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诚壁和纳兰静紧随其后,才是在谷内收到这令人心惊的消息,刚到此,就听太医定断。
凉国这麻烦公主数日前就当街侮辱过他们北络的七王妃,更是众目睽睽下放出毒蛇,今日之举完全有迹可循。
见北皇赶回,凉国的使者连忙为自己的公主辩驳,“北皇明鉴,我国公主虽然顽劣,但决计不会做出此等龌龊不堪之事!”
“有何证据可证明?”纳兰诚壁冷声道,皇族狩猎本是盛事,怎样却被搅成如此,当下已然沉了面色,双眉紧锁,心中有了死论!
凉国使者见他表情决然,死命反驳,“北皇又有何证据证明就是我们公主所为?”
“除了你们会用蛇毒?难道我们北络的皇族会自己毒杀本国的王妃?”纳兰纯无比激动,若不是纳兰静将他拉住,怕是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凉怡跟前去了。
“我没有用毒害她!”凉怡也急了,大声为自己辩驳,“我只是命安把她迷昏扔到山谷里去而已!”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十…
心急则口快,凉怡说罢,当即傻掉…
她只想恶整夏伊妃,谁叫纳兰润不但不把自己当回事,还下严令不准她进入他所有的商铺,这简直是极大的侮辱…
所以她愤愤不平,多日难以消解闷气,才是想不通的跑到落音谷想要给那女子好看!
真相从她口中吐出,这下就算不是自己下的毒,也难辞其咎。
凉国的使者面色一僵,露出纠结的表情,随即深弯下腰,对纳兰诚壁道,“事关两国交好,请北皇准许下官带公主归国,凉王陛下一定会给贵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交代?”纳兰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毒害了我们北络的七王妃两国还如何交好?”还需要交代吗?
使者一窒,叫做‘安’的侍从跪挡在凉怡面前,面无表情道,“是在下将润王妃迷昏送入谷中,并未下毒,一切都是在下所为,请北皇彻查。”口气像是陈述,却包含衷心。
凉怡已经吓得哭了出来,“我没有…真的没有想害死她…”
“你把伊妃迷昏放入野兽出没的深谷难道不是害她?”
“八弟!”纳兰静压住他,口气放得平缓,“本王发现七弟妹时她确实只是被人迷昏,若是公主有心毒害,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纯对他的帮腔极为不解,“你怎么帮那个恶毒女人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纳兰静皱着眉道,口气也有了不同往日的起伏。
深究起来,他才把人完整的送回润怀里,眨眼的功夫,就出了这等严重的事,心中不比那位正夫好过!
可若是此时不理智,贸贸然给凉怡定罪,两国开战,遭殃的是百姓动摇的是江山社稷。
离宫的主殿争执得一片焦灼,纳兰润却陷入窒息的沉默,一言不发,旁人根本无法揣测。
平日的流言蜚语早就让身为北皇的纳兰诚壁大为肝火,彼时若是亲弟给与一个肯定,他决计全力支持!
如何定夺,全然在纳兰润的手中。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十…
“润王!”凉国使者转身对着他恳切道,“我们公主虽然少不更事娇纵刁蛮,今日对润王妃做出冒犯之举难辞其咎,可下毒之事绝对是他人陷害,还请明鉴!”
至始至终,凉国使者的腰身都没直起来过。
比起北皇来说,北络的七王爷更加让人畏惧…
冰冷的眸子扫过那人,纳兰润的沉默宛如锋利的镰刀,杀人于无形之间,脑中不断浮现出丫头在自己怀中呕血腹痛的一幕,他是真正的要狂乱了!
很想屠戮一场泄掉满腔的怒气!
假如此刻他要凉怡死,恐怕仅有的几个凉国人,就算反抗也只能算作无力的抗争。
只是…
“凉怡暂且不可归国。”众人的等待中,他毫无感情的落出一句话,空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但是本王相信,毒害本王的王妃,非她所为。”
音落,凉国大使双腿一软,膝盖便触了地,整个人也深深埋在黑色泛光的石砖上,松了气般向他施礼道,“润王明理!”
未再理会跪着的人,纳兰润平缓而危险的将殿中的所有人逐一扫过…眯起的双眼中怒涛汹涌,那对鹰眸阴冷凌厉,霸道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离宫大殿,令人避之不及。
“毒害伊妃的人,就在此处。”他声音不高,却也不低,语气里是十足的胁迫,“若是让本王查出因果,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铿锵有力的声音,似要将隐藏在暗处的真凶生吞活剐!
