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应该是你来开解我的吧,怎么突然变成了我来听你倾诉了?”
王毅愣了愣,好像是这样没错。但是,想想他也是很伤心啊,他和梁京墨从小玩儿到大,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儿,现在梁京墨生死未卜,还要他来安慰一个才跟梁京墨勾搭了不到一年的人!虽然这个人跟梁京墨差点谈婚论嫁…
“宋初,其实我挺羡慕你的。”王毅的话一出口,宋初看他的表情彻底不对劲了,不过王毅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我从来没有见过阿墨对一个人接受得这么快,更没有见过他对一段感情如此认真。真的,不说我,在了清大师还在的时候,梁京墨都没有对他有如此外露的情感。但是你不一样,他会在提起你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露出柔软的神情,会处处为你着想为你扫除前行路上的障碍,会因为你受伤而暴怒自责…这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梁京墨。”
宋初端起面前颜色艳丽的鸡尾酒轻抿一口,想起似乎是很久之前,那个人死皮赖脸而又认真地对自己说,最真实的他只有她能看到。
王毅继续着自己的絮叨:“其实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看你的反应,知道楼半夏和苏木找我之前,我是有些失望的。被他那样放在心上的人,在这种时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在他们找我之后,我突然明白你和他其实是一样的人,习惯于把最深沉的情感藏得死死的。不得不说,你们真是天生一对。”
宋初喝完桌上最后一杯酒,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们应该回去了。但是她和王毅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开车是不可能了,本该来接人的楼半夏却迟迟未到。掏出手机给楼半夏打了个电话,楼半夏那边一片嘈杂,原来是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路被封了。
“我看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对,那个女人似乎被鬼上身了,现在不敢离开。不过看样子你还没喝多,你们俩就自己打车回去吧。”楼半夏不负责任地挂了电话。
宋初看着明显已经喝多了的王毅,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认命地上去把人扶起来往外走。那边夏青看到了宋初的动作,和两个朋友打了声招呼走了过来:“王先生喝多了吧,宋初你弄得动吗?我有司机在外面等着,要不要送你们一程?”
虽然宋初很乐意被人送回去,但是还是拒绝了夏青的好意。虽然夏青看上去是个正派的好人,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宋初下意识地就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宋初扶着踉跄的王毅往外走,在他们身后的夏青眼中一道金光闪过,脸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迷人而又帅气的微笑。
酒吧在小巷子里,一般出租车并不会开到这里来,宋初得扶着王毅走出巷子到主路上去才有可能打到车。四周并没有人,宋初干脆将王毅扛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扛着一只麻袋一般。这么走路,要比扶着一个醉鬼走快多了。唯一的顾虑就是…
“王毅,你要是敢吐在我身上,我就把你扔进护城河里去。”
王毅趴在宋初肩上笑:“好啊好啊,去护城河找小鲤鱼…”
突然,宋初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左侧的屋顶,一道带着金属光泽的影子一闪而过,似乎是一只猫。肩上还扛着一个王毅,宋初也不能把他丢下,只能带着怀疑继续往前走。
回到主路边,主路上的车并不多,应该是受到楼半夏所说的车祸的影响。在路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连一辆出租车的都没有看见,王毅已经趴在路边的石凳上睡着了。宋初只能再打楼半夏的电话,那边却一直没有人接。宋初无法,只能再度扛起王毅:“今天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宋初扛着王毅隐入黑暗的角落,一阵大风吹过,宋初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斗篷,以公主抱的方式拖着王毅沉重的身体,一跃而上!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没有人会在意,有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屋顶划过。即便是不小心看到了,多半也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王毅被宋初抱着成功降落在自家阳台的时候,贝贝已经回房睡觉了,客厅里留了一盏小灯。宋初可没有替王毅收拾好让他舒舒服服睡一觉的觉悟,把他送到家宋初已经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今晚他们的角色似乎是完全反过来了,宋初虽然不说,心里还是委屈的。
送王毅回来的路上,宋初瞄到了发生车祸的路段,真的被堵得死死的。照理来说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开始处理了,但是那里却围了一圈儿人墙,让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似乎是又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楼半夏到现在没有回电话,看来情况比较棘手,宋初决定去现场看看。
因为是半夜,堵车的路段不算太长,打车过去再自己走到现场并不需要费很大力气。楼半夏藏在围观人群中,注视着现场的情况,手机被她遗落在车上,才没能接到宋初的电话。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楼半夏没有回头:“你竟然赶过来了,王毅呢?”
