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看这些,还不至于让顾知世如此吃惊,毕竟在他看来,沈元亦大不了以后就是那种权倾朝野的奸佞之臣,与他玄机山也没有什么关系,看看就当瞧热闹了。可让他惊奇的,正是因为沈元亦的面相,在变化!
在常人看来,也许沈元亦还是那个模样,并没有什么改变,而在顾知世眼中,沈元亦的面相却在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这一变,变的便是命运。
面相这种东西,与生俱来,记录着一个人的将来,与一个人的命运息息相关,都说幼时看大,可偏偏沈元亦的面相在变,这也是顾知世看到过的第一个面相会变的人,也难怪他会说一句奇哉了。
对于沈元亦,顾知世来了兴趣,直直探向他的手,准备抓住他,为他摸骨。
这看相不是只有面相,全身结合起来才是最准确无误的,沈元亦担心自己看错了,便想要以摸骨的方法来做最后的确定。
可沈元亦本来就对他充满敌意,他又不是站在那里不会动的稻草木头人,怎么会任意顾知世的摆布,身子一缩便躲过,谁知顾知世的手紧随而来,一副一定要抓住他的模样。沈元亦牙一咬,一只手抓着那块石头,便狠狠地朝着顾知世的手臂砸下。
顾知世有武功在身,怎么可能真的让沈元亦得手,不过略施小手段便抓住了沈元亦的手腕,也没有急着与他说话,另一只手已经迫不及待地顺着手腕,从第一节手臂骨头摸了上去。
沈元亦小脸涨红,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如同是被铁箍给拴住了般动弹不得,就算咬牙用尽了力气,也没能够撼动顾知世分毫。
他眼睛一转,便转动灵活的手腕,将手中紧紧攥着的那颗石块,用尽最大力气朝着顾知世的正面砸去!
顾知世本来眉头紧锁,面色不明,可突然之间顾知世的石头砸来,他两只手都抓着顾知世,也无法挡住,只能松开顾知世,迅速退开半步,躲开了凶悍砸来的石块。
终于从顾知世手中挣脱,沈元亦呼了口气,又立马怒气冲冲地瞪着这人——
他就知道不是好人!
沈元亦对顾知世警惕极了,却没有傻着冲上去直接与顾知世冲突,刚刚两人的对峙已经充分说明了两人的实力差距之大,他聪明,知道不能鸡蛋碰石头,仅仅思考了一瞬,就立马转身溜走。
沈元亦也许没什么武功,身子弱小没有力气,谁也打不过的小瘦鸡,但他的逃命速度,绝对是一绝,连顾知世都觉得赞叹,他只不过是愣了愣,就看到沈元亦已经贴着墙根儿迅速逃走,眨眼间就出了几丈之外。
顾知世也没有追上去,他已经猜测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这将军府中明面上的庶少爷,实则是沈崇之的私生子,也是他最小的儿子,沈元亦。
顾知世虽然不知道沈元亦在这府中到底受宠不受宠,但从沈元亦的衣服便可见一斑,沈元亦的衣服布料做工皆不错,可比起将军府两位嫡少爷可就差远了,足可见得沈元亦绝对不是受宠的那一个。
而这样条件下的沈元亦,将来竟然能够走上极贵之臣的道路?真是…不可思议。
顾知世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元亦的背影,又想起沈元亦变化的面相和他也看不透的将来,也不知道沈元亦以后到底是否能够成为极贵之臣了,摇摇头便暂时将这件事情给放到了一边。
他也没有急着离开,反而站在沈元亦刚刚的位置,隔着院墙,在树木遮掩下,光明正大地继续看起了沈晏来。
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这的确是一个世间难得的绝色美人儿,虽然年纪尚小,可初绽的芳华,便可以想象她的将来,是多么的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顾知世倒是没有被那模样迷惑,而是习惯性地看起面相来,这一看,才更是吃惊。
沈元亦的面相是在变化,而沈晏的面相则是杂乱无章,又如同被掩盖上了一层薄雾,根本看不清楚那背后的东西是什么。
顾知世拧眉思索:“难道说是龙气庇佑?将来是要当皇后的人?”
