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说长者赐,不敢辞。可是这个太贵重了,若是绮娘真敢收下,她说她也不用回娘家了。您知道鄙岳家的规矩。请老夫人万望见谅,不过绮娘极喜欢那匣子点心,已经打开了。”顾仁放好,退了一步,陪着笑脸说道。
“原是老身想得不周到了,既然绮娘喜欢点心,以后我会常派人送去。”太君也不为难顾仁了。微笑的点点头。她把这个拿出来,是真心的。
这只金牡丹是她和太公订情的信物,他们是偶然相遇。不打不相识,然后结为夫妇。而其过程,其实一点也不比程安和绮罗来得容易。这一辈子相依相守,她常想。若那时。她听了父母的话,会有这样幸福的人生吗?
所以她曾经与老公爷开过玩笑,说以后哪个孩子真的为了一个女子回来反抗父母,她就把这个传给他们。老公爷就笑,觉得太君是叶公好龙。真的到那时,儿子为了外头的女人,不要爹娘了,她不早气死了。她就想想说。若真是好女子,我就给。说得很坚定。
程平和卢氏是家里给选的亲。他们很平顺的就在一起了,所有的感情,都是婚后培养的,她不是说他们这种不是爱情,但是总觉得有些遗憾的。
等程安回来抱住她的腿哭时,她动容了,她有一刻,是真的想去为儿子争一争的,一直到听说那女子对儿子不搭不理才作罢的。
这一段真的跟绮罗相处之后,她真心的想把这个给绮罗了,因为她知道,以后程安不会再像爱绮罗那样爱别人了,于是想想看,特意找出来,让程安送去给绮罗的。以后绮罗看到了那个时,会不会想起程安?没想到,人家马上送回来了。显然,这让她们有负担了。
“哦,安儿跟你们说了吗?此次他担任送亲使,还是要麻烦长春堂了。”太君轻轻合上盖子,抬头对顾仁笑了一下。
顾仁一怔,但马上笑道,“看老夫人说的,什么麻烦不麻烦,回头随便派个人下个单子就成了,还用程大人亲自跑一趟,真是折煞小人了。”
太君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看他瞬间的表情变化,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显然程安又忘记说正事了,或者说,他不想把脸丢给情敌,她内心又是一痛,长子已经这样了,现在次子又长不大,她该怎么办?
“现在老公爷好些了,老大段大夫说,在仁心堂再住几日即可回家。正好过几日是小女及笄之礼,老身想趁着程安还未出征,正好操办一下。老身与尊夫人一见如故,小女也深爱尊夫人的品格,到日子,请顾夫人一定过府一叙。”
顾仁这回真的干笑了,此时,他真是有点想骂娘了。他们家开着药铺,虽说贴着工,不算商,但是跟这些顶级的贵族有什么可交集的?让绮娘过来饮宴,穿的衣衫都不能比,不是他们买不起,而是他们的社会地位决定了,她们不能穿。让绮罗坐在他们的身边,这真是想抬举她吗?可是最终,他还是一拱手,算是默认了。
顾仁回家前去了一趟金缕玉衣,刚刚他突然想到,绮罗嫁到顾家这么久,他还没买过一件首饰给她。结果他忘记了一件事,就是他出门之前,曾经把程安送给绮罗的玉佩,拿到这儿修补过。人家一看到他来了,跟见到亲人一般,马上迎上来了。拿出修补好的,顾仁都不得不说巧得天工了,都碎成渣了,他们竟然还修得回来,真是气死他了。
“客官是赶巧了,这玉佩是我们慧大师近年难得的杰作,料好、工更好。不过慧大师也说了,若不是前一位客人赶着送人,他原就准备再加这么一件金缕衣的,正好配上我们金缕玉衣的名头。看看,是不是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碎过。所以慧大师说了,还是有缘人。”那个伙计真是说得口沫横飞了。
顾仁再怎么着,也不好说不要了,只能掏钱。想吧那扔了,可是想想,又觉得太小器,主要是光修复都花了一大笔钱,这还不算原本的价值。这么扔了,上面还有绮娘的名,将来万一落到不好的地方,不是更可气。只能憋着气,揣着东西回家了。
回家路上,又想起没给绮罗买东西。可是过了地方,跟小厮说一声。让他跑一下,请第二大银楼御宝斋送首饰过来,供夫人。少夫人挑选。
他记得老太太在世时,她不喜欢出门逛街,要买什么,就直接让掌柜的把东西带到家里,让她们在家里挑选。现在自己不能去给绮娘挑个,让她自己挑,也能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东西也好。主要是绮罗的身上总是很素淡。除了手腕上的那对翠玉镯子,就好像没其它的了。耳朵上的耳环也是最不起眼的,显然只是留着洞。出门应酬好用。但平时,她根本不想费心打理。想到绮罗手上的那对镯子,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快马奔回家。
绮罗和父母还在堂上。不过他们已经不吃点心了。正在说什么,显得很是和乐,看到他回来了,忙让他过去吃点心。顾仁也不急着坐下,只是看着母亲,“娘,老太太让你给绮娘的玉镯呢?我怎么没见你给她?”
