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身上虽然还套着一身腐朽不堪的衣物,但是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而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骸骨,说明案发时间是很久以前的事。

雅安小区的建成是十年前,有不少老居民都说住进小区后就没见过物业方面疏通化粪池。这意味着,这位受害的女子被弃尸化粪池应该就是这十年内的事了。只要有合适的工具,撬起化粪池的井盖绝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搞清楚这名受害女性的身份,马啸下令全面排查近十年来所有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他相信一位有夫有子的家庭妇女如果失踪了,一定会有人报案的。

独自在雷家吃完了牛奶加黑森林蛋糕的爱心早餐后,池清清就背起小挎包回了自己的住所。出乎她意料的是吴悠居然在家。她说自己有些不舒服,所以今天请了病假没去上班。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和同事们聚餐时吃的烧烤不够新鲜,胃里一直胀胀的,还有些恶心想吐。”

“一晚上都不舒服吗?那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啊?”

“看看情况再说吧。清清,你昨晚为什么没回来睡觉啊?而且今天一大早雷霆还跑来敲门帮你拿干净衣裳。你们俩…该不是…那啥了吧?”

昨晚池清清答应和雷霆回家后,给吴悠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告诉她自己当晚不会回来睡觉。免得她担心。但是具体原因她没有解释,毕竟那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就决定留着第二天再跟她详细讲述。

对于吴悠半真半假的询问,池清清含羞带喜地点了头:“嗯,是的,我们…那啥了。”

“啊,真的那啥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把处女之身保留到新婚之夜吗?怎么一夜之间保守党就变得开放起来了?”

“因为昨晚我切身实际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有旦夕祸福,所以不想再守那些清规戒律了。我要向李白学习——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你昨晚遇上了什么事了?”

“悠悠,你不知道昨晚可险呢。我差一点就变成了一桩罪案的受害人。”

吴悠大吃一惊:“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池清清把昨晚的遭遇挑可以讲述的部分对好友详说了一遍,附身技能上线的部分则略过不提。吴悠听得惊骇极了,对于戴宁的所作所为她无法苟同。

“不是吧?那个室内设计师是疯了吗?就算是为了帮表妹申冤也不能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吧?”

“是啊,无论动机怎么是好的,只要方法用错了,结果也只能是好心办坏事。不过,看在他们都不是坏人的份上,我会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希望法官能轻判他们吧。”

对于池清清的好心,吴悠表达了截然不同的相反意见,

她愤愤然地说:“不行,绝对不能原谅。清清,你虽然心肠好,但是我不赞成你对他们好。像戴宁这种人跟那些罪犯有什么区别?她觉得自己表妹的遭遇很悲惨,却又要把同样悲惨的遭遇强加给别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就做出伤害别人的行为,这种事绝对不能原谅。”

顿了顿后,吴悠又说:“清清,你要想啊,这回是你运气好,没出什么事。要是万一运气不好,戴宁找来的那两个人不靠谱,想在劫持过程中顺便玩你一把,你怎么办?岂不是被她害惨了?所以千万别因为后果不严重就放过她,这个女人的想法太偏激,做法也阴毒,而且有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你这回好好给她一点教训,也许以后她就会老实了。千万不要姑息养奸。”

吴悠的话让池清清陷入了沉思中,最后她认同地点头:“悠悠,你说得对,这件事不能轻易原谅戴宁。她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让她清楚做错事的后果是什么,并且承担起应负的责任。”

午餐时分,因为吴悠不舒服,所以池清清亲自下厨煮了两碗面条。

把面条端上餐桌时,池清清事先给吴悠打了预防针,笑着说:“悠悠,我煮的面条和你煮的肯定没法比了,你可别嫌难吃啊!”

“好了,不嫌了,只要有人煮给我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虽如此,可是吴悠吃了几口面后,居然冲去卫生间哇的一声全部吐掉了。池清清苦笑着追过去问:“不是吧?真有这么难吃吗?”

