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贵妃红光满面,笑谈不已,相比之下豫妃就木讷多了,安安静静在一旁站着,也不怎么插话。
忽的,怡贵妃突然道:“臣妾听说,荣王病了?”
嘤鸣点了点头:“前儿五福晋还递牌子进宫,跟本宫求了几个太医去呢。”——弘历只是禁足了荣亲王,并未禁足他的福晋,所以荣亲王福晋索绰罗氏还是可以进宫的。只不过自己丈夫被圈禁,她也很少出门了。
怡贵妃道:“听说是因为保养不善,所以风寒侵体,患了腿疾?”
嘤鸣再度点头:“今年的冬天的确有些冷…”——说是双膝疼痛难忍,肿胀难消,听着症状,倒像是风湿。这个病可不好治,而且还特遭罪。
怡贵妃略一忖,便道:“从前倒是听愉妃说过,荣王小时候曾经被废后乌拉那拉氏冰天雪地罚跪在殿外,自那之后,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天一冷就容易犯。不过今年似乎格外严重。”
得了贵妃之位,怡贵妃倒也懒得为难落魄的愉妃母子,反倒是不介意替他们说句好话。
嘤鸣“哦”了一声,“原来如此…”——荣王犯腿疾,这事儿嘤鸣倒是不疑有假,因为这种事儿做不得假,太医一诊治,自然知道深浅。得知荣王为了落下这个毛病,嘤鸣也总算明白,为何荣王那样深恨废后,以至于也恨上了废后的子女了。
说白了,还是乌拉那拉氏自己造的孽啊。
“他虽被圈禁,可到底还是皇子阿哥,该有的东西,本宫自然不会短了他。”嘤鸣淡淡道。她忽然又想起历史上荣亲王的英年早逝了,难道就是死在风湿腿疾上??只是这个病想要致死,似乎是个很漫长的事儿,难道历史又被改变了?
嘤鸣暗自摇了摇头,反正这些都不打紧,荣王不管能活几年,都是不得自由了。
倒是五福晋索绰罗氏,日夜衣不解带服侍,听说自己都累得病倒了。
随着天气日益寒冷,在太医的照料之下,荣王的病情不但没有缓解,听说反倒是愈发厉害了。太医回禀说,荣王因为腿疾疼痛难忍,以及连续数日彻夜未眠,其人形销骨立,羸弱不堪。
得知此事,嘤鸣忍不住问弘历:“你要不要去瞧瞧?”
弘历只冷着面孔道:“朕说了,不会再见这个孽子!”
嘤鸣叹了口气:“要不…我替你去瞧瞧?”
弘历没有出声,但嘤鸣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弘历再怎么厌恶,那也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嘤鸣便乘了凤舆,只身出宫,前往荣亲王府。
果然,负责看守荣王府的侍卫们一早得了弘历密旨,不等嘤鸣开口,便主动开门,请她入内了。
荣王府还保持着贝勒府的规格,因为荣亲王封王后没多久便被弘历圈禁,原本该提一级的府邸,内务府也懒得费这个力了。
虽是贝勒府,但规格也不低了,皑皑白雪之下,飞檐斗拱,苏式彩绘,甚是精美的殿阁、颇为雅致的院落,正房前,两株红梅熠熠绽放,嘤鸣仔细一瞧,便知那只来自徽州的珍品、铁骨红梅。
刚走到屋前,便听见里头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荣亲王那有些嘶哑的声音:“我不喝!!喝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反正,我的病是好不了了!”
然后便是女人的哭声响起,仔细一听,嘤鸣便知那正是五福晋索绰罗氏,索绰罗氏抽噎着道:“爷就算不为了妾身,也想想在宫里的额娘和绵毅啊!”
绵毅,便是荣亲王送进宫给愉妃抚养的那个皇孙,原本该取名为“绵亿”的,可是愉妃愣是给改成了“毅”,大约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性子坚毅些吧。
“有我这么个儿子,也只会叫汗阿玛更加厌弃了额娘!”荣王满腔颓废,“所以,我还是死了得了!”
五福晋大惊,忍不住哭嚎道:“爷这是说得什么话!您若是去了,叫妾身怎么活呀!”