“玉镯?”顾太太怔了一下,拍拍脑袋。“看我,忘了。”
“婆婆。我有很多镯子。”绮罗真不止一对玉镯,她各式镯子不止十对,而光玉镯,各家受过段鼎恩惠的大家子,都送了好几对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来添妆。只不过,她只戴手上的这一对而已。这是因为这是母亲在她出嫁时,亲手给她戴上的,所以她才一直戴着。
上一世也是,她戴了一辈子,最终同她火化的,就只有那一对母亲的玉镯。谁再给也没用,什么也比不上母亲给的。她真不介意婆婆自己把玉镯留下,真给她了,她还得为了应酬婆婆,没事戴给她看看,表达自己喜悦之情,她想想都觉得挺烦的。
“我真是忘记了,那镯子是我进顾家门时老太太传给我的,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只传长子长媳。老太太进门从先太夫人手中接下来的,说让我传给自己的媳妇。我本还舍不得戴,结果老太太还不依,说就是要一代代的戴着,这才有意义。我戴了十多年,你们定亲之后,我忙就收了,跟老太太说,给你留着。老太太这才答应。然后一放这么多年,我真是忘记了,不是舍不得给你。”顾太太急了,那镯子她又不喜欢,她才不背这名誉呢。
“你这家伙,有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你娘难不成还贪一对镯子不成?”顾老爷现在看儿子不顺眼了,主要是为一对镯子,至少当着媳妇的面跟老娘跳脚的吗?若不是他知道,媳妇一定不知道还有这对镯子,不然,他还得怀疑是媳妇挑着儿子闹腾呢。
“不是,我刚叫御宝斋送玩艺来,想送给娘的,结果突然想到那付镯子了。不然,我成亲多久了,怎么今天才想起来?”顾仁跳着脚,他也忘记了。多少年都没人提的东西,能想得起来就怪了。
“你自己都忘记了,凭什么让你娘记得。”顾老爷马上喷道。
“师兄,我真的很多镯子。”绮罗都觉得很尴尬了,只能再重申,自己真的不介意。
“那个不同的,你要戴,顾家祖祖辈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顾太太忙说道,拉着绮罗就去了自己内室,把丫环们支使得团团转,开箱子找镯子。
看那阵式,绮罗真的觉得,看来,顾太太对这传家宝若不是视若珍宝,就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看看这通找的。她都觉得对顾家的传家宝,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也是,传家的东西,不见得是好东西,只是有纪念意义罢了,回头她好好的保存,传给下一代,她也就完成任务了,倒也能淡定。
不过显然顾家父子都不淡定了,定定的看着满屋子的箱子,两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第十六章 传家
没法不喷火,当然,顾老爷和顾仁喷火的方向还真不同。此时绮罗都不敢说自己的镯子很多,用不着了。自己的镯子还有数,而顾太太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拉出来,打开,里面就是各种盒子,而从盒子的大小,就能推断出,里面是啥了。大的自然是全套的首饰。而小方型的,自然是装镯子的,长条型的,自然是钗、簪、步摇之类的…
这么多箱,顾老爷要不喷火就怪了,这都是他的钱啊!
