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亦被撞得连连后退两步,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慌忙站稳,又着急来看是否撞疼了他。
沈元亦一抬手,十分冷淡地对他说了一句“不用”。
他抬脚离去,可那人却愣在了原地。
沈元亦的模样,让他依稀有几分熟悉,竟然像…竟然像…他以为那是他的幻觉!
方澜意识到了不对,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沈元亦的长相是与沈崇之极像的,而沈晏作为沈崇之的女儿,眉眼之间自然与沈崇之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像穆海柔而已,理所当然的,沈晏与沈元亦,也是有几分相像的。
方澜一直以为,那不过是深陷泥沼的他,偶然做的一个梦,才会那般的温暖美好,但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怎么还不进来?”里面传来摄政王的声音。
摄政王已经坐在了书桌后面,继续处理奏折,没有心情与方澜这个儿子多说,只是匆匆吩咐道:“易家小姐你自己好好把握,这种东西总不需要本王来教你,你也是个男人。你与易小姐的婚期既然已经定了下来,你最好也收敛一些,等你们成了亲,过一段时日,本王便给你个官职,可以让你顺理成章地搬出去…”
在摄政王看来,方澜没有选择的权利,易文怡选择了他,是他的荣幸,他也没有反驳的理由,口吻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几分命令,态度倒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儿子,而像是对待自己的下属。
其实也与下属差不多,反正摄政王只是将方澜当做与易家联姻的筹码,若不是方澜与易家的婚事定下来,这次易家也不会这般地朝着自己靠拢。
看来用一个无用的儿子换取一个易家,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摄政王甚至已经打定主意,过几天就将方澜记在正房名下,这样,他就成为了名义上的嫡子,想必易家那边也会更加的满意。
方澜没大听清楚王爷到底说了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那张融在阳光里,温暖至极的秀美脸庞。
反正他也不在意婚事,明明婚期已近,他却没有一点紧张或者期待,就连这种大事都无法给他平淡的生活带来丝毫的波澜,可想而知,这场婚事于他来说,是何等的无关紧要,与易文怡的紧张期待,完全不同。
…
随着方澜很快翻身成为了长房嫡子,他与易家大小姐易文怡的婚约也立马成为了燕京眼下最热门的话题,自然也很快传入了沈晏的耳中。
她想起那日在街上遇见两人,现在,他们竟然真的走在一起了。
沈晏想起就忍不住皱眉,倒不是她舍不得方澜,而是因为方澜与易文怡的结合,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她。
易文怡该不会重蹈她的覆辙吧…
沈晏想着,便有些担心。
过段日子,她准备问问易文怡关于这个事情。
没错,要不了多久,就是她的及笄之日了,到时候,沈家大小姐平安归来的消息,将会正式公布,而沈晏也会以出现在自己的及笄礼上的方式,真正回到所有人的目光之中。
一切都是沈崇之的决定,先帝已逝,沈晏自然不用担心先帝得知后会震怒,反正对外的消息,都是沈晏生死不明,如今平安归来,自然没有任何说不通的。
章128 及笄之礼
大晋女子,满十五岁结发,与男子的二十冠礼,对于一个人的人生来说,都是一条十分重要的划分线,《礼》书中,将冠礼与及笄礼,列为开篇第一礼,可见其重要性。
大晋的女子,无论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对及笄礼极为重视,不敢有丝毫怠慢,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若是及笄礼办砸了,那么婚事也不好定了。相反,就有一些不出彩的女子,因为请来了意料之外的人来担当及笄礼的正宾与赞者,而一下子许了一门好亲事的。
沈家大小姐的及笄礼帖子,三天前就已经广发而出,如同在平静的燕京投下了一块大石头,波澜连连,无不震惊之人。
谁都知道,三年前沈家大小姐香消玉殒,可是让好些人扼腕叹息,想不通这么漂亮一人儿,怎么就莫名的夭折了。
没有人往深处想,更没有人将沈晏的噩耗,与先帝联想到一块儿去,只以为是普通的事件。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死掉的沈晏居然回来了!
