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仕元愣了愣,还不等他想明白尺璧这话的意思,清江王已经怒气冲冲地道:“你这丫头竟敢威胁本王?好,本王不在这里发落你们,还不赶快跟本王离开?!”转身甩袖就走。

尺璧连忙起身跟上,压低声音对周仕元道:“不能说实话,那会坏了县主的名声。”周仕元恍然,也闭嘴跟了上去。

他们离开花园后,那间小屋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关蕴菁的脸。她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小衣,在寒冷的空气中微微发着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第十四章狭路

清江王怒气冲冲地带着周仕元与尺璧出了花园角门,回到那条巷道中,有些意外地发现方才领着自己过来的王府内侍正要往回走,而他方才分明吩咐过对方要在门外等候的。

那内侍听见动静,扭头见清江王出了花园,脸色顿时就变了,忙赔笑着跑了回来:“王爷怎么出来了?奴婢正要去瞧王妃娘娘到了没有呢。”

清江王也没多想:“今日本王有事,就不去见表姨母了,你替本王给她说一声吧,改日本王再来请罪。”说罢就要带着周仕元与尺璧离开。

那内侍惊惶失措地拦住他的去路:“王爷,王妃娘娘马上就到了,您只要在花园里略等一等就好。奴婢已经在那屋里备下了茶水,求您…王妃一直盼着能有机会与您说说话,您就当看在这些年她一直牵挂您的份上,耐心再多等一会子吧!”

清江王本来就不想私下见齐王妃,但随行的御卫暗示他可以见一见,看齐王妃有什么话要说,他觉得也有道理,才会随那内侍前来,但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周仕元与尺璧有私情这件事,想要尽快带他们离开,再找妹妹来商议如何善后,才能不影响她的声誉,哪里还耐得下性子听那内侍说话?摆摆手,抬脚就走。

周仕元见有齐王府的人在场,也听出几分清江王入花园有内情,便低了头不动声色,跟在清江王身后,尽可能不引起那内侍的注意。而尺璧心里正为好事被人撞破而烦恼,更不会吭声了。一行三人就这样无视那内侍的劝阻,一路往外头开大宴的地方行去。那内侍要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回头看那花园里的情形,又急匆匆转回来追赶。

没想到巷道才走了不到一半,清江王一行三人就迎面遇上了从宝瓶门转过来的一群贵妇人们,为首的俨然就是满身金光大红的齐王妃。她正拉着楚郡王妃乔氏的手,笑吟吟地说着话,一时没留意到对面的人,反而是跟在后头的平郡王妃年轻脸嫩,见有男人过来,惊叫出声。众人方才注意到清江王在。

齐王妃一脸的愕然,继而露出几分恼色:“大殿下怎会在这里?!”在她心目中,清江王还是当年那个被罗家寄予重望的大皇子,因此她就用了这个惯用的称呼。

马上,她又想起自己在花园里的布置。抬袖抿嘴笑道:“大殿下走得这样急,莫非是在花园里撞见了什么?”

清江王转身面对墙壁,面沉如水。如果说齐王妃请他私下会面。是为了一叙多年未见的亲情,那她又何必带上一大群女眷同行?她是齐王府的女主人,只要找个更衣或醒酒之类的借口,何愁无法从宴席上脱身?而她问的话就更加古怪了,花园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想到这里,他便沉声道:“婶娘之前命人请侄儿到这巷道里叙话,怎的还要带上诸位王妃、夫人同行?婶娘此事未免办得不妥,侄儿还是早些告退的好。”

齐王妃怔了怔。没料到他会当众拆她的台,还是说他真的没遇见事先安排好的人?她迅速看了那内侍一眼,见他暗暗摇头。顿时有苦难言,只能咬牙瞪向那内侍:“你这奴才是怎么办事的?我不是吩咐过,等宴席结束了。再请王爷来么?!”