而顾仁喷火的原由是,这么多东西,难怪老娘忘记了,不过这么多东西,老娘竟然也没想着给绮娘几样,太过份了。此时,他一点也没想起来,老娘自己的东西,给不给儿媳妇,还真不是他能争的。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东西了?”顾老爷果然沉不住气,抢先问道。
“攒的!乖,绮娘,婆婆就你一个媳妇,这些都传给你。”顾太太喜滋滋的看着,这是她攒了一辈子的。没事时,她也拿出来一一的偷偷的欣赏着,就好像这是自己一辈子的功劳一般。她还真不是舍不得给绮罗,而是真的给了,很怕绮罗保不住。
“娘,怎么从没看你戴?”顾仁看到好些盒子都旧了,可是一打开,里面的珠宝却奕奕生辉。不过这些看上去却眼生得很,他从来就没在老太太和母亲身上见过这些。
“去,我敢戴吗?你姥姥当初给我的珍珠钗,才戴一次。你姑姑就说喜欢,直接拿走了。上回若不是绮娘的玉佩上有个‘绮’字,你看宜兰会不会要走。母女一个德性。”顾太太愤愤的说道。
而她最气的是,当日她偷看了婆婆一眼。婆婆竟然能当作没看见,她只能强笑着把钗子送给了小姑。她很明白,就算她不肯,其实也要不回来了。一个钗是小,但是心里那口气却压了一辈子,就算顾老爷买了无数更好。更贵的给她,都抚不平这伤口。就算过了二十年了,她还是一说就堵得跟什么一样。弄得这些年。她其实身上也就几年最古朴的首饰,根本不敢戴其它的,这种亏吃一次就够,不然。为何顾老爷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多首饰的原因。
“咳、咳!都说了多少年了。这些不都是我给买的吗?”顾老爷都听不下去了。
当年妹妹夺了妻子娘家陪嫁的珍珠钗,他也觉得妹妹有些过份,毕竟那是妻子的陪嫁,不管东西好坏,那是个念向,结果妹妹想也不想就抢了。去要回,反而帮妻子得罪了妹妹,顺便还影响了老娘对妻子的观感。只能默默的去打了一个差不多的送给了妻子,以后。只要有点闲钱,他就给妻子打个首饰,没想到,这些年,竟然让她攒出份家当来了。不过这也太多了吧,自己有给买这么多吗?
“谁说的,老太太常叫御宝斋的人进来买东西,给她女儿打新的,就得给我打,我不要白不要。说到这儿,老太太那儿多少好东西,都给你妹妹了,我真懒得多说。算了,那是她的亲女儿,绮娘,放心,娘的东西都是你的。放心,放心。”顾太太反正三句话,就能痛斥一下老太太当年的偏心眼,还有姑太太的飞扬跋扈。顾老爷想死了,老太太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妹妹现在也赶出去了,怎么这样,还是拦不住这位的嘴呢。
在没找到那对玉镯之前,绮罗面前已经多了一堆首饰了,都是年轻的样式,而且绝对的崭新的,显然是当年顾太太年轻时打的,结果没机会戴,现在就算戴也不可能了,正好送给儿媳妇。
“婆婆,要不,不忙着找,媳妇怕忙中出错。”绮罗觉得脑仁疼,自己根本就不戴什么首饰,一下子给了这么多,她怎么办?不戴,婆婆只怕还要说她太素淡了,都给你了,就是让你戴的。但是真的戴了,她怎么干活啊。原本不是只是给一对镯子吗?现在这是什么?她不禁看向了丈夫,一脑门的汗了。
“都找了,正好我好久没收拾了,自己都忘记了,还有这些好东西,我跟你说,以前的师傅就是好,看看这手工,现在真没了。样子现在都不觉得老,是不是?真是好看!”顾太太开开心心的拿着首饰就在绮罗身上比来比去。
“唉,我就可惜,我没女儿,不能好好打扮她,现在好了,你来了,你多漂亮啊,不打扮可惜了。嗯,明天娘带你回姥姥家,到时,给他们看看,我们绮娘有多漂亮。”顾太太又华丽的走题了。顾老爷父子只能互视一眼,想退出去,好像不行,不退出去,看着满屋子的各式首饰,他们严重的表示太过份了,合着家里的钱,都买了这些没用的。
绮罗只能无言的感叹,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若是跟顾太太说,自己不去,她会不会翻脸啊。不过想想,若是自己有个小姑子,会不会二十年后,自己跟顾仁也会这么抱怨老太太偏心眼?想想又‘噗’的笑了。
“笑什么?”顾仁忙问道。
“在想婆婆的话,说可惜没个女儿,我想,若我也有小姑子,会不会也要妒忌婆婆更加疼爱小姑?”
顾太太本来兴高采烈的,想想,歪头想想,“我会更疼姑娘,自己掉下来的肉,跟媳妇是不同的。好了,老爷,以后我不埋怨老太太了。”
绮罗倒是吓了一跳,自己真的没有想暗讽婆婆的意思,忙急急的说道,“婆婆!”