“七王爷…”两名太医从内殿出来,顾不得向纳兰诚壁和皇后等人逐一行礼,带着颤声寻了纳兰润便道,“王妃中毒至深,五脏六腑都有少量出血,命悬一线!”
命悬一线…这四个字如道惊雷狠狠劈在纳兰润身上!
“什么叫‘命悬一线’?!”纯狂吼起来,揪起太医的衣领暴怒,“平日里养你们这些饭桶到关键时刻全不中用!那些挂在嘴边的本事只是吹嘘吗?”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十…
“下官们已然尽了全力…”白须太医被纳兰纯勒住脖子,艰难道,“娘娘虽然毒深,却因为长期服食麝香从而保住命脉。”
“麝香?”挑起剑眉,纳兰润重复的问了一遍,不知是为何用。
“是…”
给了纯一个眼色,人才肯放过,手刚松,老太医就跪爬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答道,“麝香是一种名贵的天然香料,亦是不可多得的药材,长期服食,有、有…”讲到这里,又抬起头看了看纳兰润的脸色。
“有什么?”他已经没有多余的耐烦心再去听废话。
一鼓作气,老太医埋下头诚然道,“有避孕之效!”
避孕?在场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纳兰润不可思议的骤然睁大布满血丝的瞳孔!她竟然背着自己悄悄吃这个东西!
“不过…正因如此,毒性暂且不会迅速蔓延。”
“你口中的‘暂且’是多久?”顾不得计较其他,纳兰润又问。
太医想了想,如实回答道,“娘娘体内的毒性下官可以抑制三日,眼下尽快施与针灸驱散体内带毒的血块,否则只怕熬不过明日傍晚…”
“润儿…”莫嫣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憔悴,刚才外面的话她听得一字不差,正准备开口,忽听纳兰润阴沉着脸道,“备车,本王要回花都!即刻!”
众人齐齐一愣,还未走到他跟前的莫嫣忽而眼中滑过一念,立刻肃然起来,吩咐道,“照做!送伊妃回花都!”又指着太医,“你们几个随行!不不…哀家也要一道回去!”
各人都被弄得一头雾水,见纳兰润已经走进内殿,母后又如此坚决,纳兰诚壁也只好照样下令,落音谷为那中毒的人儿乱作一团,只有下毒的凶手,在暗地里抚胸庆幸,同时恶毒的期盼夏伊妃早点死!
…
夜色渐渐将天光吞没,一辆马车由禁卫军护送着向花都归去。
(==明儿大概4点左右开更,呃…基本上最近更新都是这个样子,木有特别通知,就晚上写到睡觉为止这样…)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十…
车内,抱着奄奄一息的夏伊妃,纳兰润心中无比纠结。
伶牙俐齿的丫头,此刻安静极了,她自然的闭着双目,好像只是睡去了一般,他却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
死丫头!竟然背着他偷偷服食麝香避孕,这笔帐等醒过来定然要算个清楚!
他绝对不会放过她!就是炼狱的阎王也不能将她从自己手中抢走!
…
深夜,马车在雅园外停下,早就收到消息的夏谦已经做了些许准备,见到昏迷不醒的女儿由纳兰润抱着走进来,半刻无语,心中也在思量着,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了?
“救她。”纳兰润沉声道,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恳切,冰蛇之毒他是听说过的,现在唯一能寄予希望的,就只有被称作‘妙手天医’的岳父了!
夏谦微愣,那双盯着的自己的眼里写满对女儿的关怀,这个男人毋庸置疑是深爱他怀中的人的…
“亲家公,伊妃宝贝会没事吧?”跟在纳兰润身后,莫嫣满心焦急的问。
一个眼神交汇,夏谦抓起女儿的手先把了脉,片刻仿佛稍稍舒了口气,“将她放到床上去,我先施针清除淤血。”
“那么她体内的毒呢?”据说是…无解的么?