“已经送回去了。”宋初回答。
在人群的包围圈内,是两辆已经被撞到变形的车,救护车在一边待命。一个披头散发一身血的女人拿着匕首挟持了一位警察,阻止所有人靠近她和两辆车。另外三个警察小心翼翼地举着手,不敢靠近。
宋初探着脑袋看了看,应该是红色轿车撞上了前面的白色轿车,红车的车门打开,里面已经没有人,而白色轿车的驾驶位和副驾驶都坐着人。
“这个女人是故意撞上去的,她想让白车里的人死。”楼半夏说道。
宋初将脑袋搁在楼半夏肩膀上:“我看出来了,我猜,这个女人也会死的。”
楼半夏抿唇:“她受的伤也不轻,若不是…根本连爬起来都不可能,即便能被救活,等她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被判故意杀人罪,还不如一死了之。”
“不,”宋初眯眼,“我是说,那个东西不会让她活下来的。她在用自认为最正确的方式处理这件事,所以她会帮这个女人选择她当初走的那条路。”
“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楼半夏问道。
宋初抬起下巴站稳:“你想办法让她分心,我找机会救人。”
楼半夏点头退后,往路边的绿化带走去,宋初留在原地,继续观察现场情况。
悠扬的琴音响起,神经紧绷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转头寻找琴声的来源,挟持着警察的女人也有一瞬间的怔楞。便是这一刹那,宋初闪了出去,抓住她握着匕首的手的同时,将一枚三角符塞入了女人口中。等围观群众回过神来,被挟持的警察已经被救出,而那个癫狂的女人整软倒在宋初怀里。
现场顿时一片欢呼,几个医生护士立即围拢上来,将伤员搬上救护车。惊魂未定的警察上前来感谢宋初,宋初却说:“你们别急着谢我,这件事还没结束呢。我是文物修复处宋初,算起来我们也算半个同行,刚刚弹琴的是我们部门楼半夏,这件事不是单纯的故意伤人案,暂时将会由我们接手。”
原本警方以为这就是一起交通事故,派来的警察是没有太多经验的新人,资历最老的也才干了七年,还没有机会接触到关于特殊部门的资料,此时被宋初说得一愣一愣,只能打电话回去请示,得了肯定的答复才敢答应。
宋初也不跟他们客气:“文物修复处人手不够,还要麻烦你们派人去医院守着,防止再发生意外。”几个愣头青站得笔直,让宋初有些无力,第一次如此庆幸文物修复处的体制是如此地人性化。
到底还是人类的身体,喝了那么多酒还是有些反应的,回到公寓简单地洗漱后,宋初就趴在床上睡着了。也许是因为和王毅一起追忆了很久关于梁京墨的从前,这一晚,梁京墨来到了她的梦里…梦醒时,窗外一片光亮,屋内只有一室空寂,头下的床单,印着浅浅的水痕。然而站起身,她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夜里被送到医院去的三个伤者,只活下来了两个,原先在白车驾驶座的男人伤势过重,又没能及时抢救,没能救回来。白车内的另一个男人倒是活下来了,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相较而言,受伤最轻的就是行凶的女人了…但是她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当警察告诉她她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先是愣了许久,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几乎把伤口崩开,十分解气的样子。
“好!真是太好了!我徐青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真是太好了!他们都死了才更好!”