“行了,知道你无心,我也是那无心的人,懒得跟人斗心眼子,就跟谁比谁傻一样。其实人呐,谁也不比谁更聪明。咱们这样,自己活得不累,挺好的。”顾太太倒是爽快的人,她知道绮罗不是那种挑事的主,她这大半年,其实一直观察着她。刚刚给首饰也是,她看到的不是欣喜,而是无奈,显然她根本不看中这些,所以谈什么小姑的话题,不过真的是随口一提罢了。不过她是容易想得通的主,不然这些年,也不会把顾老爷绑得死死的了。
终于丫环一声欢呼,显是找到了。绮罗看看,难怪忘记了,这个显然顾太太也不怎么喜欢。放在最里面的柜子里,而且放在最下头。
丫头捧着一个古朴的樟木匣子过来,看那匣子的木工,绮罗都心跳了一下,因为这是前朝的工,太君有几付很珍贵的首饰就放在这样的匣子里,平时就只许她来收拾,丫环连碰都不许碰,包括太君自己都不碰。用太君的话说,自己手粗、力大,一个不好就得弄碎了。其实哪有那么脆,但也表示,这个有多么的贵重了。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顾太太也高兴了,忙拿过,开都不开,直接就塞到了绮罗的手中。
绮罗轻轻的打开,一下子面色一白,盒子差点从手中掉了下去,不过她下意识的抓紧了。
匣子她没见过,但是里面的东西她很熟很熟,就是上一世,从出嫁到死,就没离开过她手腕的那对白玉镯。因为戴了一辈子,她最熟的就是这个,平日里想娘时,她会双手拢在袖里,轻轻的摩挲着玉镯,想着母亲在她出嫁时,含泪帮她戴上玉镯的情形。可是,为什么母亲的玉镯在这儿。
“不喜欢?”顾仁有些担忧的盯着绮罗。
“绮罗白,戴白玉会更衬。”顾太太一点也不在意绮罗是不是喜欢,反正她不喜欢,不过是因为是祖传的,隔几日,她就戴给婆婆看看,平时就放在盒子里,小心的保存罢了。现在终于归绮罗了,于是赶紧给绮罗取下那对翡翠镯子,戴上白玉镯。
戴好了,接着绮罗的手欣赏了一下,果然东西要人衬,顾太太年轻时,就富态,手腕也白,但是粗,配上这玉镯,两两失色。所以顾太太喜欢艳丽的金银饰品,此时她手腕上就是一对金银扭丝的五彩镯,配得她的手腕就显得纤细一些。而绮罗白,又精瘦。戴上这对白玉镯子,显得肤色如玉,玉色又衬着白如凝脂,果然相得益彰。
“喜欢吗?”顾仁喜欢,看到绮罗戴上,马上就觉得比刚刚翠玉的好看多了。
“喜欢。”绮罗如上世般轻轻摩挲了一下,就是她的那对,因为镯子的内壁上,一只刻着“治病”,一只刻着“救人”。就算形态相似,里面的字也不可能一模一样。所以,这就是自己那对,为什么,会在这儿。还成了顾家的传家宝?哪出了错?
“这还是老祖当年为前朝皇后治好恶疾,前朝皇后特意命宫中匠人刻上这四个字,赐于老祖。这在当时的宫中也算是好东西了,好好戴着。里面四个字,是先祖传给后人的家训。现在传到你手中,倒也合适,顾家几代没出名医了,‘济世救人’勉强说得过去,‘治病’二字就相去甚远了。”顾老爷对这镯子的历史比较有感情。
绮罗明白,这就是顾家的东西,自己竟然戴着顾家的东西,在程家待了一辈子。这算什么事?!
ps: 说说昨天见大神吧,心情不是一般二般的郁闷,真的又找到差距了,所以真的,大神能成神,是有理由的,我们聊了十多个小时,从早上一直到晚上,谈人设,谈萌点,我的心情持续的灰暗中。我真的不擅于抓住萌点吗?
第十七章 礼物
顾仁还是有点不确定,因为妻子看到这对镯子,都跟见了鬼一样。从那发怔的神态来说,真不像是喜欢的样子。可是,又不像不喜欢。他也知道,这不是问的时候,还想说点什么,门外说,御宝斋掌柜来了。
顾太太马上来了精神,当然,之前她精神就挺好,拉着还在发怔的绮罗赶紧出去了。顾老爷扫了一眼满室的珠宝,只能哼哼了,这个他真的觉得太受刺激了。
“你们多生点孩子吧,这么多,生多少嫁娶都够了。”顾老爷显然在自我麻醉中,若是当成给孙子孙女攒家当,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顾仁倒跟老爷子想法不同,他连媳妇的东西都没置办,想什么孩子?他是真的想跟绮罗买点东西,要他亲自买的。赶紧跟了出去。
大堂里,顾太太已经开始挑选了,人家也知道顾太太的习惯,一听说是顾家要,忙带着大包小包就过来了,连绮罗都觉得顾太太得光顾了他们多少,才买得到那样的笑脸。
但绮罗真心的对这些没什么兴趣,陪嫁有首饰她也就让人清理出来,学太君的样子,上了册,放到固定的地方,然后就没再管过,平日里,就是戴些家常,不影响她干活的,她真理解不了,顾太太又不能戴,却拼命买的心态。
更何况,她的心思还在自己腕上这对玉镯之中,母亲当年给自己时,只是哭。什么也没说过。她看到‘治病、救人’四个字,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父亲特意去弄的。于是在她心里,这是父母对她的期望与爱。却真没想过。这是顾家祖传的,那么,一定是顾仁拿去给父母的,他为什么这么做?这是传给长子长媳的,再说明白一点,这是传给宗妇的东西,顾仁为何把这要传给宗妇。这么有意义的东西给自己?表明他的爱!