妙手天医到底多神,纳兰润可不清楚,他不管此人是不是夏伊妃真正的父亲,也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他要的是她绝对平安无事。
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直与自己显得生疏的‘女婿’一眼,夏谦又道,“解药可以配,但是需要配以五十年冰蛇的血送以服下,你派人快马加鞭去凉国,问凉王要,只有五天时间。”
“五十年的冰蛇…”莫嫣听罢神色就犯了难,“那种年岁的毒物在凉国中被奉为圣灵,哪里会那么容易…”
“不给也得给!”将夏伊妃轻缓的放到床上,纳兰润相当决绝。
“没有那么困难。”夏谦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他,“凉王看到,一定会答应你任何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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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夏伊妃娘亲的手镯,纳兰润见过一次,无从探究着东西对凉王到底有多大的威慑力,倒是莫嫣见了,面色明显惊动,“夏谦你…”
很显然,她知道此物蕴含的深意。
微合了双目,夏谦淡然一笑,“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现在伊妃的性命才是关键。”
这些话纳兰润听不懂也无暇探究,“母后,我必在四日内赶回,她交给你了。”
凉国一行,他必须亲自前往。
…
一夜,雅园外的禁卫军彻夜守候着,这一晚住在附近的人只知道太后和润王等人突然赶了回来,然后来了一些人,又走了一些,很焦灼似的。
没人敢探出头去观望。
纳兰润走后,莫嫣便坐在清冷的院中长吁短叹,自己的小儿子彻底爱上了,伊妃也是个招人疼爱的孩子,可是…
她望着手中的那只再熟悉不过的白色瓷瓶,回想白日发现它时候的惊愕…回头望了望彻夜明亮的那个房间,最终,只是一声赛过一声的长叹…
政…你说我该怎么办?
不远处,佩剑随身保护的苏谨年也在复杂的看着夏伊妃在的那个房间,原来夏谦真的是妙手天医!
以为皇族们到落音谷狩猎,自己便可偷得浮生多日闲,哪里会想到才一天光景,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应接不暇,真希望里面的女子没事,毕竟…
能让纳兰润倾其所有的女人,夏伊妃是第二个,恐怕也是…唯一的一个了。
天光微明,在院子里坐了彻夜,北络的太后不止为一件事忧虑着。
忽闻身后一阵平缓的步伐声在靠近,她连忙收起握在手心一夜的毒瓶,收拾了情绪,转身问,“怎么样了?”
夏谦拭去额上的汗,“体内的淤血会慢慢散开,现在只能冰蛇来,一会我就去配药。”
听到这消息,莫嫣绷了整夜的心弦稍稍松动了些,继而想起了什么,又道,“真没想到呢,妙手天医竟然是凉国消失已久的风逸王。”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十…
凉国是个极其复杂的国家,不同于北络的男尊女卑,世袭的王位男女都可继承。
如今的凉王是从上一代做女王的母亲手中接过的王位,只是隐约有传闻,女王本想将王位传于次子凉谦。
岂料次子年幼忽然失踪,原因从未对外界阐明,就这么渐渐被人遗忘,其兄登上王位后,昭告天下封他为亲王,赐号‘风逸’。
众人都以为册封不过是形式而已,那所谓的风逸王早就死了,哪里知道凉谦幼年突患奇病,女王只好将他秘密送去西疆的沙云峰,医圣将其收为关门弟子,调养身息,传以医术。
夏谦本就不爱权势,于是改了姓,医术学成后便带着小师妹游历于各国之间,他皇族的身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当日女王赠以的手镯,实则是凉国五十万的兵符,只因如此,凉王不敢动他半分,若不是夏伊妃毒侵五脏六腑,夏谦也不会动用到这层关系。
他见女儿被关凌月要挟,就已经动了回西疆的心思,到了那方,脱离幻月教的势力,还有凉国做屏障,只可惜…
…
追溯完毕,他负手举目望天,苍白的天空弥漫着雾气,透光度很低,是个阴郁的天气。
“二十多年前我们已经错过失去太多…”
如果他没有带着关瑶来北络,就不会遇到炎烈,如果他没有医好莫嫣,就不会有今日儿女们的婚约,如果莫嫣当日没有为了自己的幸福去设计炎烈…
罢了,他微微闭上空冥的双眼,“莫嫣,小心瑶儿。”
北络的太后闻言便苍白无力的笑起来,“你还爱她吗?”
“你知道我一直珍惜伊岚,对关瑶只剩下愧疚。”
“你是否中了五阴?我见到润儿从大漠为伊妃带回来血之花。”
“你有解药吗?没有就别管那么多了罢…”
说完,夏谦往女儿房中走去,留待莫嫣独自坐在院落中,微凝的眉头始终没有疏散,有些事情,必须她出手管一管了。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十…
其实心思微转,莫嫣也应该知道,关瑶定然是恨自己的。
当年她为一己私心,设计成全炎烈抱得美人归,硬是拆散了夏谦和医圣之女。
可如果不这样,炎烈怎么会愿意同自己联手,助她逃离大漠带着两个儿子来到北络与心爱的人在一起?