荣亲王冷哼了一声:“我死了,这荣王府也就不会被圈禁下去了,你不也是解脱了吗?”
这样刻薄的话,让嘤鸣听得不禁皱眉,病重之际,妻子不离不弃照顾,竟换来如此冷言相向…荣王的性子,当真是凉薄啊!
嘤鸣推门入内,便看到五福晋愕然在床头,眼中悲怆难以自抑,突然,五福晋一把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小弯刀,蹭的一声拔了出来,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妾身若一死,爷是否便可以相信妾身的心意了?!”
那小弯刀似乎是蒙古王公进献之物,刀刃异常锋利,稍一接触肌肤,便见五福晋的脖子被割破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子颗颗滴落,血珠子伴着泪珠,混合在一起,滴滴坠落。
嘤鸣见状,二话不说,上去便将五福晋手中的弯道夺了过来,人不知斥道:“你犯什么糊涂!!”——为了一个根本不曾怜惜过你的丈夫,这般自残身躯?!
嘤鸣的出现,让这里所有人的都惊呆了。
如太医所言,荣王现在瘦得不成人形,鹳骨都凸起了,眼窝凹陷,完全没了人形!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英姿清朗的荣亲王?分明是半截身子入土的饿死鬼!
荣亲王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纳兰皇后,忽然,他面露惊喜之色,急忙问道:“皇后既然来了,那、那…汗阿玛呢?!”
嘤鸣淡淡将小弯刀收回鞘中,冷冷道:“他没来!”
荣王眼中的一抹神采立刻黯然了下去,他喃喃道:“我就知道,在汗阿玛心目中,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来看我?”
第769章、儿子知错了!
荣王眼中的一抹神采立刻黯然了下去,他喃喃道:“我就知道,在汗阿玛心目中,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来看我?”
听了这话,嘤鸣怒了:“就因为他在心目中,你不是最重要的儿子!所以你便要火烧九州清晏?!”——就为了成为弘历最重要的儿子,不惜拿自己父亲的性命当赌注吗?!
荣亲王笑了:“那又如何?反正我早已打定主意,那日,若是不能救出汗阿玛,我也会一起陪葬!”
听了这话,嘤鸣更是怒不可遏,于是上前两步,狠狠一个巴掌便摔在了荣亲王那张枯瘦的脸上,“你这是再拿本宫丈夫的性命来赌博!!你这个孽障,的确是该死!!”嘤鸣气急之下,再度扬起巴掌,想要再打。
“皇额娘!!”五福晋急了,上前一把便抱住嘤鸣的大腿,“您别打他!爷是病糊涂了!”
嘤鸣冷笑着瞪了五福晋一眼:“本宫看他清醒得很,一点都不糊涂!反倒是你糊涂至极!!明摆着,他根本不在乎你这个妻子,你还在乎他做什么?!”日前,五福晋哭着哀求她指派几个太医下来,嘤鸣着实动了恻隐之心。
如今看着五福晋这幅样子,当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五福晋嘤嘤哭泣着道:“五爷,终究是妾身的丈夫啊!”五福晋说出这句话,顿时泣不成声,她伏在地上,身躯颤抖不止。
嘤鸣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了,只得恨恨一甩袖子,转头看着荣王那副冷漠的面孔,“你就那么惦记这昭绘,心里竟容不下旁人?!”
听了这句话,荣王倒是面色不改,可五福晋却惊在了当场,她嘴唇依稀颤抖:“皇额娘…您、您说什么?!”
嘤鸣冷冷道:“没什么,只不过是男人的本性,个个都犯贱罢了!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执念之下,哪里懂得什么是‘喜欢’?!不过是占有欲罢了!”
听了这话,荣王反倒是怒了:“皇后当年,狠心拆散我跟喈喈,非要她嫁给老六!如今还说风凉话!皇后哪里知道我对喈喈的心意?!”
