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手夫着头起了身,问晚香:“不知这个时辰,夫人找我就什么事?”
晚香冷冷地看着素颜道:“大少奶奶何必装糊涂,这满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了,一会子,怕是连宫里头都知道了大少奶奶的本事呢。”
紫睛听着这话就气,掀了嘴皮子就想要刺晚香几句,素颜摇了摇手,晚香不比洪氏,她是夫人手下得力的,又因着晚玉的事情对自己有气,与她闹着没意思。
大鬼好捉,小鬼难缠,这些小人物得罪了,最容易出坏。
起了身,带着紫绸往侯夫人屋里去,路上就遇到了三夫人,三夫人眼里都是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到素颜问:“听说侄儿媳身子不爽利,怎么不在屋里多歇会子?”又上下打最素颜,啧啧两声道:“是好像脸色不太好,莫不是着了凉吧,再不是,气着了?哎呀,不是我说,成绍那孩子就是喜欢胡闹了些,侄媳刚进门不知道,他那后园子里头,有来的贵妾就有三个呢,还有些良妾,楼子里送的,七七八八的,也有三四个,都是有名分的,你这么年轻,要管好这些妾室还着实是难。”
素颜听得心里发寒,叶成绍只说他有三个妾室,但听三夫人说起来,就应该有七个才是,有就有吧,还不说实话,都养在后园子里,还说不会出来闹,分明就是花言巧语哄她,使得她差一点就为他动了心,如此狡诈,只怕平素那单纯傻呆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心中再是不喜,面上却不显,不想中了三夫人的意,仍是笑着说道:“可不是吗,我年轻,不懂事,也不知道轻重,这些个妾室连面都没见过呢,怎么知道如何管教她们,听说三叔房里也有不少人,不若三婶子以后多多教教侄媳吧,侄媳看您把家里治得井然有序,定然最是会当家理事的,几个妾室在您手下乖乖顺顺的,一定是有好法子的对吧。”
叶三叔光通房就有三个,有名份的妾室也有三个,如今带了两个去了任上,把三夫人留在京里教养孩子,三夫人正为这事暗恨,在家里没少骂叶三叔好色无情,更是把那两个跟了去的小妾骂得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掘坟,被素颜如此一说,正好触到痛角,脸色立即落了下来,冷笑着道:
“你三婶我还不如你呢,我家老爷身边的几个我可指甲壳都没弹过一指,都好生地当姐妹待着,侄媳本事大,一来就把人给治得头破血手,这手腕也不是一般的人能有的呢。”
方才还说自己年轻不懂事,不会管理后园,如今又骂自己手腕阴狠,毒打小妾,前后矛盾,只为了气自己,若真被她气着,那不是跟被多咬了一样?
不过,来了两日,与三夫人说的话也不少,素颜却始终摸不透三婶子的脾性和目的,也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究竟是敌意还是善,如今看来,只觉她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但做这些,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到了侯夫人院里,侯夫人正铁青着脸坐在正堂,晚荣和白妈妈立在一边,晚香进去通报后,便让素颜和三夫人进去。
素颜进去后,就给侯夫人行礼,侯夫人却是板着脸,伸了手重重在酸梨木做的八仙桌上一拍道:“跪下!”
一旁的白妈妈脸上就有些难看,小意的瞟了一眼夫人,微摇了摇头,无奈地对晚荣使了个眼色。
晚荣很有眼力介的就伸手将一边的垫子拿了个来抱在手上,睁大眼睛看着素颜。
素颜听得侯夫人那一拍桌子,浑身娇弱的颤了下,身子晃了晃,一副吓到不行的样子,脸上也是一脸的惊惧和莫明,委委屈屈的,提裙,却半天没有跪下去,眼中泪水盈盈:
“母亲,不知儿媳做错什么,让您如此愤怒,我受罚不要紧,气坏了您的身子可是儿媳不孝了。”
侯夫人见她磨磨蹭蹭的不肯跪,冷笑一声道:“你犯了如此大错,还装聋作哑,今天不好生教训教你,你不知道家规矩是什么。跪下。”
晚荣悄悄的将手里的垫子放在素颜脚下,素颜委委屈屈地正要跪到垫子上去,晚香却是突然走了过来,将垫子一脚踢了,皮笑肉不笑道:“大少奶奶怕是不知道侯府的规矩,若是磕头行大礼呢,晚辈膝下是要放垫子,怕奶奶少爷们伤了膝盖内,若是受罚受训,可没这待遇。”
素颜委屈地含泪看着她道:“晚香姐姐说得极是,只是,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要跪下受罚受训,母亲就算要罚儿媳,也得罚个明明白白,让儿媳心服口服才是啊。”
却是直了身子,不肯跪,背脊挺得笔真,抬起头倔强地看着侯夫人。
侯夫人冷笑着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磕,冷笑道:“倒是本事啊,婆婆让你跪下,你竟然敢不跪,就算没犯错,长辈之命也不可违,何况你还犯了大错,来人,让她给我跪下。”
立即进来两个婆子,上前就抓着素颜要将她按下,素颜手一抖,冷冷地扫了两个婆子一眼,眼神冰寒如刀,那两婆子也没有下死力,毕竟是府里的大少奶奶,世子爷才娶回的心肝宝贝,真伤了,侯夫人没事,她们做下人的,就会倒霉,再看大少奶奶那眼神看得人直发冷,手下就更松了力度,只是轻搭在素颜肩上了。
素颜轻轻一抖,抖开两个婆子,哽着声道:“婆婆教训得是,儿媳虽不知道犯了何错,但婆婆要罚儿媳,儿媳作为晚辈也只有受的份,不敢多言。”
言下之意便是说,侯夫人混帐,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罚她,说着,屈膝往下跪,一旁的晚香早暗中走到她身后,趁着素颜屈膝时,暗暗用力一撞素颜的腰,素颜身子吃力不住,双膝重重的撞在了地上,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回头,却见晚香人若无其事的走回侯夫人身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一旁坐着的三夫人这才开了口道:“哎呀呀,大嫂,有话好说嘛,侄儿媳身子不好呢,你让她跪下说,着了凉怎么办?跪坏了膝盖怎么办?”
