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平直起身,逃似地走到全宗身边。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怕看素素的眼睛,内心被一种复杂莫名的恐惧占据着。虽然她半边脸已经模糊一片,可那双大眼睛依旧透出一股清澈,正如她那颗水晶般透明的心。而钟平一想到自己曾经有过那么卑鄙的想法,心里就被愧疚狠狠地揪着,他深怕素素会识穿他的虚伪。
全宗和钟平离开病房,林伟强一看到他出来,赶紧拉着他问,“素素怎么样?怎么样?”“有点虚弱,放心,我们一定会给她最好的照料。”钟平快速的说完,就和全宗离开了。
第二天,院里组织了专家会诊,最后决定给萧素心做削痂植自体皮的手术。由全宗主刀,钟平作副手。当晚,钟平强迫自己睡前喝了杯牛奶,促进睡眠。他需要一个高质量的睡眠,明天,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台有一点难度的手术正在进行,看着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向前走,手术室外的人都焦急地揪着心等待。今天院长,小英和一些孤儿院的人都来了,阿强和丁茹更是早早就守在医院,所有人都在为素素祈祷。
当手术室门口的灯终于熄掉,所有人都跳起来冲向门口。
不一会,护士推着素素出来。大家看着素素全身裹着纱布,这次居然连整个面部都裹起来了,只露出两片嘴唇,大家提着心涌向医生。
林伟强更是激动地抓住钟平,“怎么样,怎么样?”
钟平疲惫地喘口气,挤出一抹笑,“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就得靠素素自已。”他们尽最大的努力将素素的创面用她身上完好的皮肤移植修复。可是,往后的日子,创面能否完全愈合,就得看素素。
林伟强重重松口气,笑着用力握着钟平的手,“非常感谢。”钟平笑笑轻摇头。
丁茹一听,也终于开心地发出低叫,“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院长和小英激动地相拥,院长更是流出激动的泪,素素一定要好起来,若不是她,那些孩子们的命运完全不能想像。像素素这样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萧素心依旧被安置在加护病房。林伟强和丁茹轮流守在病房外,深怕素素醒来,需要他们。
而钟平却只是远远地看了眼病房,转身离开了。
手术后,就进入艰苦的复原期。烧伤的复原是一个痛苦而折磨的过程。在新肌肤生长和创面复原的过程中,烧伤病人要经受创面的干燥、紧缩、生长带来的疼痛。所以,烧伤病人的护理一定要特别注意,每隔三小时就要换药,随时保持创面的湿润。新生肌肤生成是一个缓慢的过程,而在长出后,还要注意给病人作体能恢复,防止身体机能萎缩。
萧素心现在面部缠着纱布,由于眼周围的肌肤也作了手术,所以暂时她的眼睛也被遮住了。在手术第四天之后,林伟强和丁茹终于得到同意可以进去陪素素,但还是要穿上防护服,防止对素素带来感染,而且每次陪伴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
林伟强和丁茹能亲身陪在素素身边,他们已经感激涕零,哪还在乎这些要求。林伟强更是激动地坐在素素床边,轻声地对素素说着话。护士交待了,素素现在还不能说话,面部的肌肤还在生成,必须保持安静。所以,林伟强就自说自话,给素素讲孤儿院的情况,他知道她一定很关心这事!果然,素素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她的右手指可以动弹,只要她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她就动动手指,示意阿强继续。如果不是她想听的,她会翘起手指摇摇。