吴悠一边擦着嘴,一边脸色不佳地摇着头说:“清清,不是你煮的面难吃,而是我的胃难受,吃不下。不行,你陪我上医院吧,看来硬扛是扛不过去了。”

“行,那你先回房换衣服,我来预约滴滴打车,然后带你去医院找你爸。”

池清清叫车把吴悠送到了她父亲吴毓中所在的人民医院。路上,吴悠先打电话和父母联系了一下。结果,吴大主任正在手术室为一名先天性心脏病儿童做手术,没空接听女儿的电话。她母亲虽然有接电话的时间,但作为儿科护士长,她也忙得不可开交。叮嘱女儿自己去肠胃科看病,有什么问题再找她。

吴悠和池清清来到肠胃科排队就诊。科室门口的病人不少,她们随便挑了两个座位坐下等待。等了大概一刻钟的时候,突然有两名护士十万火急地推着一辆滑轮床送来一位中年男人。他一脸痛苦万分的表情,下身的裤裆处还泅散着一大团血。

一位匆匆走出来接诊的女医生,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中年男人问:“童大振,怎么又是你?”

“医生,救命。好痛,好痛,肠子感觉已经被捅破了,快救救我。”

瞪着那位中年男子,女医生一脸忍无可忍的训斥表情说:“痛那你还一直捅?不要命了!前两次不是就反复叮嘱过你你,肛-门里不能乱塞东西吗?这回又塞了什么?”

童大振捂着脸呜咽了一声后,低低地从嘴唇里吐几个字。他的声音实在太低太细了,女医生必须要俯在他嘴边才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听完后,女医生一脸“三观尽毁”的表情,并说了一句看似完全不搭的话。“你知道吗?空气清新剂不是用来派这种用途的。”

池清清和吴悠的座位离那辆滑轮车很近,所以她们全程旁观了这一幕。看着那位中年男病人,吴悠很快有所明了地想到了一个人,她压低声音悄声对池清清说:“清清,这个男人一定就是之前摧残了胡萝卜和花露水的那个家伙。没想到他现在又对空气清新剂下了毒手。”

池清清苦笑着说:“这家伙实在太变态了——简直就是用生命在变态呀!买一个自-慰棒有那么难吗?干吗非要折腾胡萝卜、花露水和空气清新剂啊!可怜的三小只。”

吴悠的肠胃不适经诊断后只是普通的消化问题,医生给她开了药,再安排她去输液室打两瓶点滴消炎,保证过上两天就会好。

接过药方时,因为这位医生与吴悠的父母彼此相熟,所以好奇心爆棚的吴悠就向他打听起来那个童大振的情况。尽管身体不太舒服,却毫不妨碍她的八卦精神依然旺盛。

提起童大振,医生都忍不住直摇头说:“那个病人就别提了,口味这么重得让人无法想像。老是喜欢往自己的肛-门里塞东西,而且塞的东西还一次比一次粗大。这回居然是一瓶空气清新剂!那么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塞进去了,想想都恶寒。”

池清清也觉得恶寒:“这个人是神经病吗?神经病的世界真心理解无能。”

吴悠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他把自己的菊花当什么了?哆拉A梦的口袋吗?居然什么东西都往里头塞。也不怕玩掉自己的小命。如果实在有需要去性用品商店买个自-慰棒嘛!”

“是啊,我们当医生的最烦遇上这种不把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的患者了。辛辛苦苦地救了他,一扭头他又奔着自虐的路上去。还十匹马都拉不住,害我们反复做无用功。”

池清清同情地说:“你们当医生的也真不容易。”

“可不,医生不好当,而且有时候干的还是兽医的工种——不对,这种破事动物都干不出来。”

池清清陪着吴悠去了输液室打点滴。两瓶消炎水快要打完的时候,吴悠的妈妈抽空过来查看女儿的情况。她还要求女儿回家去住两天,说是在家里照顾她更方便。吴悠也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了。

在医院门口和池清清分开时,吴悠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回家住几天,给你和雷霆腾空间——告诉他,现在我家的老房子就是你们的伊甸园了。”

在独自前往地铁站的路上,池清清打电话把吴悠的玩笑话说给雷霆听。听得他心花怒放:“很好,吴悠真是太体贴了!你这个朋友我给满分。”

“那你今晚下了班直接来我这边吧。想吃什么?我可以做给你吃。不过事先声明,我的厨艺相当一般哦。”

“亲爱的,不用你下厨做饭。昨晚你受到了惊吓,要好好休息几天。我下班后顺便带外卖回来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寿司、牛排?还是川菜、粤菜?”

“我想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打包回来的外卖达不到标准。雷霆,要不咱们今晚吃火锅吧。底汤和材料都可以直接去超市买现成的,拿回来煮上后就能吃,不用劳心劳力地做。”

“也行,那我下班后就去超市买火锅材料。”

“不用你去买了,我现在反正人在外面,回家前顺便去超市买一下就行了。你下班后直接过来找我,O不OK?”