“挑一套好的,程家四小姐及笄之礼,请你去饮宴。”顾仁看她没挑选。忙说道。这也是他赶紧想给妻子买首饰的原因,衣服上,他们没法子,在首饰上。他们一定不能露怯了。
绮罗这才惊醒。是啊,过几天就是程乐的生日了。想想扫视了一下打开的各个小抽斗,一眼看到了一只桃花步摇,拿起看看,是银钗,但是如流苏一般镶嵌着粉色的宝石,而钗身顶端,也打成了小枝桠的样子。上面还有几片嫩叶,那嫩叶自然是上好的翠玉镶嵌而成的。翠玉和粉花,想搭得好,是很难的,此时倒是让绮罗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这东西真的用金来做,就俗了,果然,做这件步摇的是大匠了。
程乐喜欢步摇,她是活泼的女孩,喜欢自己轻快的走路时,步摇碰撞发出的脆声。明明,卢氏天天会絮叨,步摇不响才是规矩,但还是不影响程乐那欢快的笑声。
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于是大家都很宠她,于是她最多的就是步摇了,而她又正好喜欢桃花。这个倒是最适合她的及笄礼物了,从那天起,她就可以把头发挽起,插上步摇,展现她的少女风姿了。
“喜欢这个?有一套吗?”顾仁高兴了,总算有喜欢的了。
“没有,就这一件,做这件的师傅年初去世了,这是最后一件。若是顾大爷想要,小的让别的师傅配上几件,放心,我们御宝斋的师傅,个个手艺都是顶尖的。”掌柜的那脸转的真是快极了。说老师傅去世时,不经意的遗憾,可是很快,就马上振作精神,期望着能多点生意。
“包起来吧!盒子弄得精致一点,我要送人。”绮罗显然不想再找别人,只是把步摇送还给掌柜,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给自己挑一样?”顾仁真是急了。
绮罗笑了,看着丈夫,自己果然不可爱,可是如此不可爱的自己,如何让这个可爱的男子情根深种的,抿嘴笑道,“你要送我的,你来挑。”
顾仁一怔,想想也是,原本就是他想要给绮罗一件礼物的,忙拉起绮罗的手,站在了桌前,仔细的挑起来。
顾太太不干了,回头怒视着顾老爷,除了当初那个珠钗,顾老爷就没亲手给她挑过礼物了,顾老爷真是恨啊,满屋子首饰的人,现在还要这个面子?不过顾老爷算了,总不能让妻子在儿媳妇面前没面子,也只能跟上,不过,心都滴血了,若是让他没看到那一屋子的首饰,现在说不得顾老爷还能好过一点,可是现在,让他挑什么,眼睛里就全是刚刚的那些东西。
顾仁挑了一套白玉的,正好能与刚刚的玉镯相配,当然,只能是远观,真的把东西取下来,放一块儿,高低立见。只能说,此时戴出去,不丢人罢了。
绮罗点头,这套很轻便,看着也素淡,能平时戴。她表示很喜欢。顾仁笑了,又挑了一套花开富贵的套装。金项圈、锁片,金步摇,金丝缠翠的镯子,还有一对看着就累的大耳串儿。
绮罗侧头看着丈夫,这个,得多重啊。主要是,这个给顾太太倒是很合适,给自己,什么时候戴?
“出门作客戴。”顾仁当然明白这个不会被绮罗所喜,但是,总该有一套的。
绮罗笑了,摇摇头,“嫁妆里有。”
顾仁想想,也就算了,又挑了几样珠饰,都是小件,配合绮罗不喜累赘的性子。
绮罗就看着顾仁认真挑选的侧脸,而他的左手却一直握着自己的右手,就像生怕自己会跑一样。而他真的很了解自己,选出来的,果然都是适合自己,并且自己也是喜欢的。他真的这么了解自己吗?
顾仁看妻子傻子般的看着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清清嗓子,轻捏了一下妻子的小手,让她收敛一点。
绮罗“噗”的笑了,觉得害羞的顾仁,看着真的很可爱。为什么自己从来不知道,男人可以这么可爱?
