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用过午饭再练罢。”
说是明知故问呵,明明偷窥我憋不出招式的倒霉样子有一会儿了,还执着地非听我亲口说出来自己是笨蛋:“走开!”
“这样一直想,到天黑也想不出什么。”他又弯了弯嘴角。
走开啊!
作为一个自尊心异常旺盛的笨蛋,我呲牙咧嘴地对伪善者表示敌意。他恍若未见,继续叨叨什么保重身体学武靠悟之类的废话,叨得我心头火起,老娘没悟吗?悟了也还无济于事嘛,不禁无语望天,脚上加劲溜之大吉,免得被他感怀至死。跑出几步,身后仍是那恼人的声音,这厮居然跟上来了,甩都甩不掉!
“你听我说——”他欲意拉我。
忍无可忍骤然挥出一剑,觉得不过瘾,一连数下,心知这几招花拳绣腿显然伤不到习武多年之人,见他被逼退,收剑喝道:“别再管我的闲事啦!”
他突然凝视我,面有诧色。
生气或者失落都是正常的反应,如此严肃却不免令我停步,正不知所为何来,只听他道:“你方才那几剑…”
那几剑怎么了?
刹那醒悟,那几剑不恰恰是苦思冥想不出的剑式?神啊,难道我刚才突然又一次悟了?再度回忆,神啊又记不起一丝一毫。为什么呐,还没衰老就开始间歇性失忆?
“我虽不练剑,却知这几招行云流水,威力不小,若猜得不错,明天师父该教你后招和变化了。”他赞不绝口:“其实你很有天分,小师妹。”
差点儿激动地叫一声大师兄,否则我们就能上演一部花园版笑傲江湖了。
看着被我们击落的点点杏花迎风飘舞,欲哭无泪:“可是,现在仿佛又忘了…”
我尽职尽责的大师兄原地思考片刻,颇有把握地道:“不妨事,依我看你同子洛相反,他是独自练习时勇猛异常,与人对决却施展不出威力,你则偏要与人对决真刀真枪,一个独练反而连招式都忘了。”
“那不是很贱?”明明一个人瞎练没什么危险,非得吃饱撑的跟人玩真格的,最后阎王问你怎么死的都答不上来。
“什么?”
“没什么。”我喃喃道:“不知明天是否过得了师父那关。”
第10章 第 10 章 绿叶成荫春尽也
没想到根本无需过关,把关的人仿佛忘了这回事儿。
他独立花雨中,任凭花瓣打在肩头,不为所动:“今天不学招式,只看花。”
于是就呆呆地和他看花。
但是站久了腿会麻,腰也发酸,虽然有些武功底子,可经不住大太阳晒着肚子饿着,一时一刻地捱到中午,连口水也没喝,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哇?早已无心看花,望着泥土心中一阵焦虑又一阵空白。
“你只用了一天。”他忽道。
“你怎么知道我学会了?”活动麻软的小腿,肚里冷哼,想必是多管闲事的大师兄向你禀报的吧。
“别这么揣度你大师兄,有人笑里藏刀有人绵里藏针,他却是我见过最称得上表里如一的人,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处境,你要信他。”
出了会儿神,我笑问:“看来他之前也通过你的种种考验咯?”
“我不喜欢这个词,有时我们对人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其实最不信任的恰恰也是那个人。真正的信任不需要考验,需要考验也不必强说信任。”
“你最喜欢用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绕来绕去了。”
我师父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继续方才的话题:“看你的神情便知你已然掌握,今天预留出的答疑解惑完全没有必要,你很优秀,所以现在可以不做任何事,今天属于你。”
我很优秀?