宋初站在病床前看着徐青笑得停不下来,一点表情都没有,早早过来的楼半夏和苏木更是已经麻木了。原因无他,这位已经笑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够了!”宋初终于忍不下去了,冷冽的声音几乎让整个病房的空气都凝滞了。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徐青身份特殊,给她安排了单独的病房,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人。
徐青终于渐渐止住了笑,艰难地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宋初冷哼一声:“你有什么可开心的?你以为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徐青的脸因为笑得太久已经僵住了,甚至开始抽搐,说话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难道不是我吗?”
宋初单手撑在病床上,脸渐渐贴近徐青的脸,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别以为自己是英雄,其实你就是个废物,要不是藏在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帮你一把,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宋初,”楼半夏出声,“不要太过分了。”
宋初直起身子,双手插兜,面无表情:“我很过分吗?”随即露出一抹邪笑,“那就来点不过分的。徐小姐,麻烦你跟我们交流一下,那两个人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徐青冷笑一声:“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没有那个必要告诉你们。”
宋初看向苏木,苏木眨了眨眼睛:“根据我昨晚加班收集到的信息,死亡的韩先生和徐小姐是夫妻关系,至于另一位白先生,我暂时还没有获得太多的信息。不过白先生和韩先生之间联系比较频繁,应该有比较密切的关系。”
苏木说话的时候,徐青的脸色变了几变,却始终一言不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如同一具尸体一般。
楼半夏侧过头看着苏木:“现场有没有找到他们的手机?”
苏木点头:“找是找到了,不过手机受损严重,被送到维修部去了,能不能找回数据还不知道。”
“哪有这么麻烦?”宋初闭了闭眼睛,“直接把那东西弄出来问问不是方便多了?”
宋初一掌拍在徐青的胸口,徐青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住了,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紧紧地扒着自己,却又被生生地往外扯着。
“咳…咳…”徐青的喉咙艰难地发出声音,脸色由白转红,又转为紫红,逐渐褪色变成青白之色。楼半夏怕她支撑不住,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徐青印堂的位置,徐青顿时感觉大脑一阵刺痛,人却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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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复仇的女人(2)
除了徐青,宋初、楼半夏和苏木都可以看到,一个穿着医院病服的女人正从她的身体中被逼出,面目狰狞恐怖,拼命地往徐青身体里扎。苏木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往后一拽,女人竟然就这么被他拽了出来。
徐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有种肚子被人剖开的错觉,似乎被人从身体里拿走了什么,但却突然让她觉得分外轻松。
被扯出来的女鬼踹开苏木,就要奔逃而去,却被宋初的火鞭卷住了脚腕。虽然火鞭此时并未发挥力量,但还是让她的脚腕一阵灼痛,女鬼扑倒在地,被宋初拖了过去。
“她不肯说,那就由你来告诉我们,为什么要帮她杀了那两个人?”宋初盯着女鬼的眼睛。
女鬼甩了甩散乱的头发,面对宋初的责问,却没有开口的打算:“我走上这条路,就料到了今天的结果,我任你处置,原因又何必细究?”
