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儿!”许飞猛地冲出去,朝着绝尘而去的车子,撕心大吼一声。
他的爱呀,还是没有回报,他,还是失去了。
跟着出来的云仲天老泪纵横,无言以对,在这一刻,他深深地忏悔着,他不恨了,再也不恨了,他没有资格再恨。虽然云初不曾开口叫过他爸爸,但是她对他其实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没有感觉,在她心里,他一样是她的爸爸。
头顶的一片天,其实一直都是蓝色的,只是偶尔会出现一点乌云,带给人们一些意外而已。
…
清晨柔和的朝阳却未能穿窗而入,不喜与人交往的程可,一直都是拉着窗帘的。
睡梦中的她冷不防听到了低沉的脚步声,杀手的敏感让她瞬间从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当她看到唐骥那张带着温和的笑的帅脸时,她顿时像萎了的黄瓜,软回床上继续睡觉。
这家伙登堂入室都是第三天了,他天天都会在一大清早就撬门而入,逼她起床给他做早餐。汗,他那么有钱,难道不会到外面去吃吗?她是杀手,不是煮饭婆好不好?
要不是大哥让她等他的通知动手,她真想一枪结束那可恨的暖笑。
“可可,我要上班了。”唐骥笑嘻嘻地走到床前,笑嘻嘻地对床上的人儿说道。
三天来,得知侄儿救回来了,他的心情也放松了,有了兴趣逗着这女杀手玩,看着她冰冷的脸上被他激得红通通的时候,他的心情会大好,她明明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偏偏又不是他的对手。
反正他是笑面狐狸,她哪能玩得过他的。
程可不理他,继续抱头大睡,反正她别想他再起床给他做早餐。
唐骥看到程可摆明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他也不出声了,转身就走。
没多久,厨房里传来了“咣哐”的声音,是菜刀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程可捂住耳朵,装作没听见。
紧接着又是“咣哐”的声音传来,是锅掉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程可皱眉,但还是躺在床上不动。
“砰!”是碗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程可的脸部抽了抽,起身,但随即又躺下。
“咣哐,砰!”两种声音一起响。
什么东西?
那家伙存心要败光她的家产吗?她杀一个人的钱都是交还组织的,她每个月只领一万元人民币做生活费的,他打烂她的东西,她不是要掏钱换新的?
大哥呀,神呀,你快点让我杀了这混蛋吧!
程可跳下床,火速地冲下楼去,冲进厨房里,结果一团乱,什么东西都掉在地上,乱七八糟的,煤气炉上还在煮着面条,可是面条还没有熟,水都没有了,一阵阵的焦味传出来,这可恶的笑面虎居然还往面条里敲着鸡蛋,汗,富家少爷都是这般白痴的吗?
“滚!厨房重地,生人勿入!”程可黑着脸把唐骥推进了厨房。
露出得意的笑,唐骥转身走到桌前坐下,等着美味的早餐。
呵呵,每天早上都来这么一段的话,他一天的劳累都可以跑得无影无踪了。这个女杀手,真是越来越好玩了。厨房是这个家,她最重视的地方。
呵呵,攻其弱点,才能坐稳常胜将军之位。
二十分钟后,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葱花面用力地塞在了唐骥面前的桌子上,程可一脸的冰冷,狠狠地说着:“吃,吃死你,等我杀了你,我要鞭尸!”
“你确定是鞭尸不是奸尸?”唐骥一边拿起筷子吃起面条,一边逗着程可。
“我奸狗都不奸你!”程可气极地大吼,美艳的脸上气得红通通的。
“哦,狗妈妈。”
“唐骥!”