没有人不好奇,当初那位年纪小小便艳冠燕京的沈晏,如今又出落成什么样儿了——高兴的有,期待的有,恶意揣测的有,心生不满的有…
为了沈晏的及笄礼,沈崇之还带着夫人儿女专门回了国公府,及笄礼举办地点的家庙就在国公府,在这里反而更加方便。
国公夫人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欢迎她的大儿子回家,可是一转脸,一张眉美貌脸庞立马就扭曲了,包括她的小儿子,同样也不怎么高兴。
他们一直都住在国公府,完全把国公府当成了是自己当家做主的地方,心想着沈崇之回来正好,就要让他看看自己在府内的地位如何。
结果那些下人比他们看得更加清楚,更加明白沈崇之的身份,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他,就连老国公身边那个总是不苟言笑的老仆,看着沈崇之一家,也是满脸笑意,气得国公夫人差点儿中风。
低调安静的国公府,因为沈崇之一家的归来,与沈晏及笄礼的举办,顿时闹腾起来,偌大的府邸,几乎围着沈晏一个人在转。
及笄礼当天,宾客盈门,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沈崇之如今虽然没有重掌大权,但这及笄礼举办的地方可是沈国公府,帖子也是从沈国公府送出去的,他们敢怠慢尚且不是沈国公府世子的沈崇之,却丝毫不敢怠慢国公府。再说了,沈崇之到底还是沈国公府的嫡长子,只要他愿意回头,那么沈国公府的世子之位只会是他的,他就是下一任的沈国公,而沈国公府掌握着的力量,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至于沈崇之那位继室母亲所出的弟弟,身份怎么来说都比他矮了半截,旁人根本没有考虑过沈明之会袭爵的可能性。
再加上给沈崇之使绊子的先帝已逝,如今是摄政王掌权,谁知道沈崇之会不会又重新走上另外一个巅峰?
所以不管怎么说,沈家发出的沈晏及笄礼邀请帖,还是没有人不来的。
国公府底蕴深厚,世世代代长于国公府的那些家生子仆人就可以看出一个家族的底蕴,对于这一次重大的及笄礼,从几天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虽然有大拨的客人抵达,可沈家的仆人们仍然拿出了完美的应对礼仪,不得不让人赞叹一句果然是大世家。
受邀的不仅有女宾,也有男宾,不过男宾是不能观礼的,他们被安排在国公府后面专门用来待客的梨园中,有专门的宴席等待他们。
时辰一到,所有观礼的女宾都到了家庙之中,这次沈晏及笄礼邀请来的正宾,也是姗姗来迟。
及笄礼邀请的正宾,通常都是德高望重的女性长辈,沈家与穆家的底蕴不用说,这些宾客们都没有怀疑沈家邀请来担当正宾的人会不合格,但是当沈晏及笄礼的正宾出场的时候,她们还是忍不住眼红震惊了——
居然是孔家夫人!
天下人就算是牙牙学语的小儿也知道圣人孔家,而孔家以诗礼传家,清流中真正的典范,天下文人都趋之若鹜的对象,尤其是孔家不与政治合流,这更让孔家的地位无形中上升了一个台阶。
孔家一贯低调,最近以来做的唯一一件大事,大概就是孔家夫人举办的孔家女学了,多少贵女都想要进去学习孔家的女子规范,也让温婉贤淑的孔家夫人,成为了燕京炙手可热的贵妇人。
不是没有女子的正宾邀请过孔家夫人,可孔家夫人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这大概是孔家夫人第一次为了除族人以外的贵女担当正宾。
正宾到来,沈崇之与穆海柔都亲自上前迎接,而穆海柔对待孔夫人时表现出来的亲昵态度,显然关系不一般,落入旁人眼里,便恍然大悟。
主宾落座,其他宾客也一一落座,沈崇之与穆海柔也坐下,笑着与众人寒暄了几句。
一些夫人特别关注了沈崇之与穆海柔的神色,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整日关在宅子中地位一落千丈之后带来的打击,两人的气色甚至看起来更好了,更加年轻了。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女儿失而复得带来的惊喜?
为沈晏担当赞者的是易文怡,三年前她圆润秀美的脸庞看起来更加漂亮了,眉梢都有兴奋在跳跃,不用说,沈晏的回来,为她带来了多大的惊喜,曾经得知沈晏的噩耗之后,她可是深受打击低迷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易文怡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
沈晏穿着色泽明丽的采衣,因为柔嫩白肤,这明丽灿烂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仅没有压下她的颜色,反而衬托得她越发眉目如画,抬眉低眸见如有光华流转,看呆了一众观礼女宾。
就算身为女子,她们也不得不为了这样一张宛若天成的美丽容貌而为之折服!