茹姐也每天下班之后就去医院,轻声安慰素素,很快就会好的。想不到,素素受伤之后,丁茹对她的态度却比原来更好了,看着可怜的素素,丁茹也常会感叹她的不幸。
素素身上虽疼痛难忍,可有他们的陪伴,心里暖暖的,一点都不觉得孤单。而且,听茹姐说,这次手术费都是钟平垫的。素素心中一震,对钟平充满了感激,想不到他会这么大方。以前她倒是小瞧他了,还以为他就是那种吝啬没同情心的人。现在看来,也许人真的有很多面,钟平虽然花心得惹人恨,可他对孤儿院,对她却是挺慷慨的。素素期盼着能开口时,可以亲口向钟平说声感谢。可手术后,钟平好像很忙,从未来看过她。
大掌
一周之后,萧素心终于可以开口了。她身上的伤口正在长新肉,由于眼睛仍旧被缠着,身体的感触就更敏感。由于烧伤病人需要大量地补充营养,萧素心严格地按医生开的餐单来进食。可萧素心没想到吃饭居然也变成一种折磨。每次饭后,她就会感到伤口热热痒痒的,那种感觉挠得她好难受。医生告诉她,那是在长新肉,由于补充大量能量之后,刺激了血液循环,所以觉得很痒。医生要她一定忍住,千万别用手抓,不然就会影响创面的修复效果。
萧素心只能照做。可是,痛容易忍,痒却是很难忍的。特别是当夜深人静,她所有感观都安静时,伤口上的奇痒就更清晰,常惹得她难以入眠。
她现在已经渡过敏感的感染期,阿强和茹姐也可以自由地陪在她身边。每天晚上,两人轮流到医院照顾素素,阿强有时甚至会彻夜陪伴素素。
而钟平除了几次陪着全宗过来检查萧素心的情况,几乎没单独出现过。素素拜托茹姐表达谢意,以后会想办法还她垫的钱,钟平说不着急。
而钟平在忙什么呢?
周六的晚上,钟平去了常去的酒吧。今晚,卫东和韩远约了他。
一进酒吧,钟平就看到两人坐在熟悉的卡座。钟平向他们走去。卫东一看到他,大呼,“你总算有空了?”钟平轻扯一笑,坐在一边。韩远给他倒杯酒,“就是,真这么忙?”钟平端起杯与两人一碰,沉声说,“是有点忙。”
卫东和韩远对视一笑,“那个恶女搞定没?”今晚两人约他出来就是关于上次的赌约,也不知钟平进展如何?他们约他好几次,他都说忙推了。两人不禁好奇他是不是已经泡到那个妞了!
钟平放下杯子,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有。”
两人惊讶地望向钟平,“这么难搞?”居然连钟平也搞不定,看来这个女人不吃钟平这一套。卫东轻笑,“钟平,你蛮淮哦。”韩远跟着低笑,那这次他们是赢定了。钟平眼微抬,“明天给你们转款。”他知道他们的意思。
韩远看钟平语气平和,眼神却甚为低落,不觉有些奇怪。这不像钟平的个性啊,他输了居然没跳脚?会不会出事了?“钟平,你没事吧?”钟平苦苦一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卫东赢了赌局,正得意着,一听钟平有些郁闷,赶紧提议,“是不是最近被那恶女折磨得够呛?算了,别郁闷,兄弟帮你安排,最近我和阿远认识几个正妹,很不错。”说着冲韩远挑眉一笑。韩远连声附和,“对对,身材脸蛋都很优!”钟平却意兴阑珊,轻摇头,“我坐一回就走。”卫东赶紧说,“走什么走啊,兄弟有正妹都没忘记你,你怎么能不领情呢?”韩远也嘲笑,“你不会是被恶女搞得兴趣大变吧?”钟平皱皱眉,没再出声,只是端着酒杯一直喝。是啊,他是怎么了!最近完全都有点乱了套。
不一会,卫东把那几个正妹约过来了。
美女们艳光四射地出来,顿时给卡座增辉不少。钟平扫了眼,是不错,可惜他现在提不起兴趣。卫东和韩远与身边的美女玩得不亦乐乎,而坐在钟平身边的这位美女就有些郁闷了,钟平是有问必答,可是美女不出声,两人就沉默了。美女也算有耐心,费心地邀钟平摇骰子拼酒,钟平都微笑婉拒,让她去找卫东和韩远玩。美女看到钟平冷冰冰,终于面子上挂不住了,气鼓鼓地坐到一边,不再理他。
卫东和韩远一看钟平居然把美女搞生气了,赶紧一人安慰美女,一人过来劝钟平。韩远推推钟平,“你咋了?”钟平一晚上就很不正常,话不多,只喝酒,看到美女也毫不兴奋,这是他们认识的钟平吗?