侯夫人白了她一眼道:“这是我屋里的家事,老三家的,你要是闲得无聊,就好生回去教教枫哥儿,十四岁的人了,还住在内院里跟着妇人一起,太不成体统了。”
三夫人一听,脸色一沉,冷笑道:“我这不是正在向大嫂学学如何教养晚辈么?大嫂,成绍进宫了,就会子就该回了吧,这是他屋里的事,您不如让他自己个来处置的好。”
侯夫人一听大怒,叶成绍向来不服她管,在她面前从来就没个尊重,完全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三夫人没少为这事嘲笑过她,这会子又来戳她痛脚,不由冷笑道:“他来了又如何,他是男人,同院里的事情,男人插手做什么。再说了,方才宫里送了信回来,说他在为皇上办事,一时半伙还回不了府。”
说着,眉头半挑着看着素颜,那意思便是告诉素颜,别妄想叶成绍这会子能回来救她。
三夫人听了没再说话,却也没起身走,只是怜悯地看了眼素颜,坐端了茶喝,放茶杯时,对自己的丫头锦兰使了个眼色,那丫头趁人不注意,退了出去。
侯夫人见三夫人老实了,便垂了头对素颜道:“你口口声声不知道错在何处,我且问你,如今洪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要做何解释?”
素颜听了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侯夫人,“洪氏?母亲,儿媳不知道她是谁。”
紫绸与紫睛同洪氏吵闹时,自己可是连面都没露的,她完全可以装不知。
“你倒是会装,洪氏好生去派见你,你不让人家进去,还使了人将她打出来,她受不得这折辱,才气得寻死撞树,如今你倒一推二净,装得连人都不认识了。”侯夫人冷笑着说道。
素颜瞪着清澈的大眼无辜地看着侯夫人道:“今天媳妇身子不爽利,送了世子爷出去后,就在屋里歇下了,只得听外面有人吵,也不知道是谁在吵,只当是下人们为了些锁事在闹,头昏昏沉沉的就没有起来,怎么洪氏要来拜见我么?她是府里的哪位夫人还是嫂嫂?”
侯夫人被她说得一滞,洪氏不过是个妾,就算是太后赐下的,也还是妾,她要去拜见素颜,以素颜这身份确实可以不见,若是府里正经的夫人奶奶要去见她,她不见倒是失了礼,自己倒不好拿这事去罚她…
“她是绍儿的妾氏,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你是正室,身子不爽利不见她倒也没错,但她毕竟是太后娘娘赐下的人,你不该让你的人去打她,如今她气得撞了树,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若是贵妃娘娘怪罪下来,就是我也难替你担待。”
素颜听侯夫人这话说得严重,却是笑了:“儿媳不过是才进门两天,府里的人都没认全,一心也只想与府中亲戚姐妹,婶娘们交好,又怎么会使了人去打洪氏,母亲说得儿媳好生冤枉啊。”
侯夫人冷冷地看着她,手一挥,招来两个人,正是那两个被紫睛使人打走的洪氏身边的婆子。
侯夫人问了那两个婆子事情经过,两个婆子便添油加醋,将紫睛和紫绸两个如何骂洪氏,如何挡着不让洪氏进去见素颜,如何又被素颜屋里的婆子拿板子打的事都说了一遍。
侯夫人听了看着素颜道:“你还有何话说,那紫睛与紫绸都是你的陪嫁丫头,她们两从个行事,没有你的允许,怎么敢对世子爷的妾氏下手,分明量小善妒,纵奴行凶。”
紫绸一听这话,跟着跪到素颜面前,对侯夫人道:“夫人,这事并不关大少奶奶的事,大少奶奶在屋里歇着,奴婢几个在外头守着,突然门外有人闹,奴婢出去看,洪姨娘说要进去见大少奶奶,奴婢几个好言相劝,说大少奶奶病了,不见客,改日再来,她不听,非要往里闯,还使了这两个婆子来推奴婢,奴婢一是气急,二是看她们来意不善,分明就是仗着太后娘娘的势欺负大少奶奶,就死死护住字门,没让她们进去,后来,她们动了粗,才闹了起来,奴婢几个也没敢对洪姨娘动的手,洪姨娘怎么伤的,奴婢几个也不知道。”
一席话,把素颜摘得干干净净,又指出是洪氏无理取闹,使人行凶,侯夫人听了却面色不改,冷笑道:“府里大多数人都看到了,你们是綑了洪氏的,如此还不算犯上作乱?你们有几个胆子,敢对一个贵妾动手?不是你主子指使的,又是谁?”