“喈喈…”五福晋呆若木鸡,她面上满是绝望之色:“喈喈?是六弟妹???爷前几日夜里梦中呓语唤的,原来不是大公主…”五福晋想到此,不禁泪水簌簌而下。原来,她的丈夫,从未真心喜欢过她…
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女人,嘤鸣又是一阵无奈,“不管你信不信,你和昭绘的事儿,本宫没有干预过!!本宫当年再度回到皇上身边的时候,昭绘已经被皇上订婚给了永瑢!”
荣亲王嗤笑了一声,“反正事情过去那么多年,皇后怎么说都行!”
嘤鸣冷哼了一声:“不信拉倒!本宫也不在乎你信不信!!本宫是看在你这些年,没去破坏永瑢和昭绘的夫妻关系,才懒得找你麻烦的!!”
荣亲王冷笑了笑:“我去破坏他们夫妻关系?这对喈喈有什么好处?!她们已经是夫妻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除了心里惦记着,还能怎么样?!!”说到最后,荣亲王怒目崩裂,几欲歇斯底里。
嘤鸣一愣,莫非荣亲王对昭绘,倒是不掺假…
幽幽叹了口气,“永瑢与昭绘一直夫妻恩爱,本宫也便不说什么了!可你,终究是个不孝的孽子!”嘤鸣气得咬了咬牙齿,“这些年,皇上对你一直十分重用,也一直以为你是最孝顺的儿子!可没想到,是他看走了眼了!”
荣亲王不屑地冷笑了笑:“汗阿玛对我重用?!他给我的,比起十四弟和十六弟,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只不过是想让我学五叔,做个兢兢业业的贤王,到时候给十四弟卖命罢了!”
嘤鸣怒道:“你什么资格埋怨你的皇父?!!”嘤鸣指着荣亲王的鼻子叫骂:“你身上穿着绫罗,吃的珍馐,全都是他给你的!!纵然十根手指头不一样长,但他给足了每一个儿子荣华富贵!!他从未苛待过任何一个儿子!!若没有这样的父亲,你凭什么享受这一切荣华富贵?!!你吃他的、喝他的、用的他!!有什么资格抱怨他?!!”
这样一通夹枪带棒的怒吼,生生把荣亲王给吼得懵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看你这个孽子?!!是你老子让我来的!!现在看来,我是来错了!!”嘤鸣气急败坏之下,什么粗话也说出口了,竟直接叫弘历为“你老子”。
说完这句话,嘤鸣也懒得理会荣王如何反应,直接袖子一双,扭头便走出房门,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气死老娘了!!”
而里头床榻上的荣王,错愕失神,眼中浮现起的是复杂的神色,他忍不住想,自己…是否真的错了?!汗阿玛待他纵然不及十四弟和十六弟,但也算不错了…
“额…”可是房门外矗立的人叫她呆住了,她忍不住脱口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不来吗?”
来者真是咱们的皇帝陛下,弘历脸色矜持着肃色,惜字如金地道:“朕,是来接你的。”说着,便伸手上来,握住嘤鸣的手,“别置气了,回去吧。”
然后的弘历的声音,终究落在了荣王夫妻耳中,只听得里头噗通一声,荣王竟从床上翻了下来,扶着墙壁竟走了出来。五福晋跟在后头,急忙搀扶着他。
“汗——汗阿玛!!”荣亲王噗通跪了下来,朝着弘历的背影哭嚎着唤了一声。
弘历条件发射似的停住了脚步,但是他并没有回头。只略停了片刻,又继续拉着嘤鸣的手前行了。
荣王哭嚎了起来,撕扯着嘶哑的嗓子道:“汗阿玛!儿子知道错了!”他伏在冰冷的地上,泣不成声。
弘历依旧没有回头,但他出声了:“老五家的,扶他回房,好好养病。”
荣王听了,忍不住更加涕泗横流,哭得不成样子。
回去的路上,弘历保持着沉默,宫车碌碌行驶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嘤鸣叹着气道:“想来,他是真的幡然悔悟了。”
弘历握着她的手道:“那也是被鸣儿骂醒的。”
嘤鸣顿时尴尬了,看样子她里头大吼大叫,竟全都被弘历听了进去!