这个暂且不谈,获得一天清闲的奖励却是没有料到,欢呼雀跃一下,发现这一天明显已过了一半:“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赏花也是种休息。”他一指近处与远方:“观柳、看水、包括发呆都是放松的方式,你得抓紧不学武的间隙休息,就像出剑时集中所有的力量攻击。不懂静,焉知动。”
其实他仍是在教我,只是换了种方式。
包括大师兄于然,不动声色地引导我或诱发我的潜力。
突然发现生命中无比珍贵的“良师益友”一下子都占全了,所谓失去什么无形中也会得到什么,一来一去的许多难以言说的感触,就叫做人生况味罢?
不知不觉中荼靡花残,这个春天留恋重重又依依不舍地走了。
整个日暖风轻的时节我都和子洛在对招中度过,我需要真实的对手刺激剑式,而他需要与人对决培养杀气,交流之下当即一拍即合,变成长期搭档共同进步。
花褪残红青杏小,一练就是月余,此地地处南北交界,春日特别短,暖春转眼即逝,我的学剑过程也渐渐不是那么毫无起色。学武日深,慢慢发现自己虽然不是天才,勉强却也能够跟上师父那跳跃的思维,原先他所示范的招式我需要一天时间消化,不知不觉变成半天,再后来片刻功夫,近日他当时示范,当时便能看出其中关窍照葫芦画瓢。这个进步令我欣喜异常,并如实反映在脸上。
也不知有意戳穿,还是不忍见我的白痴样子,师父在某日教学完毕后颇为内疚地告诉我,其实不是我的领悟能力得到明显提高,而是招式明显简单了,原因是他始终存在一个由繁入简传授武功到底何种效果的困惑,本着对武学的严肃客观态度,刚开始的招式蓄意挑选较为复杂的,没想到我居然学会了,由此难度日减,造成我的智力突飞猛进的假象。
我淡定地表示很绝望。
即便如此他还是每日一招,教完即走,剩下的时间由我自己支配。
不禁向子洛诉苦这不称职的恩师,他于是告诉我一件更绝望的事儿:“从前我和大师兄三天都见不着师父一次。”
“那不是把你们耽误了?”
“书都在那里,自己学呀。”他懒懒地舒展筋骨,结束一天的对练:“你爹在任上时难道有空教你读书写字么?”
“自然…没有。”
“那便是了,自愿和被迫,又是哪一个收效甚丰?”他平躺在草地上,以书遮面挡住阳光,悠然道。
倒抽一口冷气:“老奸巨猾。”
不过很好,自由时间自由发挥,除了习武还有旁的事可以做,以免若干年后变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武痴,说实话眼下虽是预备长年习武,内心深处还是无法认同自己变成武人的事实。譬如子洛酷爱书画,剩余的时间和精力一并扔了进去,现下也算略有小成。改天我也该培养点儿别的爱好,最好高雅些,有诗意有内涵些。
“二师兄…”我语调轻缓地望着他。
他轻微震动了下,同样语调轻缓地:“师妹,有事直说吧,你如此温文有礼我难以习惯。”
“为何?”
“你只在有事相求时才叫我师兄,而一般也不会求什么好事。”
我小小的尴尬一下:“呃,你觉得琴棋书画,我适合哪一样?”
他藏在书下的面孔看不出表情,过了一会儿,缓缓移开书页露出似有似无的笑容:“那要看你钟情于哪一样了。”
“博弈虽好,你知道我一向害怕动脑子的。”
他点了点头。
“锦瑟无端五十弦,我自认没这个天赋一弦一柱思华年。”
他甚是赞同。
“自从投入师门,咱们一起读书有段日子,我的字你也是见识过的。”
他忽而痛苦地皱起了双眉。
“说道作画么…”我有意拖长语调:“自是不能抢了你的风头。”
他长长地出一口气,纠结地叹道:“小的多谢大人您赏口饭吃。”
“所以眼下学无可学,这难道不是大大的烦恼么?”
他便沉思起来,不时端详我谦虚的脸庞,过了良久,突然双眼一亮,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道:“师妹,你可以写小说呀!”
