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世间的东西总是那么巧。巧到一环扣一环,当所有的真相打在一个人的脸上的时候,那种感觉…是窒息。
晚上,程蕙带着许茉去接染染放学,结果很巧地,就在幼儿园前的街道上,遇见了许茉的舅妈、赵今沫的母亲——谭月琴。
撞见许茉的时候,谭月琴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只是往回走了几步之后,她又硬生生地重新走了过去。她眼里有些躲闪,但还是很体面地跟许茉打招呼:“小茉,好久不见。”
“舅妈,好久不见。”
程蕙已经走进了幼儿园里,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了许茉和谭月琴两个人,看起来疏离而落寞。
谭月琴握紧了手里的包,绞弄着皮包的带子,看起来有些不安。
许茉盯着她的动作,不禁想起以前曾看过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上面说如果一个人紧张,欲言又止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一个固定的反复动作,比如绞衣服,又比如绞带子。
“舅妈,马路上灰尘多的厉害,附近有一家咖啡店,不如我带你去里面坐会吧。”许茉笑了笑,温柔地说。
“小茉,不用了。我叫了司机来接我。我站在路边等一会,估计他就到了。”
“那我陪你一起等一会吧。”许茉陪着谭月琴一起站在路边的榕树下,静候着司机的到来。
等车的过程中,谭月琴忍不住瞥了许茉一眼。许茉还是像以前一样,干净而无害,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带着长久的微笑。可是许茉越是这样,谭月琴越是愧疚。
最后,谭月琴还是打破了心里的那层不安,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许茉的肩膀。
许茉问:“舅妈,怎么了吗?”谭月琴虽是赵今沫的母亲,却不像是赵今沫那样精明善计。她一直是一个极为老实本分的人。
谭月琴心虚地看了许茉一眼,淡淡地低下头:“小茉,其实这些年舅妈一直很后悔,害了你一桩婚事。”
“什么?”许茉不解。
“可能我说出来你会恨我,但是我也还是想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谭月琴的声音很淡,像是编排了许久才好不容易酝酿出的话:“你嫁给叶衍南的时候,不仅是今沫心有不甘,甚至连我都是埋怨你的。只是感情这个东西,哪里说得清,又哪里有公平可言呢。可是…人总是向往着付出就会有回报的公平,但是看着今沫现在一点点的迷失自己,我真的觉得,很有必要告诉你真相。如果你听了之后,怪我恨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许茉莞尔,眼神异常地平静:“舅妈,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很羞愧。说到底,也是我抢了表姐的东西。你们记恨我,我也没办法狡辩,毕竟我是真的做错了。至于现在,我又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许茉的一席话,让谭月琴倍感愧疚。她犹豫了半响,才慢慢地说:“小茉,其实当年今沫并没有跟叶衍南去法国,所有她和叶衍南暧昧的情况,也都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假象。那时候,她骗我说她因为无法接受你跟叶衍南结婚的事,而患上了抑郁症。我心疼女儿,就跟着她一起骗你,骗你父母。”
谭月琴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哽咽:“我故意偷偷告诉你父母,叶衍南和今沫去法国度假,其实他们当时根本没有在一起。我原本只是想气气你的,却不知道你因为这些事,之前差点宫外孕丢掉了性命。而后来,也因为我们的一时错误,害你们离了婚,害得染染连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没有。对于这些,真的…很抱歉。”
许茉并不是个慷慨大方的人,但面对一个帮助了她那么多年的舅妈,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记恨,也只有原谅。
不远处,幼儿园的露天窗户里映出了染染的身影。她虽是矮矮小小地缩在人群里,但只消一眼,许茉就能认出她。许茉也是个为人母亲的人,她也能懂谭月琴这种义无返顾地为女儿着想的母爱。即便…这种爱是错误的。
“舅妈,不用抱歉。过去的都过去了,往前看才是真的。”
“如果小茉你真的是这样想,那我也是觉得安心了。”谭月琴宽慰地笑笑,岔开了话题:“小茉,其实最近你妈跟我妈来往挺多的。我听她说你要结婚了,对象还是当年你高中的时候,拼死拼活闹着要嫁的周锦程。没想到兜兜转转,你最后还是嫁给他。不过,这倒也是另一桩缘分了。”
“舅妈你误会了,我跟他已经分开了。”
谭月琴显然没有想到许茉跟周锦程已经分开了,她只得淡淡地笑着,说:“一年前你去C市读研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念念不忘着周锦程,所以特地去报考了他的学校…”
谭月琴余音未落,许茉就着急地打断了她:“舅妈你是怎么知道周锦程是在C大任教的?”连句读都来不及分割,许茉心底的那一口气急转直下。
“是…今沫跟我说的。”谭月琴疑惑:“有什么不对的吗?”