“可是你自己去超市买的话,要拎很多东西回家,很不方便了。要不这样吧,你先找个地方打发一下时间,等到五点半后再去超市,然后我来超市跟你会合。咱们一起买了东西再回去。”

池清清对雷霆的安排欣然允可:“行,那就这么办。”

离五点半还差不多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池清清停下来琢磨了一下要去哪儿打发时间。想起自己工作过的保险公司就在附近,她决定去那里走一趟。

池清清在保险公司工作期间,曾经为了完成任务也为自己买过一份医疗保险。这个月刚刚交了今年的保费,按理收展员应该要给她送续保发-票了。她想既然自己眼下就在公司附近,就别再让人家专程跑上一趟,自己过去拿一下发-票好了。

保险公司收展部的几位老同事都热情地招呼了池清清,经理也笑呵呵地踱出办公室和她打了一个招呼。池清清最熟悉的同事是娟姐,所以取了发-票后,她就在娟姐的办公桌旁坐下来。娟姐一边处理着手头上的保险,一边和她闲聊着。

娟姐办公桌的电脑屏幕上是她的客户信息记录文档,她正在登记一位新客户的信息。信息登记完成后,她退出新客户的登记页面时,屏幕上呈现出了所有老客户的名单。池清清随意一瞥,意外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咦,娟姐,这个迟景瑜是你的客户吗?”

“是的,怎么你也认识她吗?”

“算不上认识。你知道我男朋友是警察,他前阵子负责的一起绑架案的受害人就叫迟景瑜。也不知道是同名同姓,还是同一个人哦。”

“那看来是同一个人了。这个迟景瑜的老公不久前拿着老婆的死亡证明向我们提出了理赔申请。”

“迟景瑜买了什么保险啊?”

“意外险。保额高达五百万,保费每年都要交不少钱。因为是大额意外险,当初上头审核的时候都审核了好久。”

各大保险公司都有大额意外险对外销售,但是对于高额保险金,保险公司也都有严格的要求与限制。

譬如购买高额保险金的客户是否有除保障意之外的其他原因,又譬如客户的经济能力是否能与之对应。如果是一位失业人士想要购买大额意外险,那么这份500万的保单保险公司是肯定是不会批准。但如果是一位月入上万的白领阶层,又或是他有稳定收入的高薪人士,只需提供财务能力等书面材料,那么这份500万的保单就不难获得保险公司的批准了。

迟景瑜当初购买大额意外险时,就是凭借自己那家生意红火的店铺提出申请,并获得了批准。

娟姐报出的这个巨额数字,让池清清不无意外地一怔:“她什么时候买的保险?是她自己来买的还是她老公帮她买的?”

作为一个保险业务员,娟姐很清楚池清清这些问题意味着什么。她莞尔一笑说:“你该不是怀疑她老公帮她买的保险然后再杀了她骗保吧?不可能了,因为这几份保险都是她本人亲自买的,购买时间是三年前。如果是存心想要杀人骗保,一般都是短期内购买的巨额保单。而且警方的相关文件也证明迟女士是被绑架撕了票,一切与她老公并没有关系。不是吗?”

娟姐一席话合情合理,池清清也只能笑了笑说:“是的。对了,保单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理赔程序了?”

“嗯,我已经提交给上头了,目前正在走审核流程。按规定六十个工作日内应该可以正式批下来。”

五点半在超市门口与雷霆会合后,池清清问了他一个问题。警方是否发现迟景瑜购买了大额意外险。

雷霆听得一怔:“啊,迟景瑜三年前曾经买过五百万的人身意外险吗?这我们倒不知道呢。”

警方一般只会调查涉案人员的基本经济状况,有没有买过保险并不在其中。一般情况下,只有保险公司在理赔过程中如果发现了什么疑点,才会向公安局驻保监局联系室进行报告。但迟景瑜已经是警方查明核实的绑架案被害人,她的死亡在保险公司看来毫无疑点。所以,这一保单的理赔程序走得风平浪静。

池清清忍不住假设:“雷霆,迟景瑜居然买了这么大额的意外险,那她的死有没有可能是她老公杀妻骗保呢?”

