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京城中四处张灯结彩,年味儿浓厚,每年的除夕都是最重要的日子,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而在无数人的期盼中,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终于到了除夕之夜,早早的街上便再看不见行人,各家老小都忙着回家过年,全家团聚,其实也就是坐在一起吃饭,但一年到头唯有一顿的团圆饭,意义不一样,吃的东西也比平时丰盛太多。
将军府也没有例外,全家都回到了国公府中,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沈国公做上首之位,不苟言笑,不怒自威,旁边坐着的国公夫人虽面带笑容,但看得出来,她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虚假,少了几分真心实意。
不过她的情绪,除了她的儿子,沈崇之是不会在乎的。
他就坐在沈国公的另一边,甚至还是右边,自古以右为尊,所以沈崇之的这个位置,比起国公夫人的位置还要高上那么一点点的,也难怪国公夫人会心有不满的,以往这个位置都是她的,而她坐的位置则是她儿子的,今年却偏偏要挪到她旁边的第二个位置,还不是沈崇之旁边的那个!
想象国公夫人便是一肚子的火,面前摆上再丰盛的菜也吃不下去。
偏偏老国公在看到所有人到齐之后,沉声宣布一声“开饭”,便率先动了筷子。她也不得不笑盈盈地拿着碗,假兮兮地吃起这顿不是滋味的团年饭来。
章076 团圆家宴
沈晏倒是吃得挺开心的,大概是因为这顿饭是他们在国公府的第一顿团圆饭,所以大部分的菜都比较照顾他们的口味,而且基本上都是她喜欢吃的。
当然,是要在忽略某些人目光的前提下。
沈千茹气得筷子都没动两下,每每想起她期待又兴奋地等待皇后娘娘旨意,结果却等来是沈晏被选中的消息,她就妒火中烧。她简直恨透了沈家大小姐这个词,每次别人提起沈家,都是提及沈家大小姐,而从前她这个在燕京还颇有名气的沈家小姐,彻底成了小透明!
因为什么?她样样不比沈晏差,更是琴棋书画精通,远远比这位什么都不懂的沈大小姐优秀,可为什么他们总是忽略掉她?就因为娘亲的出身没有她娘高?而爹也不如她爹出身高贵乃是正房嫡长子?
继室继室,她更是恨透了别人提及她的身份,永远少不了的这个词。她父亲就算是继室所出,那也是高贵的沈国公府嫡子,未来也是要承爵位的,这些都是奶奶亲口告诉她的!
此番想起,沈千茹心里面竟然对自己的出身产生了一丝丝的怨恨,怨恨让她处于如此尴尬地位的人,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出身在更加高贵的家庭。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就算只是转瞬即逝,但嫉妒就是种子。
不过,沈千茹心里面再怎么愤恨,也不过只能用眼神瞪瞪沈晏了,要说在饭桌上放肆,爷爷规矩一贯很大,不喜欢在饭桌上胡闹,别看她表面上受宠,若是她出格了,也少不了一顿罚。
可就算是眼神,沈晏也受不了。
她轻轻放下碗筷,微微颔首,朝着正上首的沈国公开口道:“爷爷,我可以对妹妹说一句话吗?”