那内侍心中叫苦,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跪下请罪了:“是奴婢疏忽了,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

“给我滚下去,领二十大板!再有下一次,我揭了你的皮!”齐王妃发泄般做了处置,眼角便瞥见身边的贵妇们都十分不自在,哪怕知道这位是宗室王爷,是自家亲眷,但大伯子、小叔子之类的,仍旧男女有别,见面也是不合适的,更别说清江王的年纪有三十多了,年老如姜大太太这样四五十岁又是长辈的还好,但多数人都是三十来岁的妇人,还有楚郡王妃与平郡王妃这样十七八的年轻小媳妇,怎好意思与清江王正面相对?她们都纷纷用手帕、团扇或长袖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退回宝瓶门内。

清江王自然知道场面尴尬,他盯着那堵墙干巴巴地道:“本王失礼,给诸位婶娘与弟妹们陪不是了,本王这就离开。”说罢就转头盯着墙的方向横着往外走。众女眷们呼啦一下让开了道路。齐王妃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带着一个侍从一个丫环消失在巷道的尽头,心中暗暗扼腕。

经过这么一件事,众贵妇们也没了赏花的兴致,脸皮薄的就推说自己吹了风有些头疼,想要回席上去,也有人脾气大些的,非常直接地说扫了兴,不去了,言语间还暗暗埋怨齐王妃做事不周全,竟然出了这等纰漏!其中平郡王妃虽是最年轻的一个,脾气却也最大,沉着脸道:“弟媳妇年轻,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嫂嫂办事但凡略仔细些,在这巷道前后多安排几个婆子,就能避免这种尴尬事,绝不至于清江王到了跟前,我们才看见人。嫂嫂是不是身体欠佳,一直在休养着,久不管事,才会疏忽至此?”

齐王妃的脸色黑得可以拧出墨汁子来了,她神色不善地盯着平郡王妃:“弟妹这话说得过了,本王妃的身体很好!”平郡王妃冷笑了声,想要再说些什么,被别的妯娌扯了扯袖子,又低声劝了两句,她才住了嘴。她确实年轻气盛,又是才嫁入平郡王府,绮年玉貌,家世也不错,正得平郡王宠爱呢,眼里并不把齐王妃当一回事。齐王府有何权势?不过跟平郡王府差不多,而这位齐王妃有个谋逆的外祖,只怕还不如她这个第四任继室呢,她有什么好怕的?

楚郡王妃在旁皱着眉头,虽然她觉得齐王妃似乎还算投缘,但也同样觉得不豫。她是国公府千金,家世比平郡王妃更强些,只是碍于楚郡王府曾经涉嫌谋逆的尴尬处境,不欲多事,便道:“婶娘,侄儿媳妇还是改日再来观赏府上的名花吧。这会子大家都没了兴致。不如回席上说话。”

齐王妃黑着脸答应了。除了答应她还能做什么?清江王没有钻进她的圈套,身边还带着随从,还有一个是男的随从!也不知那内侍是如何办事的,她事先把这一路上的丫头婆子都撤掉,不就是为了让清江王独自进入那小屋么?!如今计划不成,只能放弃了。幸好清江王只是有些不悦,却没发现她真正的盘算,否则他起了警觉,以后要想再动手就难了。

齐王妃皮笑肉不笑地送众位贵妇原路返回席上,却落后两步。低声吩咐心腹侍女:“去花园看看表小姐,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江王真的没进屋么?”

侍女领命而去,齐王妃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返回宴席。

这时候,青云和姜家姐妹们正与卢侧妃说话。首席上的一圈儿贵妇都跟着齐王妃走了,卢侧妃大概是瞧见了空档,便过来寻姜家姐妹说好话,不是说世子如何友爱姐妹,对表妹关蕴菁也十分关怀照应,就是提自己的三个儿子有多么聪明好学。文武双全。姜柔君抿着嘴笑而不语,姜婉君低着头脸颊飞红,姐妹俩都在暗暗抱怨这卢侧妃好不知礼。怎能当着女孩儿的面说这些话。青云便为她们解围,插嘴问:“今日齐王妃寿宴,怎么不见兄弟们来向婶娘贺寿?虽说堂哥和两位大弟弟不大方便。但两位小堂弟应该年纪还小,没到需要避讳的时候吧?”

卢侧妃顿了一顿,想起温郡王府的老太妃一直有意要从宗室中过继嗣孙,清河县主问起两个男孩子,莫非与此有关?若真是这样,那这个嗣孙她一定要争到手!哪怕是落魄王府的爵位,那也是真真正正的郡王爵!