东西挑好了,顾老爷让账房来付钱,自己肉疼的去找段大夫了,他现在一丁点也不想看到妻子、儿子。看看媳妇还成,媳妇除了自己挑了一个送人的小玩艺之外,其它的看都没看过,完全不像家里的两个败家子啊!
顾太太心满意足的抱着新玩具回房,而绮罗也没跟去,那些刚刚顾太太说要给她的小玩艺,还是别提醒她了,她真心的不想要。她和顾仁回房去了。
顾仁想想,侧头看着她,“那箱子,你就一直没开过?”
“什么箱子?”绮罗脑子一时还没转过来,有些迷惑。
顾仁真的有点伤心了,这位得多不在乎,才会连打都不打开。他只能拉着她去了书房,这里绮罗常用,小案几上,已经放上她的书册,还有边上的书架子已经换成了大的,绮罗把自己的医书,还有父亲交给自己的药方之类的,一些较严密的事,她都是在这里完成,而顾仁不在的半年里,她在这里做了好多事。当然,顾仁交给她的私房箱子,她没动,这是顾仁放在这儿的,显然是有用的,但是她却想也没想过打开。重新站在大箱之前,再看一眼顾仁,“所以这不是私房,是你要送我的礼物吗?”
顾仁又有点羞涩了,但马上强硬的说道,“不算礼物,就是出门行商时,看到随便买的。你竟然看也不看。”
“你说是私房,我以为是钱,就没打开。”绮罗脸一红,小声的嘟囔了一声。自己说得都没底气了。其实,就算是钱,她作为妻子,也该想要知道他们房里的确切财务状况的,她其实是太漠然了。
“钥匙!”顾仁轻吼着,他倒没觉得妻子淡漠,而是觉得她实在有点呆,看看原本宽敞的书房,现在都装满了书籍和药柜,显然,除了外面的账房,这里也是她常呆的地方,是不是说,以后只要自己不在,她就会专心于医药的钻研之中,完全可以把自己忘记掉?
绮罗赶忙把自己贴身的荷包找出来,掏出的那把还带着她体温的钥匙,这个举动让顾仁终于气平了一些,显然,这把钥匙在绮罗的心里还是有地位的。
打了箱子,里面东西挺多的,里面不单单只有首饰,竟然还有些玩具,什么小的面具,还有九连环、孔明锁、漂亮的鸡毛键子…
“给我的?”绮罗很少收到礼物,莫名的,看到这些,她猛的觉得自己“嗯,这是小时候买的,等我自己行商了,有钱了,就给你买贵的了。”
“为什么不给我送去?”绮罗有些心疼了,若是顾仁一直告诉自己,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并且从小一直这么不间断的把这些小玩艺偷渡给自己,自己后来会遇到程安就跟傻子一样陷落吗?她知道,自己这么是迁怒,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有点恨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早点把这些东西送到我的面前。
“送过,被岳父打出来了。顺便被我爹骂了,说不能耽误你的学业,我想,只怕这些玩具,让岳父觉得会让你玩物丧志;后来我送你首饰,结果岳父还是把我赶出来了。我想,应该是怕乱了你的心思,让你不能专心吧。”想想自己这些年锲而不舍的想去见见绮罗,结果都被拦于门外的辛酸史,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我真的常去看你的,不过,岳父不让你看到我,我都是偷偷的躲着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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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聊天的时间
绮罗哭了出来,她能想像得到顾仁偷窥自己的可怜,她该恨谁,其实谁也不该恨吧。
顾仁不会像程安那样爬墙,就算会,他也不会这么干,对他来说,他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他真用不着。
而父亲,应该是在订婚之前和顾老太太达成了什么协意,于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从医,转为了药,就是为了今天做铺垫。结果自己因为一直被压抑、被管制,却不知道为什么的情况下,被程安所打动,她冲破一切,是真爱程安吗?或者更多的,她是想逃离那个牢笼吧?