许茉平复了心绪,才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没什么”。
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了许茉的面前,谭月琴跟许茉到了别就上了车。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许茉有空去赵家坐坐。许茉笑着应答,但心里却像是打翻所有的调味品一样,五味杂陈。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当年叶衍南当初负气出差,应该也是赵今沫捣的鬼。周锦程在C大任教这件事,在报考学校之前许茉是毫无所知的。她唯一的猜测,也不过是招生简章上的周锦程的三个字。但那…也仅仅是猜测而已。
赵今沫会知道周锦程在C大任教,她又怎么会放过这个离间叶衍南和她的绝佳机会。
只是这样想起来,许茉又蓦地觉得心窝子有些发疼。如果是因为这些,而错过了和叶衍南整整两年的时光。
那么…她真的会后悔。后悔自己的自卑,后悔自己对他的不信任。也怪不得他没有那么多的解释,因为…他根本没犯任何错,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叮铃铃——
幼儿园下课的铃声就像是小孩子银铃般的笑声,稚气未脱。
许茉收敛了所有复杂的心绪,正打算往幼儿园里走去,却在转身的那一霎那,脚步不稳猛地跌倒在了地上。手掌按在柏油路面上,大概是被磨破了皮,才会疼的发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许茉刚想抬起手,检查一下手上的伤势,却猛地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
脑袋很重,有沉闷地响声在脑子里回荡,晕晕沉沉地,又分不清方向。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因为失明的关系,已经失去了平衡的重心。她好不容易才尝试着站来起来,却晕眩地差点栽倒了下去。幸亏有过来接孩子下课的家长发现了她,及时将她扶到了路边的座椅上,她才幸免于难。
万幸的是,在休息了几分钟之后,许茉的视力仍是恢复了。
有人问她没事吧,她也只是笑着说,大概是因为中暑了的关系。
只是…初秋的季节,哪来的高温,又怎么可能中暑。这个谎言,撒的未免也太过拙劣了些。
其实,从很早的间接性失明开始,许茉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点底。她知道,她的身体可能出了一些小毛病,或许…这些毛病还不算小。只是,她一直胆小地,不敢去面对这个可怕的结果。
因为,间断性的失明。对于一个夜盲症患者来说,可大可小。轻则无碍,重则失明。
更甚者…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芸生生:这章够肥厚吧!
叶衍南、周锦程【点头竖大拇指】:良心作者!
许茉:虐文小婊砸!放学别走!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夜盲症、间歇性失明、晕眩,每一个关键词都足够让人产生无可比拟的后怕感。
许茉趴在电脑前,打下这几个关键词,按下回车键的同时,心脏也像是被一双手无形地攥紧了。拇指紧抠着食指,连她都没想到这一刻居然会那么的忐忑。
以前为了给染染咨询有关治愈夜盲症的事情,许茉查阅过很多资料。而她也很了解,如果这样的失明真的是有关夜盲症的话,那么结果无非就是…视网膜色素性变症。
视网膜色素变性症,首先表现为夜盲,之后视力逐渐衰退,视野变窄,直至失明。传闻中,不是癌症的癌症,却足够让人永远见不到光明。
然而,永远失明这样的情况,仍然算不上最差的情况。因为,假使这样的情况是出于神经系统的原因,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人脑是极其脆弱的一个器官,仅仅是一个血管淤塞,或是肿瘤压迫都足以要了许茉的命。且不论是患上这样的病症的几率有多少,躺上手术台的那一刻就注定着,生死已经变成了未知数。
许茉是个胆小的人,在她二十七年的岁月里,从未想过死这个字眼。她有女儿,要看着女儿长大。她有父母,想要陪伴他们终老。还有,那个和她兜兜转转了快要十年的男人,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与他云开雾明了,她舍不得,很舍不得。
不知道是因为电脑屏幕太过刺眼,还是因为心里的酸楚,许茉的眼眶有些发烫。她仰起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重新把眼眶里那些湿润而滚烫的泪水收了回去。
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房间外的回廊上响起,还没等许茉反应过来,叶衍南已经走进了房间里。
许茉迅速地关闭了网页,慌张地阖上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正打算回过头去看叶衍南的时候,他已经从身后反抱住了她。
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瞎子在干什么呢?怎么看起来有点紧张。”
许茉背对着他尝试性地笑了笑,在确定自己还能笑出来的时候,转过身盯着他:“你猜?”
