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明鸾的小丫鬟皱眉看向二白,不悦的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这里?赶快出去!冲撞了长公主,你几个脑袋也不够!”

明鸾抬头斥道,“韵儿,不得无礼!”

说罢让韵儿照顾躺在地上仍旧胡乱喃语的长公主,明鸾探寻问道,“锦姑娘怎么会在这?”

二白抿了抿唇,表情无辜,“二夫人邀请我来侯府做客,等了许久不见人,我出来找茅房,谁知侯府这样大,走着走着便迷路了,看到这院里门开着,本想进来问问路,冒犯了夫人,实在抱歉。”

明鸾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和昏暗肮脏的屋子格格不入,她目光在屋子里一扫,神情顿时变的有些不自然,讪讪笑道,“母亲怕光,见不得外人,让锦姑娘受惊了,我们出去叙话。”

“好。”

二白回头又看了一眼疯癫的长公主,才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长公主屋里的房门,明硕喊道,“嬷嬷?嬷嬷?”

过了一会,才有一中年妇人,自偏房里匆匆跑出来,肥胖的脸上还有睡觉枕在衣服上落下的印子,惶惶笑道,“公主找老奴?”

明鸾声音温柔,“有客来,去沏杯茶来。”

那妇人一怔,目光落在二白脸上,似此时才发现有陌生人进来,惊讶之后忙点头道,“是,是,老奴这就去!”

“不用客气了!”二白出声阻止,目光清澈纯净,“不敢叨扰公主,而且我的丫鬟还在前院里等着呢,公主让下人帮我指条回前院的路便是了!”

“也好,下次再留姑娘喝茶!”明鸾面容温婉,没有丝毫公主的架子,转身对着那妇人道,“嬷嬷,你去送送锦姑娘吧!”

“是!”妇人应声后,看向二白,“姑娘请随老奴来。”

二白点了点头,和明鸾道别,快步跟着那妇人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后,走的远了,那妇人回头小心的看了看,才堆笑问道,“姑娘可曾看到了什么?”

二白露出茫然的表情,反问道,“嬷嬷指的什么?”

声音一顿,语气认真的继续道,“我进去时,看到房里有人睡觉,不敢打扰刚要出去,公主就来了。”

“哦,那便好,没事、没事了!”妇人呵呵笑了两声,不再搭话,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快出了后院时,她停步道,“姑娘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一个垂花门,就进了前院了。”

二白回身,笑容真挚,“多谢嬷嬷!”

“姑娘客气!”

妇人笑应了一声,一直看着二白出了垂花门,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寒院的时候,明鸾正在房里练字,见她回来,脸色冷了冷,斥道,“来了人都不知道,你这差事做的是越发惫懒了。”

妇人撇了撇嘴,不服气的道,“二夫人若有事都是夜里过来,白日里从来没进来过人,奴婢哪里知道会突然来人。”

明鸾秀眉一沉,“你还敢顶嘴!二夫人郑重交代过,不许外人进那屋子,幸好那女子不认识长公主,否则出了事,你的脑袋可担的起?”

长公主虽然疯癫,但毕竟还有公主之尊,现在却住在这样的昏暗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如是传扬出去,皇上过问起来,定然会有麻烦。

当今圣上虽然昏聩只沉迷后宫,但听闻以前和长公主还是很亲近的。

这么多年,明持伍在玄宁帝面前一直说长公主安好,偶然明鸾遇到君澈和慕容遇问起,也是这样说。

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妇人这才露出几分慌色,转了转眼睛,忙道,“老奴问过了,那姑娘刚进去您就回来了,再说那屋子里昏暗,她也不一定看清什么。”

明鸾瞥她一眼,冷哼道,“最好是这样,还有,此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连二夫人那里你最好也守口如瓶。”

“是,是,老奴知晓厉害。”妇人连连点头应声。

“对了,她不是想吃肉丸子,赶紧给她做去吧,省的一会又啰嗦。”明鸾神色不耐,又交代了一句。

“老奴这就去!”

打发妇人出去,明鸾将韵儿喊进来吩咐道,“有空也帮她收拾收拾那间屋子,省的下次再有人这般闯进来看到。”

“是,奴婢知道了!”韵儿轻轻为她捶肩,“夫人说那女子一来她就醒了,没事的。”

“嗯”明鸾放心下来,放下笔,脸上露出几分凄苦,“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小姐别急,等大司马把您娶过去,您就熬出来了。”韵儿低声劝慰。

明鸾脸上飞红,目中露出期盼,娇羞点头,随即又忧虑道,“侯爷和二夫人真的会让我嫁给君烨吗?”