这意思是不管如何都是素颜的错,看来,今天侯夫人不将素颜罚上一顿,是不会收场了。
紫绸心中着急,不由看向白妈妈,指着白妈妈道:“当时白妈妈也来了,洪姨娘发了疯一样地闹,还是白妈妈几个拼命拦着的,最后没拦住,洪姨娘才自己撞伤了,这可怪不得奴婢几个,更怪不上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跟本就没出过屋,夫人如果非要罚人,给洪姨娘出气,奴婢为意领罚。”
白妈妈被紫绸点了名,脸色很难看,却还是说道:“紫绸姑娘说的倒是实话,夫人,今儿洪姨娘确实是很奇怪,像魔症了一样,大吵大闹,奴婢几个去劝,她还非要寻死觅活的,倒也不能全怪了大少奶奶。”
侯夫人听了无奈地瞪了白妈妈一眼,白妈妈叹了口气,闭了嘴,没有再说。
侯夫人又对素颜道:“今天这事,闹得太大了,我也知道错不全在你身上,但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罚你,我难以对宫中交待。”
说着,扬了声,对白妈妈道:“大少奶奶新婚失德,量小善妒,纵奴才打伤洪姨娘,打她五板子,罚掉一个月的月钱。”
打五板子?为了妾室打正室五板子?
素颜猛地抬头,冷冷地看着侯夫人,这五板子下去,侯夫人是将她一个正室的颜面全都驳尽丢光,让她以后再也难以在小妾面前抬起头来,这五板子自己今天若是挨了,以后在侯府,怕是谁都可以欺到自己头上去。
她突然就对侯夫人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郑重地看着侯夫人道:“夫人是儿媳的婆母,要打要罚儿媳,儿媳没有话说,但今天,若是为了洪氏这件氏,打了儿媳,儿媳立即便自请和离,侯府宠妾灭妻,纵容妾身欺凌主母,主母反抗便为打罚主母,如此不如儿媳让出正室之位,成全了洪氏就是。”
侯夫人听得大怒,气得手都在抖:“你这哪像正经大家出来的女子,如此杵逆不道,不服管教,才成亲两天,小罚你一下,就闹着要和离,哼,你有何资格说和离,进得宁伯侯府的门,就是宁伯府的人,想要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让绍儿休了你。”
说着,一挥手,对那两个婆子道:“拿家法来,本夫人亲自动手。你不是说,我是你婆婆,要打要罚你没话说吗?好,这会子我不说为了洪氏罚你,只当是我这个婆婆来罚你,看你还有何话说。”
素颜冷静地看着侯夫人,只见她眼里满是怒火,气得嘴都在抖,但眼底深处,却有些一丝悲凉一闪而过,她有些诧异,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时,侯夫人已经站了起来,接过晚香殷勤拿来的家法,举起就往自己身上抽来,背后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痛,她不由轻呼了一声。
紫绸看傻了眼,以前二夫人再如何阴狠,也没有动手打过大姑娘,这侯夫人怎么说也是有诰命的人,怎地如此凶恶,看她一竹板子打在素颜身上,第二下又要抽来,忙扑上前去抱住素颜,那第二下便生生的落在了紫绸身上,紫绸也是痛得牙一咬,眼泪都逼了出来。
一直看戏的三夫人坐不住了,她敢没想到侯夫人会如此重罚素颜,原以为最多不过是罚个跪,禁个足什么的,这会子连家法都动用了,也慌了神,上前去夺侯夫人手里的家法,大声道:“大嫂,你疯了吗?她可是才进门两天的新媳妇啊,真要打得她闹着和离,惊动了皇后娘娘,您可怎么解释。”
不说皇后娘娘还好,一说皇后侯夫人更气,一把甩开三夫人,手下抽得更用力了些,紫绸虽是挡了几下,却还是一有下打到了素颜的额头,顿时素颜眼冒金星,头痛欲裂,她痛恨,自己怎么还没有晕过去,晕了,她许就不用受这样的折辱了。
白妈妈和晚荣终于也上来拉住了侯夫人,一顿苦劝,侯夫人似乎也打累了,丢了手里的家法,坐回到椅子上,这时,有人通报,四老夫人来了。
四老夫人柱着拐杖,一进门,看到素颜跪在地上,额头上红肿一片,气得直摇头,侯夫人一见四老夫人来了,脸色变了一变,忙起身给四老地从行礼:“四婶子,您老怎么也来了?”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么?侄媳啊,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要打这个孩子呢,她犯了什么错?”四老夫人气愤地看着侯夫人道。
“四婶子,这事您别管,侄媳是不得不罚她,那洪氏是什么来头,您也知道,如今天还头破血流地躺在屋里呢,我罚她,她还好过一点,不过是些皮肉之苦,若是那洪氏闹到宫里头去,侯爷和我又是两头难,还不如我先罚了的好。”侯夫人叹了口气,对四老夫人说道。
