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节?”我笑了,故意冲他脸上吹了吹气,“我要有那东西,早吊死八百回了,现在还能和你躺一张床上?”

这一回,齐晟没笑,只认真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然后轻声说道:“累了一天了,睡吧。”

我乖顺地伏在他的怀中,心中却在暗骂:睡个毛啊!今天晚上这么刺激,大脑早兴奋起来了,能睡着才是怪!

过了没一会儿,又听得齐晟问道:“睡不着?”

我默了默,轻轻地“嗯”了一声。

齐晟就笑道:“我也是,既然这样,那就先别睡了,再来一次吧!”

话还未完,人已是翻身覆了上来。

最初时我没多大兴致,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他真的被茅厕君长留在了江北,我这里少不得就要守寡,到时候就是再想睡个男人都不容易了。如此一想,我随着也跟着热情起来,两人足足折腾到快天亮,这才睡下了。

五月里,齐晟果然宣布要北巡。

帝王巡边本是大事,可由于成祖对北疆防务太过重视,三年两头就要跑一趟江北,以至于这事也没人把它当作大事了。

到了先帝这一辈,他比较偏爱江南的灵山秀水,不太喜欢这种粗犷风格的“北疆双骑一月游”。无奈老爹留下来的规矩又不好破,苦捱了两次之后灵机一动换了个方式,将北巡改成了皇帝出钱皇太子出力。

齐晟身为皇太子,一共代帝北巡过三次,最后一次北巡时被赵王兄弟阴了一把,差点在宛江翻了船。

那个时候我还是太子妃张氏,白天先拉着杨严横渡了大半个宛江,夜里又拽着楚王齐翰漂了整整一个九曲峡,搞得我后来见着活水就发憷。

这回是齐晟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北巡,声势自是比以前做太子的时候大了不少。不过除了少数的几个重臣知道他这次是借“北巡”之名行“亲征”之事外,其余的人只当齐晟又搞公费旅游,都没怎么太在意,甚至还有御史抨击齐晟北巡是劳民伤财之举。

苍蝇虽不咬人,可它烦人啊!

我将一沓子奏折递给齐晟看,问他:“就不能想个法子叫这伙子人闭嘴?”

齐晟随手翻了翻就扔在了一边,笑道:“他们叫他们的,你自管低着头做自己的事就是了,管他们做什么!”

这话说得真轻松啊,到时候你拍拍屁股打北漠去了,还得留下我在盛都跟着这么一帮子混。

我抬眼很是真诚地看他,商量道:“要不你干脆带着他们和你一起去北边吧,闲的时候还能有几个唠嗑的。”

齐晟撩着眼皮看了我一眼,不阴不阳地说道:“不行,我这回得带得人太多,还是给你留下吧。”

我真心觉得这事只有“不想带”,没有“带不了”,你连赵王与楚王都能一块带上了,还怕再多出几辆马车给御史们用吗?

没错,这次“北巡”齐晟竟然命赵王和茅厕君一同侍驾。

最初听得这个消息时,我还惊愕了那么两秒钟,不过很快就理解了齐晟的用意。他对这两个兄弟都不怎么放心,与其留他们在盛都,还不如放自己身边看着更放心一些。

临行前,茅厕君终于逮到机会,突破重重阻碍与我在宋太后那里见了面,拿了一张比真的还像真的圣旨给我看。

那是以齐晟的口气写得遗诏,也可以算是罪己诏,字里行间感情充沛,文采斐然,用简单精炼的文字,概括了一个皇帝因不听群臣劝阻执意北伐而最终导致自己身死疆场的“事实”。

这一句够长吧?看着费劲吧?你还别抱怨,这比起我看的原版圣旨来,这都是简化版的了,我好歹还给你加了个逗号呢。

也亏得我前阵子在齐晟的威压之下苦练文言文,总算是将这份圣旨看懂了个七七八八。

圣旨的最后,齐晟将皇位传给了皇长子齐灏。

茅厕君待我看完,将圣旨从我手里抽了回去,淡淡一笑,说道:“为安全计,这东西先放在太后这里。若是江北不能成事,皇后只当自己从没见过这样一份东西。但若是江北成事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接道:“若是你那里成事了,我就用此圣旨扶皇长子登基,然后命你与张放同朝辅政。不过,你也要多注意一下,莫要给北漠捡了便宜去,一旦他们趁机反扑过来,再要赶出去可就难了。”

茅厕君点了点头,又郑重说道:“我也是成祖子孙,定然不会叫鞑子过靖阳的,也望皇后守诺。”

守诺这事吧,不能只看说的,得看做的。我没说什么,只对他扯了扯嘴角,然后便起身往外走。人刚走到门口,茅厕君又在后面唤住了我,等我回身看过去,他却又不肯说话,只静静地看着我。

我问他:“还有事?”