于是她一改先前对青云不大热络的态度,热情地改坐到青云身边的位子上,笑着说:“本来王爷安排了让几位哥儿来向王妃祝寿的,只是王妃发了话,今儿席上女客多,还有好几位都是外姓的年轻女孩儿,男女有别,多有不便,就让哥儿们一大早给王妃磕了头。王爷本来还觉得,两个年纪最小的哥儿还不满七岁呢,见了女客也不打紧。王妃却说,一样的兄弟,不好区别对待。其实我心里明白,王妃这是不喜欢两个小哥儿…”

还不等她把这番话说完,齐王妃便带着人回来了,她脸色变了变,闭上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赔笑着给青云倒了杯果酒,改口道:“平日里县主少出门,因此京城里的本家多不认得。从前我只当县主是个清高冷淡的性子,不敢攀谈,不曾想你原是这般的温柔和气,正该多来往才是。县主往后若闲了,只管到我们王府来逛。我们家几个哥儿都是极和气、极喜欢与姐妹们一处玩耍的,花园里也有几处不错的景致。”

青云冲她笑了笑,没有应答,反而问姜大太太:“大舅母,齐王府花园的景致如何?”

姜大太太心中正不大高兴,闻言扯了扯嘴角:“等回去了,我再与你细说。”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云正疑惑,齐王妃已经冷着脸冲卢侧妃发火了:“卢氏,你的座位不在这里,丢下客人跑到邻席上,你这个东道主是怎么当的?!”

卢侧妃苍白着脸勉强笑着站起身,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却是关蕴菁回来了。她已经换了一件衣裳,裙子倒还是那条裙子,脸上阴沉沉的,冷冷地睨着卢侧妃,直到她不甘不愿地让出了那个位置,方才一屁股坐了上去,神色间还带着几分没来得及掩盖住的不屑与鄙夷。

青云坐得近,把她这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这位关姑娘今晚又表露了一种性格,刚刚她先是严肃正经得有些迂腐,接着又温柔和善,换了身衣裳回来就成高贵冷艳了,莫非她真是精分?

再看席上其他人,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大好,莫非是去花园途中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侍女在齐王妃耳边悄声说了好一会儿话,齐王妃便看向青云,眼神有些不善:“清河县主,你今晚带了几个丫头来?”

青云挑挑眉:“齐王妃为何如此问?”

齐王妃冷笑一声,心中的怒火掩都掩不住:“县主只管去问你的好丫头!女孩儿家竟连点廉耻都没有,在别人府里就敢勾搭男人了,县主是怎么管教的丫头?!”

青云心下一跳,莫非尺璧真做了什么丑事?但她看席上其他人的表情,个个都觉得茫然,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便沉住气,淡淡笑道:“王妃拿住我丫头犯错了?不知她到底干了什么?若我的人当真做错了事,我自会罚她。”

齐王妃哪里拿住了人?她不过是从关蕴菁那里听说了真相罢了,只恨周仕元与尺璧坏了她的布置,眼下她以为周仕元是清江王的人,只能拿青云出气了:“你丫头做的事,我都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口,没得污了正经女孩儿们的耳朵。我只觉得奇怪,谁家丫头会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怪不得外头都传言,说县主自小放养,不懂得规矩呢!”

青云沉下脸:“王妃似乎有气要找地儿发泄呀?但你除了嘴上说我丫头有错,却又不提具体情况,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可有人证物证?是不是当场拿住了人?你说我的丫头勾搭男人,她勾搭谁了?请当事人出来说话!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是你齐王妃的一面之辞了!”她扭头问姜大太太:“大舅母,方才你们去花园,可是遇见我的丫头做坏事了?”

姜大太太板着脸道:“我们只遇见了清江王主仆,不曾见过你的丫头。”平郡王妃还嘲讽地插嘴道:“什么丫头?这一路上半个丫头的影子都没有!谁家王府有这样的规矩?也不知是不是家底不行了,摆宴席的人手都凑不足!”被妯娌扯了一把,才冷笑着住了嘴。

青云瞥向齐王妃:“婶娘这就不对了,虽然侄女儿不知道你因为什么事生气,可你也不能随口乱说话呀,我的丫头也不知几时得罪了您,好好的就被冠上勾搭男人的罪名了。”

齐王妃气得不行,关蕴菁在旁凉凉地插了一句:“王妃哪里认得县主的丫头?平白无故说她做什么?王妃既然如此说,自然是真有其事。难不成县主觉得王妃的话信不过?”