沈国公一愣,看了沈晏一眼,又干净地答应:“说。”
沈晏缓缓转头看向有些慌乱的沈千茹,开口虽没什么火气,脸上更是带着浅浅的和善笑容,偏偏言语间却是步步紧逼,毫不客气:“堂妹,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为何一直用这般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她这一句话,算是将沈千茹放到火上烤了。
沈千祺沈千易之前还没发现,现在听妹妹这么一说,立马不善地盯着沈千茹。
穆海柔紧随其后,紧紧盯着沈千茹,并没有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就对她百般退让容忍,这不是她一贯的做事法则。
然后,就连沈崇之,沈国公也放下碗筷,看向沈千茹的方向,只是两个大男子,是不会对晚辈表示出敌意的,只是观看的意思,却仍然让沈千茹吓得双腿发颤。
她虽然经常在爷爷面前撒娇,但实则在家中最害怕的就是威严的爷爷,撒娇只是表面功夫,殊不知每一次她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爷爷怒目一瞪就发火了。而现在,竟然还加上了一个与爷爷威严相似无比的大伯,简直是恐惧害怕到了极致,差点儿没直接哭出来。
沈明之夫人张氏当然是心疼女儿的,连忙拉着沈千茹的手拍拍,安抚安抚她,又对沈晏说道:“晏晏啊,你妹妹,千茹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肯定是误会了吧。”
沈明之本来想说什么,结果沈国公目光一扫,他便乖乖安静下来。
沈千茹连忙依偎进娘亲的怀中,寻找一丝依靠。
她没有想到,沈晏居然会在饭桌上,就冲她发难。
沈晏也没打算非要给沈千茹个难看,也是适可而止道:“既然是这样,那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见沈晏轻描淡写略过,不再为难自己,沈千茹也大大松了口气,只是对沈晏没有多大的感激罢了。
沈国公却威严沉声,言简意赅下了命令:“千茹,明日抄书三百遍。”
刚刚才松了口气的沈千茹,猛地一惊,吓得肝儿颤,一时之间没忍住,小声抽噎起来,心里更是对沈晏埋怨得很,至于对爷爷,她还没有那个胆子,所以也就只有挑个软柿子捏着的。当然,她以后就会自己自己挑的其实是一个多么大得麻烦,委屈苦难有得受。
好好一顿团圆饭,越吃越没有气氛,匆匆吃完,沈崇之便被沈国公叫到书房去了。
穆海柔偷偷将沈晏拉到一边问她:“宝宝,你很讨厌你的那个堂妹吗?怎么觉得你好像对她特别针对似的。”
“我就讨厌她!谁让她用眼睛瞪我的!”沈晏哼了一声,故作蛮横地说道。
穆海柔也没有对她发火,只是笑呵呵地拍着沈晏的肩膀:“好好好,宝宝今儿个可算是出气了?”
沈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依赖地扑进了娘亲的怀中,甜甜道:“娘你最好了!”
“哥哥们不好吗?”二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沈晏被吓了一跳,便娇蛮地瞪了二哥一眼。
沈千易笑嘻嘻地凑了上来:“怎么样,宝宝,要不要二哥帮你教训教训她?”说起这种整人的事情他就双眼发亮,亏得还在国子监中就读,一点儿也没有君子之风,也不想想对方不过只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儿罢了。
沈晏皱皱鼻子不可置否,穆海柔却看不惯儿子的这个模样,伸手便提拉起沈千易的耳朵,揪得沈千易哇哇大叫,连声求饶。
“好哇沈千易,你爹你娘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好好一个大男人,君子做派怎么可以欺负女孩儿?谁教你的!啊?”
沈千易连忙求饶:“娘!娘我就是说说啊娘!我怎么敢去呢娘!”他叫苦不迭,瞥见旁边大哥随之出现,急忙冲着大哥求救。
谁知沈千祺一开口便是含笑附和:“娘亲说得很对,千易的想法实在是大错,如何能够想着去欺负一个弱女子呢?该罚!”
沈千易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哥,哇啦哇啦地一通大叫,却又不敢挣扎得太过,免得没个轻重伤了娘亲,到时候才是他真正的末日,自己愧疚不说,还要被老爹…哎,说多了都是泪,这就是身为沈家男儿的悲哀。
沈千易在心里偷偷想着,颇有几分英勇的气概。
穆海柔见二儿子神色不对,便明白他大概又是不知道在乱想些什么,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将他拍醒,又高兴地笑了起来,眉飞色舞的模样美韵依旧。
沈晏看着这一幕,嘴边的笑容就没有消下去过,但她却不只是简单在乐,她在想,想以前,想未来,想要一只看到这一幕,永远永远下去。
多么美好的少年时光,多么珍贵的金色回忆。
她似乎听到了火炉中炭火悄然燃烧的声音,听到屋外大雪簌簌落下,听到这国公府一片寂静中,难得的一缕热闹。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
其实,从沈晏重生之后开始,就一直在想当初沈家为何会走到那个地步,只是因为皇帝猜疑?只是因为一个军饷贪污案?