钟平放下杯子,微笑着拍拍韩远的肩,“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说完,在一群人的惊愕中离开了。
一走出酒吧,钟平就拦了辆的士离开。
医院的加护病房
林伟强正在给素素念报纸。虽然医生说素素能说话了,但为了不过多扯动面部伤口,她还不能说太多话。阿强就想了这个办法,让素素没这么无聊。
素素听着阿强沉厚的声音,心里微笑,别看阿强平时很粗犷,其实他的心挺细。他怕她无聊,特意买了个山寨音乐手机,拷了很多素素平时最喜欢听的歌,带到病房放给她听。而且还特别交待茹姐在护理素素时,动作要轻柔,护理时也一定小心不能碰到伤口。茹姐每次都笑阿强,说阿强比老太婆还婆妈。私下茹姐却替素素开心,所谓患难见真情,素素出事了,阿强比谁都紧张,如果不是素素不同意,阿强估计连工作都辞了要来专心照顾素素。素素总算有个能照顾她的人,茹姐笑了,她放心了。
阿强每次只是笑笑,仍旧温柔细心地照顾素素。素素都不知道为此说了多少感激的话,可阿强总是佯怒,不许她再说这些客气话。素素只好不再客气,阿强对她的心意,她是明白的,可小英喜欢阿强,她很早就知道。小英来过几次,看到阿强始终在这里,语气中的微嗔,素素都听在心里。
“阿强,你回去吧。”素素轻声开口。阿强已经念了一晚上了,明天还要上早班,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你累了?”阿强放下报纸,靠近床边望着床上的素素。
“嗯,我有点困了。”素素双唇轻动,其实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总是醒醒睡睡,此刻还挺清醒的。但她不想让阿强太累了,他天天这样陪着她,肯定累坏了。
阿强轻柔地说,“那你睡啊,我等你睡了再走。”阿强将她完好的右手放进被子中,轻轻掖好被子。
素素心里感动,阿强,他对她真的太好了。素素闭上嘴,静静地酝酿睡意,如果她不睡,阿强是不会走的。
阿强安静地站在床边,心痛地看着被白纱包裹的身躯,听着那渐渐均匀轻缓的呼吸,她慢慢沉静。阿强心里轻叹,素素总是不愿意麻烦别人。他知道长新肉那种如蚂蚁啃咬的滋味,而素素从未抱怨过,只是在痒得太难受时,她会紧紧握住右手拳头。每当此时,阿强都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希望给她一点支持。素素的小手在掌中慢慢松开时,他能感觉到她紧抿的嘴角也悄悄松开。阿强禁不住在心底低问,素素,何时才能学会依靠他呢?
阿强怜惜地小心将她的发抚到脑后,素素,让我照顾你一辈子。这句深藏心底许多年的话,什么时候才敢对素素说呢?阿强深深叹惜,小心地收回手,将素素地被子再掖了掖,才蹑手蹑脚地离开病房。
不知睡了多久,素素被一阵奇痒给痒醒,神智慢慢跳入脑中,手指不觉动了动,却发现右手被一个温暖的大掌轻轻包握着,素素心里一怔,阿强还没走?不觉低呼,“阿强?”握着她的大掌紧了一下,又松了松,却并未放开她的手。素素轻动手指,这大掌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那触感好像柔软些,难道是夜里感觉不一样?