众人怔愣之际,沈晏已经走至场地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优雅而有度,显示出了良好的教养,更因为她的容貌,行云流水的一系列动作做来,便有几分赏心悦目。
孔夫人看到沈晏,微微一笑,面容越发的柔和,她站起身来,洗手拭干。
沈晏又转而面向东而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作为正宾的孔夫人走到沈晏面前,口中高声吟颂着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随后,她跪坐而下,轻轻为沈晏梳头加笄,才起身,回到原位。
沈晏一侧的易文怡又为沈晏象征性地正了正笄。
初加礼成,沈晏又步入东房,换上了颜色素净淡雅的襦裙。刚刚的一身灿烂明媚又被这素净的颜色也压了下来,生生为沈晏添了几分仙气,浅笑之间,仿佛不似凡尘之人。
沈晏缓步来到爹娘身前,跪拜而下,感谢爹娘的养育之恩。
一直面带微笑的穆海柔突然就流泪了,她看到健健康康,面色红润的沈晏,泪水不断地滑下,几乎不敢回想当初奄奄一息时候的她,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会绞痛一次。
沈崇之也不断地点头,若是细心,就会发现,他的眼睛红了。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易文怡为沈晏摘下发笄,孔夫人则为她戴上发钗。
沈晏这一次回到了东房,换上了曲裾深衣,雍容大气,典雅端庄,平添了一分肃穆。
沈晏再此跪拜,表示对师长与前辈的尊敬。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
及笄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流逝,及笄礼逐步礼成。
结束之后,沈崇之与穆海柔高兴地邀请一众人前往梨园,那里有美酒佳酿等待享用。
女宾们纷纷离开,沈晏也打算进去换一套衣服,然后再去梨园。
“晏晏。”有人突然叫住了她。
沈晏回头,发现叫住她的人赫然便是楚夫人木琴,楚苍睿与楚苍越的母亲。
木琴看起来脸色很憔悴,身体也很消瘦,如同一阵风都可能会刮跑她似的。
尚未离开的穆海柔看到她这么一副模样,顿时大惊:“你这是怎么了!瘦成这个样子!”又是责怪又是心疼的,不过她与木琴乃是手帕交,并不用忌讳太多,她这般话,反而让木琴莞尔一笑,觉得贴心。
木琴知道穆海柔是在关心自己,拍了拍她的手:“我想跟晏晏说两句话。”
穆海柔点点头,又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才专门避开。
沈晏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母亲的手,瘦的只剩下骨头,看起来有些渗人:“琴姨,你真的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挺不好的,要不要过去吃点东西?”
木琴摇摇头,拉着沈晏,郑重道:“晏晏,琴姨我要回苍梧城了,或许很久都看不到你了。”
沈晏有些吃惊——她清楚楚家嫡系呆在燕京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苍梧楚家势力太大,嫡系专门呆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相当于变了花样儿的质子,天子也才会安心。
可是这新皇登基才多久,摄政王执政不够威慑力,楚家便决定回苍梧城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沈晏是没有直接问出口的。
“无论是你苍睿哥哥,还是阿越,你都要知道,琴姨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琴姨相信你,晏晏。”木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沈晏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木琴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很显然木琴无意继续说下去,或者说,她不能说得太多。
木琴离开,沈晏又琢磨了一下她刚才与自己说的话,仍然一无所获。
什么叫做相信她呢?琴姨…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晏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换了衣服,沈晏便被易文怡拉住了。
“你这小妮子,你可不知道你离开这阵子我在燕京有多无聊!看来还是我们两个合拍,什么话都能凑到一堆儿去!”易文怡笑嘻嘻地说道,忽的又神秘起来,“对了,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
她拉着沈晏,快步地朝着梨园方向走去,身后的几个侍女差点儿就跟不上了。
沈晏被她拉着,无奈道:“我倒是听说你前阵子定亲了,对方是摄政王府的嫡子?”
