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介意?”

“其实…”绮罗想想望向了腕上的白玉镯。这是她戴了一辈子,但这一回,她是作为顾家的宗妇戴着。当然,她看到的不是顾氏的宗族,而是顾仁的脸。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我还有很多方子,这次就算了吧!”

“蠢货,你这次让了,以后就全得让了。”顾太太倒是第一次对绮罗拍了桌子。

“是啊。是啊!”绮罗倒是没介意,虽然这是两辈子第一次有人叫她蠢货。歪头想想,“其实也没那么难。方子是我爹的,但是仁心堂没有兵部的签子,长春堂正正当当的跟仁心堂采购即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宗规你也算是熟读了。对于女子之嫁妆。你怎么看?”顾太太看着儿媳,之前倒没看出她是心慈手软的主,道自己看错了?

“这个没有说什么吧?”绮罗想想,真的不记得顾氏宗规里有关于媳妇嫁妆的问题,况且,女子的嫁妆是律法里规定的,一个小小的宗规总不能越过律法吧?

顾太太就瞅着绮罗笑,绮罗马上一怔。是啊,自己嫁过来时。是用药方换了宗妇的位置的。虽说当时有明确的说了两个药方,但是,却没说,以后的药方算是嫁妆还是别的。所以没有说法,其实就是一种默认的延续。他们完全可以指鹿为马,说那是嫁妆,是属于宗族的。

想想看看顾太太,果然,自己之前真的小看了顾太太,或者说,所有顾家的人都小看了顾太太。看着一辈子没拿到宗妇的位置,可是想想看,若她跟顾老太太一般强势,她能得到顾老爷一辈子的宠爱吗?之前她可是听母亲说过的,顾太太的娘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而她是不受宠爱的次女,嫁到长春堂,其实算是高嫁了。能嫁得这么好,又一辈子被丈夫爱重,这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的笨女人做得到的。所以,宗妇的这个位置不是她得不到,而是她放弃了,她用不着跟那些族人废话,开心的做自己,然后还攒了一屋子的首饰,这是二婶,顾姑姑根本都做不到的。所以想想看,顾太太看似输了宗妇的位置,但是她其实一点损失都没有,反而成了她手中的筹码。

“想明白了就去吧!”顾太太知道她想明白了,于是笑着开始喝茶。

“婆婆,谢谢你!”绮罗真心的说道。

“我说了,我就你一个媳妇,我的东西都是你的,而我希望你的全是我儿子,我孙子的。”顾太太对她还是无害的笑着,又回到那个没心没肺的老妇人形像了。

绮罗对她深深的一俯首,才慢慢的退出了正常,慢慢的向药铺走去,但心里却是沉甸甸的。她该怎么跟顾仁说?就像刚刚说的,在父亲没去世之前,这些药方都可以假托到他的名下,可是将来总有一天,这些药方的所有者就会是自己,那么,对她来说,这些药方总有一天就得归于宗族的名下,这才是顾太太担心的。

怎么界定这些药方的归属权,就是很有必要的了。只是怎么跟一心要做宗主的顾仁说?她不想在顾仁心里留下一根不与他同心的刺,顾太太不是为了顾老爷一辈子放弃了宗妇之权吗?那是因为顾老爷自己根本就不想做宗主,所以顾太太那么选择。而顾仁是想做的,自己就得站在他的身侧,让他在出门行商之时,不会担心家里,担心宗族,这是自己的责任。自己要让顾仁知道,自己自私吗?