四老夫人摇着头道:“你真是糊涂,她若真做错了事,你罚她也就罢了,这个样子,那后园子里的女人还不个个有样学样,都去欺负她,你也是正室,不为她撑腰也就罢了,反而还帮着洪氏打她,你叫她以后如何理家,如何面对那几个妾室?这规矩一乱,以后哪个妾室还把正室放在眼里,这内院就要乱成一锅粥去。”
侯夫人低了头,听四老夫人说她也不还嘴,四老夫人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又是摇头,冷声道:“我不过是个婶子,又是个没儿子的,侯爷怜惜我,才得你们供养,原也没资格跟你说这些话,只是念了侯爷对我的好,不想看着这府里生乱,才劝你几句,你若不听,我也没法子。”
侯夫人听了忙抬了头来给四老夫人道歉,却并不认错,四老夫人看她仍站素颜跪着,没法子,只好亲自去扶素颜,“孩子,你婆婆是气疯了,她平素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且起来,挨了打,快回去养伤吧,可怜见了,这头都肿起来了。”
素颜也不起来,就势给四老夫人磕了个头道:“四叔祖母,您来了正好,请给侄孙媳作个见证,今日之事,侄孙媳没有做错半点,若夫人只是心情不好,想要打罚孙儿媳出气,孙儿媳没有话说,长辈赐不可辞,就算是打骂也是长辈的爱护教导,但是,如今分明是世子爷的妾室欺侄孙娘家地位不高,打上儿媳院门,自己寻死觅活,大吵大闹,婆婆不主持公道也就罢了,还为她虐打侄孙媳,侄孙媳再难再侯府生活下去,自请和离。”
四老夫人一听这话可就严重了,才过门没两天的新媳妇就闹着要和离,成绍那孩子原就不肯正经成亲,后园子六七个女人他也没正眼看过,好不容易找了个可心的人回来了,只两天又要和离,若真让她走了,再要让他好生成亲,怕是难上回难,那孩子,原就受了不少苦…唉,那世子之位,就那么重要吗?侯夫人也做得太过了些。
“孩子,你快起来,这事成绍根本就不知道呢,你受了委屈,叔祖母知道,但也不能一受点委屈就说要和离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也要为你娘你父亲多想一想才是。”四老夫人劝道。
素颜颤抖着起了身,她话已经说过了,四老夫人也亲眼看到了,自己这伤也留得明显,这会子正好可以回娘家去,叶成绍,你爱跟谁跟谁去,老娘主奉陪了,原想着,要跟着他过两年才能和离的,没想到,这么快,也好,嫁妆反正是有了的,有的还没开箱呢,明儿离府里,也搬得也方便。
紫绸身上了受了几下,也是一身火辣辣的痛,主仆二人搀扶着站起,素颜也不给侯夫人行礼,强忍着痛,松开紫绸,抬头挺胸地向外面走去。
侯夫人看着渐行渐远的素颜,两眼直发怔,颓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四老夫人长叹一口气,对侯夫人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也压着很多事,但你完全可以换个法子的,何必要把事情闹理这么僵国,你想得的,也不是得不到,非要如此心急做什么,如今这事,我看你如何收场,就是侯爷那里,你也过不了这一关去。”
侯夫人听了四老夫人的话,脸色一白,起了身,对四老夫人福了一福道:“多谢四婶的教侮,侄媳派人送您回去吧,您也累了。”
这话是说四老夫人多管闲事了,四老夫人气得脸色酱紫,转过身便走了。
三夫人看事情闹成这样了,也不敢多呆,生怕祸水会引到自己身上去,也赶紧溜了。
第七十八章 冲突
素颜带着紫绸强忍着脚痛和屈辱昂首往正房外走,还没出门,便碰上了匆匆而来的文娴和文静,文娴眼尖,进门就瞧见素颜头上的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痕,颤着声唤道:“嫂嫂,你这是…”
文静原本碰到素颜后眼睛就看向一旁,抿着嘴不想与素颜打招呼,听得文娴的惊呼声,也看了过来,不由吸了一口冷气,眼神莫测地看了看素颜,又看向正阴沉着脸坐在正堂里的侯夫人,她往里走的脚步便滞了滞,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素颜没有心思跟这两个小姑磨叽,更懒得看文静那幸灾乐祸的嘴脸,只是微点了头,继续往外走。
文娴看出事情不对劲,一看自己娘亲的脸色很不好看,立即明白,这府里,除了侯夫人,没有谁会对新嫂嫂如此明目张胆的下狠手。眼神一黯,拉住素颜道:“嫂嫂,我娘她有时脾气不太好,她以前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先别走,我去劝劝娘,说开了就好了。”
紫绸在一旁听得好笑,也不管合不合规矩,冲口就对文娴道:“三小姐,大少奶奶都被打成这个模样了,难道还要回去跪着听您跟侯夫人调解?您没看出来,我家姑娘连走路都很吃力么?”