宋初附身拍了拍女鬼清秀的脸:“你以为只要你们不说,我就没有办法知道了吗?真是太天真了。知道这里有什么吗?”宋初点了点女鬼的太阳穴,“这里面装着的,是你的记忆。”
女鬼被迫看着宋初的眼睛,神思越来越模糊,感觉宋初的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进入了自己的眼睛里。
女鬼的记忆大多很混乱,不是她神思混乱,而是她记忆中的场景很很乱,吵架,厮打,**…
宋初松开女鬼,站起身:“原来如此。”
楼半夏侧坐在病床边,抬头看着宋初:“什么?”原本她以为宋初是要冒险催眠女鬼,但是从头到尾宋初和女鬼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当然也没能知道一星半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宋初闭了闭眼睛,“他们两个都是同妻。”
“同妻?!”苏木和楼半夏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
所谓的同妻,是指男同性恋的妻子。男同性恋对女人应该是不会产生多大的兴趣的,但是他们却有可能会结婚。父母逼婚,外人的指指点点和异样目光,或者想要孩子。而被他们选作妻子的女人,却大多是正常的女人,然而却被蒙骗着嫁给了一个不可能对自己有太多感情的男人。
女鬼,就是被当做生子机器而被一个男同性恋娶回去的女人。一开始的时候,她对婚后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她的丈夫温柔、儒雅,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对美女移不开眼,身边的朋友大多是男性,让她分外安心。
但是从她怀孕之后,有什么事情开始变了。一开始是丈夫坚持分房而睡,她以为是丈夫体贴她刚刚怀孕,强自按捺下敏感的神经。但是渐渐地,她发现丈夫陪她的时间越来越短,早晨出去得越来越早,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
她和婆婆提起这件事,然而婆婆却不以为意,觉得是她想太多了,劝她好好养胎,不要多想。然而她的闺蜜却说,男人在自己的妻子怀孕期间如果没有好好陪着反而越来越疏远了,八成是有了外遇。闺蜜的说法戳中了她心中最敏感的那个点,让她越来越不安。闺蜜看她这样,主动请缨帮她跟踪他丈夫一天。
然而,她的丈夫并没有和可疑的女人接触,却和另一个男人因为颇为亲密,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甚至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相互**。闺蜜心中震惊,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如果女鬼的丈夫是出轨了另一个女人,她们还可以争取,可以去手撕,但是对方是个男人的话,也许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吞吞吐吐的闺蜜让怀孕的女鬼更加忐忑,但是闺蜜却说她丈夫并没有和另外的女人见面,这让她微微松了口气。也许像是闺蜜和婆婆说的那样,是她太敏感了,丈夫正在事业上升期,忙碌一些是应该的——怀孕的女人这样安慰自己。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还没来得及享受新生命降临的喜悦,刚刚出了月子的女人却接到了丈夫亲自递给她的离婚协议书。男人很大方地给了她他大部分的身家,但是他要孩子,他甚至说,只要她肯把孩子的抚养权交出来,他愿意净身出户。呵,多大方的男人啊!
但是他不会想到,自己娶回家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恐怖的女人。
她平静地签下了离婚协议,带着自己得到的财产离开了这个让她恶心的家庭。在离开之前,她十分平静地告诉她的丈夫:“以后的日子,多加小心。”
当时,她的丈夫并没有理解她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直到发生车祸。
那是一个雨夜,道路很宽,路上行车很少,会车并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已经跟踪了男人一个月的她知道,这一天晚上,他将会和“真爱”前往一个度假山庄。将车停在路边,在远远地看到男人的车过来之后,女人突然驾车冲了出去,没有给男人一点躲避的机会,直直地撞了过去。她甚至计算过,到底从哪个角度撞过去会让他们死亡的几率大一些。
女人的脚一直将油门踩到底,男人的车几乎被撞飞出去,狠狠地砸在护栏上,护栏都被豁开了口。头破血流的女人并不罢休,驾着残破的车继续撞击,直到泄露的油箱发生了爆炸,她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相较而言,徐青要比她幸运一些,至少到现在,她还没有怀孕。徐青的丈夫掩饰欺瞒的能力弱了一些,竟然在完成计划之前就暴露了自己。徐青也是个懦弱的,在发现了丈夫是个同性恋之后竟然只是强自忍耐着,以为能够挽回丈夫的心。
“真是个愚蠢的女人啊,同性恋是天生的,那个男人和她同床共枕的时候,心里指不定有多恶心呢!所以,我就帮了她一把。看,他们不是得到惩罚了吗?”女鬼晃晃悠悠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徐青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
“可是,她不想死。”楼半夏抓着徐青的手,对女鬼说道,“她不是你,你为她选的路,她未必愿意走。”
苏木摸着下巴上的伤口:“同归于尽,真是愚蠢至极的做法。”
“可是我能怎么办!”女鬼激动起来,“难道就认命地缩到一边去,看着他们逍遥吗?如果是你们,你们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病房里陷入一片沉默,眼泪顺着徐青的眼角滑落。女鬼说得没有错,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们找回公道。打官司吗?骗婚的官司打起来有多麻烦他们都知道,而且证据很难成立。毕竟同性恋不是病,不能给你打出一个证明。更何况,还有双性恋这一说。到目前为止,同性恋骗婚的官司胜诉的很少。
良久,苏木叹了口气:“可是,为了惩罚他们而把自己也搭进去了,真的值得吗?你明明还可以有很好的生活,重新嫁人也不是不可能…”
“重新嫁人?”女鬼不屑地打断苏木的话,“你觉得我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安心地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吗?”