他想了想当今陛下,因为年纪差距太大暂不考虑,便只能往如今几位皇子身上想了,而他下山之前也曾经了解过朝中各路态势。
顾知世短暂出神之时,身子微微一颤。
顾知世迅速回过神来,压制住了蠢蠢欲动的另外一个“顾知世”,颇为无奈得说道:“我也不是肯定嘛,只是口上说说而已,而且面相看不清,是天机乱了,又不一定非是皇后。”
他自言自语地也不知道在与谁说话,这幅模样落入别人眼中,定然会以为他是个疯子。
可他的身体迅速颤抖起来,如同不可控制。
顾知世只得说:“知道了,我不说了。”
话罢,身体的不受控制才算是停止。
“真是倔强的小孩儿。”他咧嘴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肆意嚣张的目光又看了看一墙之隔的沈晏,转身便施展轻功略去,如浮萍掠影,眨眼间便消失了。
不消片刻,管家带着一群身强力壮的下人,在沈元亦的带领下来到了这堵院墙下。
沈元亦暗恼自己来晚了两步,竟然让那个人给逃了。
管家忍住不耐,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三少爷,你说的人我们没有看见,是不是你看错了啊!”
管家对沈元亦本来就没有多么尊重,若不是看在夫人发了话的份儿上,他估计连做面子功夫都不会,任他自生自灭,偏偏现在还要叫上一声三少爷,真是让他心中不爽。
沈元亦幼年磨砺,察言观色自有一套,又怎么会看不出这管家对待自己的真实态度。
他只是深深看了那管家一眼,便悄然离去。
管家看着沈元亦的背影,也没有尊敬行礼,反而冷哼了一声,挥手带走了一群人。
院墙的另一头,沈晏翩翩落地,立刻就有侍女上来为她单薄的舞衣外面披上厚厚的狐裘,手中也塞了暖炉。穆海柔连忙拉着沈晏进了屋内,不用她说,已经有侍女上来为她脱去鞋袜,裹上厚厚小棉被,里面塞了好几个暖炉,以此为她暖脚。
沈晏也没有动弹,惬意地享受着侍女们的服侍。
穆海柔摸了摸沈晏的脸蛋儿,触手发现她的脸蛋儿暖乎乎的,根本不像她想象中的冰凉,才有了几分放心。
“怎么样,冷吗?”穆海柔还是免不了担忧地多问了一句,生怕把女儿给冻伤了。
沈晏当然摇头:“娘,我是习武之人,内力护身,怎么会冷呢?”说是说,可侍女们为她的手上脚上擦上花脂的时候,她还是惬意享受。
穆海柔一巴掌拍在她小脑门儿上:“你以为娘亲很傻吗?跟了你爹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知道,内力护身寒暑不侵是需要极高的水平才能够达到的,你爹都不行,冬天照样冷得直叫唤,你难道比你爹还厉害?”
沈晏想说我当然比我爹厉害,但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总不可能告诉娘亲你女儿我就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吧,便讪讪一笑。
又想起娘口中所说爹爹冬天被冷得直叫唤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随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大笑起来。
穆海柔还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随之勾了勾唇,想起过几天的上元宫宴,又安心了几分。
上元宫宴是每年皇宫传统,自开国以来便被定下,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彰显太祖皇帝对功臣的重视,专门在上元佳节,于宫中设宴,邀请少部分大臣与家人共赴宫宴与皇同乐。演变到后来,自然成为了一个每年惯有的宫宴,也是唯一的一场固定宫宴,要想在私下场合光明正大地拍帝后马屁,不用说,上元宫宴就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上元宫宴的参与人也无一不是皇族贵胄,朝中重臣,宫宴更是分开男宴与女宴,男宴又陛下主持,女宴由皇后主持。男宴就是另外一个朝堂,女宴就不一样了,完全是一场争奇斗艳的大比,还要囊括后宫各路美艳妃子,相比起来,仅是年轻贵女参加的琼华宴,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上大学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选了经济学,期末考试完全是心塞啊,九门课九本书各种背,下个星期就考试了,时间实在是不多,不过一月十几号就放假了,估计过后才可能真正更新多起来~
章079 上元宫宴
虽然上元宫宴是在晚上,但并不代表赴宴的人真的是到点了才进宫,早在下午,最早的人是午饭一过,便进了宫中,开始针对他们的最终目的进行一系列的铺垫,说白了就是对大佬们溜须拍马,趁机露脸。
这既然是要拍马屁的,当然也就要早点到了,来晚了,那不是拿架子吗?谁还能看得上你!