心事重重的站在账房的门口,顾仁在和顾义谈着什么,不过这里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轻轻的敲敲门框,让他们看到自己。

顾仁抬头对她不由自主的笑了,一早愉快的心情这时到达了顶点。

顾义忙起身,对绮罗弓身一揖,“大嫂。”

“婆婆让我来陪你大哥用午饭,小叔叔要同我们一块吗?”绮罗还了半礼,笑道。

“谢大嫂赐饭,只是小弟还有其它的事,望见谅。”不得不说顾义是很会查言观色的主,马上笑着婉拒了,并且,人家还一点没让绮罗觉得难受,这让绮罗再一次觉得,这个小叔,是人物。刚刚已经被顾太太打击了一下,现在倒也还好,笑着目送他出去了,才坐到了顾仁侧边。

“真的从娘那儿来?”顾仁忍不住还是调戏了绮罗一下。

“师兄!”绮罗忍不住脸红了,闺房里如何,那是私下,现在在外头呢。

顾仁哈哈大笑起,看到绮罗那烧红的脸,自然不禁想到闺房内的她了,忍不住在她脸上偷香一下。

当然得到了绮罗的一掐,她其实不是那种爱掐人的,现在总算知道,为何程乐那么爱掐焦和了,当语言说不通时,真的就只能武力镇压了。

“好了,说正经的,昨儿想到程家要送亲,保心丸和解毒丸必是要采购的药品,怎么办?”绮罗决定不闹了,赶紧说道。

“什么怎么办?”顾仁不笑了,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让我交出药方吗?”绮罗直视着丈夫,心慢慢的沉了下来。

“岳父的药方,你说给就给?”顾仁终于看向了妻子,对她做了一个鬼脸。

绮罗使劲的拍了他一下,真是吓坏她了。

顾仁其实刚刚有一刻也纠结了那么一会,但是他想到绮罗不眠不休一个月的救治程平的事,这些药方都是她的心血,她为之付出了太多了,她想把这些心血留给她的孩子,不仅是为了药方,而是想让孩子们看到她全部的成就,她的成就全部留给他们的孩子,而不是留给家族。空空的药方名目,是无法给孩子们一个全部的母亲的。就像绮罗给他看过岳父的那些诊脉记录与药方,他那次看时,都被震慑了,这不是岳父告诉他,他一生救了多少人能比的。

“族里能答应吗?”绮罗想想说道,“就算现在爹替我挡着,将来怎么办?”

顾仁想想,看看外面,外面还是吵吵嚷嚷的,他一点也不担心外面的人会躲着偷听,除了因为听不到之外,更重要的是,若一靠近就显得扎眼了,所以从来都是越嘈杂的地方,反而越容易说些机秘的事。

“仁心堂没有兵部的签子,我们要把成本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这得跟岳父谈谈。若是要与仁心堂常期的合作,就不能随口说说,就得签个单子,不然将来没个凭证,就算我们是翁婿,但该有的还是得有。”顾仁沉吟了一下,侧头看着绮罗。

绮罗明白顾仁的意思了,跟仁心堂签单,然后仁心堂趁机要求药方的独立权,以后这些方子,只传给自己或者自己孩子,只能贴仁心堂的名牌,但长春堂有独家发售权。只要把这些方子的归属权确定出来,长春堂到时就不可能逼迫自己交出方子了。因为若是长春堂不答应,他可以另找合作者。还可以说漂亮话,若不是看我女儿嫁到长春堂,我怎么会把独家发售权给长春堂。

“对不起!”绮罗有点抱歉了,自己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吗?

顾仁笑了,之前虽然有点纠结,毕竟他真的是受继承人教育长大的,一切以宗族为上。老太太当年对顾姑姑多么偏心啊,她却没因为偏心违背过一次宗族的规矩;顾二叔也是她的亲生子,可是她宁可把顾二叔养废了,也不让他接触家里的事,就是怕他坏事。在这样老太太的教导之下,他这回费尽心机的为绮罗想辄,真是违背了他的原则的。但是此时看到绮罗这么内疚的对自己说‘对不起’时,他又觉得,一切,是值得的,因为那也是自己的孩子。虽然这些孩子,还没影呢!