雷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迟景瑜被绑架的时间,蔡文志的不在场证明是自己在家睡觉。这个证明虽然不过硬,但迟景瑜被绑架当晚就遭到了杀害与分尸。那天晚上,蔡文志可是一直在局里呆着呢。”

“虽然他不可能亲自动手杀妻,但是有没有可能找人帮忙吗?譬如陈良生,他会不会是他找来的帮手呢?”

“但是蔡文志如果能找到人帮忙的话,那么迟景瑜被绑架的时候,他也应该给自己炮制一个过硬的不在场证明才对。而且陈良生可是暗恋迟景瑜的,他应该不可能答应帮蔡文志杀她。如果情况倒过来,是迟景瑜找他帮忙杀老公,他没准倒是会同意。”

“可是陈良生到头来还不是把迟景瑜给杀了——而且,他还把尸体碎尸万段了。哦,老天保佑,这样变态的暗恋者千万别让我遇上,真是想想都怕怕。”

池清清的话,听得雷霆忽然若有所思地怔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看着他出神的表情,她有所明了地询问。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雷霆一边点头一边说:“是的,我想到了一件事。之前我一直纳闷,陈良生为什么杀了迟景瑜后还要把她分尸扔进江水中,直接扔尸体难道不是更是容易吗?何必多此一举呢?当时马叔认为原因可能是陈良生对迟景瑜因爱生恨,所以想让她死无全尸。但是…”

停顿了一下后,雷霆才意味深长地继续往下说:“如果迟景瑜购买了巨额意外险,那我现在就要开始揣测另一种可能性了。”

第156章

雷霆话里的深意, 池清清聪明地很快就理解了,她用力一拍双掌说:“是啊,迟景瑜的尸体并没有被发现, 警方只是找到了一个分尸现场。再通过对现场发现的人体组织进行DNA鉴定后, 才确认她已经遇害了。如果被分尸的那具尸体其实并不是她呢?虽然DNA对比对上了,但DNA样本是蔡文志送过来的,他完全可以从中动手脚不是吗?”

“是的, 如果迟景瑜本人并没有死,只是弄来一具尸体冒充自己, 蔡文志送来的那支牙刷也肯定是早就预备好的——这说明, 他们夫妻俩一定是在合谋骗保。”

“那那具被分尸的尸体是哪来的?”

这个问题池清清自己很快想到了答案, 惊呼道:“天啊!难道他们两口子为骗保险金杀了一个无辜的女人吗?”

“如果真是他们夫妻俩在合谋骗保,那么答案就只能是这样了。而且我估计不只是一个无辜的女人被杀了, 陈良生没准也是他们的牺牲品——他是真的在逃吗?还是已经被干掉了?不行, 我得给马叔打个电话, 这个案子显然还得再深入调查一下。”

池清清点头表示赞成的同时, 还半真半假地笑问:“这个电话一打, 你又得赶回局里加班吧?那咱们是不是不用去超市买火锅材料了?”

“没事,这桩案子只是被我们发现了新疑点, 明天上班后再查也来得及了。我只是想先跟马叔说一下,火锅还是要吃的, 女朋友也还是要陪的。”

第二天,雷霆一进办公室就开始调查迟景瑜购买的保险情况。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三年前, 她曾先后向三家保险公司购买了大额意外险,保额高达一千五百万。

得知迟景瑜意外身故后居然能领到一千五百万的保险理赔金,马啸也无法不吃惊:“有这么多保险金可以拿,那这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很值得咱们再彻查一遍呢。”

“马叔,我也是这么想的。”

马啸和雷霆重新审阅了一遍案卷资料,越看就越觉得迟景瑜的所谓绑架案可疑。最重要的一点是警方自始至终没有与绑匪打过交道,唯有蔡文志自称接过老婆在绑匪胁迫下打来的电话。还说电话里有个粗暴的男子声音要他准备一百万赎金,否则就等着给老婆收尸。但是这一切也可以是他在自说自话了。

另外,雷霆曾经疑惑过案发当天迟景瑜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路线,也一度怀疑过那或许是陈良生巧舌如簧骗走她的结果。但是,如果一切都是她和丈夫精心设计的骗局。那么那天早晨,她离开家后也许压根没去上班,而是偷偷躲了起来,再声称自己被绑架了。

而在陈良生那辆小货车上发现的分尸现场,那具不见了的尸体究竟是不是迟景瑜?无论是马啸还是雷霆现在都深表怀疑。如果迟景瑜没有死,结果就只能是她和丈夫一起合谋骗保。因为要是蔡文志存心杀妻骗保,就没必要纠结于尸体的问题。