茅厕君却是浅淡地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最最受不得这种文艺小清新的范儿,只觉得牙都酸倒了半边,忙转身出去了,带着宋太后送给我的两个小美人回大明宫。

后殿里,写意刚指挥着宫女给齐葳和齐灏两个小祖宗洗完了澡,不亚于刚打完一场水仗,连头发丝上都还滴着水珠,听说我回来了,忙迎了出来,关切地问我道:“娘娘,没事吧?”

她话问出了口,这才看到我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小美人,面上不觉露出些惊讶之色。

我向写意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两个小美人,都是宋太后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明面上说是派过来伺候皇帝和皇后,暗底下却是希望我能给开个后门,把这个工作地点设定到齐晟的龙床上。

写意听了直撇嘴,等人都走了,与我说道:“奴婢还当太后请娘娘过去有什么事,原来又是安插狐媚子过来。要奴婢说娘娘也别和她们客气,就把人留在宫里伺候娘娘,看她们有没有命活到皇上北巡回来。”

那两个小美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正是娇得跟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只光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我倒是有心把她们留在自己身边,可这人毕竟是太后送的,怎么也得和齐晟说一声才是。

齐晟一听太后又送了两个远房亲戚过来,却是剑眉微皱,说道:“也不知这太后哪里来得这么多娘家人,还没完没了了。”

我敛目不语,心中却想这有什么啊,要是放到现代,转上几转都能叫你和非洲黑猩猩攀上亲戚。这好歹还都是美人呢,你就知足吧。

齐晟瞥了我一眼,又问:“是两个美人?”

我真心实意地答道:“确是美人,天生丽质,娇俏可人。”

齐晟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试探地问道:“皇上这回北巡,要不要把她们带在身边解个闷?”

齐晟摇头,“我去打仗,带什么女人!”

我暗中大松了口气,面上却是笑道:“也是,人家都说军营里不能进女人的,不然不吉利,这两个就先留在宫里吧。”

齐晟狐疑地看了我两眼,眉头微皱,想了想又说道:“算了,还是带在我身边吧,心里更踏实些。”

皇帝开口,不敢不从,我老实地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是十分鄙视他这种反复无常的脾气。

第七十二章

六月初九,齐晟终于率众北巡。

我一面给齐晟系着头盔,一面给他普及避雷常识,“野外行军时赶上雷雨天气,莫要骑在高头大马上,你个子高,头顶上的盔缨也比别人长了半尺,雷公就喜欢捡着你这样的……”

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握着,好半晌才淡淡地问道:“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得?”

要好听的?有啊,我这里大把的有啊,我连想也不用想就张口说道:“那就祝皇上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旗开得胜万事大吉年年有余……”

“够了!”齐晟凶巴巴地打断了我的话,很是恼怒地看着我。

我无言,只能沉默以对。

他脸上的怒色渐渐敛去,连带着眸底也缓缓沉静下来,露不出一丝情绪。最终,他也没再说什么,只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毅然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只觉得浑身的气力像是被人猛地抽走了一般,腿上一软,差点就要坐到了地上。不管怎么说,这尊佛爷总算是特么走了!

我心里一时说不上是悲是喜,反倒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绿篱送走了赵王就进宫来瞧我,我向她描述自己的心情,可连说带比划了半天,她依旧是听了个糊里糊涂,好半天才猛地一拍大腿,叫道:“娘娘,奴婢明白了,奴婢明白您要说的意思了。”

我心中大为欣慰,想我自己现在都有些搞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心情,想不到她竟然是我的知己。我又惊又喜地问道:“你真明白了?”