第二十章 万能绮罗

仁心堂还是老样子,不过绮罗是先回的家,当然,又被骂了,因为在段大夫看来,程老爷子和程平都是她的病人,她不能制定了方向,就不管了,几天连面都不露。顺便看到绮罗竟然还没带药箱,直接从家门入,而不是从药铺入,显然,这就不是回来看病人的样子,怎么不挨骂。

绮罗所有的勇气上回跟老头顶嘴时全用光了,现在真的没那胆了,当然,主要是心情还不错,于是借了段大夫的箱子,自己赶紧的去了铺子,看程老公爷和程平。让顾仁和父亲自己谈去,她就不管了。

很高兴的是,程公爷屋里太君不在,院里也没有程家人,绮罗心情更好了,给老公爷号了脉,恢复得还不错,因为没带药箱,自己开了一个方剂让小童去煎,每日用那药汤给老公爷擦身,会让老爷子舒服一点。之前段鼎没精力管他,于是都是巩固治疗,现在程平没事了,自然老爷子这儿又开始了,明显的,老爷子精神明显没前几日好了。

“很难受?”绮罗心有不忍,对她来说,自己这法子虽说是想救程家,可是让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还受这罪,的确有点残忍。

“还好,令尊神乎其技,让人叹为观止。”老公爷笑了笑,看看绮罗,“脸色好多了,看来还是得歇会。”

“要我调整一下方子吗?您外伤好多了,平日里。少出门,少受寒,其实可以不用住在仁心堂。让我爹每三天去府上扎一次火针即可。”绮罗想想,不忍的说道。

“算了!做戏也得做全套。”老爷子摆摆手。

绮罗脸黑了,老爷子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啊?这性子竟然还能混到今天,果然太君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女性,程家没有她,绮罗都想不到程家能变成什么样了。

“行了,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惜了!”老公爷看到绮罗那黑着的脸。轻轻的拍了她一下。

绮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可惜什么?可惜自己嫁给了顾仁?不能再给他们程家做牛做马?不过想想,现在自己还不是在给程家做牛做马?惟一让她觉得幸福的是。救程平和老公爷,他们家收了钱,不然她还痛苦。

“老公爷,我去看看大爷。他的皮肤应该好了。今天我要给他换方子了。”

“他不能再练功夫这事,夫人还没告诉他们俩口子,若是他们问起…”老公爷迟疑了一下。

绮罗怔了一下,拿药箱的手停一了,看向了老公爷,“太君希望民妇怎么说?”

“若是平儿不问,你就当不知道吧;若他问起,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老公爷轻轻的叹息了一下。对他来说,这个还真的不好解决的问题。

绮罗无语了。老公爷这话显然也是太君跟他说的,不然她刚刚也不会说太君怎么说了,显然程平问过太君了,太君自然要推到大夫身上了,他们自己不好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全推给了他们,太君真是太老奸巨滑了。

默默的拿了药箱,去了隔壁,程平身上的药膏已经去了,穿上了中衣,绮罗看看他手臂上的皮肤点点头,此时显得有点干枯,但这是必然的,这都是死皮,必须跟蛇蜕一般,等内里新肤长出,死皮褪去,他才会正常起来。但是这只是表面的正常。

“精神不错。”程平没叫她的名字,也没叫她段大夫,只说了一句随意的话。

“今天我要给你换方子,你的毒不是解了,而是维持着一定的平衡上。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慢慢的同时抽出两种毒,但这很漫长。可能要历时几年,才能彻底清除干净。”绮罗没有接话,虽然这一个月,他们聊得多,她真的觉得程平比程安有担当得多,是真正的英雄,只是越是这样,她反而不愿意再多接触了,她希望自己现在离程家越远越好了。

“段姑娘,会有凶险吗?”卢氏马上接口,在她看来,现在丈夫就很好,只要没危险,那么要不要全解,她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了。

“凶险倒没什么凶险,不过解了总比不解好,谁知道哪天,若是大爷突然受个凉,若是随口喝点别的大夫的药,打破了这种平衡,可能就会有点麻烦。”绮罗实话实说,顺便嘱咐道,“所以,大爷在没有完全解毒之前,他吃的药,一定一定得由我爹,或者我,或者柴御医来开,除了我们三个人,你们千万不能随意吃药。”

卢氏忙点头,认真的记下。

“所以完全解毒前,我连京城都不能出对不对?因为我不能离你们远了,随便什么事,都可能让我毒发身亡?”