余音袅袅,绕树飞花。
头顶的麻雀惨叫一声,飞走了。
第11章 第 11 章 满眼芳菲总寂寥
我无比单纯地问道:“你真的觉得我有这样的天赋么?”
他格外坚定地点了点头,一面握拳一面说,相信我没错的。
新的一年,相信党相信生活相信师兄!
于是我开始构思我的小说,话说这东西构思起来颇为复杂,从前只觉不就是编故事么,可一旦编上,心思就不易放在别处,吃饭在想走路在想发呆时也不由自主地默默凝思,灵感却有意回避迟迟不来,从前听人说诗是心血凝结之作,其实小说也是呀…
不写小说,根本不知道其中辛苦,对于这点,我在几日之后顿有所感。
那天本在杏花树下练剑,不知怎地,瞧着晃动的花影忽然有所思,这是一种细软的绵延的体验,先是在心中一个点上盘旋不去,接着渐渐化开,荡漾出一圈柔光,洋洋洒洒布满心头每一个角落,使你呼吸急促,浑身发热,思维却格外灵敏,每一个微小的触动都绽放异样的光华,闭上眼睛,许多往事在眼前掠过,而你发现竟然可以微笑着回忆。
所谓灵感,就是将零散的记忆连结起来,用未竟之志点缀出奇异的幻景。
一番冥想,终于提笔写下生平第一部小说。
兴冲冲拿给邵子洛观摩,没想到他看完之后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问:“然后呢?”
“然后就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没了?”
“没了。”
他又面无表情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这一男一女,美丽地相识美丽的相处美丽的相伴到老?”
“是啊,如歌如梦如诗如画罢?”这才是完美的人生,也是值得追求的幸福样本。
一面注视我,他一面轻轻摇头:“太过圆满,终归不是常态。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却知道你这个故事一定不会打动别人。”
常态难道就应是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换言之,人性本贱,欣赏不来圆月如环,而酷爱在残缺中寻找变态的安慰。
想来正因命运坎坷,才憧憬完美无缺。听闻诗坛词坛中有种久负盛名的活动叫做觅闲愁,一帮公子哥儿饱暖安逸,便开始觉得人生还是惆怅些好,无端寻出什么针尖大的由头,开始愁,一愁愁个没完,登高愁,临水愁,落花愁,看蝴蝶也愁,简直愁死,扯一张上好的宣纸拿一支上好的狼毫便开始作践了,运气好的流传于世,为后代文人雅士树立伟大的艺术典型。
抱着质疑的态度,我又请教了一下大师兄。
他的回答总是那样使人满意:“倒不是见不得完满,而是经历痛苦努力才获得的幸福,才更令人欣喜而珍惜罢。”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决定重新整理创作思路,没想到思路尚在整理中,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光荣负伤了。
伤我的人是师父。
伤完,他还振振有词:“我说过这招很危险,需要该打起全部精神应对。”
肩头一条血线,慢慢汇聚成一滴滴落进泥里,黄色的衣服印红老大一块,自从练武以来我不是没受过伤,多数是伤到筋骨,这样大片的殷红使人有种眩晕的错觉,甚至回忆起当初的逃亡。
皮割开就是血肉,而刀剑伤人竟如此迅捷无声,我蹲下,捂着伤口颤抖,牙关紧咬也缓解不了撕裂般的痛楚:“你,你没说你会来真的——”
“刀剑无眼,本就没有假的。”
伤都伤了还要在理上彻底站住脚,难道不是得了便宜卖乖么,不禁恼羞成怒,愤然跳起:“只要你想伤我,就算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也没用,你根本是有意为之!”
“谁伤人不是有意?难不成都是无心之失?想杀你的人不会让你有机会跳起来指着鼻子叫骂。”
“气死我了…”我暗自嘟囔。
“你若气死,杀你不成之人该开怀大笑了。”
所以我颇有自知之明地闭嘴,以免当真被气死,凝视他剑身上的血迹,暗暗叮嘱自己明天千万别再被此人暗算。次日交手时格外留心,身法也比平时快了数倍,可惜心有余力不足,还是没有他快。郁闷的是一寸未偏依然是昨天那个伤口,剑刃划过绷带,再次血流如注。
“昨天好不容易包扎好,你——”
“我什么?”