素素心里静了一下,应该是阿强,他真是固执,说好她睡着了就回去,结果又陪着她没走。
“阿强,我想喝水。”素素舔舔干渴的唇,轻声说。
温暖的大掌慢慢松开她的手,然后素素听就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倒水声。素素躺在床上忍着脸上手臂上的奇痒,不一会,一只吸管轻触她唇边,素素张开口慢慢吮吸着。
喝了些水,她才松开吸管,嘴角有丝水珠溢出来,嘴角痒痒的,正想动舌舔掉,嘴角已经碰到一块轻柔的纸巾,素素愣着,阿强正在帮她擦拭嘴角的水珠。这亲密温柔的动作让她心里一动,有些不好意思,当阿强拿开纸巾后,素素轻轻地说了声,“阿强,谢谢你。”
屋内一片静默,阿强并未出声。素素纳闷地低唤,“阿强?”话音未落,那只温暖的大掌再次握住她的手,素素放下心,“阿强,你快睡吧,老这样熬夜,你身体也扛不住的。”阿强含糊的嗯了一声,就放开她的手。素素听到一阵脚步声慢慢走向另一边的床,然后是床被压发出细微吱呀的声音,素素心里微笑,赶紧睡吧。素素也慢慢松开手,再次陷入梦中。
在茹姐和阿强的精心照料下,素素的创面愈合得很快。可今天下午,素素的主治医生全宗却把茹姐和阿强都叫到办公室。两人不觉有些不安,一起去了办公室。
全宗让两人坐下,才开口,“萧小姐的自体植皮手术挺成功,现在80%的创面都长出了皮岛,可是,她面部和颈部有些位置由于受伤严重,即使愈合后还是会留下些疤痕。如果要完全修复,可能还得再做几次手术,手术的费用挺高的,我希望征询你们的意见。”
茹姐和阿强对视一望,阿强焦急地问,“大概多少钱?”
“还得8到10万左右。”全宗说。
两人一听就呆了,还需要这么多钱?这下可为难了,他们肯定拿不出这么多钱。也不能让素素留下遗憾,难道再去找钟平?人家都出了这么多钱,他们都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还完,现在再开口,怕是不好吧。
全宗看两人为难的样子,明白地说,“你们先考虑一下,过两天再给我回复。”两人感谢着出来,都沉着心不出声。
丁茹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试试,心里一定就决定要去找钟平。阿强叫住茹姐,“你要去找钟平?”“是。”丁茹点点头,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现在能帮素素的只有钟平。阿强犹豫了一下,没再拦她。
丁茹来到钟平的办公室,钟平正在给病人问诊,看到她来了,眼一跳开口问,“有事?”丁茹点点头,眼色微闪,“你先忙,我有点事和你说。”钟平眼一顿,继续给病人看病。等病人走了,钟平赶紧抬眼看向丁茹,“怎么了?素素有事?”
丁茹微微一笑,“素素没事,但我来找你,也和她有关。”钟平点点头,让她坐下。
丁茹向钟平说明来意,钟平毫无犹豫,一口答应。丁茹有些意外地望着钟平,他真的一点都没犹豫?心里有个念头慢慢浮现,他为什么对素素这么尽心?难道他
钟平看丁茹没反应,以为她不相信,开口说,“别担心,钱不是问题,给我两天时间。”
丁茹缓缓点点头,微笑地道谢,她慢慢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她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望向钟平,忍不住轻问,“钟平,你为什么对素素这么好?”
钟平一愣,貌似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怔了五秒,才轻咳一声说,“素素是为了救孩子才受伤的,我很佩服她。好人应该有好报。”说完,神情有丝尴尬地低下头,那眼中有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丁茹望着钟平,慢慢点点头,“素素一定会有好报的。”说完,离开了。
钟平望着空空的门口,怔了许久,想着丁茹那句话,他为什么要对萧素心这么好?是啊,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可是,一想到那坚强的女孩正遭受着如此的痛苦,他的心就会不正常地抽痛,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可越强制阻止这种感觉越被她的任何消息再次揪起。也许,她早点痊愈,他的这种不正常才能完全恢复!