“我错了,我该偷偷去见你,把这些给你,告诉你,没关系,你还有我。”顾仁没想到绮罗会哭,不过他看到那些玩具,又想到曾经心目中的绮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蹲下轻轻的拍着绮罗的肩膀。
绮罗抱着顾仁的脖子哭得更狠了,此时的她不再是完美的宗妇,冷静的段大夫,只是那个无助的小女孩罢了。
入夜,两人亲昵过后,绮罗环抱着顾仁,第一次,她含笑看着他,不想入睡,想跟他说说话了。她不否认自己之前喜欢与顾仁分享这敦伦之乐,但是她却不愿面对。每每完事之后,她要么选择睡觉,要么选择起身离开。
而此时,她不想睡,她也不想叫人传水,就这么腻腻的两人贴合在一起,一起呼吸着屋里那淫|靡的气味,还有她想看着顾仁那意犹未尽的脸。
“若我要退亲。你会恨我吗?”她又问了一次,白天时,她问过。不过打岔打过去了。现在看到那对镯子,想到从小到大,他存的一大箱子的礼物,若是自己,会恨死那个辜负自己一片深情的负心人吧。比如现在对程安,她就从来就没有好脸,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愤然,就算她一直在帮他,可是那种愤然。不平却一直压抑不住。而顾仁呢?自己那么辜负了他,可是他还对自己这么好,把家传的镯子给了她,跟在她的身后十八年。看着她思念着另一个男人。他怎么想的。
顾仁此时本就是最舒服的时候,此时问这么扫兴的问题。翻身压起她,觉得此时做点别的有用的事,更好。她就那么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退亲而恨她?当然恨,想到她会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顾仁简直觉得要恨死了。
所以其实绮罗也是障了,顾仁若从来就没得到过她。当知道绮罗对他无心时,他宗孙的骄傲当然不能让强迫一个不要自己的女人。
而绮罗也不想想。那时她都以绝食而抗争了,若父母真的那么狠心,顾仁怎么可能进得了内院,怎么可能让他自己听到绮罗的抗争之声。
所以在绮罗跟窗外的顾仁吼完了,段鼎自然就坡下驴把事情一说,然后当然会保证,以他和顾老爷的关系,这个婚事不会改变。
顾仁那时若再不肯退婚,其实段鼎都会去退,因为在段鼎看来,顾仁若看着女儿死也要娶她,就是人品问题,他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着也得让女儿活着不是。何况程家也是承诺要三媒六聘的,段鼎虽说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主,但是他惟一的软肋就是女儿,他这世上惟一的血亲,他的骨血。所以其实绮罗从来就没看清过父母,即使到这一世。基本上,就算顾仁不同意,绮罗还是会嫁给程安,不过段顾两家撕破脸罢了。
顾仁是生意人,他虽然说很喜欢绮罗,但是那时他对绮罗的感情绝对不会比现在深,对他来说,那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小妹妹,一个可怜的小妹妹。他其实对她是有一种同病相怜后的怜悯,因为她比自己还凄惨,于是他觉得自己其实还挺幸福的。因为这样,他才会一直的给这个从小就没有玩具,没买过首饰的妹妹买礼物,即便是从来就没送出过。虽说伤了感情,但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就不是那个失恋的人,更多的是生意人。他当然想得通段鼎在想什么,如果此时自己主动退亲,那么段鼎就还是顾老爷的好师弟,他们会还这个人情。可真的撕破了脸,不但段家,还有程家可能都不会给顾家好脸了。于是他才会思索几天之后,下了那么痛苦,却明智的决定。
可现在怎么一样,现在绮罗就在他的怀里,他们成亲了,他们经历了很多事,现在让他说,他会放手,他脑子会傻成什么样,才会答应啊。所以情境不同,做的选择自然不同。绮罗又没给他设定一下情境,所以你让顾仁怎么选。
“师兄!”绮罗娇喘了一下,她真的想知道,虽然知道此时顾仁显然更专注在别地方。她挟紧了腿,改捧住他的脸。表明她此时还不想做,她想跟他说话。
“我们成亲了。”顾仁此时脑子不太够用,使劲的亲着绮罗的小嘴,希望能堵着让她别说了,而大手已经开始试图分开那温暖、湿润的所在。就算刚刚已经有过一次,不过他又被撩拨起来了。
“若我不肯嫁你,嫁别人呢?”绮罗艰苦的坚守的防线,努力让自己别被他带歪。不然,自己什么时候问。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其实,可以明天在账房里问,那儿问也许大家脑子都够清晰。
这个比较劲爆了,顾仁抬起了头,有点茫然了。但是很快,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有些严肃的注视着她,“程安?”