绿篱十分肯定地点头,“明白了,直白了说就是您三十年媳妇总算熬成婆了。皇上不在,这宫里就是您说了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都哪跟哪啊?媳妇我一个没见着,头上婆婆倒是还有两个呢。

绿篱见我没反应,张了嘴又要再猜。我忙止住了她,问道:“赵王临走时可说了什么?”

她答道:“他倒是叫奴婢转给娘娘一句话,说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娘娘能依仗的人只有皇上。”

我细细咂摸赵王这句话,总觉得他这话里别有含义。

绿篱在一旁静了片刻,忽地低声问道:“娘娘,咱们眼下就只能干等着吗?”

我反问:“不然还能怎么样?他们这才刚刚离京,谁知道到最后会是哪个赢了,我们总得给自己留个退路。”

姑娘啊,咱们现在自是不能轻举妄动啊。

万一茅厕君那里失了手,我这里却是露出了要升职的野心,待齐晟回来少不得和我算总账。还是等等再说吧,这么多年我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年半载了。

六月底,南夏一支数百人的商队在靖阳关外遭到劫杀。此事传回关内,正好巡到靖阳的南夏皇帝齐晟暴怒而起,立刻命两千靖阳守军进入北漠境内,打着搜救商队失散人员的旗号,对北漠进行报复性掠边。

北漠边军忙组织兵马予以阻击,双方在靖阳北七十里处展开激战。由于双方兵力悬殊,南夏军损失惨重,只有三百余人从北漠包围圈中逃出,回到靖阳。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齐晟怒斥了一番北漠的无耻行径之后,当即就宣布要御驾亲征北漠。靖阳关门一开,四十万南夏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了北漠境内,几日之内就连下北漠几座边城。

北漠人一时有些傻眼了,以往这样的小规模纠纷时有发生,两国守军顶多就是你给我一巴掌我挠你一把的小打小闹,谁也没往大处闹过,今儿南夏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豁出命地扑过来了呢?

唉!什么也别说了,赶紧调集兵马打吧!

邸报传回盛都已是七月中,我瞅着那“讨虏檄文”上义正言辞的词句,发自肺腑地佩服齐晟的厚颜无耻。

绿篱到底是个姑娘,一看北边真打起来了,难免有些紧张,问我道:“娘娘,咱们怎么办?可是要与家里联系?”

齐晟未将兵部尚书张放带走,而是把他给我留在了盛都。往好处想,齐晟这是想给我留个可用的人在身边,可往坏处想,也许这就是他故意引着张家做些什么落人把柄的事情出来。

不能上当,绝对不能上当。

绿篱那里还在等着我的吩咐,我想了想,摇头说道:“家里那边不用咱们管,倒是宫里,我得去太皇太后那里走一趟,探探她是个什么口风。”

别看这太皇太后林氏平日里像是尊不管事的菩萨,可她做了几十年皇后太后,又在先帝驾崩之时可是显露过雷霆手段。若是只把她当做老眼昏花的老太太,那才傻了呢。

太皇太后见我过去,十分高兴地把我拉到她身边坐下了,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臂,安慰道:“皇后不用担心皇帝的事情,你安心替他守好灏儿,叫他没有后顾之忧就好。”

她既然都这样说了,我更是打定主意万事不管,每日里除了教教葳儿识识字,便是看着乳娘哄齐灏那个小祖宗。

天气由热转凉,北边传回来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今儿说先锋贺秉则又攻破了那个北漠重镇,明儿说齐晟的行辕又往北迁了多少,总之都是好消息。

我这里胡吃闷睡,绿篱却是渐渐沉不住气了,偷偷问我道:“娘娘,楚王真的会出手吗?”

我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茅厕君若是想翻身,能抓住的只有这次机会了。

刚过了八月十五没两天,宫里的月饼还没吃完呢,被齐晟流放到岭南的杨严却是突然趁夜来了。

我被人从睡梦中晃醒了,一张眼就见床头黑乎乎地立了个人。那人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我爹找不到了。”

也亏得我定力好,这才没惊叫出声,愣了一愣,说道:“我这没有,要不……你再去别地找找?”

杨严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没好气地把我往床里推了推,长腿一迈跨到了我的床上,盘腿坐下了,低声道:“刚到了岭南没多久,他就找了个茬把我给关了起来,等我好容易逃出来,却发现他和我大哥、二哥、三哥几人都不见了,问家里的人,只说是他们一同出去了,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听得愣了,父子四人同时离开,难不成是一起走亲访友去了?那干嘛还非得把小儿子一个人关了起来?