真要关心大少奶奶,又怎么不顾大少奶奶的伤情,先只想着调解矛盾,想让大少奶奶挨了打,还要不生侯夫人的气,当大少奶奶是泥捏的么?
文娴脸一红,又听紫绸改称素颜为姑娘了,心中更是着急,满含歉意的扶住素颜道:“是妹妹思虑不周,嫂嫂快快回去休息,妹妹立即拿爹爹的贴子请太医,嫂嫂千万不要气着,我去劝娘。”
素颜听了微点了头,这事不关文娴的事,难得文娴是个明事理的,一没有冷眼旁观,二没当戏看幸灾乐祸,便回了句:“多谢三妹妹。”
便与紫绸一同往外走,文静却意外的上来扶住素颜道:“大嫂,我送你回苑兰院吧,你这丫头好像也受了伤呢。”
素颜听得诧异,不由看了文静一眼,自己昨天那样捉弄了她,今天她会这么好心?
文静看素颜看她,脸色微窘,不自在的低声说道:“先前是妹妹不懂事,嫂嫂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其实我是喜欢嫂嫂这性子的,以前也没人像嫂嫂那样对过我,总是让着,惯着,倒让我的性子变得古怪了。”
素颜没想到文静竟然能想得如此明白,不由对她的印像大为改观,看她扶过来,倒也没再推拒,正好自己的膝盖确实很痛,而且,她也感觉,文静大约是想在自己这里打听些消息吧,正好,自己也可以通过她的嘴,让府里的人更清楚事件的始没,公道自在人心,侯夫人如此无行无状,她不相信,这侯府里就没有明白人。
反正自己和离的主意是拿定了,人是要走的,但不想与全侯府的人弄得太僵,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文静扶着素颜往回走,一路上,担忧地看着素颜额头上的伤,不时的叹息,又一再的说,宫里应该有好伤药,说叶成绍一定会找到最好的药来给素颜治伤,叽哩咕哩的,一路上就没停歇,对素颜的伤势比素颜自己还紧张,素颜虽觉得她热情得有些过了,但有她在一边说话,她竟是忘了痛,不知不觉就回了自己的屋。
陈妈妈先是去了别的院子里查探情况了,洪氏大吵大闹时,她没在屋里,一回来听说洪氏闹得凶,素颜又被侯夫人请去了,心里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要往侯夫人的松竹院去,被紫睛劝住了,紫睛道:“妈妈这会子去也没用,还不如想法子送了信出去,请世子爷快些回来才是正经,如果侯夫人正发了怒要罚大少奶奶,能救她的,也只有世子爷。”
陈妈妈听了觉得也是这么个理,但她们初来侯府,门路都没有摸清,世子爷又是去了宫里,这就算是有人能将信送出府去,又怎么能保证能到宫里去,能到得了世子爷手里,一时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王昆家的知道了,就跑过来自告奋勇道:“今儿这事怕是不会善了,大少奶奶只怕会受责罚,少奶奶一进门,侯夫人就不待见她,这会子正好抓到错处,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信咱们没法子送到宫里去,但大老爷就不一定了,咱们把信送回蓝府去,大老爷和老太爷一定会想法子的,再说了,这洪氏就算是金枝玉叶,也只是个妾,侯夫人若是为了个妾室罚了咱们大少奶奶,老太爷那里定然会为大少奶奶出气,至少会找侯爷说理。”
陈妈妈一听也对,忙让王昆家的去找王昆,王昆正好没有差事,在大通院里闲着,一听大少奶奶有危险,忙换了衣服就走侯府后门出去了。
陈妈妈就焦急地站在穿堂里等素颜回来,一抬眼,看到素颜被二姑娘扶着往院子里来,心里咯登一下,眼泪就出来了,忙冲了出去,扶住素颜。
一抬眼,看到她额头上那一个顶大的包,声音都在抖,冲口骂道:“哪个黑了心肝的对大少奶奶下这么重的少啊,我们大少奶奶在娘家可是如珠似玉的娇养着的,怎么过门才没两天,不是被狗咬,就是被恶人打,这侯府里究竟都是养了些什么东西啊,怎么都像疯子一样,见人就咬啊。”