“听闻皇上也有意纳您为妃,只是侯爷没有点头同意,大概也在衡量。”

“我可不想入宫。”

明鸾淡淡道了一声,立刻又笃定的笑道,“侯府也不会让我入宫的。”

“是,奴婢也这样想,所以小姐指定是要许配给大司马的。”

“嗯!”

明鸾微一点头,脸上红晕更深,眸光轻转,尽显女子动情娇态。

057 十万两银子(一更)

且说二白这里回到前院花厅,二夫人已经来了,正满脸不悦询问门口的丫鬟,“出去多久了?”

明显问的便是二白。

小丫鬟神色惶恐,刚要回话,余光一瞟,见二白回来了,顿时欣喜道,“夫人,她来了!”

二夫人转头,看着远处走来的少女,微微一怔。

花径上少女一身湖绿色妆花长裙,步履轻盈,面孔标致,墨发上只戴着一根玉钗,却丝毫不见平民女子的卑懦和寒酸,反而有一种清雅灵动的贵气。

她眯了眯眼睛,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惊异,站在廊下等着少女走近。

二白远远的也看到了花厅门前的蒋氏,步伐不由的放慢,抬头直直的看着她,目光冷澈如浮水之冰,待缓缓走近,那浮冰融化,只剩一片秋水清澈。

“民女见过二夫人,二夫人万安!”二白走到石阶下,展颜轻笑,毫不避讳的看着蒋氏,浅笑问安。

果子最先跑过来,走到二白身上,低声笑道,“小姐,你回来了!”

蒋氏听着二白清脆含笑的声音,挑了挑眉,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锦姑娘?”蒋氏挺了挺背,一身浅紫色云锦长裙,头上珠钗轻晃,十足的侯府夫人的气势,淡声问道。

“是,正是民女。”二白笑意清浅,面上无半分怯懦,也不见圆滑世故,看上去稚嫩纯净。

“我后院有事耽搁,让锦姑娘久等了,我们屋里叙话!”蒋氏在二白身上瞄了瞄,带着身后的两个目光凌厉的嬷嬷,转身往花厅内走去。

待两人坐下,丫鬟立刻倒了茶来。

“听说锦姑娘来上京已有几日,今日才邀请锦姑娘到府上做客,实在是有些失礼,姑娘莫怪!”蒋氏端着茶盏慢道了一声,只是那语气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哪里有半分歉意。

“无妨,民女进京本也不是为了来侯府做客的,夫人客气了!”

“姑娘的来意本夫人已经清楚,说起来,此事是我们侯府有错在先,”二夫人坐的端庄,用绢帕轻轻抿了抿唇角,悠声道,“我们侯府当初招赘蓝玉臣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家中还有个未过门的妻子,若是知道,我们明硕万不至于嫁给一个已经定过亲的男子。”

她语气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轻讽,“说起来蓝玉臣是配不上我们明硕的,只是明硕她偏偏看中了他,加上我们侯爷有惜才之心,才勉强同意了这门婚事,谁知,竟还有这种岔子。”

二白笑了笑,顺势道,“能被郡主看中,是蓝玉臣的福分。”

蒋氏神情傲然得意,“蓝玉臣得我们侯爷荐举,得了个太史令的差事,也还不算太寒酸,听明硕讲,最近蓝玉臣对她也上心的很,所以我对这门亲事也认可了,只是,锦姑娘不肯退亲,这事便有些难办了。”

“事情总要分先来后到,民女和蓝玉臣定亲在前,他高中之后若娶郡主,岂不是被人耻笑贪图富贵,趋炎附势,蓝家父母不愿让蓝家背负这样的骂名,才托民女来上京看个究竟。”二白一番话说的不急不缓,嫩如桃花的面孔上染着三分笑意,“况且,男女亲事,总要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正经,如今蓝家父母不同意,蓝玉臣私自入赘侯府乃不孝,他背的起这样的罪名吗?”

蒋氏眯了眯眼,沉声道,“锦姑娘想如何?我们明硕是不可能给人做小的,不但不能做小,她堂堂郡主,下嫁一个寒门子弟,也不可能让他再纳妾,让侯府成为上京的笑柄。”

二白耸了耸肩,“这事民女说了不算,听蓝玉臣的就是了,他若晓得其中厉害,自然也明白该怎么办!”