想起前段时间看到易文怡与方澜呆在一块儿,她还担忧了一下,现在稍微放心了一些。方澜是庶子,而与易文怡定亲的则是摄政王府的嫡子,显然与方澜扯不到一块儿去,这样最好…
“你知道啦。”易文怡有些扭捏,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沈晏冲她翻了翻白眼:“这事儿满燕京都知道了好不好,虽然我才回来不久,但这点儿消息还是能够打听到的!”
说完,她还促狭地冲易文怡眨了眨眼睛。
她看出来了,易文怡对待这桩婚事,恐怕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易文怡嘻嘻笑着:“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桩婚事…其实是我主动的!”
沈晏倒吸了口气,被震撼了一下。
“你…还真有勇气啊!”
这个时代,一个女子倒追男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对一个女子的自尊心是一种莫大的考验!
但她为什么有不好的预感…
易文怡在这点儿上还算是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他呢。晏晏你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间,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没错,就是他了。”
沈晏迟疑了一下:“…没有。”
易文怡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啦,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你的那位意中人的,提前祝福你啦!”
沈晏啼笑皆非:“借你吉言了。”
“好说好说。”易文怡一回头,惊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双颊绯红,咬了咬下唇,按捺住汹涌而出的欣喜之情,“我…看到他了!”
“谁?你的那位意中人?”沈晏好奇地往四周一扫,看到一个背影,顿时僵硬了。
她猛然意识到了易文怡说的那人,竟然是方澜!
章129 飞蛾扑火
“方澜!”易文怡差点儿跳起来,她用力地朝着方澜挥了挥手,又拉着沈晏小跑了过去。
这会儿的易文怡,哪里还记得女儿家的矜持?一心一意只有方澜,只想着看到他的开心,只想着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方澜的妻子,与他相伴一生一世。这个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比能够与自己的心上人相伴一生,更加让人开心呢。
这样的她,丝毫不用怀疑她对待方澜的那种纯粹的喜欢,这样的她,也没有注意到看似寻常实则已经身体僵硬的沈晏,这样的她,也没有注意到,方澜在看到的那一瞬间露出来的沉默表情。
他已经无法用一种情绪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他该说什么?原来他以为的,并不是真的?
他忽然想起当初,他问易文怡,与她一起的是否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有些慌乱,然后说没有,只有他一个——他便以为,他看到的只是幻觉。
现在,幻觉成真了,她如此真切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恍若隔世。
易文怡在靠近方澜的时候,便下意识去拉他的衣袖——还好,只是拉衣袖,还是保持了最后的底线,而不是热情到直接冲上去就抱住他的手臂。
“方澜,这是我的闺中密友,沈晏!晏晏,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与我有婚约的…”她说着说着,忍不住脸红了。
刚刚她可是在沈晏面前十分大胆地说自己看到方澜的第一眼就觉得就是他了,完全一副此生非君不嫁的模样,这会儿倒是知道害羞了。
若是换了一个人,沈晏肯定会调侃她两句,可是现在,站在她面前这个人,同样让她心情复杂。
她冷淡地与方澜打了个见面,便找理由说要先走,自己是主人,要去梨园看看。
易文怡皱了皱眉,跟方澜低声说了一句我待会儿来找你,然后就拉着沈晏走远了。
方澜看着沈晏远离的背影,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
拐过角,直到方澜看不见的地方,易文怡拉着沈晏,不满地对她说:“晏晏,你是不是看不起方澜啊!”
沈晏抬眼,却没有否认:“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易文怡生气地鼓起脸:“我就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认为他出身不高,只是个庶子,还是因为要与我们易家联姻,他父王才让他记在嫡母名下成了嫡子…”
“我们?”
“对啊,还有我爹我娘,我开始跟他们说我喜欢方澜,想要嫁给他的时候,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反对,我娘差点儿没拿锁把我锁起来,还是最后我绝食,闹得不行才…”她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沈晏皱眉:“只是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
易文怡一怔,旋即苦笑开来:“晏晏,你不懂。他们也都不理解我,堂堂易家小姐,非要选这么一个出身不好又不受重视的王府庶子,他们说我疯了,我的那些朋友都不理我,但是晏晏,我希望你是可以理解我的,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疯狂的地步,我只觉得一日看不到他,便茶饭不思,我喜欢他,我太喜欢他了。”
易文怡拉着沈晏的手,说着说着,竟然红了眼睛。
沈晏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