“就几年。”绮罗只能干巴巴的说道。

“大郎,段大夫不是为了你好吗?好容易才救回来,别让段大夫的心血白费了。”卢氏赶忙说道,显然,不能离开京城这个,卢氏表示很高兴,谁乐意丈夫离远了,好几年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家里陪着她,这对卢氏来说,简直就是因祸得福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啊。

“我是不是不能再习武了,所以也永远要离开战场?”程平没搭理妻子,盯着绮罗,这些天,他从父母的神色上,已经猜到了,但是,他还是希望从绮罗的嘴里听到实话。

“习武跟上战场有什么关系?”绮罗没有正面回复,只是反问了一声。

程平一窒,军中也不全是将军,所以自己问得是有些问题。

“做先锋,可能性不大了。不过做做军师,管管后勤用不着武力值的。再说,孙膑还是残废呢,人家照样领兵打仗,你好歹过些日子就能骑马了。”绮罗还真的不是安慰她。对她来说,武力值只对阵前对阵的将军,兵士才有用。武力值越高。存活的机会就越大。但是她跟老太君多年,她可没见老太君真的自己跨马一战过,但胜败之事,还真不是这些武力值高的人决定的,反而是坐在后方营帐里排兵布阵的人决定的。

“谢谢!”程平当成了她的安慰。

绮罗想想并没多说什么,收拾了药箱,准备回后头了。门口站着程安和太君,显然他们来了很久了,一直听她们在说话。

绮罗对太君和程安行了一礼。准备继续退出。

“给你的,不是说喜欢吃吗?”程安递给她一个包袱,看样子,那里面是食盒。

绮罗呆了一下。自己喜欢吃什么?

“谢谢。谢谢,原以为老夫人客气,真是让您费心了。”顾仁飞奔而来,赶紧接过。他看绮罗被赶出来了,心急如焚,急吼吼的把一说,就赶紧出来,生怕程安没事在绮罗的面前晃。果然,一出来就看到送东西。真把他气个半死,又不能得罪了程家,只能飞快的过来挡在绮罗的前面。

“难得绮娘喜欢,也不费事。”太君温和的说道,看看绮罗,“绮娘今天精神不错。”

“谢谢太君,桃花糕民妇的婆婆很喜欢;民妇的公公喜欢红豆糕。”绮罗看看那一提,眉毛抽了一下,“不过,这个老人吃不太好,请太君以后千万别客气了。”

太君低头闷笑起来,轻轻叹息了一声,“所以你一点也不喜欢吃?”

“是,民妇不怎么吃点心的。”绮罗客气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不过还是谢太君惦记了。”

她坚决不能让太君再送了,自己又不爱吃,万一真让他们觉得自己爱吃,没事就送点,她怎么办。扔了,还是让公婆冒着生命危险乱吃东西?

“里面有这回送嫁的药品清单,一个月后,大军出发,来得及吗?”程安冷冷的说道。

顾仁忙拎起,果然,食盒上有几张纸,瞟了一眼,顺手递给了绮罗。

绮罗忙把药箱放到长廊边的坐椅上,自己翻看起来,因为是送嫁,一路不太可能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事,最多有点小蟊贼之类的,所以伤药不多,解毒丸的部分也不大,护心丸倒是有点多,一次定了一千颗。不要小看一千颗,这种药不可能给小兵士用,而他们送嫁,将领也不会很多,所以一千颗对她来说,其实有点多了。