回到现在,她才越发明白,自己父亲的地位在朝中是多么的重要,而皇帝陛下若不是对父亲真的信任到了极点,也不会将边疆以及军权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父亲的手中。
父亲的背后还有一个堂堂国公府,自开国以来,便一直功勋不减,根深蒂固的沈国公府,偏偏这些功勋是历代皇帝都不能随意轻蔑的,因为沈国公府就是一座功勋碑,上面的每一条功勋,都是沈国公府的子弟用性命堆出来的。
只要是稍微明白一点的皇帝,就不会傻到去动沈国公府这般忠心耿耿又功勋显赫的存在,这种行为不仅会寒了大晋臣子的心,也会寒了军中将士的心,多年积累,沈国公府的威望,已经不是想消弭就能消弭掉的。所以沈国公府一走便安稳地走了很多年,又是什么,让势力庞大、错综复杂的沈国公府一夕倾塌呢?
这背后,只会是另外一个阴谋。
而其中不可忽略的一点是,如果这个阴谋,没有内在的因素,是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打垮沈国公府。这个内在因素,除了沈明之,沈晏便想不到其他。
此时,沈千茹哭哭啼啼地被张氏拉到房中,还未等她委屈地抱怨出来,张氏便恨铁不成钢地问她:“娘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
沈千茹很是憋屈,自己想要的明明是娘亲的安慰,怎么娘亲一上来就对她一通呵斥!
于是,她的口气也变得不是很好:“没忘!但我不想这么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哪点比她沈晏差了!我也是堂堂沈家嫡小姐!我的父亲会是未来的国公世子…”
“啪!”张氏到底没忍住,一巴掌打在了沈千茹的脸上。
沈千茹愣了,不敢相信地望着张氏。
张氏却没上去哄她,憋着一股怒火,声音越发严厉:“谁!谁对你说的这句话!”她不敢相信,这句话若是传到了父亲耳中,会是怎样的后果!
“是我说的,那又如何?”另外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想起。
张氏的脸上很快闪过一丝不耐和烦躁,又迅速消失,不得不在国公夫人面前弯腰请安。
“娘,你来了。”
国公夫人没理她,走过来捧着孙女儿娇嫩的脸蛋儿,恶狠狠地瞪了儿媳一眼,不成器的东西,只有躲在屋内对自己女儿发泄。
章077 以舞入武
国公夫人方氏看到孙女儿那娇嫩脆弱的皮肤上,已然起了红红的巴掌印,小脸儿甚至有些肿了,乖巧的人儿更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可让她心疼得不行。
“自己没有本事,就只能冲着自家女儿发火,你还真是好本事!”方氏冲儿媳不满道,顺便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没见识的东西。”
张氏猛地抬起脸,本来打算忍气吞声的她,差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她如何能够容忍婆婆来指责自己的爹娘家族?当初她张家虽然只是书香清贵,但在朝中也是有点分量的,而婆婆虽然身为国公夫人,可作为继室地位不高,还是国公大人不得已才娶的她,压根儿没什么地位可言,连带着儿子也不受重视,不得不求娶了她增加筹码。
现在倒好,她堂堂国公夫人已然崭露头角,慢慢得势,而她父亲与伯父已经已经从朝中淡退,势力早不如以前,她便可以任意欺辱自己了,而她可还记得起当初为儿子求娶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些好话!
方氏被儿媳强烈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不过也只是一瞬,便立马发了威:“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张氏不得不收回自己的目光,扑通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娘,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如何能够宣之于口!”