怀疑迟景瑜与蔡文志夫妇俩有串通起来合谋骗保的可能性后,马啸决定重新对这桩所谓的绑架案展开调查。

因为迟景瑜是外地人,马啸叫雷霆联系上了迟景瑜老家的警方单位,想要了解她在老家那边是否还有血亲可以做DNA鉴定。结果让人大失所望,迟景瑜是独生女,而且父母都已经双双离世,所以警方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否认分尸现场找到的人体组织并不属于她。

此路不通,只能另找出路,雷霆建议全面排查迟景瑜被“绑架”前,全市范围内是否有失踪女性的报案。因为他们俩口子如果需要一具女性尸体来冒充迟景瑜的话,就肯定要找一个女人来下手。最好还得是年纪相仿的年轻女性。尽管不会留下完整的尸体,也要设法避免被法医从现场留下的肌肉组织或骨骼碎片中发现异样。

马啸认同这一建议,一边着手安排人展开排查,一边派出两队便衣二十四小时内秘密监视蔡文志。想看能不能逮住他暗中与“亡妻”迟景瑜联系。

不用上班的日子里,池清清喜欢在家睡懒觉,睡到自然醒。

昨晚,雷霆在女朋友这里留下过夜了。一对初识禁果美妙滋味的年轻人,自然是把床上有氧运动进行得有声有色。前半夜几乎一直在甜蜜地折腾,后半夜才搂在一起睡着了。

因为后半夜才入睡,所以池清清一觉睡到十点半才醒。睁开眼睛时,她还懒洋洋地不想起床,从床头柜上抓过手机开了机,准备宅在床上刷手机玩。

微信里有吴悠不久前发来的一则消息:“清清,还没起床呢?起床后给我打电话,我有特大新闻要告诉你。”

池清清拨通了吴悠的电话号码,十分好奇地问:“什么特大新闻啊?”

“绝对是特大新闻,你知道吗?那个不珍惜生命不善待菊花的童大振今天报了警,说那些东西都别人硬塞进他身体里的。警察上午来医院给他录了口供。”

池清清无法不大吃一惊:“啊!不是吧?那他为什么一开始不报警啊?”

“他说这种事难以启齿,所以一开始没有报警。但是那个袭击他的人已经连续三次对他下手,而且塞进他身体里的东西一次比一次粗大。他担心自己再不报警的话不但菊花不保,连小命都要难保。所以这才下定决心报了警。”

“真是难以置信,谁会做出这种事啊!”

“是啊,这么污黑重口味的行为,一般正常人是肯定做不出来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GAY了。”

“可是这个童大振又不是什么青春美少年,为什么一个GAY会想对他下手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坐等警察叔叔的调查结果吧。”

和吴悠通完电话后,池清清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心,忍不住给雷霆打了一个电话,把自己刚刚听到的“特大新闻”也告诉了他。

昨晚和雷霆一起逛超市时,池清清将下午陪吴悠看肠胃科的所见所闻讲给他听。听得他都又是惊讶又是失笑。

“不是吧?那个男人居然往自己的菊花里塞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同性恋并不是病,但他这种行为却显然有问题。不是精神不正常,就是心理不正常。”

对于雷霆的这一定论,池清清当时没有任何异议。不过现在得知童大振其实是被他人硬塞了异物入体后,她的想法就完全不同了。

“雷霆同志,看来你这回猜错了。那个童大振不是不正常,而是被不正常的人袭击了。”

雷霆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池清清同志,这种袭击方式不但不正常,也不寻常。表示施暴人与受害人之间一定存在私人恩怨,袭击的手段也一定有象征意义。如果我没猜错,童大振一定对他人做过同样或是类似的事,所以现在别人以牙还牙地报复他来了。”

池清清怔了怔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童大振可能曾经做出过没有善待他人菊花的事?所以现在他的菊花才会受罪?”

“是的,如果是我负责办这个案子,首先就是调查这个童大振是否同性恋,又是否曾经强行猥亵或试图性侵过他人。因为这些都有可能是他遭到这种对待的原因。”

池清清深以为然:“那你应该和办案民警联系一下,把这个思路告诉他们了。”

雷霆笑了:“亲爱的,派出所的基层民警也不是笨蛋,他们会想到了。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啊?”