她斟酌了一下,基本上,这单子是用心做的,看得出程安经过这一次成熟了很多,但是问题是,他还是缺少一点经验。绮罗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也有公主出嫁,但是快到边关时,突然有人劫了嫁妆和公主,当时其实送嫁的将领算是很机灵了,知道公主责任重大,忙率兵救回公主,但是嫁妆全完了。只能回来,再准备一付,重来一次。那位将军也因此被迫解甲归田。其实不管是公主丢了,还是嫁妆丢了,将军都落不着好,这是一道无解之题。

坐下,从药箱里拿出笔墨,把保心丸改成了一百颗,但大大加大了解毒丸和止血散的数量。再确定一下之后,再双手奉给了太君。

“你觉得会有战事。”太君看看配备,显然,绮罗的单子“是,之前又不是没先例,一队人抢公主,一队人去劫嫁妆,到头来,追哪头都是错的。”绮罗随意说道,顺手把笔墨收好。

第二十一章 可怜父母心

顾仁下巴掉地上了,这个问题还真是什么都敢说,送公主和亲,那是前朝的事,然后这个怎么能在这儿说。永安朝建国没那么久,老将们还在,送公主和亲还是第一次,所以大家都深以为耻,没瞧见程安把单子放在食盒里,就是不想自己交手交出来,这种别扭的情绪能说明很多事了。

“老夫人,那个,绮娘就是…就是…”顾仁想替绮罗解释,只是他是好的生意人,可是他真不是一个懂战局的人,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下了人家主帅一条手臂,你送亲,人家肯放过你就怪了。所以,我劝你这回多带人,准备好挨打吧,这回人家下手只会更重。”绮罗对程安了解不够,但她真的特别了解鞍然人。睚眦必报,更麻烦的是,他们这种马上民族的民风都特别轴,说报仇就报仇,过十几二十年,他们都不兴忘记的。所以,这回她真的良心的建议。不过,说到这时,她不禁都露出了笑容,显得特别幸灾乐祸。

老太君脸都黑了,她也了解,只是有些话她还真不好说啥,说了,儿子非说自己吓唬他不可。可是不说,她又能什么办?原本想着派着家将跟着,真的有危险时,至少让他保住性命不是。可她真的没想到,绮罗直接说了,而且说得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绮罗真这么恨程安吗?

程安的嘴角就抽抽了,这位得多希望自己被人寻仇啊?

“顾夫人,你有建议吗?”太君看着绮罗。

“您问我?让我制毒。把敌人毒死可能性比较大,只是,这个是您要的吗?”绮罗一怔,下意识的说道,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程家的人了,老太君竟然来问自己有什么建议,开什么玩笑。就算自己知道,自己能说吗?便随口笑道。

“不要!”

“行!”

程安和太君同一时间冲口而出。

绮罗倒不觉得太君这态度有问题,因为她最早提出用毒时,太君认真的想了一下,但是还是同意了。虽然没有今天答应得这么快了。但是她没想到程安会一口拒绝,马上就没好气了。当初程喜知道这事时,沉默了很久,作为军人,他不能容忍这种阴私的做法,可是问题是。他也是一军之主帅,他对自己的军队,对自己的国家负有更大的责任。最终他还是答应了,虽然很痛苦。程安竟然想都不想,直斥自己,典型的还没挨够打。不知道自己身重几两。

“毒药很贵的,你就算要,我一个月做不做得出来都还不一定。所以你最好救神拜佛,我能做出来。不然,你去死吧!”绮罗真的气死了,口不择言起来,背着药箱愤愤的走了。

“老夫人。程大人,抱歉、抱歉,内子对药有些坚持,说她没什么,若是说她的药,她便不乐意了。不过有句话倒是真的,毒比药更难,这些日子,您看到了,为大爷解毒,根本就没有特效的药,若是想做出同级的毒药,所费之心力,不亚于此。”顾仁毕竟是生意人,马上往回圆。

