝你去考什么进士的。再说了,就算这次考不上,不还有下次么?我听父亲说,如今皇上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朝廷就换新君了。又听闻太子早就笼络朝臣,想要提前登基为帝。这个时候你若是中了进士,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反正你今年才十四岁而已,三年之后也只有十七岁。这个年纪中了进士,只怕朝廷也不会封什么官职,到时候只给安排一个编纂的职位,整天累死累活的一不小心错个字什么的都要获罪,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还是像现在这样过安安稳稳的日子更好。反正咱们家不愁吃不愁穿的,也不缺相公出去挣那几两银子的俸禄。”
卢峻熙闻言抬起头来看着身边的柳雪涛,又长叹一声抬手拉过她纤细的手指,然后把她搂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膝头,搂着她的腰肢把脸埋在她的胸前,叹道:“娘子,你不用劝我。我不过是一时气愤而已。你没见那个主考官当时见了我和峻晨时的嘴脸,就好像…哎!不说也罢,总之那个狗官的脸上赫然写着’有钱就是爹‘的字样,真是丢人之至。”
柳雪涛便扑哧一笑,把他的脸从怀里拉出来捧在手心里,笑问:“我是第一次听说主考大人的脸上还贴着字的。请问相公,他脸上的字走的是哪家之风?是雍容大气呢,还是俗媚不堪?”
卢峻熙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笑了,又故作沉思状想了想,说道:“嗯,自然是俗媚不堪。”
“想来,那字也不是用墨写的,竟是用铜铸的,肯定还带着一股铜臭味。”柳雪涛调皮的捏了捏卢峻熙的耳朵,然后又摸他的鼻子。
“是啊是啊,娘子真是英明高见。”卢峻熙抬手抓住她胡作非为的两只小手握在手心里。感慨道:“我的娘子真是我的知己。难得你有这样深的城府却又把一切都看的如此通透淡泊。你若为男子,真不知道天下什么东西是你想要的而得不到的。也猜不透什么样的东西能常驻在你心中永久不衰。”
柳雪涛听了这话心中一愣,却敛了笑极认真地说道:“这世界上没有谁天生就喜欢去算计什么。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选择像无知的孩童一样活着,永远都不知道世道沧桑人心险恶。可我的心里有放不下的事情,放不下的人。所以才会去处心积虑的谋划。因为有些东西我不想失去,有些人我想一生都拥有。”
“雪涛,你心里放不下的事情和我有关么,不想失去的人,是不是我?”卢峻熙此时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紧张。问出这句话来之后又万分的后悔。生怕她一开口说出的答案不是自己期待的,如果要面对残酷的事实,他宁可被这美丽的梦境包围着永不醒来。
他的紧张通过他的双手传递到她的手指上,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栗时柳雪涛又甜甜的笑了。并不回答他的话,却低下头去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问道:“相公,那天妾身伺候的你不好吗?”
“…”卢峻熙猛然觉得小腹一紧,尚未反应过来时怀中的佳人似是早有预谋一样,在他耳边轻轻地一吻,趁他全身酥麻之际猛然推开他的怀抱,咯咯地笑着跑开去。
“饿死了,忙了一天了都没好好地吃东西,又陪着你说了这许多话。再不吃饭,这饭菜就该冷了。”柳雪涛若无其事的端起自己的饭碗又给卢峻熙的碗里夹了些菜,又劝道:“相公,多吃点。如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别因小失大。中不中进士倒无所谓,我可不想将来出门的时候牵着一个比我还矮的丈夫。”
“你这女人!”卢峻熙深呼吸几口气,把腹中邪火渐渐地压下去,又恨恨的瞪了对面吃的正香的女人一眼,也低头开始扒饭。
这顿饭,倒是比往常吃的多了许多。饭后卢峻熙推开碗筷,悠长的叹了口气,抬手吩咐道:“娘子,茶。”
柳雪涛刚自己端着漱口茶漱口,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听见卢峻熙吩咐转头看他那副大爷的样子,便转身走来直接把嘴巴对准了他的把一口漱口茶一滴不漏的吐进了他的嘴巴里。然后,拿了帕子擦擦嘴巴看着卢峻熙赤眉瞪眼的样子,得意的笑道:“是你说要漱口茶,我怕行动的慢了相公生气,所以只好这样了。”
“噗——”卢峻熙转头把嘴巴里的茶直接喷到地上,然后从椅子上跳起来如恶狼般扑向那个穿着银红色缎子夹袄的女人,大有把她拆解入腹的气势。
第123章 以退为进
考中了二榜进士虽然是在卢峻晨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当这个消息真的传到卢家大院时,卢峻晨依然好像是经历了漫漫长夜终于看见了曙光。
这些年来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为自己谋划算计的姨娘没有了,这对他来说乃是彻骨之痛。但幸好五百两银子没有白花,能给自己换来一个进士的头衔。虽然是二榜的进士,但也比卢峻熙这个名落孙山的强多了。
嗯,与其说让卢峻晨振作起来的是他的二榜进士,还不如说是卢峻熙的名落孙山。
第八日的早晨,卢峻晨拖着酸痛的双腿衣冠楚楚的从他自己的屋子里走出来时,眼睛里闪烁着几丝阴狠的目光。嫡出的少爷又怎样?娶了个有钱的媳妇又怎样?男人自己不争气到头来不还是要低人一等?