钟平掏出手机给好友孟易南打个电话。原来,为了不让父亲发现他帮素素垫手术费,钟平找阿南借了钱,然后让他打到医院的账户上。自己则和阿南约好,分几笔还给阿南。这样,即不会被父亲发现,又能解决素素的手术费。就算父亲问起他大额款项的支出,他也有藉口说阿南找他借款,父亲总不能插手他帮兄弟吧。
伤疤
林伟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12点了,素素该睡了吧。今天经理莫名其妙搞什么培训,非让大家下班之后留下来,害他现在才能来看素素。林伟强快速地乘电梯来到素素的楼层,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素素,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微笑。
林伟强走到病房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时,却不经意从小窗向内瞟了一眼,握住门把的手顿住了。房内有人!
林伟强仔细看着那背朝门口立在床边的人,眼神慢慢深暗,是谁这么晚还来看素素?林伟强摒着呼吸盯着那人,那人站了半晌,慢慢弯下腰,贴近平躺的素素。林伟强心不由一紧,犹豫着是不是该冲进去。那人却只是轻轻握起素素的手,静静地站着不动。林伟强趴在窗外,也一动不动。
终于,那人慢慢放下素素的手,然后轻轻转身。林伟强在看到那人的脸时,脑中嗡的一震,居然是钟平。林伟强喉咙一紧,赶紧闪到走道另一边,躲在走道拐角看着素素的病房。
不一会,钟平开门出来,轻轻合上,走了。
林伟强情绪复杂地望着钟平离开的背影,慢慢走进素素的病房。林伟强走近床边,素素一动不动,安静地睡着。林伟强心里稍松口气,还好,素素睡着了,肯定不知道有人来过。
林伟强坐在床边的椅子,慢慢地握住素素的手,那如白玉般的小手透着淡淡的温热。他盯着素素缠着纱布的面容,心里有点复杂,钟平为什么半夜还来看素素?他想关心素素为什么不当着大家的面来看她?林伟强想起在孤儿院时,钟平对素素的种种暧昧举动,不由有点烦躁。
突然,手中的小手动了动,素素醒了。素素一发现手被握着,就开口问,“阿强?”
“是我。”阿强轻握住她的手。如果素素并不知道钟平来过,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我睡了很久吗?”素素轻问。
“应该是。”阿强轻柔地说。“眼睛有没有觉得难受?”今天护士为素素换药时已经将眼睛的纱布换成了两片小纱布,因为明天,她脸上的纱布就可以全部取掉了。
“还好。”素素一想到明天就可以拆掉纱白,就有些兴奋。“阿强,孤儿院如何?你上次不是说他们还没地方住吗?现在呢?”
阿强轻拍她的手,让她别着急,“今天小英打电话来说,这两天突然有好几个市里领导到院里慰问,还和院长讨论了许多,最开心的是居然同意盖栋新楼。”
素素一听,开心地紧抓住阿强的手,“真的?”