“也许,门第高、长得帅,然后我要退婚,你会答应吗?”绮罗点头,若是之前,也许她不会这么坦然,但此时,她坦然了,她不介意。
“不会,我有病啊!”顾仁愤愤的翻身平躺,这女人真是太不解风情了,刚刚的兴致都没了。他当然知道程安对绮罗那点心思,是男人都知道,程安甚至都没掩饰过。就算他知道绮罗对程安没心思,却也架不住心结不是。就是因为程安,他们才会提前大半年成亲,此时程安还念念不忘,程家还不时出来搅搅局,不管怎么着,人家是国公府第,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他深深的为此而无奈着。不然,为何绮罗在哪,他在哪?实在是躲不起,只能守着了。
“说不定你很爱我,于是就同意了呢?”绮罗笑了,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就是啊,自己的未婚妻不肯嫁给他,转投高门大户,正常人都会像现在的反应。她像刚刚一样,爬到顾仁的身上,重重的像刚刚顾仁亲她一样,亲了顾仁一下,柔柔的问道。
顾仁这回想死了,这个女人,小时跟小白兔一样,他想保护她;然后越到后来,越觉得她其实很强大,于是觉得有些抱歉,因为他给不了她那么大的舞台;而此时,他只觉得,这是个妖精,刚刚,一举打破了他们之前的激情,而轻轻的一挑,她又把暧昧气息调起。
他不说话了,刚刚那点点不快又烟消云散了,能这么勾搭自己,心里怎么可能有那个人。于是直接把她固定在怀中,趁着她勾搭自己的功夫,直中靶心,他觉得自己不能让她这样胡思乱想了,还是让她累得睡着比较靠谱。
绮罗倒没跟刚刚那么坚定,她突然觉得调戏顾仁很有趣,在顾仁再中靶心时,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捧着顾仁的脸,用俯头亲吻着顾仁的唇,在舌尖与舌尖的碰撞之中沉醉。顾仁脑子一片空白了,搂紧了绮罗的腰,全身都跟着繃紧起来,而绮罗身体柔软的配合着他的韵律。
纵|欲的结果是绮罗早上起晚了,她醒时,顾仁已经不在了,身上很干爽,看看,已经穿上了中衣。想来是顾仁帮她穿的,省得被丫头们看到,不好意思。轻叫了一声,丫头赶紧进来。
是绮罗跟前的阿秀,为她拉起帐幔,系好,才上前一步,对绮罗行了一礼,“老爷已经出门了,大爷去配药了,太太说,今儿她也没事,自己做药丸,让奶奶好好歇歇。”
阿秀和阿霞是四个丫头中那两个十二岁的,因为当时选四个陪嫁,一个掌灶,一个绣娘,到了顾家,掌灶的二妞现在管着他们小院的小厨房,虽然只是给她做点夜宵,不过,绮罗只是让她没事去大厨房帮帮忙。而绣娘家里姓齐,也没正经名字,她可不愿跟二妞一样被叫那样的名字,于是让人叫她阿齐。原本说买了人,就可以让他们全改名换姓。只是绮罗没那个心情,于是,就由她们,用自己的本名,本姓。
阿齐没出院子,她就管绮罗的衣裳。绮罗觉得针线太伤神,她手艺好,那么眼光定然不错,管着这些,让她不会丢人就成了。所以平时近身伺候的,就是阿秀和阿霞。两个人自然不够,于是分到他们院的丫头们也就分配了一下,陪嫁来的地位自然高一点,谁让男主子常不在家,他们院里的事,自然由女主人说了算。所以虽说阿秀和阿霞才十三,但跟当初刚进段家时,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此时,都是威风八面,非常合格的大家管事丫头了。
ps: 所以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今天正好有点事,今天还是一更。
第十九章
绮罗洗漱完毕还是先去给顾太太请安,顾太太正在做药丸,虽说绮罗的做药工具已经推广了,但是顾太太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方法来做。绮罗请了安,便坐在顾太太边上,默默的帮她做。当然也是帮自己做,对顾家的女人来说,她每天也是要做三十颗的,总不能说,让婆婆帮她做吧!
顾太太做药时不会说话,这点绮罗觉得很好,毕竟她们做的是人要吃的药,又不是别的东西,边揉搓药丸,边说话,想想绮罗都觉得很可怕。
绮罗对这么古老的制药法她也是很熟练的,很快,她便做好了,让人把药丸交到柜上,也不好意思马上就到前头去找顾仁,只能让人送上茶具,她净了手给顾太太沏茶。
顾太太看了她一眼,她也年轻过,她当然知道媳妇今天没起来的原由,不过她是聪明人,她自然不会多说,儿子一早就过来请安,笑嘻嘻的在跟前凑了半天的趣,虽说没替媳妇说过一句好话,但是这份心意,倒是与当年顾老爷同出一辄,顾太太能在那么严厉的老太太手下混过来,若没有顾老爷的周旋。她真到不了今天,于是看看儿子那样,虽然也气闷,不过想想媳妇这大半年,儿子不在时,做得实在很好,也就算了。
“过会吃了午饭就回仁心堂吧!”
“婆婆,这个媳妇还没跟师兄说。”绮罗真的差点把这事忘记了,没想到顾太太反而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