“猜什么?”
“猜我在看什么。”
许茉笑得很甜,叶衍南知道,她是在挖着陷阱等他跳。只是,她给他设下的陷阱,即使是无底深渊,他都愿意义无返顾地跳下去。
因为,她是他的小瞎子啊。
“我怎么猜得出来你的心思。”叶衍南说。
许茉顺利地在他的怀里转了一个圈,搂着他的脖子,狡黠地说:“其实…我在看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叶衍南也被她这样古灵精怪的样子,弄得有些好笑。他抱着她的腰,语气有些挑衅:“你也不就是个少儿吗?”
“叶衍南你才是少儿呢?”
许茉赌气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挠他。结果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没能捉住叶衍南,反倒是被他轻巧地抱了起来。
他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她就安分地抱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他的身上很暖,像是一个天然的暖炉。许茉突然很想一辈子抱着他,一辈子被他温暖着。
叶衍南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温柔,他捧起了许茉的脸,轻柔地在她额头上附上一吻。兴许是他的吻太过温柔,才让许茉发自内心地有些眷恋。
如果以后,如果未来的那么多年,她再也无法感受到他的亲吻,那该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啊。
许茉的心一抽,疼地有些发颤。她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小心翼翼地问他:“叶衍南,如果有一天我瞎了,再也看不见了,你会…不要我吗?”
他颇为无奈地笑了出来,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瞎了,不是还有我吗?况且,你夜盲症那么多年,每天晚上变成小瞎子的时候,不也都过来了吗?”
“也是。”许茉知道,叶衍南大概是没往别处想,就大着胆子地问他:“那…如果我死了呢?”
叶衍南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僵硬,连带温柔的嗓音,也悉数变成了不悦。他皱着眉,说。
“小瞎子,不准乱说。”
“那我只是假设嘛?”许茉强忍住心里的疼痛,抱着他的脖子,假装撒娇:“你说,你是不是会立马偷偷重新娶一个女人回家。”
“下瞎子,没有那种可能。即使有,我也永远不会再娶。我会一辈子等你,让你觉得愧疚,等以后到了阴曹地府,我们俩就做一对鬼夫妻好了。”
听他这么说的时候,许茉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一不注意,一颗眼泪就毫无预期地掉了下来。啪嗒地一声掉在叶衍南的手背上,湿润了他整个手掌。
“怎么了?”他声音里有些担忧。
许茉低下头靠近他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把眼泪擦在了他的衬衫上。擦完了,还理直气壮地对他说:“叶衍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都怪你,把我感动地都哭了。”
叶衍南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哭笑不得地样子,眼神含情。许茉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微曲凑近他,难得热情地吻上了他。她的吻很青涩,胡乱到毫无章法。叶衍南宠溺似的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回吻住她,像是对待世界上最为珍贵的宝物。
他的吻渐深,许茉的眼眶却又再一次浸润。
叶衍南一向很会抓住她的弱点,他知道花一辈子等她,能让她觉得愧疚,所以才会说出那样决绝的方式。只是,如果真的得了不治之症,许茉宁愿让他恨她,也比让他花一辈子等她来的好。
毕竟,恨比爱,单纯简单地多。