脑子里像是有个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一下,快得叫人抓也抓不住。我问杨严:“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杨严答道:“听说是五月初,他们以前在军中惯常用的东西也都随身带走了。我被关了近三个月,前些日子才逃了出来,昨夜里我去九哥府里问过了,我爹他们并没有去找九哥。”

他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慌乱,说完了静静地看着我。

杨豫父子几个突然消失,若是私下离开,绝对不会随身带着那些惹人耳目的军中之物,既然带着,那就说明就是不怕被人看到。

我心里也有些乱,思量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只得说道:“他们好几个大老爷们,总不会是叫人拐走的,你先耐心地在盛都里等几天……”

杨严怒气冲冲地打断我的话,“你知道他们这样防着我说明了什么吗?”

我心里火气也上来了,冷笑道:“不就是说明了他们防得不只是你一个,还防了你的九哥,说明你和你的九哥都被你爹那只老狐狸给耍了,说明他们很可能早就已经投靠了齐晟……”

杨严脸上既是惊愕又是恼怒。

我冷眼看他,问:“那又怎样?已经到了现在,你还能怎样?”

杨严呆呆地坐了片刻,肩膀慢慢塌了下来,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他们竟一直把我也骗着。”

看他这么一副霜打了的模样,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伸脚踹了踹他,“楚王府那里一定有人监视着,你别再去了。你就先去绿篱那吧,我叫人去查一查,有了消息再通知你。”

杨严愣怔地坐了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起身走了。

我睁着眼躺到天亮,又把整件事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不管自己多么不愿意接受那个猜测,可所有的线索都表示杨豫现在极可能就在江北,还可能已经上了战场。

可齐晟为何敢用有着一半北漠血统的杨豫?为何茅厕君那里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正想得头大,小福儿的声音轻柔地在帐外响起,“娘娘醒了?可是要起?”

我想了想,将床帐掀开了一个小缝,小声叫了小福儿上前,低声交待道:“你今日偷偷出宫,叫楚郡王妃尽快来宫里一趟。”

小福儿姑娘已经被我重点培养了两年有余,脑筋灵活,嘴严腿快,最难得是不管我吩咐她做什么她都应一声“好咧”,连个“为什么”都不曾问过。

现在听我说要她偷偷去给张茶茶传信,她仍是只干脆地应了一声“好咧”,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叫了殿外的等候的宫女进来帮我梳洗,待我梳洗完毕,小福儿的身影却已是不见了。

中午不到,张茶茶就打了探望堂姐的名头进了宫。

我没工夫和她细说,只叫她赶紧亲自去找张放,问他齐晟北征军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反常之处,各军的统帅是否都有名有姓,有没有名不见经传之人。

张茶茶见我急着找她来竟然是问这事,有些奇怪,一面不急不忙地喝着茶水,一面问我道:“大姐姐,这事很重要?”

我急得嘴上都要长泡了,这事是真重要啊,这关系到是你做寡妇还是我做寡妇的问题啊!

“重要,这事十分重要,你万不能叫别人知道了。”

张茶茶一听这个,把茶杯往桌上一扔,转身就要走。

我这里忙一把拽住了她,问道:“你干嘛去?”

张茶茶回头看我,“我这就去找大伯去啊。”

我无奈,叹了口气,把茶杯重新塞回到她手里,“你记住,不管多么急的事,自己心里都不能先乱了,不然一定会漏破绽的,你这么急匆匆地来一下就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来传信的是不是?”

张茶茶眨巴眨巴大眼睛,问我:“那怎么办?”