卢峻熙,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都拿回来!
卢家上房议事厅。
柳雪涛简单的吃了早饭后便坐在议事厅里听林谦之等几个管家管事回说家里外边庄子上和店铺里的事情。
因为卢峻熙没有考中,家里的人好像对春闱一事都比较避讳起来。所以关于卢峻晨的事情,也绝对没有人提及。
当议事正在进行中,有下人进来回报说晨少爷有事求见少奶奶时,众人立刻错愕的对视了一眼,赶紧的低下头去看着地面。
柳雪涛倒不觉得什么,不管卢峻晨要如何对付自己,只要他出招,就没什么可怕的。怕就怕他什么也不做,只躲在屋子里冥思苦想。
卢峻晨穿着一身青色长衫面容略带几分憔悴的样子走进议事厅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屋子里气氛的变化。不过他要的就是众人的忐忑不安,那些狗奴才们越是怕,他心里就越是舒服。
“峻晨给少奶奶请安。”卢峻晨说着,对着柳雪涛轻轻的躬了下身子。
如今的卢峻晨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进士出身的他在外边行事,是要有一定的架子的。所以此时纵然他嘴上说着给柳雪涛请安,而那一躬身也不过是略做做样子而已。只是他谦虚的意思。
柳雪涛按理是不能受他的拜的。不管怎么说,柳雪涛都只是个平民女子。
这世上哪有官拜民的道理?
但柳雪涛好像不懂这个,只是坦坦然然的坐在椅子上受了卢峻晨的一拜,淡淡的笑道:“峻晨啊,这几日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不出门,想必一些事情也想通了吧?”
林谦之心头一颤,暗道:我的少奶奶!您怎么一开口便去戳人家的心窝子?这位晨少爷如今可是进士呢。您坦然受他一礼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把这种话直接问到人家的脸上?若是他翻脸不认人,给您个下不来台,可如何是好呢?
不过卢峻晨并没有翻脸,这倒是让林谦之暗暗地送了口气之余,又有些奇怪。
“峻晨连日来赶路劳累,便贪睡了几日。未能按时来给少奶奶请安,请大少奶奶不要同峻晨一般计较。”卢峻晨一味的退让谦逊,好像那进士功名根本就不是他的一样。
柳雪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她一边轻轻地摇头一边笑道:“请安不请安的没什么要紧。我原本就不在乎这个。只是峻晨你如今不同以往了,二榜第一百七十六名进士的功名,给咱们卢家争了光呢!虽然朝廷有旨意下来,说二榜的进士不用去京城面圣,但你也可以寻些门路在咱们绍云县谋个一官半职的,慢慢的历练了。将来必定如大鹏展翅,锦绣前程啊。”
“借大少奶奶吉言。我今儿来求见大少奶奶正是因为此事。”
“哦?”柳雪涛惊讶的笑笑,目光从卢峻晨是身后的诸位管事身上扫过,吩咐道:“林谦之和卢之孝留下,一起商议晨少爷的事情。余下的人都先下去忙吧。”
众人忙答应了一声,行礼退下。柳雪涛又命丫头们重新上了茶,面带微笑的说道:“咱们有话都坐下来说。”
卢峻晨点了点头,便转身坐到柳雪涛下手的第一把椅子上。林谦之和卢之孝忙行礼,说了声:“主子面前,奴才不敢坐。”然后依然站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卢峻晨便微笑道:“都说大少奶奶持家严谨,行事说一不二。怎么这二位管家却还敢不听话?少奶奶让坐下,你们二位应该是不敢站着的吧?”
话中带刺!绝对的话中带刺。
林谦之闻言刚要辩解,却听见柳雪涛笑道:“正是我规矩及严格,他们才不敢在我的面前放肆。不敢坏了主子奴才的规矩。若我随便说声坐,他们便都坐下了,岂不是有些蹬鼻子上脸的意思?”
这话在他人听来,言外之意便是,卢峻晨你这庶出的上不了的族谱的少爷如今可有些蹬鼻子上脸,忘了规矩了!