当然,顾仁是专业的,他解释的都是专业的,一个毒药的成功在于如何解毒,满街都是毒药,想见血封喉的也不难,但是这些都不适用于战争之上。

想想看,程平受伤中毒,无声无息的,差点就要了程家满门的性命。绮罗制毒不难,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达到救送亲队伍的目的,就不是这种慢性毒药能做到的,所以又要难解,又要传播快,还要立竿见影,这真的是很难的,而且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绮罗说一个月不见得做得出来,这是实话,而不是故意拿乔。

“麻烦顾掌柜跟绮娘说,多贵,程家都订。”太君忙和蔼的说道。

“娘!”程安尖叫起来,这跟老爹还有兵法书上教的,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娘说得对,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差事。你是想丢了百姓之血汗,还是想把永安朝的脸面给丢了?”程平扶着门框站在了门口。

他本就能走,刚刚听到母亲来了,于是想起来迎迎,结果正好听到他们说话,也就停了。没想到,他们说着就说到送亲上了,他也是军人,他经历的事可程安多得多。再说他性子沉寂些,很多事,他要理智多了。听绮罗的建议,他有一刻,也是不太舒服的。可是跟差事和弟弟的性命比起来,一切都不重要。不过现在看弟弟那涨红的脸,轻叹了一声。

“兵,之诡道也!这句话,其实充满了每一部兵书之中,只不过各自表述罢了。方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赢!”

顾仁对老太君施了一礼,赶紧离开,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他不想掺和,赶紧跑吧。回了内宅,段大娘已经摆了饭,其实永安朝贵族才三餐,一般人家都是两餐,中间不叫吃饭,叫用点心。段家是两餐,顾家是三餐,于是他们吃饭的时间还真不一样,此时是段家的第二餐,问题是,他们才吃完没多久。不过看绮罗认真的在摆桌子,他口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难得陪着岳父母吃饭,还是吃吧。

段大娘果然有女儿、女婿时,菜就比较好,小几上,一碟子刚刚烤得鲜嫩多汁的肉,配着新鲜的菜叶,还有看上去很香的酱。还有一碗一麦饭。和一碗豆腐鱼汤,这太丰盛了,让本就不饿的顾仁都咽了一下口水。

“这太丰盛了。”顾仁忙对岳母说道。

“哪有丰盛,快吃,这酱是新起的,用上好的虾做的,绮娘喜欢吃的,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若是喜欢,我还有,让你们带回去,做汤、作沾酱都是极好的。”

“绮娘喜欢就给点我们吧!其实我爹娘也喜欢吃虾酱的。”他忙说道,觉得不对,又加了一句。

“嗯嗯,我装好了,你爹娘若是喜欢,再回来拿。我做得好多。”段大娘高兴了,开心的说道。虾酱又不是特别的东西,每家的口味都不同,总不能乱送,送了又怕顾家介意,所以她才拖到今天,正好借女婿的口,把女儿喜欢吃的带回去。

绮罗看了母亲一眼,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上一世,她根本没机会给自己送东西,一定很寂寞吧?!

把肉包在菜里,沾上些虾酱,递给顾仁,顾仁忙接过,一口包入嘴中,段家的虾酱比自己家做得要淡一点,虾味也更重一点,配上炙肉,更鲜美之极。

“这酱真是做得太好了。”顾仁这回真不是夸张了,自己用匙点了一点放在麦饭之上,再一口放入嘴中。麦饭是有些硬的,但嚼起来很香,配上酱,加之麦子特有的香甜,更显得虾之鲜美了。

“好吃,你会做吗?”顾仁忙看向了绮罗,这个若只有段大娘会做,想吃还得回来拿,再说了,他好像还真没吃过妻子做的饭食、点心,想来应该是不会的,他有些期待了。

“我让二妞跟娘学。”绮罗看了丈夫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再搭理顾仁了。什么人啊,自己哪有那时间学做虾酱。她根本就不想,自己是不是学得会的问题。

“也行,你做药的手,用来做酱是糟蹋了。”顾仁晃晃脑袋,表示有点遗憾了,显然,想吃老婆做的酱,下辈子估计都没戏了。自己再用铜匙沾了酱白口试试,白口吃都不觉得咸,难怪吃什么都淡淡的妻子会喜欢了,显然,段大娘为了女儿,真是啥都学会了,从那么冷淡的脸上,看出什么好,什么坏,最后做成这样,这得用多大心思啊。

绮罗就吃了点肉,不过,若不是有酱,她也不会吃。然后就喝了点汤,表示自己吃过了,就算了。看顾仁又把肉和饭都吃了,最后把汤都喝了,就歪着脑袋看他,他可是才吃了午餐的,现在又吃一顿,她都担心他的肠胃了,“要配消食汤吗?”