文静听陈妈妈这话是连着府里的人一同都骂进去了,不由脸色一白,尴尬的看了素颜一眼,素颜也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及到她的感受,一听陈妈妈的声音,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就喷涌而出,受了委屈的人,最是听不得亲人关怀的话,伏在陈妈妈怀里就痛哭了起来。
陈妈妈搂着素颜边拍着她的背边哄道:“咱们回屋去说,外头冷,别伤没好,又着了凉,那就正中了那些人的意了。”看也没看文静一眼,当她是透明的。
文静想要再劝些什么,陈妈妈和紫绸两个已经扶了素颜往屋里去,也没个人跟她打声招呼,请她进去坐什么的,生生就把她凉在院门口了。
她不自在的站了一会子,想了想,还是抬了脚跟进了素颜的院子。
紫云丫头原是在穿堂外守着的,她刚才也看到了素颜额头上的伤,一见侯府的人就有气,见文静过来,就拦住道:“二小姐,咱们大少奶奶都伤成那样了,没功夫招待您,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文静还从没被人如此没脸过,不由也了有气,不过也知道蓝家的人这会子是连着她一同恨上了,便忍了忍,笑道:“你这丫头看着年纪小,倒是个忠心护主的,我可没有得罪你家奶奶,我是来看望奶奶的,三妹妹去请太医了,我在这里守着,等太医给大嫂嫂看过了,才能放心。”
紫云听她说得好,又看到的确是她送了素颜回来的,便撇了撇嘴,让开身子放了她进去。
素颜一进门,伏在陈妈妈怀里就喊:“奶嬷,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我要和离,这里呆不下去了。”
陈妈妈听得心一震,这话是怎么说的,才成亲两天就要和离,那可不成,和离了的女子,虽比休弃的要好,但名声还是受损了,虽说少奶奶还是完壁,但毕竟有过一次婚史,再找一个合心合意的,家世又好的那就难了,再说这事世子爷也没在家,也不能怪到世子爷头上去,世子爷看着混,对大少奶奶还是有心的,陈妈妈活了大半辈子,这点还是能看出来的,女儿家,最大的幸福就是找一个能宠着你,疼着你的男人,真和离,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侯府也是太欺负人了,想着法子找大少奶奶的茬,做儿媳妇做到这份上也着实憋屈,这个场子,怎么也要找回来才是。
一抬眼,看到文静也进来了,便拍着素颜的肩膀道:“好,好,奶嬷听奶奶的,咱们收拾东西,准备回蓝府去,这府里既然不拿咱们当人看,咱们走还不成吗?回去,请大老爷写和离书,和离,这世子夫人咱不做了。”
紫睛看到了大少奶奶额头上的伤,心下也是气愤不已,脑子里一时又想起了上官明昊那温润如玉的俊颜来,不由冲口道:“当初就不该嫁进宁伯侯府来,中山侯世子那样好的一个人,一力求娶大姑娘,若不是爷用了手段,又怎么会失了那么好的一段姻缘,姑娘真是看错人了。”
紫绸听她这话太不着调,忙瞪了她一眼道:“说什么呢,是说这话的时候么?”
紫睛也知道自己说话错了,不过,这原就是她的心结,这会子正好可以证明,素颜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反正如今也跟侯府闹上了,她干脆也出出气,瞥了文静一眼,又接着说道:“本来就是嘛,当初中山侯夫人多疼咱们姑娘啊,人还没嫁过去,就如珠似玉的护着,姑娘在娘家受了气,夫人也是一力护着姑娘的,如今若是嫁在中山侯府,姑娘哪里会受这许多鸟气?”
