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琚光溜溜跳下药河,捉了一条肥大的黄花鱼,那大鱼野性十足,扑棱着溅了他一脸水。
永瑶屁颠颠摘了一大篓大红枣,捧着一路跑来,生生洒了一地,红郁郁滚在青草地上,宛若颗颗玛瑙。
旬休日来个家庭聚餐,已经是惯例了,食材一律取自药园世界,几个孩子自己动手采集。
永琚最爱吃海鲜,捉了鱼、摸了虾、逮了鳖,正欲再整俩乌贼,嘤鸣赶忙制止,她和弘历,外加三孩子,也不过才五个人,哪里吃得了那么多东西?
药园仙境不能叫外人进来,全都得她自己动手,她可不想累出屎来!
生长在药河里的海鲜,那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美味,也无需太做得太精细,黄花鱼宰了去内脏、洗净,然后起锅,烧热两大勺油,将黄花鱼两面煎过之后,加水煮开,然后小火慢炖半个时辰既可,也不需要加太多调味料,盐适量、葱姜香菜少许既可出锅。
第二道菜是油焖大虾,趁着清炖黄花鱼的空档,将那半盆活蹦乱跳的河虾,挑了二十来只个大留下,每一只都有巴掌长,二十来只便是满满一大盘了。让大的两个孩子打下手,烟儿看顾着清炖黄花鱼的锅,永琚负责把她挑选出来的大虾剪去须爪,小永瑶则在一旁闻着香味流着哈喇子。
至于孩子他爹,正悠闲地坐在桌前椅子上,品着悟道茶,日子过得跟地主老爷似的。反正大男子主义的弘历是决计不会搭手帮忙的。
嘤鸣也没捯饬太多,砂锅闷了只老鳖、清炖了黄花鱼、油焖了大龙虾之后,再清炒了山药、凉拌了个银耳,煮上一锅红枣汤,就开饭了。
这顿饭虽然简单,却比御厨做得都好吃。
这不是因为嘤鸣厨艺好,而是因为材料好。
所以到最后,荤的素的全都吃了个底朝天,个顶个也是撑了个肚皮滚圆。
永琚拍着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要是天天都能吃皇额娘做的菜,那该有多好啊!”
嘤鸣哼了哼,她可不乐意天天下厨,便开口撵人:“吃饱喝足,就各回各处!”
小的都撵走,嘤鸣和弘历也从药园世界出来了。
喝一杯悟道茶,解解腻,毕竟吃了那么多油腻东西,嘤鸣也肚子也有些胀。即使孩子不在的时候,她也偶尔去药园仙境打打牙祭,弘历自然也跟着混吃混喝。
不过一下子做五道菜,这是孩子们回来之后,才有的规格。按人头,一人一道菜。若是只有她和弘历,她就只做一荤一素,而且不会天天做,隔三差五一次吧。
弘历也吃得很是心满意足,悠悠然喝了一杯茶,饱暖之后,那自然是…思那啥啥了!
于是拥着嘤鸣便倒向床榻。
一番滚来滚去、妖精打架之后,弘历满脸都是饕餮足了的笑容,“纳兰烟虽是庶出,但论相貌气度,倒是随了明德,也勉强配尚主了!”
嘤鸣叹了口气,她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烟儿不是她哥的孩子!可弘历就是不信,她也是在没辙了!
“我觉得倒是不急,缓两年再说吧!”嘤鸣只得选择拖延战术。
弘历眯了眯眼:“鸣儿,朕怎么瞧着,你不太乐意的样子?”