恨地久了,也就忘了。而爱的久了,只会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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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茉就去了医院,当医生无情地把那张检查结果交给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感觉,无异于五雷轰顶。
颅内肿瘤压迫视神经,导致间歇性失明。肿瘤良性恶性暂且不明,待进一步检查。
看到那一行复杂的词汇时,许茉的思维尽数放空,只剩下那个可怕的字眼…肿瘤。
后来,许茉很丢脸地落荒而逃了。因为,她是真的不敢面对。良性肿瘤尚可动手术切除,只是手术的过程中任何一点细小的失误,都足以让她毙命。更不用说恶性肿瘤了,那是药石无医,空着等死的痛苦。
而她是个懦弱的人,只能选择逃避。
许茉也知道,延迟医疗会害死自己。只是,与其让噩梦排山倒海地到来,她宁愿选择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缩在自己厚重的龟壳里。
她回到家里的时候,染染才刚刚回家。学了一天的新知识,硬是拉着许茉说幼儿园的事。许茉听得很认真,她想把女儿的所有话都听进去。她忽然很无妄地想,如果脑子是个录像机就好了,那她要把染染所有的一切都录下来,这样时时想起,又能时时看到。
从门口传来了许茉最为熟悉的脚步声,许茉看着叶衍南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看着他越来越接近,视力…却也越来越模糊。
她把眼睛眨巴了好久,才终于看清楚他的样子。
眉眼深邃,脊背英挺,还是那个她爱了很多年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他看了她一眼,笑着脱下外套,走到她的身边,抱起还在她身旁叽叽喳喳的小女儿,对她说。
“小瞎子,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边听王菲的《匆匆那年》边修这一章,居然看哭了麻蛋…
这个文快要结局了,作者菌在一个个收伏笔,好累。为了能让大家结局的时候看的爽一点,这几天可能不能做到日更了。
不过我还是会尽量日更的,大家放心啊。
差不多4w字就结局了,还会让下一本文的男女主提前出场。【pia~说漏嘴了】
我觉得新文会很虐,因为我每次想到都替梁淮则捏一把汗。
对啦!《盲目》的结局是喜剧,不是悲剧。这个结局我早就设定好了,大家放心很圆满的~~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几天后,许茉将赵今沫约了出来。她觉得,现在已经是时候去面对这个离婚的真相,也是时候让他们三个人都有个了断了。
她,叶衍南,还有…赵今沫。
其实,许茉很不情愿把叶衍南和赵今沫的名字放在一起。只是思来想去,却还是觉得他们俩的名字更是般配许多。
咖啡厅里,欧美蓝调曲风有些醉人。许茉搅动了一下咖啡,铁质咖啡勺和杯壁碰撞在一起,泠泠作响。
看到许茉的时候,赵今沫不禁怔了一下。以往每次看见许茉的时候,她都是那副干净烂漫的模样,饶是她每次因为叶衍南的事,把她逼到死角的时候,她回给她的顶多也是一脸的不屑一顾。只是现在,她眉眼里的忧愁,让赵今沫不明所以。
赵今沫抛开对许茉那些该死的同情心,孤傲地在她对面落座,单刀直入:“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表姐,每次看到我的时候,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许茉问的云淡风轻。
赵今沫冷笑:“能说什么?说你许茉怎么样抢了我想要嫁的男人,说你许茉怎么忘恩负义吗?”
“表姐…”尾音拖长,许茉认真地叫了她一声。她蓦地抬起头盯着赵今沫,目光灼热:“你不觉得有必要跟我解释一下,我当年宫外孕流产,你是如何居心叵测地离间我和叶衍南的吗?”
赵今沫脸色突变,握着咖啡杯的手指也猛地收紧:“是谁告诉你的?”
“舅妈。”
这两个字,足矣让赵今沫毫无反抗的余地。赵今沫知道自己的母亲一直对于许茉保有歉意,所以说是不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是想听我亲口承认,然后再羞辱我是如何无耻地离间自己表妹的婚姻的是吗,如何死皮赖脸地继续跟在他的身边是吗?”