虽然她也希望丈夫能够越走越高,但是她更加清楚自家丈夫的才能,根本难堪大任,绝对不是能够让父亲看上眼的。看明白这些东西的她,也不过是想求个平安富贵,一生到老罢了,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娘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不是不知道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他那般眼睛中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知道自家丈夫动了歪心思,恐怕不等丈夫动作,他便雷霆般出手了。那可是在战场上打下赫赫战功的国公大人,雷厉风行根本不是自家丈夫一个软弱性子一个随意左右的,至于后宅妇人,反正她是从来没有见过娘在父亲面前说起过话的。
张氏清楚,如果她想要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必须打消丈夫的这个念头!
可方氏如何能够容忍被自己儿媳指着说这些话:“什么大逆不道,哪里大逆不道?明之也是嫡子,为何承不得国公爵位?倒是你,身为明之的妻子,不帮着他行事便罢了,怎么还这般碍事!”
方氏对儿媳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早就想要为儿子重新娶一个身份高贵的名门闺秀,只是知道国公不会答应,才不敢开口,可这也不碍她对儿媳的不满刁难。
张氏仍然高声道:“娘,儿媳不是碍事,只是希望娘想想,爹他是那种会因为我们行事就随便改变想法的人吗?若是因为我们的行为,让爹起了戒心,那才是真正得不偿失的事情啊!”
方氏又如何不明白,可面对更大的诱惑,她不得不作出选择。
“闭嘴!”她声音尖利地喝道,吓得旁边哭哭啼啼的沈千茹一下子便止住了哭声,害怕地看着奶奶,下意识想要钻进娘亲怀抱中。
方氏哪里管得了沈千茹,怒火中烧地指着张氏:“明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一个人!你最好闭嘴,这件事情容不得你说!”
说完,她便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开。
张氏直起了身子,却一脸忧心忡忡,将哭着扑进自己怀中的女儿紧紧搂住,深深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开弓了,就没有回头路。
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
上元宴会是正月十五,沈晏自然要加紧排练。
一开始本来是不得已才学了飞天舞,后来琢磨出了十六天魔舞,沈晏反而来了兴趣。
她将武功招数融入飞天舞中,摒弃了原本飞天舞中的柔软秀美,多了宝相庄严。而这套舞跳到后来,沈晏发觉,不用她刻意,自然而然地就将所有动作完美圆融地结合在了一起,一些地方她觉得不完善的,也能够迅速推导出更好的动作,一套十六天魔舞,很快就变得完美了起来。
然后,十六天魔舞便带给她了更多的惊喜。
沈晏发现,这天魔舞,不仅仅是一套祭祀舞蹈这么简单。一开始她是用武功招数推导舞蹈动作,后来,却变成了,从舞蹈动作演练出了武功招数!
而且这些演练出来的招数,狠辣致命,威力极大!而且天魔舞本来就以绫缎为水袖挥舞,演变成了武功招数,便是以绫缎水袖为剑!
这样的演变结果,让沈晏想起了传说中剑术的最高境界——世间万物,花草树木皆可为剑。
这绫缎水袖为剑,以前倒是从未听说过,难道说,这套武功招数,竟然有这般神奇之处可循?