“等会,喝不下了。”顾仁表示很撑,艰难的摆摆手。绮罗笑了,轻轻在他的手掌上按了起来,那是主肠胃的,能去涨气,消食。果然,过了不多一会,他打了个嗝,整个人好受多了。

段大夫真是看不上女婿了,给了他一个白眼,连自己吃多少饭都不知道,真是笨得可以了。转头看向了女儿,“刚宏毅说什么药方,说得不清不楚,你来说。”

绮罗侧头看看丈夫,合着说了半天,还没说清楚?顾仁只能一摊手,表示段家的人,只信自己人,不相信他这个女婿,能怎么办。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没说清,他是生意人好不,他从小就受的这个训练,现在显然是段大夫想听他女儿是什么意思了。

绮罗无奈,想想,“这回程家接了送亲的差事,向长春堂下了签子,不过解毒丸和保心丸是仁心堂的药。师兄的意思是,以后,这种事会很多,能不能跟爹商量一下,理个章程出来。以后仁心堂的药方,当然还是仁心堂的。但是由长春堂贴牌,独家发卖。利益当然是两家共有,您看行吗?”

第二十二章 父亲段鼎

“不成,仁心堂和仁心堂的药方都是留给我女儿、我外孙子的。这些成药由长春堂贴牌,将来我死了,方子怎么办?除非你们写个章程出来,这些方子,只能由我女儿、我外孙子这一脉掌管,跟长春堂永无关联,我才会答应。”段大夫对女儿的事,向来脑子就动得极快了。其实,刚刚顾仁说时,他多少就明白了些,这是女儿、女婿想自己留下药方的法子,现在听女儿解释了一下,也就更明白了,自然要顺着这个思路说下去了。

段大娘不明白生意,但是她是明白这些是为了女儿私有药方做准备,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就是这话,我们老俩口要钱做什么,都是留给你们的,你回去跟你爹好好商量一下。我们给儿女做牛马,那是心甘情愿,可是给长春堂做牛马,那是不行的。”

“娘!”绮罗真是无语了,母亲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就算心里这么想,她这么说了,也会让顾仁面上难看的。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个意思。万一将来你对不起我们绮娘,绮娘和离回家,总得有点依仗不是。”段大夫冷冷的说道。

顾仁本来有点尴尬的,就好像长春堂等着他们仁心堂养一般,但段大夫此言一出,他就顾不上段大娘了,和绮罗一块石化,看着老爷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合着,老爷子想得比他们要深远的得多,对他来说。女儿是随时可以把顾仁休了回家的,所以她的药方当然不能给顾家了,这是她和外孙们的依仗。在他们看来。难不成还巴望着绮罗和离,带着他们的外孙回家不成?有这么做父母的吗?顾仁真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而绮罗对老爹就剩下‘佩服’两个字了,自己真的没想到这个,她对留不留下药方没多大的感觉,她是宗妇,她的药方合着长春堂的药方,反正最终都会给自己的长子继承。至于说其它的孩子,不是还有仁心堂吗?她自己是学医出身的,只要有手艺。执着于父母的药方有什么意思?但公婆既然不愿意想那帮子人,她又不能对着顾仁说,那是公婆的意思,只能自己扛了。

她真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不跟顾仁绑一块。她最早对他们的婚姻没信心时。曾经说过,若是无子,到二十岁,自请下堂。她真没想过,将来有孩子后,还会生什么变故。但想想也是,顾仁也是男人,上一世。他会不会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呢?于是跟了自己一辈子。这一世。人也是他的,药方也归了他,然后呢?真的等自己年老色衰了,还剩下什么?父亲还真是为她想到了极致。

“不高兴?若你有女儿,你就明白为人父母的心了。”段鼎哼哼了一声。

“是!”顾仁终于回过神来了,压下不快,点点头。不说别的,顾老太太把顾姑姑留在家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而自己将来若有女儿,只怕也会这般吧?