“对啊,好像是有人给市里写了篇匿名信,说这次火灾就是孩子们的居住环境太恶劣才会发生的,听说报纸和电视台都去采访了,所以上头才开始重视了。”阿强也觉得挺奇怪,总感觉有人在默默帮助孤儿院,可是,又猜不出是谁。
“这人真是太好了,会不会是院长?”素素一想到院长对孩子们的关切之爱,会不会是她写的匿名信。毕竟她是最了解孤儿院境况的。
阿强摇头,“院长说不是她,她也挺想找到这个好心人,感谢他解决了院里这么大的难题。”
素素在脑中慢慢搜索有可能的人,可想了半天,仍旧想不出可能是谁。素素深吸口气,等她好了,再去寻找这个好心人。
阿强陪着素素聊了会天,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钟平和护士走进萧素心的病房。今天要给她取掉面上的纱白,看一下创面修复情况。萧素心被护士扶起来坐在床上。
钟平温和地说,“今天要给你取掉纱布。”
素素嗯了一声,很久没听到钟平的声音了,他的声音居然少了以前的戏谑,多了几分沉稳。
“眼睛还能适应吗?”钟平轻按她的眼皮,昨天已经给她换了薄的纱布,已经让她适应透光,今天取掉应该对眼睛刺激不会太大。
“可以。”素素微微一笑。
钟平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剪子,剪开纱布,慢慢一圈圈取掉。当纱布慢慢终于全部脱落时,钟平看着素素的面容,心里隐隐作疼。护士将剪子和纱布清理拿走。钟平靠近素素脸庞,轻声说,“别睁眼。”
素素摒住呼吸点点头,他过于靠近的脸庞,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从他面上的温热辐射在她敏感的肌肤上,竟引起身上一皮鸡皮疙瘩,素素努力稳住心神,一动不动。
钟平小心翼翼地取下她眼上的纱布。终于,素素能感觉面上毫无束缚了,素素小心地问,“好了吗?”
钟平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睫微微颤动,那对原本黑长的小扇子现在变得参差不齐直直地坚着,“慢慢睁开。”
素素身体轻颤,他的声音出奇的轻柔,柔得她有些恍惚。素素动动眼皮,慢慢睁开眼。那渐渐加强的光射入眼中,她有些不适地闭上眼。右手一热,钟平握住了她的手,“别着急,可能会有点难受,一会就会好的。”
素素闭着眼点点头,眼中受刺激好像有些湿润。闭着眼,脑中的所有的感知不由跳到手上的温热,那触感竟让她有些熟悉。微热的体温,柔滑的肌肤,素素心里一抽,脑中跳出某夜的记忆,那温暖的大掌居然是钟平!
素素慢慢睁开眼,终于看到立在她面前一直紧张盯望的钟平。宽明的额头,浓眉大眼,高挺的鼻子,光洁的脸庞,她不得不承认,钟平的确挺帅的。
钟平一看到素素睁开眼,紧张的脸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还好吗?”
素素看着那太过耀眼的笑容,有丝闪神,怔怔地点头,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
钟平看她呆愣,慢慢收起笑,直起身,“小心别抓脸。”
素素垂下眼,看向左手臂上的纱布,突然出声,“有镜子吗?”
钟平愣住了,望向素素有些不知所措,她难道是要看自己的脸?钟平心里一紧,压住心里的惊跳,轻声安慰,“过几天再看。”过几天就要再给她做最后的修复手术,希望能将她耳边至下巴和颈后的残余伤疤一起修复好。
素素顿了一下,慢慢微笑,“没关系,我看一下。”
钟平站着不动,犹豫着该如何打消她这个念头。她现在看有什么用?只会让她心里留下阴影,他不希望她心里受伤。
“钟平,帮我找镜子,拜托你。”素素望着钟平,眼神坚定,她要看。钟平望了她许久,最后无可奈何地转身向护士说,“拿镜子。”护士快速出去。
钟平转身走向素素,叹气地作最后的努力,“素素,最好现在别看。”
素素抬起手,想摸脸却又不敢,抬眼望向他,“很可怕吗?”
钟平心一抽,摇摇头,“不可怕。”在他眼中一点都不可怕,可是,他不敢保证她能受得了,女孩子哪有不在乎容貌的?