素颜听得心里更是难受,她虽是不喜欢上官明昊,但中山侯夫人确实对她很好,多次维护她和大夫人,如今想来,若是给中山侯夫人做儿媳,应该不会如此受欺凌污辱吧,一时哭得更厉害了。
紫睛见素颜并没有因自己这一番话生气,以为素颜也后悔了,便更是大着胆子劝道:“姑娘,不过才嫁过来两天,咱们回府去也好,指不定,中山侯世子还对您念念不忘呢。”
越说越过份了,陈妈妈终于忍不住瞪了紫睛一眼,骂道:“你胡说些什么呢,死妮子,既是劝姑娘回去,还杵在这里偷什么懒,收拾东西去啊。”
紫睛有些畏陈妈妈的火,又知道自己这话说过头了,有损大少奶奶的闺誉,听得陈妈妈这一吼,立即一溜烟跑进了里屋。
文静在一旁听到了紫睛那一番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看素颜的眼光就有些发冷,神情也不如开始那般殷勤,却也没说要走,怔在一旁发了一会子呆,突然又换上笑颜,拉着素颜的手劝道:“大嫂,成亲过日子,总会有个磕磕绊绊的,伯娘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好,乱发了脾气,你不要跟她见气,朝大哥哥看吧,大哥哥可是当大嫂是宝贝呢,你是不知道,大哥自与嫂嫂您定过亲后,就成天乐得合不拢嘴,连脾性都改了好多,以前从不理我们几个姐妹的,后来在宫里一得了好东西,都分给我们呢,我们正想着,大嫂进了门,大哥会变得更好呢,你要是真走了,大哥不定会多伤心,你也气归气,不闹着走,伯父还没回呢,真要是伯娘做错了,伯父一定会罚伯娘,为你出气的。”
这话还算是说得贴心,她肯当着自己的脸指出侯夫人的不是,说明还是个直性儿的人,素颜听了心里好受了些,但她打定的主意又岂是文静几句话能改变的,便止了泪,谢过了文静,只说自己头痛,想要歇着。
文静听出她是想与自己身边的人说话,自己在不太方便,就起了身告辞了。
一时文娴请了太医,又亲自己送了太医过来了,素颜却是关了门,不让太医和文娴进正屋,陈妈妈守在穿堂里道:“多谢三小姐美意,我们大少奶奶受不起侯府的恩情,三小姐请回吧,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回蓝府去,不在这里惹人嫌。”
文娴一听这话急得不行了,也顾不得礼仪,站在穿堂里对着正堂喊:“大嫂,我请了太医来了,你就算再生气,也要先顾着身子,医好了伤再说啊,让我进去吧,大嫂,别说那要走的话,咱们可是一家人呢,说出来可就生分了。”
陈妈妈听得一声冷笑:“承蒙三小姐看得起,我们大姑娘不敢高攀,和离书明天就会送到,三小姐请带了信给侯夫人,我们姑娘把正室位子腾出来,随便夫人要扶哪个贵妾上位,都不关姑娘的事了,姑娘如今被个妾室欺上门,当家婆婆还要为妾室撑腰,我们姑娘受不得这个辱,只能自请和离。”
文娴身后的太医原本有些恼火,侯府请了他来看病,病人却不让他进门,穿堂里阴风嗖嗖的,连杯热茶也没人奉上,就算侯府诊金高,他也不想拿,转身正想离开,就听得陈妈妈那一席话,不由也皱了眉,宁伯侯夫人怎么会为了儿子的妾室打罚儿媳呢,这可是太不合情理了,说出去,跟宠妾灭妻可没什么两样呢。
文静听了陈妈妈的话,又窘又羞,只觉这一番话让太医听了去,对自家的名声着实不好,忙回过头,塞了一碇银子在太医手里,不好意思的对太医道:“大人,不过都是些家庭锁事,有些误会呢,您耐心等等,我嫂嫂在气头上,一会子您再进去诊治。”
太医看那诊金出得高,心里也舒服了一些,便在穿堂处坐了,却是支起耳朵听屋里人的谈话。
紫绸正拿了热帕子来给素颜敷伤口,又找了药来给素颜涂上,素颜想着她挨的打比自己更多,忙让她进了里屋里,让紫睛给她上药。
几个人忙得团团转,只有芍药站在屋里手足无措,紫睛几个自动将她当成了外人,她做什么都会有人抢了去,不让她做,芍药只好呆呆地看着素颜,挨着墙站了好一会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趁人都没注意,她便自后门溜了出去。
紫睛几个给素颜上好伤药后,当真收拾了些贴身穿的衣服,打了几个包,整齐的放在正堂的桌上,素颜看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紫睛紫绸两个拿起包袱跟在后面,掀了帘子让素颜出去。
文娴看素颜终于肯出来,顿时喜出望外,一转眼,看到紫睛几个大包小包地拿着,一时又慌了神,忙拖住素颜道:“大嫂,你好歹让大哥回来了再走,这事大哥可不知道,怪不上他,他如今正给皇上办差呢,若他一回来,不见了大嫂,这府里怕是会闹翻天去,求求你了,大嫂,你再等等,大哥一会子应该就回来了。”
素颜哪里肯等,先还跟文娴客气几句,道两句谢,看文娴总是拉着她不放,她不由看向王昆家的,王昆家的长得结实,一把拽住文娴,好言劝道:“三小姐,您也是女儿家,若您将来嫁出去了,婆婆也是宠着小妾欺凌虐待您,奴婢想您怕也会受不了吧,将心比心,我们大姑娘可没做半点错事,就被侯夫人虐打一顿,这府里既然不拿大姑娘当人看,那我们留着也没意思,您就别拦着了,放我们大姑娘一条生路吧。”
话说到这份上,文娴若是再拦,反倒不合情理了,她也知道,光靠她一个人的力量,也拦不住素颜,偏生侯夫人屋里,白妈妈几个都不见来露个面,侯夫人平素乱发脾气,白妈妈的话,她还是能听得进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就真让大嫂冲回娘家去,把事情闹得更大?