嘤鸣沉默了一会儿,但并没有回答弘历的话,而是倦懒地合上秀眸,道:“时辰不早了,睡吧…”
弘历的声音依旧未停,“和佳、和敏、和惠三个,你都甚是疼爱,视若己出。可朕这些年瞧着,你唯独对瑚图里有些疏离的样子。”——不过也只是有些疏离而已,鸣儿并未有半分亏待瑚图里之处,别的公主有的,她也全都有。所以弘历一直也没说什么。
嘤鸣睁开了眼眸,“大约是合不来吧。”
弘历道:“可是…颖妃在世时候,瑚图里曾经高热不退,你还救过她的性命呢。”——那时候,鸣儿分明很是怜惜这个孩子。
嘤鸣只能沉默以对,她总不能说,颖妃的死是她一手算计的吧?是她安排好了计谋,让庆妃的妹妹吉嫔陆羽裳操作,挑唆心中早有不忿的七公主苏勒,让她毒杀颖妃…
算计死了颖妃,嘤鸣并不后悔,但面对八公主的时候,难免欢笑不起来,便索性冷淡对待。
弘历又道:“若说旁人不喜欢野蛮些的女孩子,朕自然信。可是鸣儿你…”弘历忽然幽幽叹了口气,“咱们的婧欢若还活着,也必然是这般男孩子性子。”
嘤鸣眼珠子一转,便道:“所以看到瑚图里,我就会想起婧欢,心里便不舒服。”——跟女儿分开这么多年,偏身她都不能回去看一眼,心中怎么能不难过?
听了这话,弘历神色一怔,满面愧色地道:“都怪朕不好…朕没有保护好婧儿…”
如此,弘历便没再替八公主的事儿了。
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773章、麻蛋!居然摸我屁股!
乾隆三十年的五月初十,是个天高气爽的晴好日子。
从兰台学宫回来的几个阿哥早已聚作一团,或是相约出宫去顽,或是去哪个哥哥府上听戏耍乐,或是索性白龙鱼服,扮作富贵人家子弟,去那京中最热闹茶楼酒肆戏班乐呵一日,反正总有去处。
嘤鸣倒也不拦着,一个月就放三天假,总得劳逸结合,叫他们放松一下。
可这一大早,烟儿便如火烧了尾巴一般,闯进了嘤鸣的寝宫里,嘤鸣才刚起来没多久,旗髻还没梳好呢,烟儿便从正在给她梳头的宫女春莺胳膊底下钻了过来,伏在嘤鸣腿上便道:“娘亲!我在你这儿躲躲!你让她们都退下!”
“嗯?”嘤鸣一脸疑惑之色。
只听薛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屈膝道:“主子娘娘,八公主求见。”
嘤鸣瞄了烟儿一眼,不禁笑了,合着是被瑚图里一路追着,所以躲到这儿来了?
嘤鸣一挥手便斥退了左右服侍之人,烟儿身形一晃,便化作一只火红色毛茸茸的松鼠,乖巧地窝在嘤鸣腿上,那松鼠唉声叹气,口吐人言:“追得也忒紧了点吧?娘亲,我干脆当几天松鼠得了…”
嘤鸣摸了摸那久违的柔软顺滑浓密的红毛,笑呵呵道:“没问题啊,随你!”——大不了回头跟弘历说,烟儿跑出宫躲着了。
正笑着,便听见八公主扯着嗓门叫嚷:“纳兰烟!!你给我滚出来!”
海晏堂这里,原也不是公主们可以撒野的地方,可八公主气急了,又被海晏堂外的几个太监拦着,便愈发气得火气上涌,最后愣是推开了阻拦的太监,径直闯进了内殿中。
嘤鸣皱着眉头,便斥道:“本宫没传你进来!!瑚图里,这海晏堂,可不是由得你擅闯的地方!”
八公主见状,忙屈膝行礼:“瑚图里无状,还请皇额娘赎罪。”
嘤鸣本也不是要为难她,便摆手道:“罢了,你也瞧见了,本宫妆容还没打理好呢,你退下吧!”
“皇额娘!”八公主急了,急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双剪水秋眸中带着哀求之色:“皇额娘,我是来找纳兰烟的!”