半晌泄气:“…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啊。”
他一阵大笑,笑得那叫一个豪迈:“你果然比他们两个有意思多了。”
突然觉得腿也痛,低头一看我的天呐,大腿外侧一个血洞呐,几乎咕咕地往外冒血,内心再强大也差点儿昏厥当场。
一剑怎能同时刺中两个地方?
不可思议之余苦笑着看他:“我像不像一个有意思的筛子?”
当大师兄惊讶地看着我鲜血淋漓地闯进他的房间,又鲜血淋漓地拿起金疮药准备自行疗伤时,那神情诡异得如同目睹一个倒霉娃儿一脚踩在臭鸡蛋上。极具关怀精神的他有幸见证了我从无伤变有伤,旧伤变新伤的全过程,只好继续极具关怀精神地替我换药,始终一言不发。
可怜我憋了一肚子火气,不发不行:“明天也许再也见不到我啦,不来一场风萧萧兮易水寒?”
他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别告诉我你们也是从筛子过来的。”
手上顿了顿,他摇头。
“好嘛,捡来的就是可以随便虐待。”我冷哼,拿过墙上挂的草编动物捏呀捏:“再这样下去我就可以寿终正寝了,终年十四岁!”
“别跟我的兔子过不去,好么?”他忽而抬眼,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被无情地蹂躏。
二十好几的大男人整天弄些草啊叶的编来编去,今天做个动物明天做个小人的,有意思么?环顾一周到处挂满了猴鸡狗猪,最近倒是专攻十二生肖系列了。换成我爹,必定脸一拉眉一皱义正辞严地甩袖道:没出息!
我虚心请教大师兄:“这些真能令人乐此不疲吗?”
“你不如问子洛棋艺和作画真有那么吸引人吗?”包扎完了,他收拾桌上的零碎:“就像子洛永远无法适应乡间,只因他生于贵族之家,而我一辈子无法不亲近自然,因为生于斯长于斯的情怀无法改变。”
听说大师兄的身世平凡得很,只是一个普通农户的儿子,如果不曾偶遇师父又被收做大弟子,说不定会在乡间默默劳作一辈子。很多人飞上枝头之后便开始有意抹去鸡仔的历史,大师兄显然不是这样,言谈中对自己的出身毫不避讳,这点令人佩服。不知若干年后大家不可避免地卸甲归田,他会不会是最快乐的人呢?
“还在想师父下的狠手么。”他摸摸我的发顶,淡然一笑。
“才不是呢…大不了被整死。”拿腔作势地效仿戏文:“吾从此落个清净。”
“三个弟子中你入门最晚,他最中意的其实也是你。”
险些从椅子上滚下来,只好哭笑不得地扶着桌子,手捂心肝肺:“哎呦,这冷笑话差点儿把我冻成内伤。”
“我和子洛均有察觉,难不成我二人统统看错…”
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不可能,比如说一个后妈天天打骂拖油瓶孩子,你能说打是亲骂是爱嘛?我的恩师传道授业的时间的确比两个师兄多出些许,可这——至少在逻辑上说不通。
“他曾说过你天资甚佳,若根基打牢他日必有所成。”
“他自然这么说。”
“为何?”
我将已玩弄得不成样子的草编小兔挂回墙上,拍了拍手道:“生意场上越是炫耀日进斗金的往往亏的越多,那不停说自己没什么利润的反而赚得盆满钵满。好事嘛,才需藏着掖着唯恐别人知道自己家底,坏事自是宣扬得人尽皆知粉饰太平。师父当然不会说我不如人,无论公开或私下都不会,否则等于承认自己眼光差劲教徒无方,谁会无故揭自己的短呢?”