段大夫总算脸色好看了一些,不再说这个了,转向了女儿,“程老爷子和程大爷的脉可看了?”

“是,跟程大爷说了,他以后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只能请柴大夫,您,我三人看诊,只能吃我们三人开的药方,不然会有凶险。我会慢慢的在三五年内,抽出他体内的剧毒。”

“做得好!”段大夫点头,这是他准备让程平出院时要嘱咐的,现在女儿先说了,表示女儿医术也不差,这很好。

“对了,程老夫人说,那毒药,多少钱,他们都要。问题是你做得出来吗?”顾仁忙把太君的话带到。

“药不难,难在载体。对了,爹,你认识江湖中人吗?”绮罗想起了什么。

“什么?”段鼎不置可否,只是挑眉看着女儿。

“我想找空空门,想要一些他们的炸雷。”绮罗忙说道,对她来说,做毒药不难,难的是载体,他们是送亲,怎么面对敌人,立马就能奏效的,这才是最难的。空空门的炸雷里放的是迷烟,当得遇强敌时,扔一颗,浓烟四起,他们就能趁机逃走,她要做的,就是把浓烟换成毒烟罢了。

“蠢材!纵是为父认识,帮你讨得几枚,又如何?你得让程家派人去结交,找那会做炸雷的,帮你做毒烟弹。”段大夫听明白了绮罗的想法后,马上斥责道。

绮罗表示很郁闷了,早上被婆婆骂‘蠢货’,现在好了,被亲爹骂蠢材,自己真那么笨吗?

“那个其实我会做,就是材料不好找,想偷懒,弄几个改装即可。”绮罗撑着头,无力的说道。找人结交还用程家?她找机会就办了,问题不是没时间吗?结交,让人帮忙做炸雷,这没一年半载,能弄得好吗?她只有一个月。

“你怎么会?”段大夫和顾仁一块瞪着她。

“反正我就是会。”绮罗能说,她上一世无意救过一个空空门的人吗,她能说自己和那位没事研究毒弹,然后那位不走了,就跟他们上战场,就乐意冲在最前头扔毒弹玩吗?然后再用轻功往回跑,玩得那叫一个乐不思蜀!跟他说了一百次,用不着他去扔,他们有投石机,没得浪费人力。结果他非说好玩,自己喜欢看到鞍然人一看到他就往回跑惊恐的样子,说让人追了一辈子,总算让他追别人了。

听得太君和程喜万般的无语,想想,自己要再去跟那人结交吗?她上一世能那么顺利的灭掉鞍然,那人功不可没的。

“会也不能做,这是江湖规矩若是让空空门知道了,人家会来追杀的。”顾仁顾不得其它,赶紧说道。

做生意的,总得跟路上的门派打好招呼。像空空门这样以轻功见长的门派,他们也是每年送重礼的。不求别的,真的来个功夫好的。偷了他们的药方,他们怎么办?所以这些江湖中人,真不能得罪。

“你认识?”绮罗真不知道竟然顾仁都认识,她心里多么老实巴交的顾仁啊,竟然连江湖门派都认识。

“是,我每年派人送些药材过去,总算有点交情。”顾仁无奈了。

“我写封信。你派人送去。”段鼎给了女儿一个白眼,显然,他很不高兴女儿用那样的眼神看女婿。让人送上笔墨。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完了,段鼎在封皮之上,直接写上‘谢掌门亲启’五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