可惜,不仅当今弘德帝文成武德,堪称明君,他手下的朝廷臣子,也不是一群酒囊饭袋,相反名相勇将辈出,无数优秀的人才都涌聚在朝廷之上,不说弘德帝现在的性子,要说早年的时候,他绝对是心胸开阔到唯有开国的太祖皇帝能够相媲美。
想当初弘德帝的上位可不是那么光彩,有一半儿都是运气所致,才能够在众多优秀的兄弟中脱颖而出,一举登位。登基之后,弘德帝心狠手辣地对待了自己的一群兄弟,杀的杀,囚的囚,可对待他们手下的那些人,却是十分大气,任用贤能,也不管对方曾经是自己的敌人。
弘德帝的这些手段自然是赢得了无数人的忠诚,本来有些走向没落的大晋王朝,也因为他的鼎立,而再现辉煌,开创盛世。
所以说,弘德帝的朝堂,绝对不是一汪清水,里面伫立的一尊尊大佛们,虽然已经年老,但正因为年老,才一个个修炼得跟老狐狸似的,做事滴水不漏,寻常官员要想在他们手中捞点好处,那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在一群老臣子中,沈崇之能够以一己之力获得弘德帝的看重,并且成为大晋朝仅有的几位真正掌握军权的大将军之一,犹可见得他的才能。
于是,沈崇之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不少官员溜须拍马的对象,当然,这群官员都是那种高不成低不就,背景又不算很深厚的,真正背景深厚的,都是眼睛跟明镜儿似的,绝对不会去跟掌握着陛下都很忌惮的军权大权的大将军拉帮结派的。
沈崇之自己也清楚,对于这些上门拍马屁的,也没有什么和善的态度,敷衍两句已经算得上是态度好了,基本上他就穿着一身朝服,正襟危坐如同不败军神,双目不怒自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煞气,生人勿近。
他的这幅模样的确是吓退了不少胆子小的,而胆子大的也被沈崇之的态度给弄得很是尴尬,又不敢对堂堂沈大将军发火,就只有悄无声息的退开。
最后,沈崇之的桌子显得无比清冷,跟其他大臣热闹的桌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自己倒也不在意,一个人端着酒壶喝得欢腾,倒也自在其乐。
要知道,宫中这些佳酿,乃是每年地方呈上来的贡品,一般流露不到外面,连将军府中都没有几斤存货,今儿个能在这里喝个痛快,还没有海柔的训斥,果然是痛快!
沈崇之喝得兴起的时候,当今陛下弘德帝,姗姗来迟!
“陛下驾到!——”陛下身边大总管老太监的声音尖利而高亢,裹着内力迅速传遍了殿内殿外,远远的天空之上都飘荡着他虽然尖细却很威严的声音。
热闹的大殿,如同沸腾中的水中加了一瓢冷水,一下子就平静下来,众臣匆匆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纷纷跪倒伏地,高呼万岁,没有一人例外,包括那些颤巍巍的,如同一倒地就再也爬不起来的老臣子们也是一样。
弘德帝性子霸道,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自己不敬的情况发生,一旦出现,便是雷霆万钧之怒,对方则只有米分身碎骨。
很快,一个算不得多么高大的身影从旁边走了出来,浓黑玄色上衣,朱色下衫,上绘十二章纹,头戴通天冠,龙睛虎目,煌煌天威扑面而来,强大的气场顿时笼罩在大殿之上,让群臣信服跪拜。
龙行虎步间,弘德帝已经来到龙椅之前坐下,威严的目光扫了一圈大殿。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一众大臣起身后,弘德帝肃然威严的脸才稍微松弛下来,眼中也带了几分愉悦,看来今天心情不错:“今日乃上元佳节,众卿不必拘礼。”
很快就有歌姬舞女上前来,一个个的模样标致也很是养眼,而臣子们也没有假惺惺的装姿作态,而是敞开心思欢快欣赏起来——陛下都发话了,他们也必须得实诚嘛!