嘤鸣淡淡扫了一眼四周:“你也瞅见了,纳兰烟不在这儿!”
八公主气得跺脚:“我分明瞧见他闯进来了!”
“本宫没瞧见!”嘤鸣睁着眼睛说瞎话,一手还握着烟儿毛茸茸蓬松的大尾巴呢!
嘤鸣眼珠子骨碌一转,便道:“兴许,他是从窗户又跑出去了?”
八公主显然不傻,她不是好糊弄的,于是用一双狐疑的眼睛打量了四周,可惜并没能找出“纳兰烟”的踪影,便哀求道:“皇额娘,您让我见见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八公主是认定,肯定是皇额娘把纳兰烟给藏了起来,这海晏堂可不是别的宫苑,上头还有一层的,保不齐纳兰烟便躲在上头了。可是她身为晚辈,又不能搜一搜,否则叫汗阿玛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嘤鸣叹了口气:“瑚图里,有些事情是强求不得的!”
八公主满心不服气,“有些事情,若不争取,才是求不得呢!”
这孩子年岁不大,意志倒蛮坚定的,嘤鸣怜惜地看了一眼腿上的烟儿。烟儿烦躁地摸了牙齿,郁闷地“咕啾”了一声。
就是那“咕啾”一声,将八公主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八公主瞅见嘤鸣腿上的那一团毛茸茸,瞬间小女生的萌心被挑动了,也着实是烟儿的原形太可爱了,可爱到爆棚啊!!
八公主眼睛瞬间贼亮,一双眼睛都要变成心形了!
“皇额娘,您从哪儿弄来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呀!”八公主甜甜问。
嘤鸣继续冷着脸道:“瑚图里,你该退下了!”
见嘤鸣脸色不好,瑚图里不禁有些怏怏,只得再度屈膝:“是,瑚图里告退。”说是告退,临走前,瑚图里还是没忍住,上去便摸了烟儿的一把,才笑嘻嘻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烟儿气得炸了毛,又一次口吐人言:“麻蛋!!居然摸我屁股!!“
嘤鸣差点笑抽了,哪怕是化作原形,结果烟儿还是被瑚图里揩了油啊!!
烟儿气得跳脚,跳到梳妆台上,气得张牙舞爪,“气死我了!!这个丑八怪,心里变态!”
嘤鸣朝烟儿毛茸茸的脑袋上一拍:“够了吧!人家摸是松鼠,不是纳兰烟!”——那么可爱的小松鼠,谁不想摸一把呢?循亲王年幼的时候,也还不是把烟儿摸了个遍?烟儿怎么没骂永璋变态?
烟儿气呼呼甩着尾巴,“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她!她怎么还是追着我不放?!她是公主诶,难道还怕嫁不出去吗?!干嘛非盯上我了?!”
嘤鸣笑眯眯打量着烟儿,“瑚图里的性子,很是坚毅,轻易不会放弃的。”
烟儿挥舞着爪子,气呼呼道:“那我就多当几年松鼠,我就不信了,她还能嫁给一只松鼠?!”
嘤鸣“噗嗤”笑出声儿来,这个法子,还真是绝了!嘤鸣歪着脑袋问:“难道你就不打算娶个媳妇?”
烟儿滴溜溜的眼珠子望着她:“娘亲!我说过了,我才要娶人类媳妇呢!丑不拉几,身上不长毛,难看死了!!我是松鼠诶!干嘛要夸物种娶人类老婆呢?!”
嘤鸣笑着说:“夸物种的婚姻,又不是没出过,白娘子跟许仙不就挺恩爱的吗?”
烟儿不屑地“切”了一生,“结果,白娘子还不是永镇雷峰塔?她要是没嫁给许仙,至于混的那么惨吗?!我才不会跟她一样蠢呢!!”
嘤鸣道:“你放心,你和瑚图里之间,可没隔着个法海!”