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抛弃了族人,抛弃了幻月教,利用炎烈回到北络后,又用计挑拨了炎烈和漠帝的关系,最终北络与大漠之战,自己的母国成为附属,可她莫嫣却是最大的赢家。
人非草木,这辈子她终究是欠着关瑶。
…
中午的时候,纳兰静等人陆续回了花都,落音谷的狩猎众人无心参与,剩下些无关紧要的贵族,还有主持大局的纳兰诚壁。
莫嫣下了懿旨,不让人去雅园打扰,自己也回了皇宫,而后又把闹着要见夏伊妃的纯叫到自己宫里训斥了一顿。
纯王爷对七皇嫂的表现太过,如若再不收敛,就要随意找个合适的女子赐婚于他,这才安静了些。
…
夜,在这让人闹心的一日悄然而至。
后宫某个荒弃许久的冷宫屋檐上,莫嫣吹响了手中的血玉短笛。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和风声很像,乍听之下,也许你会以为是风在吟唱,再细细探究,就如它在用特殊的语言同你说话。
笛声缭绕的回旋在整个后宫的上空,只有功力深厚的人才听得懂,这是失传已久的秘术,用以千里传音。
不会武功的人,只当是阵风,吹过便算了,根本不解其中的含义。
一曲终止,血笛脱离莫嫣的唇瓣,她未回头,身后却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站了个穿着青衣的蒙面人。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毕竟多年前,她先抛弃了他们…
感觉青衣人似乎吐息一笑,沙哑着嗓音道,“在属下心里,圣尊永远是圣尊。”
闻言莫嫣恬淡的面容浮出笑意,岁月洗礼,已然满身华贵的气质,与曾经幻月教的修罗女王…完全的截然不同。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十…
二十多年未使用传音秘术,一朝传唤,还能引来幻月教的长老级人物,可想莫嫣在众教徒心目中的位置。
朝夕之间,她身份却早已变了。
举目远眺,夜晚的皇宫是如此安然,“我离开这些年,教中众人定然很恨我吧。”
“漠国败后,幻月教就被炎烈控制了,不过他命不好,没多久便得了肺疾,苟延残喘十余年才归天,直到六年前炎羽发动政变,夺了权,自封摄政王,心愿才算得上完成了一半。”
青衣男子对莫嫣的态度十分恭敬,说到炎烈的时候却充满鄙夷和不屑,“漠国的长老院只知道炎羽是炎烈的儿子,连关蓉都没见过,更别说幻月教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炎羽和关凌月是双胞兄弟,我看着他们出生的…”提及关蓉,莫嫣嘎然而笑,“很奇怪这么多年,关蓉不能阻止儿子追杀心爱的人,却也没派杀手来对付我。”
她不是应该…很恨自己才对吗?
“这点圣尊无须担心,教中依旧有对您忠心耿耿的教徒。”当然,其中也包括这青衣男子了,如何都不能允许外来的夺权者伤害他们的信仰。
“玄,你这样说的话,我可要惭愧了呢…”
玄谦卑的勾了勾头,“圣尊,此次属下来见您,是有一事相告。”莫嫣一直没有主动和幻月教的任何联系,他们只能远远观望,今日终是得到召唤,才有这个机会。
莫嫣未语,他继续道,“相信圣尊定然察觉,当年炎烈被迫立誓‘永不侵犯北络’的契约遭盗了吧?”
“是呢~”想到此事人头痛极了,“当时漠国战败,炎烈掌控幻月教后,我担心他卷土重来,就让政以武力要挟他立下誓约,毕竟因为我引发了一场战争,受苦的是百姓,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力弥补。”
玄没有责难她的意思,接过话又道,“漠国的长老院亦是用此压制着炎氏一族,既然他们不能发兵,掌权又有何用?可是十日前,炎羽却突然将那契约呈现在长老的面前,亲手毁掉,现在整个大漠,都在蠢蠢欲动之中…”
我在圈套之中,你在计算之外(二…
没了契约的束缚,炎氏一族终于可以掌控漠国大权,施展争霸天下的宏图伟业了。
“契约的事…是我失责,没有守好。”
“圣尊无须自责,有心人有心成事,无法避!”在玄的心目,至高无上的圣尊永远没有错!
“只是…”他话锋一转,“请小心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