“咳咳!我…我也是一时激动…咳咳!”一时间嘤鸣的老脸有些发红。
弘历笑了,笑容甚是温暖:“朕知道,你是在替朕抱不平…那些话虽然粗俗激烈,可朕听着,心里觉得暖暖。”
嘤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便道:“弘历,你打算解除荣王的禁足吗?”
弘历嗖的冷脸下来:“就算他知错了,朕也没原谅他呢!何况,他病成那个样子,还面受打扰得好。”
嘤鸣点了点头。
第770章、烟儿的桃花运
所有不安分因素全都被压了下去,十二阿哥闭门思过,荣亲王被圈禁,宫中嫔妃也俱是上了年纪的旧人,自然无人给嘤鸣添堵。如此一来,小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十二阿哥的情况还好些,只是不许出门而已,旁人还可以去探视他。因此十二阿哥与荣亲王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荣王府被封锁,若无圣旨,任何人不得探视。十二阿哥那儿,又有和敬大公主求情,所以不过一年多功夫,闭门思过便解除了。
经过了这次教训,十二阿哥倒是真的学乖了,老老实实读书,戾气也被磨掉了。只是弘历依旧不喜欢这个儿子。
转眼便是乾隆三十年的春天,十阿哥永琳被赐了多罗贝勒爵位,分府出宫,也即将迎娶嫡福晋章佳氏——章佳氏虽不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可十福晋的阿玛是那位赫赫有名的伊犁将军阿桂。有这么出身体面的儿媳妇,怡贵妃自然也很高兴。
小永瑶两年前也入读兰台学宫了,嘤鸣算是清净了下来。弘历这几年也很“努力”,努力地想再“制造”一个儿子出来,可惜未能如愿。
这一日下午,嘤鸣才刚尽了月事,可掉了那么多血,还是倦懒得紧,便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不爱动弹。
弘历眼神忽的格外幽怨,“鸣儿,你说朕是不是老了?”——当初他为了留住鸣儿,想让她怀上孩子,结果不消一月功夫,便得偿所愿。想想自己当初的本事,弘历不胜唏嘘:岁月不饶人啊。
嘤鸣黑线无比,弘历已经五十五岁了,孙子都一溜串了,居然还想要儿子!皇长孙绵德都已经指婚了,年底便要娶福晋了。
“我说,你别闹了成不成?”嘤鸣郁闷地道,“你还嫌儿子少呀!”
弘历道:“朕的子嗣倒也不算少了。只不过——”弘历瞅了她一眼,“可朕与你的孩儿,就只有永琚和永瑶而已!”
“鸣儿,你什么时候给朕再生个儿子?”弘历笑眯眯打量着嘤鸣的腰腹位置。
嘤鸣嘴角抽了抽,便道:“不是我不想生,怀不上我有什么法子?!”说着,便耸了耸肩,做无奈状。这倒也是实话,怀不上…现在的她的确不容易怀孩子。
弘历顿时有些恹恹:“说白了,还是朕老了…”
嘤鸣打量着弘历,说实在的,弘历虽然年逾半百了,但保养得宜,看上去年轻至少十几岁,身体状况也很不错。哪方面…咳咳,也还蛮生精活猛的。
见他如此模样,嘤鸣有些不忍,便索性跟他说了实话:“其实问题不在你身上,而在我身上。”
“什么?!”弘历心中一震,忙关切道:“鸣儿,你身子怎么了?!”
嘤鸣略一忖,便道:“简单点说,就是因为的法力的修为现在比较高了,所以受孕的几率也变低了。”
这番话虽叫弘历觉得天方夜谭,但得知嘤鸣并不是身子有恙,便也安心了少许,于是蹙眉忙问:“这是何道理?!”
嘤鸣“唔”了一声,“那个生物课本上不是写了吗?越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动物,数量越是稀少。我现在的修为,算得上是食物链顶端了。”——她带回来的那些教科书,理科部分,弘历已经差不多吃透了,这么说,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弘历虽然明白嘤鸣的意思,也他还是不能接受,甚是咬牙道:“朕就不信了!”于是饿虎扑食,将嘤鸣摁倒在美人榻上,解扣子褪裤子,蛟龙入穴,大白天的就那啥啥了起来。
海晏堂的宫女倒是识趣,连忙关好殿门,守在外头——这种事儿,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她们知道该怎么做。
当里头的声音稍稍止息的时候,几个脸嫩的小宫女已是脸颊飞红,几乎都要滴血了。
内殿中,弘历埋头在嘤鸣汗香腻腻的脖颈间,热热吐息,戏谑问:“鸣儿,朕厉害不?”