大臣之间推杯换盏,筹光交错,似乎没了上下级之分,一派其乐融融的和气模样,又是一副大臣盛宴图。这景象已经有大画师着笔绘制下来,说不定就能流传千古。
现在嘛,大家只想着畅快,也没那么多心思想以后的事情。此时已经有不少地位够重和胆子够大的臣子,主动向陛下敬酒,言语间不着痕迹地就开始拍起马屁。
贤臣的确有贤能,但并不代表他们就清高到可以蔑视陛下,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度,陛下就是天,他们这些芸芸众生自然要使劲儿让老天陛下高兴才算是尽职,况且他们这些所谓贤臣,嘴上更是天花乱坠,喝了酒诗兴大发的时候,还要来两句赞叹一下大晋盛世,说得弘德帝心花怒放,面上更是和悦了几分。
好话嘛,谁不想听,就算是明君弘德帝也不例外,何况他们着重夸赞的是这大晋盛世,在老皇帝看来,开创如今这盛世景象的是谁,还不就是我嘛!所以啊,这夸赞大晋盛世,还不是在说他这个皇帝功德千秋?这可是比什么话都更能够戳他心窝子的!
一群小虾米们看到一位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口若悬河,也是看得目瞪口呆的。
原来这就是差距啊!怪不得人家坐到那个位置,而自己奋斗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小官儿啊!
这群人中,沈崇之倒是显得很突出淡定了。
不过作为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大将,他也上前去敬了陛下三杯酒,嘴上倒是没有开花,可句句话间皆表忠心,也都是弘德帝真正想从他这里听到的话。
弘德帝听得很满意,又看到沈崇之身边儿几乎没有几个打转儿的,几乎就是沈崇之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这幅景象让他更是满意了几分,心底原本起的一些怀疑心思又暂时被压了下去,不少片刻就又给沈崇之赐下许多赏赐,黄金珠宝不说,还有几个西域番邦进贡来的贡品,本来就没几件的东西,就赏赐给了沈崇之两件,可是惹了不少红眼。
沈崇之倒是大气淡定,没有多么受宠若惊的样子,可他这幅大将之风,才是最入陛下眼的。
上元宫宴,男宴之中一派风平浪静,其乐融融,而女宴这边,就是更加精彩了。
一位位朝廷命妇携带着自家最优秀的女儿坐在席间,一个个的打扮得或清雅,或高贵,或温婉,或冷艳的,好一副百花绽放却朵朵不同的景象!