徐青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虽然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愿意做的,但是无数双眼睛都看到了,是她蓄意杀人。
宋初从床头柜子上的抽纸盒中抽出一张纸巾,弯下腰轻轻擦去徐青眼角的泪痕,声音轻柔,仿佛怕吓到徐青一般:“你不想死、也不想坐牢的,对吧。”
徐青看着宋初,心中升起些许希冀:“你…对,你是警察,你能帮我的!”
宋初可惜地摇头:“能帮你的,只有你自己。上了法庭,一定要把自己说得要多惨有多惨。现在你丈夫已经死了,他还有父母…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徐青连连点头,宋初很满意。
“我会给你准备好验孕单,你要记住,你已经怀孕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虽然不至于完全免罪,法官也一定会从轻处理。加上你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会给你缓刑。到时候,只要你表现好,一切都是有可能的,明白吗?”
还没等徐青点头,女鬼已经扑了过来:“凭什么!她必须死,她必须死!”
宋初凉凉地看着她挣扎着想要接近病床,却被火之心死死地挡住,嗤笑一声:“口口声声说着你是帮她,实际上,你只是自私而已。”
苏木将镇魂符拍到女鬼身上,心里的那点儿可怜之心也被压了下去:“如果你是想帮她惩罚那两个男人,又何必借她的身体?凭你,想要杀了那两个人易如反掌。”
“你想要杀了那两个男人,又不想看到徐青比你幸运比你幸福,所以你才会选择借用她的身体。”楼半夏也冷眼看着动弹不得而面目狰狞的女鬼。
女鬼尖叫着打断了他们的猜测:“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帮她报复那两个男人!如果不是亲手把他们送上绝路,她又怎么会有复仇的快感?我没有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这个世界的伦常秩序!”
宋初的手掐住女鬼的喉咙,女鬼在镇魂符的压制下动弹不得,只能直直地被宋初举了起来。虽然现在的她并不需要呼吸,但是被掐住脖子还是让她十分难受。
“这个世界的伦常秩序,还轮不到你来维护。论伦常秩序,你就不该出现在这儿!”
徐青并不能看到女鬼,却可以从宋初的动作和言语中猜到她们的交锋,张张嘴想要给女鬼求情,但是想到自己还要靠别人才能脱罪,又有什么立场来为女鬼求情呢?万一惹得宋初不快,让她连自己都不帮了呢?
说到底,她也没有求那女鬼帮她,她跟那女鬼也无亲无故根本就是陌生人,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还将自己陷入如此境地,她不怨恨那女鬼已经是她心宽,还帮她求情就有些不值了。
宋初并没有打算对女鬼怎么样,只是稍微警告她一下而已。见她气息已经开始衰弱,倏地将女鬼扔到了楼半夏脚边:“把她带到千慧寺去超度。”即便知道竹安和潘楚恒对现在的自己已经造不成任何的威胁,宋初还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千慧寺。
徐青的丈夫已经死了,无法再挽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罪有应得。徐青在能下地走动之后,曾经去看过那位和她丈夫搞在一起、现在还昏迷不醒的白先生。她去的时候,白先生的父母刚刚离开。经过几天时间的冷静,他们已经渐渐平息了悲伤和愤懑的情绪,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还是会让人感觉到难以言喻的难过。
女鬼被带走以后,这件案子又被交回到公安局,只是多了宋初的一份报告而已。事情如同宋初所设计的那样走了下去,徐青却有些愧疚,不是对死去的丈夫,而是对被带走的女鬼。她不知道等待女鬼的将是什么,然而她晓得,自己曾经有机会替她求情,却选择了默不作声。这是当时对她自己最好的选择,然而…当一切平息,愧疚便如潮水般涌来。
但是,谁都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改变。
宋初并不关心徐青是不是会感觉到愧疚,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梁京墨有消息了!