高分贝的女音吼了起来。
左邻右舍再听到这高分贝的女音,似乎也习惯了。
都吼了三天嘛,不习惯也得习惯了。
他们从来没有进来过的小公寓里进来了一个帅哥男人之后,他们这个冷冰冰的邻居就开始练歌喉了,他们猜想这女邻居可能想当歌手,还是那种专喝女高音的那种歌手。
唐骥吃饱之后,心满意足地出门上班去了,气极的程可立即回房抄起电话就打给大哥,电话一通她就吼着:“大哥,我要执行任务,我受不了那混蛋了,我要杀了他,然后去渡假!”遇到这种人,她不休息一下,就不会再有心情去杀人。
大哥像是预知了一切似的,不出声,只是呵呵,呵呵地笑着,让程可更气,觉得大哥就是在整她,说不定大哥还和唐骥那混蛋串通好的呢。
等到她发泄了一通之后,大哥才呵呵地笑着:“等通知,时机未熟!”唐骥对她还是逗玩的心态,她对唐骥还是气恨的心态,未熟呀,未熟呀。其实早在三天前,大哥就收到了许飞的电话,说不用再杀唐骥了,但是大哥有他的计划,他拒绝许飞,说杀手接下了任务是不允许雇主变卦的,就算雇主不想杀那个人了,他们杀手接下了任务还是会执行的,直到任务终结,要后悔都是雇主的事了。
“喂,大哥…”
大哥早就挂了电话。
气恨至极的程可,真想把手机都砸了。
日起日落,时间是转眼就过的。
程可的气未消,人家唐四少爷又下班了。
人一进门,唐四少就大喊着:“可可,我买了很多菜回来给你练厨艺的。”
坐在沙发上擦拭着银枪的程可看都不看他。
唐骥干脆把手里提着的大袋小袋全都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呀,虾呀,鸡呀,鸭呀满茶几跳着,飞着。
“唐骥!”程可脸色大变,手里的银枪立时指在了唐骥的脑袋上。
“呵呵。”唐骥脸色不变,任银枪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着:“我工作了一天,饿死了,中午我只吃了一包速食面,没办法,吃了你的手艺之后,我吃不下外面的饭菜了。你要杀我,总得让我吃饱再杀吧?砰的一声,我吃饱了,血都会多一些。”
“疯子!”程可除了吐出这两个字来,真的无话可说了。
收起银枪,程可认命地提着那大袋小袋进厨房去奋战了。
她一边发狠地杀着鸡宰着鸭,把它们当成了唐骥,碎尸万段!
他要吃,她全部做给他吃,看他能吃多少!
半个小时后。
“可可,好了吗?”大山一样的唐骥倚靠着厨房门,双手环胸,捉弄一般看着程可。
“你要是想吃,也可以吃了,全部生吃!”程可没好气地答着。
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她为毛要做给他吃?
程可把鸡煮熟白斩,等到她斩下了两只鸡腿的时候,一只大手横伸而来,抄走了一只鸡腿,她抬眼时,鸡腿已经在某人的嘴巴里了。
“你…”这个男人确定是二十九岁不是九岁?
“你也吃。”唐骥抄起另外一只鸡腿塞进她的嘴里,喂着她吃。
放下刀子,程可一手抢过鸡腿,冷着脸道:“我自己来。”
两个大人,一男一女,就像两个小孩一样,各抓着一只鸡腿先啃了起来,还吃得满嘴都是油。
当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失笑起来,一股搞笑而温馨的感觉刷过两个人的心头。
一个小时之后,一顿丰富的饭菜便准备好了。
看着唐骥风卷残云的样子,程可不禁在心里想着,这男人真的饿了一天?
看着他吃得那样欢快,程可冰冷喋血的心忽然融了一角。
010 爱上痛苦,恋上情深
唐骥其实不想吃得这样快,这样急的,他虽然饿极了,可是还是有修养的人,但是这女人的厨艺真的不是盖的,他吃了快三十年的菜式,都吃不出感觉来了,平时就像吃白饭一样淡,可是同样的菜式经过她那双会杀人的手煮出来就变得不一样了。让他一吃起她做的饭菜就变成了猪八戒。
偶一抬眸看到坐在他对面的程可只是看着他吃,他不禁问着:“你怎么不吃,你再不吃的话,我会把它们都干掉的哦,快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逛街。”
“逛街?”程可微愣,她好像不怎么逛过街吧,只是偶尔去超市买一点生活用品。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没逛街的爱好,嗯,谁要是娶了你,还能省去很多钱。”女人不爱逛街,就会少购物,就会少花钱,然后就能省很多钱。呵呵,他是有大把的钱给她花,不过对于其他男人来说,这种女人真的不错。
程可睨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谁说我不爱逛街了,我可以把整个台北街道都扛回家里。”娶她就是省钱?亏这家伙说得出口。
“好,那你快点吃呀,吃完了,我们才有力气把台北街道扛回家里来。”唐骥顺着她的意思说着。
看着他,程可忽然莞尔。
唐骥手里的筷子一松,掉在地上了。
他愣愣地看着程可,他自认见过的美女没有一千都有八百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的笑容有程可这般让他眼前一亮的,或许是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冷冰冰的吧,乍一看到她笑,他就觉得很美很迷人,脑里自动去搜索那些什么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词语来形容。
“你怎么了?就算吃饱了也不能把筷子丢在地上呀。”看到像个呆头鸭的唐骥,程可再度笑起来,是失笑,她不就是笑了一下嘛,这男人何必这么大反应来捧场?