她好言跟太医说了好话,让太医回去了,自己气得一跺脚,抬了脚就往侯夫人院里跑。
这边陈妈妈拿了貂皮披风给素颜披上,风帽戴起,扶着她,主仆几个真的就往前院去了。
府里的仆人们不少都知道先前洪氏在大少奶奶院门前大吵大闹的事情,后来虽是散了,没有亲眼看到洪氏撞树寻死的经过,但总有那大胆的,躲在暗处看到了的,早就将过程传了出去,如今路上有人看到大少奶奶主仆几个,娇弱,凄凉地往垂花门去,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有的便只是看戏,有的却是为大少奶奶鸣不平。
大少奶奶才刚进门,就接二连三的遭事,听说侯夫人想着法子折磨大少奶奶,连饭都不肯给吃饭,就是吃也只吃别人剩下的,这会子又为了洪氏打了大少奶奶,侯夫人也太恶了些,哪有为个妾室撑腰,打罚正室的婆婆,也太不通情理了些。
素颜就当没听到那些议论,只管往前走,前面就是垂花门,出了垂花门,就到了前院,她早就吩咐顾余氏家的男人租了辆马车,只等她出去,就回蓝府。
但人还没出垂花门,就听得侯夫人在后面喊:“站住,你是想反了吗?”
接着,侯夫人带着八个粗使婆子追了上来,有两个婆子立即就把守在垂花门旁,挡着路,不让素颜过去。
侯夫人高抬着下巴,昂首挺胸地走到素颜面前,冷厉地看着素颜道:“这就是你们书香门弟教出来的规矩?被婆母说了两句就往娘家冲,这样的女子,哪家敢要?”
下那么狠的手打了人,却就成只是说了两句,侯夫人说话还真是不要脸,青口白牙的扯谎,素颜给她福了一福,礼数做周全了,“请夫人让路,素颜要回家去。”
她已经不称侯夫人为母亲,而是夫人了,这明着也就是告诉侯夫人,她不做宁伯侯府的媳妇了,你也没资格管她。
侯夫人听了冷笑道:“你既是进了我侯府的门,那便是我的儿媳妇,我不许你走,看谁敢放你出门去。”
素颜气得将头上的风帽掀了,露出头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来,大声道:“夫人,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洪氏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以妾室的身份欺凌我这个正室了,原来有您这一位好婆婆给她撑腰,就算她再无理取闹,也有人为她作主,既是如此,您大可扶她为正室好了,何必让她屈身妾位,欺起人来,名不正,言不顺,我自请和离,这样的婆家,我呆不下去,伦理道德都不存,我怕被人欺凌致死也无人知晓,还是早些走了,能留条命在吧。”
这便是指责是侯夫人纵容妾室欺凌正室了,还说侯府道德伦丧,气得侯夫人倒仰,嘴唇抖动半天才说了句:“放肆,胡说八道,如此牙尖嘴利,顶撞婆母,真真缺乏教养,来人,将大少奶奶请回去,别让她再在此撒泼了。”
说着,手一挥,便招了两个婆子要去拖素颜,这便是横蛮不讲理了,素颜大喝一声道:“我一身的伤,谁敢碰我试试,你们可以等着瞧,世子爷也不是一辈子不回府了吧。”
那几个婆子一听这话,果真站住了不敢上前,大少奶奶脸上的伤着实吓人,大少奶奶不敢把侯夫人怎么样,但要迁怒到自己这些人身上,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这府里谁不知道世子爷的脾气,到时大少奶奶只需哭上两场,她们这些下人就都得遭殃了。
侯夫人见自己手下被素颜的气势吓住,不由气得脸色发青,喝道:“你们敢不听本夫人的话?”
几个婆子两头为难,只觉得自己双腿上灌了铅一般,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楞楞地站着,脸色比苦瓜还难看,有几个装模作样的走了两步,不过,那样子像在放长跑慢镜头,慢得像在淤泥里拔涉。
素颜心知这样吵法自己也难占到上风,侯夫人根本就不讲道理,便冷笑一声道:“夫人,自我进门以来,您就不喜欢我,如今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还不肯放我回去,可是害怕了?可是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无行无状,所以,不敢放我回去?怕放我走了,侯爷也会罚您?”
侯夫人被她这话一激,大声骂道:“大胆,我身为婆母,教训媳妇两下有何过错,我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