“那此事便是没的商量了?”蒋氏眉梢挑起一抹凌厉。

二白垂眸,嫩白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案,思忖一瞬,抬头直直的看着蒋氏,勾唇一笑,“也不是没办法,就看府上有没有诚意,是不是真的为了郡主的幸福愿意付出点代价?”

蒋氏比明硕要世故的多,闻言立刻便明白了,哂笑一声,“锦姑娘想要什么?”

“我嘛、是个生意人,自然一切以利益为重,我可以退亲,甚至可以说服蓝家父母同意蓝玉臣入赘侯府,不过我的损失也要侯府来承担。”二白说的坦然。

蒋氏见她这样坦荡的说出来,反倒没了方才的轻视,端正了坐姿,“好,和锦姑娘这样爽快的人说话的确痛快,说吧,想要多少?”

“不多,十万两白银。”二白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端茶浅饮。

蒋氏却是一怔,十万两?

她还真敢开口!

“姑娘是不是开玩笑?”蒋氏语气沉了沉。

上京一个普通的民户,五两银子足够一年的生计,好一点的做生意的一年也不过挣几百两银子,就算是蓝玉臣现在是朝中六品官员,一个月的俸禄也仅仅有二十两。

她开口就要十万两!

“民女怎么敢拿郡主的幸福开玩笑,十万两对平常人来说的确不少,但对于侯府,和郡主的亲事比起来,民女觉得不多。”二白神色认真。

一句郡主的幸福把蒋氏噎的半晌无言,冷哼一声,“锦姑娘这样伶牙俐齿,实在另本夫人刮目相看。”

“夫人过奖!”

二白语态恭敬,一张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认真,几分俏皮,浅浅含笑,目光淡然,并不见小人得逞的刁钻和得意,让人一腔火气反而无处发泄。

蒋氏自知侯府理亏,又不想像市井妇人一般讨价还价丢了身份,目光转了转,淡声道,“十万两银子不是小数,且容本夫人筹措准备,锦姑娘暂且等待几日。”

“是,民女听夫人的消息。”二白起身,“既然如此,民女不多打扰了,告辞。”

“赵嬷嬷,送送锦姑娘。”蒋氏倚在木椅的靠背上,懒懒的道了一声。

“是!”

蒋氏身后的妇人脸色冷淡,瞟了二白两人一眼,淡淡应声。

二白也不计较,带着果子跟在后面。

出了侯府的门,果子倒是十分高兴,“小姐,侯府这是同意给咱们银子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回香苏了?”

二白负手而行,缓缓笑开,“这么想你家胡郎?”

果子被二白调笑了几次,脸皮也厚了,虽然耳根红了红,却低低哼声道,“想想还不让了?”

二白轻笑了声,勾了勾她鼻尖,“小丫头思春起来,连主子都敢顶撞了,我回去就和七娘商量,选个黄道吉日,赶紧把你嫁过去算了!”

果子一听顿时急了,“小姐,我可没说要嫁人。”

“恩,你没说,我说的!”

“小姐!”

两人一路说笑,一路往回走,路过宋家绸缎庄的时候,见门关着,上面的牌匾已经摘了,里面隐隐传来桌椅挪动的动静。

七娘办事,果然利索。

二白也不进去查看,继续带着果子往家里走。

到了夜里,蒋氏得空便去了青黛院。

明硕刚刚从驿馆回来,知道二白今日来了,正焦急的等着,一见蒋氏进来,忙迎了出去询问结果。

蒋氏将二白索要十万两银子的事说了,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你知道怎么办了?”

明硕听完之后本气愤的神情顿时一怔。

何事怎么办?

她眸子转了转,唇角立刻勾起一抹了然的笑,细眸里掩饰不去的激动,“女儿明白了!”

蒋氏点了点头,得意轻笑,“一个乡下野丫头而已,那点小算计,简直不值一提!”

“是,还是娘亲厉害!”

明硕笑的畅快,亲自给蒋氏倒了茶,已有些按耐不住,

“明日一早女儿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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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二更

次日,蓝玉臣上朝回来,刚进门就见明硕正坐在廊下等他。

这段时日,明硕天天来此,他也已经习以为常,含笑上前,“郡主来了?”