她又不是死人,她当然会笑的。
她记得她小时候还非常爱笑的呢,是后来入了组织,她才逼着自己冷漠起来。
时间久了,她就忘记笑是怎样的了。
唐骥第一次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忙弯下腰捡起筷子,再看程可的眼神就多了一抹期待,期待着这张冰脸再度融化。
一个小时后。
跑在台北的街头上,程可不是第一次,但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跑在台北的街头上,这个男人还是她奉命要杀的人。
两个人开着车到处兜风,到处逛商场,到处购物。
唐骥不停地帮她置办衣物的时候,程可只是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被他认真的表情,细微的心所吸引。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一个大集团的四公子,按道理应该是纨绔子弟的男人,居然能如此细微地帮她挑选衣服,而且他的眼光独到,每一件衣服她穿在身上好像都是替她量身定做似的。
其实,哪个女人嫁给他,也一样幸福的。
程可的心里忽然窜起异样,让她大惊失色,立即甩开那异样,她千万不能让自己陷入了这个男人的糖衣陷阱,他只是想软化她,让她无法对他下手。再说了,她是杀手,杀手动了情,有了爱,有了心软,就不能称之为杀手了。杀手都是无情的,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杀人。
扭过头,程可望着远处,不想再看唐骥帮她挑选衣物。
当两个人回程的时候,程可一直冷着脸,不再开口说一句话,让唐骥莫名其妙,明明出门之前,她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又变了脸?真是女人的心,就像海底针,捉摸不透呀。
回到小公寓的时候,程可最先下车,她冷着脸快步走进屋里去,也不帮唐骥拿东西,尽管那些东西都是唐骥帮她买的。
这女人怎么了?
唐骥泊好车后,提着大袋小袋下车,快步地向屋里走去。
甫一打开门,忽然一把冷冰冰的枪指在了他的头部,耳边传来程可冷冰冰的声音:“我要杀了你!”
唐骥扭头看着程可,只见她美艳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眸内冰冷带着肃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腾腾。
“等我帮你把这些东西都拿进去之后,你再开枪吧!”唐骥忽然平静地说着,眼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了一抹痛。
“你!”程可阴着脸,却扣动了板机。
唐骥却自顾自地提着东西走进屋里去,把东西一一摆放好,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朝程可说道:“开枪吧,我不想死得太难看。”
程可的手微微颤抖,她冷冷地道:“放心吧,我一枪正中你的眉心,你一点生还的机会都没有。”她每一次都是朝人家的眉心开枪,所以她开枪杀的人,绝对没有生还者。
唐骥向后一靠,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淡淡地笑着:“唉,死了,我吃不到你煮的饭菜了,不知道阎罗殿下的饭菜好不好吃。可可,虽然你一心要杀我,不过看在我们同吃同住了三天的份上,你每天做好饭菜的时候,都要点燃香枝请我灵魂回来一起吃哦,否则我做鬼也会饿死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唐骥不自觉地露出了柔情。
程可的脸色微变,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她的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都快要把她的下唇咬出血了。唐骥的话触动了她心底深处的那根弦,让她顿感疼痛。
扣着板机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放下高举着银枪的手,程可快步地就往二楼奔去。
她忽然下不了手?
为什么?
她可是杀手,她怎么能对他下不了手?