赵今沫的情绪有些激烈,没等许茉开口,她已经又自顾自地说了出来:“好,那我就告诉你。当初听说你要去C大读研的时候我就留了心眼,我知道周锦程在C大,所以故意让叶衍南误会你是为了周锦程才要去报考C大的。起初,我以为我把这么拙劣的理由告诉叶衍南的时候,他会不信的,我甚至想好了之后需要罗列出的伪证。可没想到,他居然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我的话。”
赵今沫唇角微勾,语带自嘲:“许茉你知道吗?我认识他十几年,精明如叶衍南,我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容易上当过。因为他爱你,所以患得患失地像个傀儡。也因此,许茉…我更恨你了。”
“可能,我确实不如你爱他吧。”许茉望了一眼窗外,眼眶酸涩。
“我爱了他十几年,你哪里比得过。许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出国吗?”赵今沫的声音已经不再那么尖锐,反倒像是在陈述难以忘怀的往事:“你离开我家去读大学之后,叶衍南就想方设法地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不是傻子,我也看出了叶衍南的心思。我摊开了话题跟他讲,想让他跟我结婚,想让他远离你。结果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吗?”
赵今沫冷笑,那样的笑声酝酿着眼泪:“他说他爱的是你,而这么多年,他只当我是一个优秀的助手而已。后来,我赌气出国,想用时间让他知道,我对他的意义不仅仅是助手,他是少不了我的。结果…等我怀着满心欢喜回国的时候,他已经娶了你,你们…已经有了染染。许茉你知道吗?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啊。”
“对不起。”
许茉愣了很久,才硬生生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原本,她是理直气壮地可以让赵今沫低头的。只是现在,她反倒觉得,理亏的那个人是自己。不过想来,这样气势凌人,能让她甘于屈服的,也只有她的表姐啊。
赵今沫没有理会许茉的道歉,继续道:“后来,我利用叶老先生的赏识重新回到他身边。可能这样的途径为人所不齿,但是能留在他的身边,我也心甘情愿。好不容易等到你们因为你要读研的事情有矛盾了,我又怎么舍得错过这个机会。他赌气出差,我就想方设法地跟了去。”
赵今沫的视线滞涩在不知名的某处,安静发呆:“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就一直跟着他。他一身的酒气,回到房间里就去洗澡了,他让我走,可偏偏那时候你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那个电话是我接的,我故意跟你说的很暧昧,就是想气你。而他也恰好因为周锦程的事在气头上,不愿意接你的电话,也是遂了我的心。”
她笑了笑,笑得毫无所谓:“后来他因为叶老先生支气管炎而去了法国,我回去之后听说你宫外孕流产了,就想着乘胜追击地,找了我妈一起拿我和叶衍南的事情欺骗你父母。结果也确实很让人满意,利用你许茉性格脆弱的缺陷,成功让你们离了婚…”
哐当——
话音未落,就有什么东西从许茉的包里掉到了地上,滚到了赵今沫的脚边。赵今沫下意识地低下头想去捡,才发现躺在地上的赫然是一支录音笔。
她怔楞的那一霎那,许茉已经从她脚下夺走了那支录音笔。
赵今沫对许茉是毫无防备的,因此在知道许茉在录音后,更是气急败坏:“许茉,你录了音之后,是想去放给叶衍南听,告诉他一切都是我的所作所为吗?许茉,我从没想过你会是这种人。”
许茉举起了那只录音笔,深褐色的录音笔镶在许茉的指尖,显得苍白而无力。她晦明不一地朝她笑:“表姐,如果我告诉你,那天被挂掉电话之后,我就因为宫外孕失去了我的第二个孩子,自己也差点因为大出血丢掉了半条命,你觉得…这样的答案会让你觉得宽心点吗?”
“而我那天打电话给他,是想跟他商量宫外孕的事情的。”
手指猛地收缩了一下,赵今沫蹙眉,她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意气差点害了许茉的命。她虽然因为叶衍南而恨着许茉,但这样的恨还不至于想让许茉死。她只是…想让许茉吃吃苦头的。
她心里虽然抱有歉意,但口气依旧执拗:“许茉,把录音笔给我,我可以向你道歉,什么都可以。”
许茉拿起录音笔,转身就要走。
赵今沫一想到自己筹谋了数载,才好不容易靠近了一点叶衍南。如果许茉把录音笔给他,她这么多年的心血无疑就会功亏一篑。她…怎么可能会甘心啊。怎么可能甘心让他们重修旧好,怎么可能甘心让自己数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心里的想法驱使着她,她快一步走到许茉的身旁,从身后去抢许茉手上的录音笔。
身后有一股力气在拉拽着她,许茉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去。回头的瞬间,脑子里的血液一下子往头脑上冲,她就笔直笔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