练舞结果变成了练武,也是沈晏真正下了大苦心的原因。
只是在穆海柔的眼中,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女儿为了上元宫宴的苦练,欣慰之余,不免又觉得心疼。
年后没两天,绣庄上便日夜赶工,终于将整套的舞服给做了出来,同时还包括一系列的首饰,长足七尺的绫缎水袖。
上元宫宴前,穆海柔让人捧着一套舞衣,送到了沈晏面前,准备进行最后一次的排练。
换上衣服,穆海柔看着在金色与火红衬托下,越发娇艳美丽的女儿,笑得差点儿合不拢嘴。
“快来跳给娘亲看看!”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沈晏一如千次演练一般站到了舞室的中央,试探性地挥了挥水袖,又停了下来,无奈道:“娘,不行啊,这里太小了,水袖挥不开。”
穆海柔看了看外面地上尚未化开的积雪:“外面地上可还有积雪呢,天气太冷,别着凉了。”天魔舞虽然重要,可也不及女儿的身体重要啊。
沈晏倒是不担心,她有内力护体,根本不会受什么风寒。
最后一次的排练转移到了室外,穆海柔看着宽敞院子雪地中站着的沈晏,拂开准备为自己披上狐裘的侍女,连忙指挥下人们又在雪地旁边多加了几个大暖炉,几乎将整个沈府的地龙暖炉都抱了过来。
还别说,这般还有些效果,连中间的沈晏都感受到了些许暖意。
一切准备就绪,沈晏挽袖指捏莲花,身子柔软地舒展开来,如同一只在雪地中绽放的金丝红莲,美丽热烈到足以化开积雪一般。
她闭上眼睛,缓缓舒了口气。
一旁的角落,一个小小的人儿,隔着一堵院墙,看到雪地中曼妙畅舞的红色身影,几乎看呆了自己的眼睛。
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震撼而惊艳,她周身火红的绫缎水袖迎风舒展,落花飘飞,翩翩而舞之际,整个人如同要飞天而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嘴巴震撼地张开,双目已经呆愣,如同看到了九天下凡的神女,那瞬间的美好,惊艳了他一世。
“很美是吧。”旁里突然插进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沈元亦猛地转过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蓝衣少年,眼睛突然闪现一抹狠戾,凶狠的眼神如同一头小狼崽,恶狠狠地瞪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你不是沈府的人!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特别是看到他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姐姐,沈元亦几乎快要发疯。
这个蓝衣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顾知世。
可惜这个顾知世,并不是那个良善单纯的顾知世,而是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顾知世。
他没打算回答沈元亦的问题,刚刚跟他说话,也不过是兴致所至而已。
可沈元亦怎么能够容忍一个陌生的男子用这种冒犯的眼神看着他神圣的姐姐,推搡了他两下却没能推动,这人怎么跟石头一样沉重,转头又去找了一块尖锐的小石头,毫不客气地朝着顾知世砸去,手下一点儿也没收力,甚至是下意识地朝着自己小手臂能够够到最高的脖子而去。
在他眼中,这里是很脆弱的,而且尖锐的小石头还能够划出很深的伤口,只要他够用力!
沈元亦这一划,竟然带着要弄死顾知世一般的气势。
可顾知世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得手,沈元亦凶狠是凶狠,可在顾知世眼中,仍然是可以随手制服的小狼崽,虽然是狼,到底还没有长大。
沈元亦凶狠地瞪着顾知世,就算自己得手被捉住了,也没有改变一身暴戾的气息,若不是他的年纪还小,气势未成,不然还真的让人有些胆寒。
顾知世也没有生气,只是不满地看着沈元亦:“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凶狠恶毒?”
他本来只是随意用目光在沈元亦脸上瞟了一下,却立马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沈元亦不知道这奇怪的人一直盯着自己干什么,反正他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抬脚便一脚踹在了顾知世的小腿上。
攥着沈元亦手腕的顾知世的手终于松开,只是他对于被踹了一脚的事无动于衷,或者说那一脚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多大的伤害。
顾知世只是紧紧地盯着沈元亦的脸,不断念叨着:“奇哉,奇哉!”
他来了兴趣,便立马改变了对待沈元亦的态度。
章078 奇哉面相
顾知世出身玄机山,修习玄学五术,山医命相卜皆通,其中这个相,便是相地,相人。换句话说,就是风水相术。
玄学五术相传源自黄帝得天书《金篆玉函》,内容博大精深,玄机山的神秘与强大,就是来自于这《金篆玉函》,可见玄学五术的神奇之处,断不是那些江湖游方道士的骗人之法。
尚未及冠的顾知世虽然不敢说自己已经对玄学五术彻底精通明了,但基本的面相之术还是知道一二,一看沈元亦的面相就知道不凡,仔细打量之后,更是起了几分惊奇之心。
在顾知世看来,沈元亦虽然年纪尚小,但眉眼已经初见其形,他眉高耸秀,目长秀分明,如藏日月,白如玉黑如漆,双耳厚大朱红,鼻高而昂,唇红齿白,皆是极贵之相!可这贵是贵,甚至是位极人臣,食禄丰贵,却偏偏眼藏杀气,性格暴戾,绝非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