冷不防唐骥自沙发上窜了起来,三两步就把她拦下。
紧紧地盯着她,唐骥问,问中带着点点期许:“为什么不开枪?”她会对他心软了吗?他能真正地逃脱被杀的恶运了吗?不可否认的是,他登堂入室,一来是觉得逗着程可很好玩,二来是想真正让自己安全。虽然程可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深知杀手的个性,无论失败无数次,只要任务没完成,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杀掉要杀的人。唐骥自认自己不能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这个女人,要想真正安全,最好就是软化她,让她无法对自己痛下杀手。唯一让他例外的就是她的厨艺很好,让他真的恋上了,无法放下。
看着程可那美丽的冰脸,那冷眸中闪着逃避,唐骥忽然想着一辈子吃着她煮出来的饭菜。
别开脸不看他,程可冷冷地道:“组织还没有通知,你该感激组织对你的例外。”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不会拖到现在还不曾杀他。她不知道大哥安的是什么心,反正相处了三天,她对他有一点点的不一样。看着他像猪八戒一样吃着她做出来的饭菜,她会忽然间生出幸福感,看着他细心地帮她挑选衣物,她除了不敢置信之外,心底深处也闪过了甜蜜。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和他之间的关系,她就蓦然清醒,心也开始隐隐在痛。
唐骥有点失望,他多么希望她会回答:“因为我下不了手”
瞪他一眼,程可越过他,上楼去了。
…
正午,艳阳高照,热得可以死人。
程可没有任何心情,她坐在沙发上,冷着脸,擦拭着银枪,却是越擦越觉得银枪很脏了。
肚子忽然咕咕叫了,她才放下银枪,起身走向厨房。
这时候门忽然开了,唐骥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进来,全是他刚刚从超市里采购回来的菜,鸡鸭鱼肉虾青菜,几乎样样都有。
扭头看着他,程可不出声,脸上却闪过了不易察觉的痛。
“我不想让自己饿肚子,所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超市买了这些东西回来,你,还能做给我吃吗?”反正他是总经理,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没有人敢说他,只是堆积的工作又要带回来做了。
程可不出声,默默地接过他手里的一半东西走进厨房,唐骥提着另一半跟着走进去。
两个人都没有再出声,却各怀心思。
唐骥买的东西太多了,程可只做了几道菜,其他的,她都放进了冰箱。
两个人还是不说话,坐在桌子前,各自拿起筷子就吃。
程可才吃一口红烧鱼,就吐出来了,脸现不敢置信,她怎么觉得鱼的味道带着苦涩?一点都不好吃了。她不相信自己的厨艺退步了,连忙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才放进嘴里,她也吐出来了,太甜了,简直比糖还甜。
最后程可每一道菜都试了,结果没有一道她吃得下去的。
再看坐在她对面的唐骧,鱼,是因为放得的盐太多了,咸到苦了,可是他依然吃了下去。糖醋排骨是因为糖放得太多了,所以甜得无法下咽,可是他还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也吃下去了。几道菜,程可一口都吃不下去,可是唐骥却全部吃下去了。
程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差了,所以做出的饭菜不可口了,可是他为什么还吃得津津有味?难道说他没有味觉吗?不可能!那他…
程可不愿意去想那一方面的事情,他们是杀与被杀的关系,他们不可以有任何的感情纠纷,否则她执行任务的时候就会手下留情,她的名声也会受损,以后就别想再在杀手里混,没有人再会请她杀人。
放下碗筷,唐骥抬眸看着她,像是满足了一样似的,温和一笑:“我晚上还要回来吃的,记得早一点早好饭菜等我。”
“我不是你的煮饭婆!”
温和深邃的眸子瞅着她,看似有情的声音传来:“要是你愿意,就做我一辈子的煮饭婆吧。”
“我是杀手!”
“杀手也要吃的。”
“我…”
唐骥站起来,双手撑过桌面,半个身子趋到她面前,他的眼神转为沉,他的话虽然温和如春风,但却带着另一种意思:“我想,我们抛开我们的身份,一定可以相处得愉快的。”
别开脸不看他,程可冷冷地道:“你上班迟到了。”
“我是总经理,迟到不怕。”
“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你的公司早就倒闭了。”
“你担心我公司倒闭没钱养你吗?”忍不住唐骥掬起她的秀发。
用力地扯回自己的头发,程可猛地站起来,一边收着碗筷,一边道:“我不需要你养,只要我杀了你,报酬有一亿,你说我还需要你养吗?”
“原来我只值一亿呀?这么贱价,啧,太伤我自尊了。”唐骥一边摇着头,一边叹着,“我个人身家不下十个亿,怎么我的命才值一个亿呀。可可,不如我们再来谈个交易如何?我给你两个亿,你不杀我,做我的煮饭婆。”
倏地瞪着他,程可气怒地道:“杀手只接杀人的任务,不接煮饭的任务!”这可恶的家伙居然如此污蔑她的职业。
“你们还不都是为了钱吗?”
“是,不过我接了杀你的任务在先,必须完成任务才可以再和你谈交易,而我完成任务的时候,你都到地府去了,所以不能再谈交易!”
定定地瞅着她,唐骥忽然抛出一句爆炸性的话:“可可,要是我恋上了你,你说怎么办?”
程可激烈地低吼着:“不可以!”
“心在我身上,要是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你能让我不可以吗?”低笑着,满意程可的反应,唐骥转身离去,上班去了。
有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