“回来了?”明硕闻声转头,随即嘟了唇嗔声道,“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再叫我郡主,叫我硕儿就好。”

蓝玉臣红了红脸,低下头去,讷声道,“硕、硕儿。”

明硕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小鸟依人的揽着蓝玉臣的手臂往屋里走,回头吩咐道,“雀儿,天气热,把我亲手为公子做的冰镇梅子汤盛一碗过来。”

“是!”雀儿福身应声。

蓝玉臣脸上越发窘迫,“郡、硕儿如此抬爱,真是折煞小生了。”

“我喜欢这样,是心甘情愿的。”明硕眉目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蓝玉臣顿时心神一荡,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本是一介寒门,能得郡主看中本是极大的荣幸,而且明硕还如此温柔体贴,没有半分侯府娇女的刁钻任性,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明硕却是神情一黯,涩然道,“硕儿爱慕公子,只愿嫁得公子,做良妻贤母,与公子相敬如宾,可是为何却总不能顺心顺意?”

“硕儿此话怎讲?”蓝玉臣微微一惊,脱口问道。

“公子不知,昨日锦姑娘去了我们府上,同我母亲说,如果想要我嫁给你,除非给她十万两银子,否则她便要四处宣扬你违背父母之命,私自入赘侯府,将你说成不忠不孝之人。”

“啊?”蓝玉臣大惊失色。

“锦姑娘要是心里不甘,我们明府给她些银子做补偿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十万两银子一时间如何能拿的出?母亲愁苦,我这做女儿的见她为我的事烦忧,更是羞愧自责,玉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明硕神色越发凄然无助,拿了娟帕在眼角抹泪。

“不、不可能的,二白她不是这样的人!”蓝玉臣眼中还有未褪去的震惊之色,不断摇头。

“难道你不信我?”明硕秋眸含泪,嗔道,“你若不信我,便去问问她,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蓝玉臣顿时没了主意,支吾道,“这、这、这如何是好?”

想想二白在香苏城贪财的名气,他也信了几分,只是更加踌躇不定,不知所措。

又忍不住自我安慰的想,二白也许是因为对自己感情深重,所以才故意说十万两银子,让侯府知难而退。

可是他被夹在中间,面对柔弱的明硕,该如何决断?

“那、”蓝玉臣犹豫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便去找二白,让她不要难为侯府。”

明硕刚要说话,她身后雀儿突然拉了拉她衣角,对她使了个眼色。

明硕会意,和蓝玉臣道了一声,带着雀儿出了门。

“小姐,您不能让蓝公子去见锦二白!”出了屋门,雀儿向屋里张望了一下,急急说道。

“为何?”明硕不解。

“锦二白她刁钻古怪,蓝公子又容易轻信,若真让他们见面,不知道中间又会出什么差错。”

“那该怎么办?”

见雀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明硕皱眉问道。

“小姐和蓝公子一起约锦二白出来,有您对峙,那锦二白也不敢狡辩,若真有不对,小姐也可以及时制止,将蓝公子带走。”雀儿转着眼珠子给明硕出主意。

明硕暗暗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进屋后,明硕要求明日和他一起去见锦二白,蓝玉臣想了想,便也同意了,又派了下人去二白那里送信,约她明日午后申时在醉仙居相见。

二白收到下人传信,立刻知道明硕这是去找蓝玉臣告状了。

约在醉仙居?

她勾了勾唇,这定然不会是蓝玉臣的主意,看来明硕不放心两人单独见面,要一起跟去。

果子从院子里摘了葡萄,洗干净了端来给二白,“小姐,你尝尝,可甜了。”

二白随手摘了一个放进嘴里,眸子一转,突然问道,“七娘呢?”

“七娘在院子里呢。”

“喊七娘进来。”

“嗳!”果子应了声,放下碟子往外走。

七娘进来后听到二白要她去办的事顿时一怔,“你要那个做什么?”

“自然有用,要药性最烈的那种,除非男女交合,否则不能解的。”二白郑重交代道。

七娘嗤嗤发笑,她们掌柜怎么说也还是个姑娘,说起这种话来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一本正经的模样都让她怀疑她懂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真要?”七娘又问了一句。

“嗯,真要!”

“行,我去办!”

七娘应了声往外走,出门的时候果子迎面走来,顺口问道,“七娘你去哪?”

七娘摆了摆手,“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果子撇了撇嘴,不问就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