烟儿撇撇嘴,径自抱起自己毛茸茸蓬松的大尾巴:“我看她就像极了法海!又丑又野蛮!”
好吧…烟儿看样子是真的不喜欢瑚图里。
于是一把捧起烟儿,又搁回自己腿上,一手慢条斯理抚摸着烟儿一身柔软细密的毛,徐徐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不愿意,自然没人能强迫得了你。”
第774章、情窦初开的少女啊
烟儿被八公主死缠烂打,最终只得化为原形,藏身嘤鸣寝宫中。
几日下来,八公主几乎把圆明园都翻遍了,可惜就是没有找到“纳兰烟”的踪影。终于,她不得不接受了嘤鸣的说法:纳兰烟去宫外躲着了。
可宫外的天地那么大,她去哪儿找呀?何况她一公主,又不能随意出宫。
八公主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挫折,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对此弘历也颇为不满,忍不住骂道:“瑚图里又不是毒蛇猛兽,他倒是跑得够快!”
嘤鸣斜眼瞅了一眼趴在翡翠荷叶盘中的烟儿,忍不住笑了。
“鸣儿!”弘历有些不高兴了,“你还笑得出来?!”
嘤鸣忙收了笑意,道:“我就说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以烟儿的本事,他想走,没人拦得住。”——除非是她出手。但是,她才不会强迫自己儿子呢!
烟儿虽然极少展示自己的本事,但弘历如何能忘记三年前正月九州清晏失火那日的事情?才十岁的纳兰烟,便能一脚踢开大火缠绕的梁柱,而且丝毫没有被烫伤。
在兰台学宫,烟儿的武学课成绩也是最好的,远超一干皇子王孙,连武学博士们都望尘莫及。别人拿枪还拿不稳的时候,烟儿就已经能正中百步开外靶心了,别人连马背都爬不上的手,他已经能在马背上做各种花样动作了,至于摔跤——咳咳,现在已经没人敢跟他摔,只能永琚跟他对打,因为只有面对永琚的时候,他才会手下留情。
正因为骑射过人、身手卓越,弘历才颇有几分看重。毕竟在弘历眼里,烟儿只是修齐的儿子。
弘历原本一直觉得,自己女儿可以多嫁几个纳兰氏子弟,但起码得是承恩公嫡子才成!如今却相中了比庶子都第一级的私生子,还不是看在烟儿本领过人、早年救驾,再外加相貌俊美异常这三项。
嘤鸣叹了口气:“弘历,你说瑚图里怎么就非瞅上烟儿了呢?”——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瑚图里大可在满蒙勋贵子弟中择优而嫁,怎么就吊死在烟儿这颗树上了呢?她不可能看不出来,烟儿根本不喜欢她。
弘历道:“这事儿,朕问过瑚图里了。那是去年的事儿了,瑚图里在校场练习马术,正好是旬休,琚儿便带着纳兰烟也去了校场。你也知道,瑚图里的骑术很是不俗,琚儿见了,也是很是惊异,忍不住地夸赞,瑚图里因此也很是骄傲自得。可琚儿偏生又说了句:快赶上阿烟了!”
嘤鸣低头又瞄了一眼翡翠盘中的烟儿,烟儿无奈地抬了抬两只小爪子,那副表情分明是说:都怪琚儿不好!
“瑚图里向来自傲,当即便要跟纳兰烟赛马!”弘历继续道。
嘤鸣笑着说:“瑚图里肯定是输了。”自己儿子的本事,自己还不知道吗?自己儿子的性情,自己还不晓得吗?烟儿骑术过人,而且不屑于作假输人的。
弘历笑着说:“不但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要不是纳兰烟一把将她救了下来,只怕她就要摔下马背了!”