青云回头瞥了她一眼:“齐王妃的话就一定信得过吗?只怕不相信她的人多了去了。”关蕴菁顿时曀住了。

齐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多说什么,青云的话让她又惊又疑,担心这是太后与皇帝的态度,再看席上其他女眷,似乎都想起了她的出身,没有一个人出面为她说句好话。她暗暗磨着牙,将这口气硬生生吞了下去。

青云小胜一场,但她的心情并不好,没多久就告辞离开了,上了马车头一回事,就是冷声吩咐婆子:“把尺璧给我找回来!”

第十五章生疑

青云冷眼看着跪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说着自己委屈的尺璧,心里只觉得烦闷无比。

她真的不太相信周仕元三年前在庄园小住了几日,就与尺璧一见钟情了,还在这些年里仅有的几次奉旨前往庄园时,与尺璧谈情说爱,但尺璧信誓旦旦,历数每一次见到周仕元的时间和地点,又拿出那对绞丝金花镯,说是周仕元送的定情之物,再加上一旁的清江王证实,他在齐王府花园里遇见两人时,周仕元确实拉着尺璧的手,青云最终还是勉强相信了他们二人之间确有私情。

但相信是一回事,不代表她不会处罚尺璧。

她冷声道:“我管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要谈情说爱,在哪里不行?他是自由身,我也没禁止你请假,你犯得着在别人家的花园里搞这种事吗?我再三申明了,不许你乱跑,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不会真罚你,所以当我的话是耳边风?!”

尺璧面色苍白地不停磕着头:“县主开恩,县主开恩!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自知不该在齐王府做这种事,只是…”她小嘴一扁,又哭了起来,“奴婢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实在想念得紧,他来见奴婢,奴婢自然是欢喜得忘了分寸…”

清江王眉头一皱:“是他来找的你么?不对吧?我问过跟车的人了,都说当时是你去了车马院找到周仕元,叫了他一声,他才知道你来了的。旁人还说他当时十分吃惊来着。”

尺璧顿了一顿,又继续哭道:“王爷明鉴,奴婢去车马院时,已是今晚第二次见到周侍卫了,头一回见面时。还在二门外,人多眼杂,他给奴婢使了个眼色,暗示奴婢去车马院找他说话,奴婢就一时欢喜得糊涂了。”

清江王没再吭声,青云则继续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忘了分寸,做了不该做的事,那我就要罚你了。”

尺璧的哭声顿住,又哽咽道:“奴婢自知有错,可是奴婢真的不敢做出违礼之事。周侍卫与奴婢虽两情相悦,却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奴婢也知道此事若传了出去。会影响县主的名声,因此从不敢让人知晓。若不是王爷撞见,奴婢断不敢让这种事传到县主耳朵里。”

青云冷笑着道:“你以为这还是个秘密?齐王妃去了一趟花园,半路上折回来,就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管教丫头。让她在别人家里勾引男人。如果不是我厚着脸皮驳了回去,你的事早就众人皆知了!你还想怪罪到大皇兄身上?!”

尺璧愣住了:“齐王妃知道了?!”她脸色瞬间刷白,“这不可能!奴婢一路上都没瞧见有人,否则怎敢带着周侍卫到花园里去?!”

“正是这样才叫人怀疑!”青云瞪着她,“你今晚上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把我给细节说清楚!我要确切地知道。齐王妃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尺璧一脸惊惶地把自己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当然,有一部分事实已经被她替换掉了,她要求周仕元到僻静处说话。变成了周仕元要求她找个僻静处说话;而周仕元托她将镯子转送给青云,则变成了他坚持要将镯子送给她做定情信物;此外过程中的种种细节,也做了少许更改。能在短时间内把事情颠倒黑白,尺璧以自己的急智证明了当年选她到正院上房侍候的嬷嬷确实有眼光。

青云听完她的话后,又追问了几个细节。就将此事压下不管了,重新将话题拉回到对她的处罚上来:“无论如何。你违了我的令是事实,我是一定要罚你的。如果我这回对你从轻发落,叫别人看在眼里,以后人人都这么乱来,我还怎么过日子?!也罢,我从来不轻易敲人板子,这回也不打你了,你明儿一早就给我赶紧回庄园去,收拾你的东西回家去吧,以后也不必在我跟前侍候了。你这些年攒的钱财首饰衣裳物件,你自个儿带走,但也别想我再赏什么东西。”

尺璧再次哭着磕头不止:“县主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

青云被她哭得心烦:“蠢材!你哭什么?你一日在我这里做丫头,周仕元跟你都不会有好结果。我看他这几年对我也殷勤有礼得很,大概也是想多巴结你的主人,可他既然对你有心,就该直接向我开口求娶,而不是这么偷偷摸摸地跟你来往!他也是正经官宦人家的子弟,怎么连这个规矩都不懂?还是说,他对你不是真心,只是玩玩就算了的?敢招惹我的人,他也算有胆子!”