这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坐在前面的沈将军府了。
沈国公府也来了国公夫人与二儿媳小孙女,而穆海柔带着女儿沈晏则是另外坐了一桌,这是她们的资格,不必与国公府共挤一桌。而这一大一小两位美人坐在一起,又是母女俩,惹来的目光,就更不用提了,其他所有费了无数心思打扮的,都成了陪衬。
母女的长相很是相似,精致漂亮是女儿更胜一筹,但风韵气度又是母亲暂居上风了,这美貌不相上下的母女俩算是成了这上元宫宴中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无人不注目。
不过皇后也没有与穆海柔说几句话,客套性地问候了两句,表现了一下自己母仪天下的气度,便不再愿意与穆海柔搭话,知道一点儿内情的人也明白,皇后娘娘这是对当年的事情还没有释怀放下呢,难怪对穆海柔这位沈将军夫人如此冷淡。
说来当年那件事情,也是穆海柔美貌惹的祸,盖因当年穆海柔追求者众多,其中最显眼优秀的几位,就包括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也是最小的弟弟。
这位国舅爷当年刚刚及冠,风华正茂,才华横溢,文采出众,天资聪颖,也是燕京一大风云人物,更是皇后娘娘最宠爱的一个弟弟,如日中天,追求的女子也如过江之鲫。
偏偏这位国舅爷喜欢上了穆海柔,还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闹得皇后娘家可是不可开交。也不是他们家不愿意求娶穆海柔,穆海柔身份尊贵,乃是当朝太傅独女,配这位国舅爷也是绰绰有余,可愣是求亲上门,被穆海柔拒绝,直言自己不喜欢这位,而太傅大人又宠爱独女,婚姻这等大事也是放手让女儿自己做主,自然强迫不了穆海柔。
那时候那位国舅爷可是雄心壮志,说要靠自己的手段拿下穆海柔,让她死心塌地跟着自己。最后的结果,却是变成了国舅爷对穆海柔死心塌地,而穆海柔仍然对国舅爷爱理不理。
国舅爷求爱不得,失落颓废,终日不思进取。这学习一事可是不进则退,国舅爷的才华没落了许多不说,转头穆海柔便嫁给了沈崇之,还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去了边关,这可让国舅爷实打实地被打击到,整个人彻底颓废起来,一年关在府中两年都没有踏出门半步。
结果现在穆海柔可是风头正劲,春风得意了,而当年那位盛名燕京的国舅爷已经也是被淹没在时间历史中,听说他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才娶了妻子,虽然也是世家女,但算不得多么优秀,而他自己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在皇后的安排下,当了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官。
当年那么一个才华横溢的人才,算是陨落,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而亲眼看着小弟颓废好几年模样的皇后,算是彻底将穆海柔恨上,自然见不得她好。
至于挑选沈晏表演的事情,也与近来京中流传的沈晏无才之名脱不了关系,估计就是故意为难,想要看看穆海柔的笑话罢了。
可惜,她今天的期待注定要落空——
希望看沈晏笑话的人不仅是皇后一个,要不说是母女同心呢。
沈晏本来悠悠吃着菜,时不时与娘亲轻松说笑的时候,眼角余光之处突然出现了一抹红影,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却看到娘亲的表情一愣。
她也随之看去,便见到娇媚动人的流苏郡主,穿着一身火红舞衣,翩然出现在了中央石台之上,周围同样一群身子柔美的伴舞舞女,将她众星拱月起来,这种衬托,让本来长相七分的流苏郡主,一下子跳到了八分半,只是距离九分的绝色,还差上一点儿。
沈晏一开始还对母亲的怔愣有些不明所以,可稍微思索一下,便明白了。
难怪看着这套衣服有些眼熟,竟然是飞天舞的舞衣!
飞天舞让当年穆海柔一舞成名,随后这舞蹈便在京中闺阁中流传开来,不少贵女小姐都研习过这套舞蹈,而穆海柔当年身上穿的舞衣也成为了飞天舞的固定舞服。这十多年的时间,飞天舞经过教坊大师们的完善,也越发尽善尽美,比之当年穆海柔自创的飞天舞,更加优美动人。
只是,这路子也岔得越远,至少沈晏现在看来,流苏郡主跳的这飞天舞,比之穆海柔的原创飞天舞,更加看不到十六天魔舞的味道。
她抿唇笑了笑,心里也明了几分,这显然是有人在故意刁难自己。
不用思索,她便看向了皇后身边的那个位置——作为皇后娘娘最喜爱的女儿,和大晋朝最尊贵的公主,秀阳公主是理所当然地坐在皇后娘娘旁边的。
沈晏的目光扫过去,秀阳公主大概也是感觉到了,端起酒杯冲着沈晏示意,和善柔美的笑容很是让人亲近,只是在沈晏眼中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
哎,果然没有单纯的皇室女啊。
沈晏在心中感叹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途中在皇后娘娘身上顿了顿。
才艺表演冲突这种事情,作为最终汇总的皇后不可能不知道,看来这场针对沈晏的刁难,也是她有意而为之了。
但沈晏不得不为她们叹息一下,这送上门的打脸机会,沈晏不接都不行了。
章080 十六天魔
“这些人也真是。”穆海柔笑着摇摇头,对这些女人的手段也甚是无奈。
当然,她觉得无伤大雅是在已经知道自家女儿肯定胜券在握的前提下,如果对方的计谋成功了,她肯定是怒不可遏,早就发火了。
沈晏也笑呵呵地喝着花茶,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我过去换衣服了。”
流苏郡主后再过一个人,就是她了,她也该上去准备了。
沈晏的起身惹了不少人的目光,除了皇后娘娘,或许还有秀阳公主,其他人都是不知道今夜的才艺名单的,此时看到沈晏起身,自然联想到了难道她有接下来的表演?