烟儿点了点毛茸茸的小脑袋,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被自己的竞争对手救了下来,八公主十分羞愤,当即溃奔而去,而后很久都没去校场。可时日久了,她便会想起纳兰烟,纳兰烟救下的时候…自然不可避免地肌肤相触,八公主又想起纳兰烟那俊美的模样,便不由自主怦然心动了。
虽然心动,八公主还是犹豫了很久,才开始试探性地接触烟儿。起初烟儿当然也没太在意,好歹瑚图里还是个公主,烟儿自然不至于无礼,几次接触,倒是谦和温润、不卑不亢。且烟儿也闭口绝不提瑚图里败给他的惨事,此事也从未外传出去。因此,瑚图里对烟儿好感就更多了,好感积蓄下来,便出现来送荷包的事儿。
当时,烟儿严词拒绝,竟是惹恼了瑚图里。学了好几个月女红才绣出来的荷包,竟然被人拒绝,瑚图里脸上如何挂得住?恼羞之下,便强行塞给烟儿,还警告他不许弄丢了!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唉…”嘤鸣无奈地摇了摇头,“情窦初开的少女啊。”
“对了,说到八公主,七公主的年纪也到了该指婚的时候了。”——就是养在顺妃钮祜禄氏膝下的魏伊人的女儿,那个被烟儿拍散了三魂七魄,成了傻子的傻公主。
弘历揉了揉太阳穴,“苏勒的婚事,朕也真头疼得紧呢!”——一个整日直会傻呵呵笑的女儿,嫁人自然成了愁人的事儿!
嘤鸣便道:“七公主这种状况,也只能往低了下嫁了。好歹她是个公主,自然有得是人乐意娶!”
顿了顿,嘤鸣提出建议:“不妨挑个汉军旗家族,把七公主许了,也算是昭示满汉一家。”弘历虽然有些瞧不起汉军旗,但他一直都是标榜满汉一家的。
圣祖爷的时候,也有公主下嫁汉军旗的先例,所以七公主嫁给汉军旗子弟,倒也无妨。
弘历道:“顺妃似乎更属意他娘家堂兄、户部尚书阿里衮之子丰升额。”
嘤鸣暗忖,户部尚书?一听这官职就知道,是钮祜禄氏的嫡支,顺妃这个堂兄…堂得有点远。
叹了口气便道:“顺妃属意,钮祜禄家能乐意吗?”——人家好歹是世家大族、官职煊赫,尚主固然是荣耀,可尚七公主这种主,那就是丢人了!
弘历脸色一变,道:“他们还敢嫌弃不成?!”
嘤鸣无奈地道:“明面上自然不敢,你若下旨,他们也必然不敢抗旨。可堂堂尚书之子,又岂会乐意娶个傻妻?!”
弘历沉默以对,良久,他才道:“改日朕赏丰升额一个三等虾,叫他来问问话。苏勒素日痴傻,但性子乖巧,长相也十分漂亮,保不齐他就真的乐意呢。”
嘤鸣撇了撇嘴,“不信你就试试看。”——不见棺材不掉泪!
勋贵世家子弟授御前侍卫职,也是管理了,这也是一种恩赏。
所以,过了没几日,嘤鸣就在蓬莱府海边见到了钮祜禄丰升额…
第775章、朕最宠爱的公主!
这一天一大清早,弘历就叫顺妃把七公主好生拾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从蓬莱福海边儿的长廊经过,不要止步、也不要开口,如此既可。
而丰升额,也一大早就被叫去长廊对面的水榭中候着了。
弘历没打算让他们接触,只是让丰升额瞅一眼罢了,让他瞅瞅七公主有多漂亮。
的确,光论脸蛋,七公主的确满漂亮,瓜子小脸蛋,柳眉杏眼,身段也甚是婀娜,主要是因为她的生母魏伊人长得漂亮,弘历这个爹也不差。若是细细看,七公主还有二三分像嘤鸣呢。
水榭中,嘤鸣陪在弘历身边,丰升额肃身侍立一旁。直到七公主出现,弘历方才指着道:“那个,就是朕最宠爱的公主!”