素素笑了,“那为什么不能看。”钟平定定凝望着那微笑的眼,一股复杂纠结的情绪又涌上心头,这个女孩总是能让他很惊讶。
不一会,护士拿着镜子回来,递给钟平。
钟平拿着镜子最后再向素素确定,“你真的要看?”素素用力点点头,伸手向他。钟平将镜子递给她。
素素慢慢举起照着脸。
镜子轻颤了一下,钟平担心地望着素素的眼睛,她脸上并未露出惊恐的表情。
素素仔细地瞧着镜中的自己,那片半个巴掌般大的疤痕像个大坑从左耳边慢慢延伸到颈间,皱巴巴的肌肤在左脸和下巴区域扭曲盘踞,而额角眼角也有些小疤痕。从最初的微微震撼很快恢复过来,素素拿着镜子转动以便看得更清楚。
钟平轻柔安慰,“别怕,过几天还要做手术的。”她别难过,他一定会努力将她脸上的伤疤去掉。
素素看了许久,才慢慢放下镜子,突然冲钟平一笑,“谢谢你,别人还能认出我是萧素心。”她真的要好好对他说声谢谢,为他给孤儿院捐的款,为他为自己垫的手术费,为他对自己的关心。
钟平怔怔地望着她的笑容,那深凹的疤痕居然完全没有损坏她的笑容,她的笑,明媚,阳光,坚强!看得他心紧紧揪着,眼中竟不由有些刺痛,萧素心,你真的是一个坚强乐观的女孩!
素素看着钟平呆怔地瞪着自己,轻推他的肩,“钟平,我有话和你说。”
钟平才惊醒过来,赶紧收拾脸上的失神,回头向护士说了声,“你先去忙。”护士瞟了一眼素素就离开了。
素素指指床边的抽屉,钟平走去过打开,看到一个小布包。“对,帮我拿过来。”
钟平拿着小布包走到她面前,素素在他手中打开那小布包,钟平顿了顿,那布中赫然是太婆送给素素的手镯,它居然还在。
素素拿起手镯,“我也以为它不见了。没想到护士告诉我,是救我的时候才取下来的。它居然在火中丝毫无损,真的太神奇了。”素素微笑地将手镯递给钟平,“你找个机会还给太婆,就说我们分手了。”
钟平脑中一震,怔怔地望着素素,她的想法竟和父亲的要求不谋而合!她说要分手,虽然这个恋情从始至终是假的,可为什么听到分手二字却如此刺耳,心也有些失常的抽痛。
钟平缓缓接过手镯,艰难地咽了咽,机械地点点头。除了这样,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素素定定地望着他,露出歉意的微笑,“钟平,对不起,我以前对你太恶劣了。”
钟平顿时面容惨白,只觉背颈嗖凉,一阵冷汗狂冒,心跳加速,他的卑鄙与她的恶劣相比,真是让他自惭形秽。钟平喃喃地说,“没事,没事。”在素素还没反应过来前,已经如见鬼般逃了!
素素奇怪地望着门口,钟平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好,怎么感觉怪怪的。
出院
又经过几次大的修复手术,素素面部的疤痕基本被填平修复,但耳边仔细看仍能看到植皮的痕迹以及色差,下巴和颈间的伤比较重,伤疤就很明显,还有皱痕。手臂的部分肌肤也有较深的伤口留下了皱皱的疤痕。
素素轻轻抚着面上细微的凹凸感,怔怔地问钟平,“你们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钟平看着她不仅不为残余的伤痕担心,反倒惊叹他们做的已经够好了,不由轻笑,“我们医院整形水平是全市最棒的。”
全宗则拍拍钟平的肩笑说,“你要好好感谢我们钟平,是他特意请了韩国专家回来,你才有这样的效果。”素素呆怔地望向钟平,韩国专家?钟平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讪讪地说“只是刚巧有韩国的专家在北京开研讨会,是我当年去韩国进修认识的好朋友。”素素看着钟平略微尴尬的表情,心里一颤,一股感动油然而生,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全宗古怪地冲钟平笑笑,“哟,平时让你请你好朋友来交流交流,你怎么都说困难?”钟平挠挠头,瞟一眼素素只能干笑,素素也不知所措地沉默着。
全宗看着两人都不吭声,低笑两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