卢峻晨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幸好他极能忍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事情。又时刻提醒自己如今的处境,所以才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淡淡的笑道:“如此,却是峻晨不知道好歹了。”
“好啦,何必在这些小事上来来回回的说个没完?峻晨说有事找我,该不会来跟我讨论主子奴才那些规矩的吧?”柳雪涛见卢峻晨服软,便轻轻地带过此事,切入了正题。心中暗暗地想着,如今且只有功名还没有什么职务。那些闲散的皇室宗亲还不敢得罪地方上的实缺呢,何况你卢峻晨不过是个二榜的进士而已?
别人把你当棵葱,老娘可不怕你。柳雪涛用眼睛的余光扫了卢峻晨一眼,心里暗暗地冷笑着,陈大富如今已经是老娘的一条狗了,这条狗若是反咬你一口,不死你也得是个重伤。你还别跟老娘摆什么臭架子。也别以为你娘张氏服毒自尽便可以抹去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情!
卢峻晨见柳雪涛说到了正事儿上,便不再说些没用的,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柳雪涛一抱拳,说道:“大少奶奶说的是。大少奶奶是咱们绍云县赫赫有名的柳家的大小姐,原本在闺阁的时候便见多识广,有杀伐决断之才。
县里各界名流的太太奶奶们,想必少奶奶也是熟悉的。今儿我来是想求少奶奶能出面帮我在外边活动一下,看能不能帮我在县台夫人那里说得上一句半句的话,谋得一个小小的职位,从此后也好自食其力,不再给家里添乱,让少奶奶操心。”
柳雪涛听了这话,便扑哧一声笑了。
她坐在上座上,手里拿着一方粉蓝色绣着彩蝶的帕子,掩着嘴巴娇声的笑,那小模样要多娇艳有多娇艳。直把地下两个中年管家大叔都给笑得一颗心突突的直跳。
卢之孝相比林谦之来说道行要浅些,一时间脸居然红到了脖子根儿上。若非此时卢峻晨和柳雪涛都没注意他们,这下肯定是丢尽了老脸。
“哎呦!”柳雪涛笑了两声叹道,“听听咱们晨少爷说的话。之前都听说晨少爷是个沉默寡言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实人,如今看来却不尽然。听这一番话说的,要多老道有多老道。只是晨少爷呀——你求错了人呢!”
“如何求错了人?大少奶奶若肯帮我谋得一官半职的。在这绍云县里,咱们卢家也是有光彩的。我虽然是个庶子,但到底也还是老爷的儿子,这一笔写不出俩’卢‘字来,大少奶奶说是也不是?”
卢峻晨一味的给柳雪涛往头上扣高帽子,好像是一定要柳雪涛为他出面谋官一样。
柳雪涛听着这话似乎不好再拒绝,再细想想,也明白这是卢峻晨先把自己这边给堵死的意思。这话说到这里,纵然自己不去帮忙,也必定不能从中作梗了。
索性便点点头,微笑道:“既然晨少爷信得过我,少不得我就去试试罢了。成与不成,都要看咱们卢家的造化。晨少爷可别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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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峻晨只有感激,绝无怨恨。”卢峻晨又浅浅的躬了一下身。
只有感激绝无怨恨?恐怕全都是仇恨吧?
柳雪涛自然不会相信卢峻晨的话,通过他今天的行径,她更加确定卢峻晨这个人是个阴险无比的家伙。其阴险程度绝对不是张氏那个女人可比的。
甚至说,这个卢峻晨的心思深不可测,连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白骨精也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嗯,与其把他放在一个未知的位置上,让他去做那些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任凭他再来谋害自己的性命,倒不如想想办法让他安定下来。这样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纵然他要兴风作浪,自己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卢峻晨见柳雪涛算是答应下来,便要告退,客气的说道:“大少奶奶当家理事,自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峻晨就不打扰了。”
柳雪涛微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既然你要谋一份差事,咱们这顿酒宴定然是少不了的。昨儿还有人跟我提及,说咱们家三代人里终于出了名进士。也该庆祝一下了。这件事情我就交给卢之孝了,要好好地办,不可让外边的人小瞧了咱们家的新科进士。”
“峻晨谢大少奶奶的一番好意。只是如今大奶奶孝期未满一周年,家里若是大设宴席,总是与孝道有违。所以,还是不要过热闹了。”
“这我有分寸,你就放心吧。”柳雪涛点点头,样子像极了和蔼可亲的当家大嫂。
第124章 芳梦无痕
柳雪涛安排所谓的贺喜宴其实也不过只是几桌酒席而已。来的人除了族中的诸位体面的长辈就是卢峻晨相要好的几个朋友。陪客的事情自然有卢峻晨在外边当着,柳雪涛也不过是吩咐奴才们几声而已。
花几个钱也无所谓,主要是她不想让卢峻晨沉默下去。
这种时候卢峻晨沉默,只能让他更周详的思考将来的事情。他本来就十分阴险了,若再给他足够的时间,那还了得?
柳雪涛决定不按常理出牌,把卢峻晨弄个措手不及。自己占据主动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