弘历如此一指,丰升额自然赶忙转头去瞧,然后问:“皇上,您说的是哪位?”
——不怪丰升额有此一问,因为对面的长廊中出现了两个公主!!
丰升额仔细瞅了瞅,便问:“是那位穿石榴红旗服的吗?”
嘤鸣差点没绷住要笑出来,且看对面长廊中,两个娇嫩年纪的少女,一个身穿湖绿色云锦对襟旗服,另一个就是丰升额口中的穿石榴红旗服的公主。前者自然是七公主苏勒,梳着珠翠满头的旗髻,乍瞧上去,倒是仪度温婉沉静。而后者自然就是八公主瑚图里了!
八公主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便挡住了七公主的去路。
七公主还是认得八公主的,于是咧开嘴,“嘿嘿”傻笑了两声。
这两声傻笑传遍蓬莱府海边,也传进了丰升额耳朵里。身为尚书公子的丰升额,也是一号俊俏少年,年才十七八岁,但也听闻了那位传中高烧烧成傻子的公主,心道,想必就是这位了。
八公主忍不住“噗嗤”笑了,娇声滴滴道:“瞧你那傻乎乎粉面含春的样儿!这是急着要嫁人呐!!”
七公主哪里懂这些,傻兮兮笑着,结结巴巴开口:“八、八、八…妹妹!”
八公主连应都不应一声,便道:“汗阿玛和皇额娘在那边儿呢,怎么不过去请安?”
七公主急忙摇头:“额、额娘…叫…回、回去!”
八公主嫣然一笑,道:“急什么!咱们去请个安再说!”说着,便硬是扯着七公主的衣袖,大步便往水榭这边来。
水榭距离长廊也不过几步远,八公主提溜小鸡似的,扯着七公主便走了过来。八公主倒是不失礼数,深深屈膝做万福:“给汗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
七公主也忙跟着似模似样地行礼,但终究是邯郸学步,比不得上仪态万千瑚图里。七公主那张傻脸,更是比不得巧笑倩兮的八公主!
七公主长相不错,但跟八公主愣是生生逊色一筹了,八公主年纪虽小,一双眼睛却明亮动人,比起七公主那双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珠子,不知要强多少。
弘历脸色黑了黑:“你怎么来了?!”
八公主娇俏一笑,嘴角泛起一双酒窝,甜甜道:“汗阿玛又没有不许女儿来这儿,女儿为什么不能来?”
这般娇俏可人的姿态,落在丰升额眼中,不禁怦然心动,脸颊都有些泛红了。丰升额心道,八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得皇上喜爱的女儿,没想到竟是这般娇丽动人…
弘历气坏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明明知道——”弘历话没说下去,但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你明明知道朕是有意撮合丰升额与你七姐姐,为何跑出来捣乱?!
八公主无惧地笑着,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汗阿玛,您别生气嘛~~这蓬莱府海边山水如画,何必置气,煞了风景呢。”
八公主惯来嘴甜,这般娇滴滴的样子,谁也不忍跟她置气。
七公主却有些着急了,她扯了扯八公主的衣袖:“八、八妹妹…我、我要回去!”
八公主回头唬了她一眼,“你是三岁小孩子嘛?一刻没有额娘就不成吗?!”
八公主的训斥,叫七公主伤心了,他撅撅嘴唇,便泪眼朦胧,“你、你…你坏!”结结巴巴说着,七公主突然狠狠推了八公主一把!
七公主原本也没多大力气的,可架不住八公主正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鞋呢!稍微一推,便失去了平衡!
八公主“啊”地大叫一声,便朝水榭台阶上摔去!