尺璧吓了一跳,目光闪烁地回答:“县主误会了,原是周侍卫担心县主知道实情后生气,因此迟迟不敢开口…”

“大概也是因为你是我丫头的缘故吧?”青云没好气地道,“现在我放了你,你就不是我丫头了,你家虽是佃农,但你回去后就是良家女子,只要他真有心,大可以上门提亲!再后面的事,你们就自行解决吧,我是不会管的。”

尺璧抽抽答答地哭道:“县主恕罪,求县主收回成命…”来来去去就是这两句。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事情真相是怎样的,如果失去了县主近侍的身份,周仕元怎么可能多看她一眼?更不可能求娶佃农之女,如果是纳妾,那倒还可能,但由于清江王的突然闯入,她还没来得及把周仕元的心笼络过来,一切都与她的计划不符!

青云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被她哭得烦了:“你还有什么不足的?我既没打你,又没卖了你,还让你回复良家子身份,成全你跟周仕元,你还哭什么?!再哭就给我滚去浣衣院吧,反正你也不愿意回家!”

尺璧顿时停下了哭声,迅速估量了一下形势,委委屈屈地道:“县主容禀,奴婢也没想到今晚之事会被齐王妃发觉。万一她将事情传扬开来,坏了周侍卫的名声,他…他家里不肯认奴婢,那可怎么办哪?求县主为奴婢做主…”

青云白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替你做主?如果他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及早发现了,不必嫁给他毁了一辈子,不是件幸运的事吗?到时候你再找个靠谱的人嫁了就行了。我对你已经够宽容的了,你别挑战我的耐性,带着你的定情之物,给我滚吧!”

尺璧还要再说话。却被婆子死活用力拖出去了,她一路都在抽泣着,哭得十分伤心。周仕元对她情谊不深。她又丢了差事,连原本可以有的陪嫁也没了,县主又不肯出面将她许给周仕元为妾,她以后要怎么办?为什么事情完全没有照着她的预想进行呢?!

青云狠狠地灌了一大碗茶水,将杯子重重放回桌面上。还是消不了一肚子的气。

清江王便温声安抚她:“你也不必太生气了,我瞧这丫头说话时目光闪烁,只怕她的话有些不尽不实,周仕元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还说不准,不如找他来问清楚了再说?”

周仕元是奉旨陪清江王赴宴的。如今宴会结束了,他自然要与同僚一起回皇宫复命去,因此并不在这里。他虽然是御前的人。但皇帝信任亲兄清江王与亲姐清河县主,他们要找个御卫来问话,是不成问题的。

青云却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急,无论周仕元是个什么态度。我既然撵了尺璧回家,这事儿就跟我没关系了。他们两人爱在一起就在一起。爱分开就分开,我才不会管呢。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齐王妃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否有证据。我可不想被她泼污水!”

清江王的胖脸歪了一歪:“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瞧她对我还有几分香火情,待我跟她说一声就是。只道跟你丫头有私情的是我身边的侍卫,若传出去了,我的名声也要受连累的,那不就完了?”

青云却不以为然:“就算她暂时不发作,一旦你惹她不高兴了,她又会拿这件事出来威胁咱们的。我绝不愿受制于人,尤其是别有用心的人!大皇兄,你忘了她对你的婚事有想法吗?要是她拿这事儿逼你接受她安排的人呢?”

清江王怔了一怔,低头思索不语。

青云则在回忆尺璧交待的话以及席上的见闻:“尺璧与周仕元一路上都没见着半个人影,而照大皇兄说的,那只是一条巷道,你经过时,同样没见到有人。而尺璧他们在路上又没有拉拉扯扯的,就算被人看见了,也算不了什么。由此可见,齐王妃会知情,多半是有人听到了他们在花园里的对话,又看见了周仕元送镯子。大皇兄,那花园里真的没人吗?”

清江王神色不明地抬起头:“确实没有,但那里有三间屋子,周仕元是在屋前说话的,并不曾进门。”

青云挑了挑眉:“那屋里可能有人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