听完他倒不哀悼小兔了,背对着我,良久方轻声道:“我不喜欢你对人对事的态度,看来子洛说的对。”
“什么?”谁人背后无人说,我并不生气。
“你虽然乐观开朗有时还呆呆傻傻,但真正想什么没人看透。”
乍一听真有些惭愧,可谁不是这样呢,真诚待人的背后多少都有所保留,给自己一条笔直平坦的后路,这是习惯,同时更是承受过灾难后的难以磨灭的本能,或不敢忘。
我也不喜欢大师兄总是中规中矩地维护师父的决议与威严,谦恭有礼的背后充斥着明哲保身的味道,不得罪任何人,也不取悦任何人,虽然很符合孔老夫子的做人准则但我就是不喜欢。
而子洛天生属于王谢之家的世族之风也让我不以为然,诚然他算是贵族子弟中格外平易近人的,诚然他才艺双绝却从不以此自居,可低调本身意味着某种自信,自信又隐隐透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傲气,不经意间便让身边的人自惭形秽,偏偏被他真诚友好的态度感动得不好发作,有时还不如和大师兄相处来得亲切自然。
每个人都有不喜欢某些东西的自由,不认可,至少可以沉默。
第12章 第 12 章 独背斜阳上小楼
我的剑突然变得很好使,身法亦极快,或攻或守毫无闭塞,一切毫无征兆地开始畅通无阻,归结因由竟是那几处剑伤的功劳。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只是和人切磋,只要动武必然恨不得浑身长满眼睛,以防对手的任何出其不意,这种警觉像流进血液钻进骨髓,睡觉时也不放过任何微小的响动,脑中自行判断或睡或醒,做梦般自然。
未尝不懂师父并不以伤我为乐,只是用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让我知晓成为一个高手必备的素质,于是我不负所望,以极快的速度拥有了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并且不知何时方能派上用场。
存疑九年。
九年后的一天杏花依旧如雪,飘飘洒洒当空飞舞,仔细观察树干粗壮了近乎一倍,郁郁葱葱的花朵簇拥下如同一个巨大的蘑菇,此树若通人性,只怕对我这个九年如一日在她身下练剑的人真诚地嗤之以鼻——妞啊,还没出师哇?
也曾侧面打听过我的水准如何,奈何师父总是但笑不语,或曰时机未到。
这期间两位师兄均已学有所成,江湖上创出自己一番名堂,照例不透露宗派来历,他们更狠,也不知是否师父授意,连大名也不留,响彻江湖的也只是成名绝技和一个模糊的绰号。以至于我时常想,何时能够抹去通缉犯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手刃仇人,解救家人,有名无名倒是最末等事。
“这副少女思春的神情好像在哪里见过。”白初初站立杏枝下,错落的光影投在僵硬的面庞上竟带了点儿俏皮。
对于他绝世的轻功我已经失去最初的惊艳,只觉用来吓人却是不错,可惜一座万年冰山不会作此无聊嬉笑:“虽然这不是思春的表情,但我很好奇哪里还有如此纯洁美好清澈无暇的气质?”
“大概是我年轻的时候吧。”他垂下眼睛,捏住一小片枯叶。
一面之缘时一定会犯我当初的错误,认定她是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但首先他不年轻已是三十出头,其次也不是小姑娘:“上辈武林人中有一位出身武林世家轻功绝世的殷姓高人,不知是不是…”
“那是我祖父。”他莞尔一笑:“我们除了轻功无一相像,你想的是这个么。”
不好意思不承认。
“知道我为什么痛快地解答你对我身世的疑惑么。”
又不好意思不问。
“因为你实在不算是一个讨厌而无趣的人,即使我们鲜有交情,也知道彼此的存在十年。”他的笑容渐渐冲破往日的冰封,乍现朝阳般初绽的美:“之所以和传说中的祖辈不一样,是因为我的脸颊上长了一个瘤。”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