秀阳公主也注意到了沈晏的起身,她向着将军府的那一张桌案看去,却并未如意料之中看到沈晏娘亲的铁青脸色,反而见她笑眯眯地欣赏着流苏郡主跳的飞天舞中最后的高氵朝部分,还在结束之后轻轻抚掌,一点儿也不见忧愁。
看到穆海柔这幅模样,秀阳公主如此还猜不出来的话,就负了她的聪慧之名了。
…
沈晏上到中间那铺着柔软红色地毯的宽敞石台的时候,唯有她一人,并没有其他的伴舞,而一身的装扮,也是如此让人惊艳,就算在座的都是女子,也同样觉得这样的沈晏,美若惊鸿,只余叹息。
她的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上,束起的一部分,则是戴着象牙佛冠,上缀宝石东珠,华丽又神圣,佛冠下的俏脸,精致妍丽,又带着少女的稚嫩青涩,正是含苞待放好时节,抿着的嘴唇也是另一番凛冽圣洁之美。
她身披璎珞,上着金丝小袄,披着如云霞般柔软璀璨的云肩合袖天衣,下穿镶金软红长裙,手挽丝缎水袖,露出的皮肤如丝缎般光滑柔软,如象牙般洁白耀眼。
看到这一套装扮,言笑晏晏的皇后也表情一僵,转头看向女儿,秀阳公主则是朝她摇摇头。
沈晏才不管下方的暗流涌动,随着乐师们奏起气势恢宏的乐曲,她双手舒展,柔软却有力地甩出两条水袖,火红丝缎瞬间展开,一如漫天花雨。
满围香玉逞腰肢,一派歌云随掌股。飘飖初似雪回风,宛转还同雁遵渚。
与刚才的飞天舞截然不同的十六天魔舞瞬间展开,没有一丝柔美,她戴着铃铛的脚踩下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的大气,而她的每一个动作,看似柔软妖媚,诱惑无比,却在她身上,偏生摒弃了那份邪气,只剩下气势恢宏、法相庄严,每一次抬臂捏指,都如同应和了大道之音,玄妙震撼。
曾经有过关于天魔舞的传说,说它是妖媚淫邪的,不容于世的。但若真的是这般,这种浮于表面的香艳,又有什么资格成为人们心底最深处的诱惑,连佛祖都差点动摇呢?只有真正符合大道的东西,才是最完美的,它也理所当然应该是神圣的。
沈晏目前,无疑是做到了,甚至做到更好。
本来应该由十六名少女扮成菩萨模样表演的天魔舞,她一个人就跳出了十六个人才能够拿出来的效果。
不用说在座这些女人们的震撼,十六天魔舞这种东西,诱惑对象不分男女。
当沈晏脚踏清气,逆风而起之时,她一身衣裙飘曳,长带飞舞,而手上舞开的水袖锦缎,如同在半空中绽放了一朵大大的红莲,那一刹那的惊艳,让无数人屏住了呼吸!
皇后也不例外,此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想不到过去的恩怨,也没有了一贯充斥的权利欲望,剩下的只有空白,脑海中深深印刻着的只有沈晏在半空中舒展绽放的模样。
这种状态,因为身边的响动而突然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