这个时候,丰升额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箭步冲上前,一把扶住了堪堪倒地的八公主。只不过那台阶上终究不稳当,丰升额跑得又太急促,刺溜一声,自己也倒下了,不过八公主倒在他身上,倒是没受伤。
可如此亲密接触,少不得闹了个大红脸。
丰升额爬起来之后,也赶忙跪了下来,朝着弘历磕头:“奴才失礼,请皇上降罪!”——不管怎么说,他那般举动,多少占了八公主的便宜。
当时的情况,就发生在弘历眼皮子底下,自然是怪不到丰升额头上,便索性大度地挥了挥手:“罢了!都怪小七还跟个孩子似的!”
七公主智商也就维持在五六岁的水平上…
丰升额起身之后,又郑重朝着八公主瑚图里躬身一礼:“奴才失礼,还请八公主恕罪。”
八公主脸颊上红意未褪,格外显得娇羞动人,只是那娇羞中颇有几分恼怒:“谁叫你凑上来的!!我又没让你救!!”说着,她狠狠一甩袖子,便扬长而去。
看着八公主恼羞远去的背影,丰升额脸上微微有些黯然。
这一切嘤鸣都瞧在眼里,忍不住瞄了弘历一眼,“这小子倒是不傻!”——知道该追求哪个公主。
弘历老脸嗖的黑了几分!这叫什么事儿!朕是帮小七选额驸,怎么成了瑚图里…
嘤鸣暗自笑了笑,瑚图里当然是故意跑出来搅局的,她倒追纳兰烟,烟儿却没了踪影,如今听说七公主要婚配了,她自然不高兴!何况,当年颖妃故去,八公主也懂事了,自然知道自己的额娘是被七公主害死的!她如何愿意看到七公主嫁得不错呢?!
只是那一出闹剧,倒是意料之外了。
八公主明丽娇俏,也素喜华衣艳服,本就是个叫人看了挪不开眼睛的女子。丰升额见了会动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第776章、钮祜禄善保
福海边的事儿传到顺妃耳中,自是大为恼怒,听说砸了不少瓶瓶罐罐。
自己女儿的婚事砸了,顺妃焉能不动怒?!
听说顺妃还跑去豫妃那儿闹事了,豫妃还是老办法,一脸懵懂地装作不懂汉语,把顺妃给气了个够呛。
不过顺妃倒是识趣,没跑嘤鸣这儿要求主持公道。顺妃明白,自己不讨纳兰皇后喜爱,索性便离得远远的。
这些年,弘历也没亏待过顺妃,一应待遇丝毫不逊色其他妃子。顺妃膝下又有一儿一女,将来日子有了依靠,也没再去勾搭弘历。嘤鸣自然也就没找她的麻烦。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养女七公主苏勒也到了该出嫁年纪了,顺妃心心念的想把七公主许配满洲勋贵世家子弟,可惜人家勋贵子弟也不乐意娶个傻子公主啊!所以顺妃才想起了自己娘家子侄,没想到却被八公主跳出来给搅黄了!
“你觉得八公主和丰升额有戏吗?”嘤鸣摸了摸正在摇晃尾巴的烟儿。
烟儿正磕着大松子,道:“要是她能嫁了,我就能解脱了!”
而身在兰台行宫的永琚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无聊,与他摔跤的布库,滑溜得跟泥鳅似的,虽不敢得罪他,但他也一次被摔倒过!真是叫人气恼!永琚想,若是阿烟在,一定能把那个泥鳅摔进泥里!
永琚瞄了一眼身边的哈哈珠子,眉头一皱,道:“我不是让你把蜥蜴塞夏承被窝里吗?怎么还不去?!”
那哈哈珠子的年纪与烟儿差不多大,十几岁的少年,俊朗的面孔上满是为难之色,“十四爷,夏博士可是皇上钦点的经学博士…”
“爷就是要治治他!”永琚冷笑道,“昨儿爷不就是午睡睡了头,晚去了一会儿吗?纳兰柳的手就他给打肿了!!”——纳兰柳长得跟阿烟那么像,有他在身边,好歹是个安慰。可没想到这仅有的安慰也不得不请假回家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