传消息来的并不是判官,而是摆渡人萧筱,也就是先前宋初所遇到的,在冥界的芦苇荡中养着会咬人的兔子的那位少年。
萧筱看到宋初的时候,神情很激动:“天知道,我都已经多久没能来人间玩儿一次了,这次还真是沾了陌君你的光。”
面对萧筱,宋初的神情还算比较柔和,看上去竟有几分慈爱,让文物修复处几个妖魔鬼怪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鬼知道他们曾经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来了?”宋初从苏木的抽屉里拿出一包薯条递给萧筱。
萧筱迫不及待地拆开,冥界的食物味道单调,不是香火味就是蜡烛味,吃得他都没有胃口了,还是人间的食物可口,让人一来就不想走了。不过萧筱虽然贪吃,却还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我这次是替判官大人来给你送信的。”
一纸信封被推到宋初面前,宋初一直波澜不惊的心突然开始狂跳,她似乎有种预感,信封里面装的,是她苦苦等待了多日的消息。然而到了现在,她却失了几分勇气,打开信封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白纸黑字,字字分明。
“梁京墨暂时无恙,对方试图与冥王交涉谈判。”
短短十八个字,宋初却足足看了五分钟,才蓦然吐出一口气,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松了下来,让她几乎有些恍惚。他还好,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消息。
章邯轻咳一声:“宋初,判官大人说什么了?”
宋初唇角微挑:“是好消息,梁老大暂时没有危险。”
文卫修复处内的空气似乎突然凝滞了一瞬,连团子都忘记了摇尾巴。然后突然之间,如同爆发般地传出一阵欢呼,正在吃薯条的萧筱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初撑着脑袋看着欢呼雀跃的众人,端起水杯轻抿一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萧筱眨巴着眼睛:“陌君,你…”
宋初看过去:“我怎么了?”
“没什么。”萧筱摇头,“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宋初轻笑一声:“我现在本来就是人啊,以后在外面不要叫我陌君了,叫我宋初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好。”萧筱眯起眼睛笑。
兴奋过后,大家都恢复了平静。梁京墨暂时没有危险,不代表他就安全了。他现在相当于一个人质,绑匪随时可能撕票,他们还不能放松得太早。
宋初将信纸折好,对方试图拿梁京墨和冥王讲条件,其实让她有些没底。对冥王,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想跟冥王讲条件,很难。
一般而言,绑匪为达到某种条件而绑架某人,这个人一般是对绑匪的目标有一定的重要性的。这样一想,宋初有些不明白,梁京墨在冥王心中能有多大分量,能让冥王为他作出一些牺牲?
不过,这些担心她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宋初将信纸收好,看向萧筱:“你这次能在人间呆多久?”
萧筱不开心地嘟嘴:“两三天吧,我本来请了半个月的假,判官不准。”
得到梁京墨的具体消息之后,文物修复处的气氛稍微松泛了一些,萧筱每天和他们混在一起吃吃喝喝,开开心心地度过了自己短暂的假期,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宋初送萧筱离开之后不久,楼半夏接到了宋初的电话——她迷路了,楼半夏只能出去接她。这也不能怪宋初,过来的时候还有萧筱帮她指路,但是一回头,连导航都救不了她。跟着导航走,她差点把车开进水沟里。
楼半夏循着定位找到宋初,有些无语:“有时候真觉得应该帮你弄些迷糓枝来。”
《山海经》中记载,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有木焉,其状如糓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谷,佩之不迷,实在是广大路痴的福音。
宋初不以为意地耸肩:“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为了百八十年的事情费这么大力气,总觉得有些浪费。”
宋初会这么想,但是不代表别人会这么想。没过多久,就有人求上门来。只不过他们求的不是迷糓枝,而是鹿蜀的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