我答道:“吃了中饭再走吧。”

我叫了写意进来去抱齐葳和齐灏过来,带着两个小娃娃与张茶茶吃了一顿饭,这才放了她走了。

结果还没等到张放给我回信,江北却是有新的捷报传了回来,原西平侯杨豫亲率十万大军沿着小葛城、茂城、凉州一线向西穿西胡草原而过,偷偷潜入北漠境内,然后又回旋千里穿越过茫茫戈壁深入北漠腹地,趁着北漠人不备连下几座重镇,已是攻到了北漠都城上京之南不足百里处。

据说杨豫的行军路线五十年前北漠杀将常钰青就曾走过,只不过他那时是从北往南,今天杨豫是从南往北。方向虽是不同,可效果却是差不太多。

邸报传来,朝中众人都被这消息震住了。

我也傻了,一个人呆呆地在殿门外的台阶上坐了半日,然后便叫小福儿给杨严传了话。

杨严当天夜里就抹黑来了宫里。他像是一下子瘦了许多,个子显得更高了,整个人像一条时刻都绷紧的弦,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问道:“你确定我爹去给齐晟领兵去了?”

殿内没有点烛火,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了看他那亮得都快能当灯泡的眼睛,苦笑道:“反正邸报上是这样写的。想当初你爹在云西平叛,那可是一军主帅,身边得围着多少的人啊,他怎么就能避开齐晟的眼线千里潜回盛都呢?一军主帅临阵私逃,若是没有齐晟的默许,他怎么可能办到!现在想来我们当时多傻啊!你,我,还有你那个看似精明的九哥,我们三个凑一块,在齐晟眼中都跳梁小丑一般的角色。”

好半天,杨严才将一直紧抿着唇瓣缓缓松开,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心里其实早已是有了主意,可却又怕他不肯轻易就范,便装模作样地低头想了一会,猛地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低呼道:“杨严!”

杨严面上一喜,忙急声回应道:“有主意了?”

我用最最真挚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咱们……跑了吧!”

杨严的嘴角就抽了一抽抽,好一会才强往上扯了扯嘴角,干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摇头道:“不是开玩笑,是真的,眼下齐晟又得打仗又得防着老九,落在我们身上的精力必然少之又少。我们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吧!带着齐葳和齐灏,这样一来你不但老婆有了,连儿子女儿都有了,多划算的买卖……”

杨严往后退了一步,用指着自己的鼻尖,声音已是有些变了调,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要嫁我?”

我点头,“我们俩个一路同行,少不得要假扮夫妻遮人耳目。你放心,我这里有钱,只要逃到个安全的地方,生活不成问题。而且我还是一个贤妻,我连这么大的后宫都管得了,给你管上十来个姬妾绝对不成问题。”

杨严却忽地恼了,甩开了我的手,怒道:“胡闹!你是皇后,只要齐晟不死,你怎么可能跑得掉!更别说还要带着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我要是只带着你私奔了,齐晟也许就杀我一个,可我若是带着你们母子三个跑了,他非得把我们全族都剐了不可!”

听他这样说,我心里顿时大松了口气。

我还真怕他脑子一热就答应带着我私奔,幸好他总算是没有失了理智,知道带着一个皇后私奔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我做出一副被他呵斥傻了的模样,怔怔地看了他片刻,慢慢地垂下了眼帘。

果然是没白和齐晟混这几年,我这演技又精纯了不少,没过一会儿就见杨严迟疑地向我伸了伸手,只时刚到了半路却又缩了回去,又过了片刻,他轻声说道:“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我低声回道,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凄婉起来。

要说杨严这种只混过两天演员速成班的就是不行。他一见我这副神情,自己越发地愧疚起来,好像不能带我走就是抛妻弃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问我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我深吸了口气,重新提起精神来,问杨严道:“你可知道老九到底什么时候向齐晟发难?又是通过什么手段?”

杨严摇头道:“九哥没和我说过。”

“你爹也不知道?”

杨严沉吟了一下,“不知道,只说是安排的有死士,我原本想自己出手去刺杀齐晟,九哥不答应。”

“那好,现在有两条道。其一,你立即赶往北疆阻止你九哥动手,然后你们两个死遁,有多远逃多远。”

杨严打断了我,问:“那你呢?”

“我?”我笑了,问他道:“我也想跑啊,可是你不也说我跑不掉吗?”

杨严默默看着我不语,半晌后问道:“第二条道呢?”

我一乐,答道:“第二条道就是等,若是你九哥得了手,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如果不能,咱们就等着齐晟回盛都。他大胜而归,又自觉破了咱们的阴谋,心里指不定多么得瑟呢,十有八九还会专门来我这里耀武扬威一番,到时候你杀了他便是。”

杨严微微有些惊讶,“在你这里刺杀齐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