“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笑了,不过听你说童大振可能是同性恋,还有可能对其他人下过手,我就有些担心了——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吧?”

雷霆明白了:“你担心他会不会曾经猥亵或侵犯过小男孩是吧?”

一个成年男子如果有同性恋倾向,还试图朝同性下手的话,那么他最有可能得手的对象就是未成年人。一想到这点,池清清就无法不叹气。

“是啊,但愿我的担心不会成为事实。”

“清清,我会和负责侦办这桩案子的派出所联系,打听一下相关进展。但愿一切能如咱们所愿吧。”

童大振报警后,某派出所的警员马上展开了案件调查。

童大振是S市育才中学的老师,离异,独居,负责教授学校初三年级的政治课。据他说,最近三次对他展开的袭击都是在学校晚自习下课后。因为各科任教老师都要轮流负责在教学里监督学生们学习,所以他每周都有一晚要九点半才能下班回家。最近一个月来,有三次回家的途中他都被人打了闷棍,然后再被人强行从下身塞进异物。

童大振说自己被打闷棍后,再醒来时头上套着黑布袋,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是谁对他下了手,只知道下身一阵胀痛难当。因为受到伤害的身体部位十分特殊,再加上自己是老师,如果事情闹大了于颜面有损,所以头两回他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没有选择报警,而是自己解决问题。

当同样的袭击进行到第三次时,童大振开始意识到这样自行解决不是办法了。这一回,医生给他动了手术才取出肠道里的那瓶空气清新剂,还告诉他差一点就肠穿孔。而由此引发的肛裂也让他痛苦难当。他很清楚如果这样的事再演上第四出,他没准就要小命难保。所以,深思熟虑一番后,他决定报警。

在童大振说出的三个遇袭地点,警方分别调阅了附近路口的监控摄像头。负责这桩案子的孙警长仔细查看案发当晚的所有监控录像,很快发现在案发时间内,有同一个留着厚刘海发型穿着很韩范的男孩子在三个案发地点附近都曾经出现过。立刻将其锁定为重大嫌疑犯。

孙警长把这个男孩子的图像拿出去给童大振过目,问他是否认识这个人。他很认出了那是自己的一个学生耿乐,还说当年耿乐在学校上初中时,因为违纪问题被自己严厉批评过。还说这个孩子成绩很差,也不守校规,后来被育才中学开除了。听说现在好像进了一所职业高中混日子。

“照这么说,耿乐被你批评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为什么现在还要跑来报复你呢?”

童大振目光闪烁地说:“听说他现在在职高也只是混日子,完全就是小混混一个。也许觉得自己混出来了,有能力了,所以就跑来报复我吧。”

孙警长并不相信童大振的话,他也是多年的老警察了,想要忽悠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知道,如果只是师生之间的矛盾,不可能在事隔多年后还持续发酵。而且如果只是违纪导致的批评教育,更不可能让一个中学生离开校园几年后还跑回来报复老师。更何况报复手段还如此特殊。

有了耿乐的名字和曾经在育才中学的就读记录,警方想要找出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当天下午,耿乐就被“请”进派出所接受盘问。

这个十八岁的男孩子长相十分俊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但是,在他身上却看不到大多数同龄人都具有的阳光朝气。相反,他有着一种阴柔幽暗的气质,像是墙壁里终年缺少日照的苔藓植被。

孙警长当着耿乐的面播放了几段监控录像,然后开始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上面的原因。耿乐面无表情地解释为那只是自己回家时顺便路过。

“可是这条路线并不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你回家不可能会经过这里吧?”

“我当时在外面玩,所以要走这条路。”

“哦,你和谁在一起玩,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耿乐眉头一跳,沉默片刻后才说:“难道我一个人就不能出去玩吗?”

“当然也可以,不过你一个人去了些什么地方,能不能写出来,我们需要查证。”

“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

对于耿乐摆明了不配合的态度,孙警长并不恼怒,而是缓缓地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记性不好,那你又怎么一直记得童大振批评过你的事,并且对他展开报复呢?”

这句话如针刺一般扎得耿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怒不可遏地冲口而出:“是他告诉你们他曾经批评过我吗?他根本就是他妈的在放屁!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干过些什么?”

“哦,他干过些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耿乐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显然心情十分激动。但是十八岁的少年却紧紧咬住下唇,表情倔强地再不肯开口说话。接下来,无论孙警长怎么循循诱导,他都将沉默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