对此嘤鸣只得暗啐,这厮年纪越大,脸皮也是厚得堪比城墙啊!!
于是连忙推了他一把:“今儿可是初九了,最晚天黑,孩子们可就该回来了!”——她可不想教坏了孩子。
弘历却道:“正因为他们要回来了,晚上还不晓得要在你这儿闹腾多久。朕才只好白天抓紧时间了!”
嘤鸣翻了白眼,儿子们十天才能回来一次,她自然是要在海晏堂摆个家宴,好生团聚庆祝一番。永琚永瑶虽然在阿哥所有住处,但这一天晚上,通常会在海晏堂留到很晚才回去,左右明日是旬休之日,不必早早起床。
正说着话,王钦在帘子外禀报道:“皇上、娘娘,两位阿哥已经进了圆明园!”
听得这话,嘤鸣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也忙催促弘历更衣起身。
弘历满脸怨气:“回来这么早干什么?!”便也只得叫人进来伺候更衣洗漱。
重新拾掇妥当后,便听见殿外传来小永瑶笑咯咯的声音:“我都不晓得,原来八姐姐还会绣荷包呀!真稀奇!”——小永瑶会有这种调侃,是因为八公主瑚图里自生母颖妃去世之后,就一直教养在豫嫔博尔济吉特氏膝下,有豫妃这个不通女红的母妃,自然八公主的性子也是如此。
被豫妃教养长大的八公主,也长大成人了,长成了女汉纸,骑马、射箭、摔跤样样精通,甚至还嚷着要求学打枪,弘历拗不过,还真的叫人教了她。这位公主,当真比阿哥都不逊色呢。只是宫中嫔妃都不喜欢这个性情野蛮的公主,然而弘历对丧母的八公主颇有怜爱,倒也无人敢把她怎么样了。所以小永瑶才说八公主会绣荷包,是稀奇事儿。
永琚也忍不住笑道:“嗯!绣得还不错!瞧那俩水鸭子,活灵活现的!”
永瑶道:“八姐姐说了,那是鸳鸯!”
“鸳鸯?哈哈哈——”永琚爆笑不止。
第771章、太污了!
永琚永瑶笑咧咧进了海晏堂,唯独烟儿一脸烦躁之色,倒是可惜了他那张俊美如玉的脸蛋了。
烟儿肉身长大,端的是是少年英姿,面如冠玉、眸若朗星,比嘤鸣的大儿子永琚都要俊美呢,这般长相,怕是也只有小永瑶长大之后,想来才可以媲美了。
烟儿个子也长高了不少,身形已见颀长之态,一身松花色云缎长袍裁剪合体,腰间系着白玉腰带,一方翠绿的五福捧寿翡翠佩坠着,垂下五彩攒心丝绦。足蹬白底朝靴,头戴青莲色瓜皮帽,帽子正中是一方羊脂美玉,瓜皮帽下那张稚气未退的脸蛋上浮着恼羞欲烦之色,永琚与永瑶的调侃,大是叫烟儿恼火。
嘤鸣却笑嘻嘻伸出手,把烟儿手里的那个荷包给一把揪了过来,瞅了一眼之后,也忍不住“噗嗤”笑了,笑着永琚道:“亏你能看得出这是鸭子来!”——这哪里有什么鸭子鸳鸯,分明是一对乱糟糟的乱草堆啊!
小永瑶认真地道:“皇额娘,这不是鸭子,是鸳鸯!”
烟儿脸蛋黑了几分,“鸳鸯你妹的!!”
小永瑶再度认真地矫正道:“烟儿哥哥,我没有妹妹!”
烟儿气得瞪了小永瑶一眼,“没有就让娘亲给你生!!!”
嘤鸣听了这话,手里的翡翠串珠已经朝着烟儿的脑袋瓜子掷了出去,“你当老娘是母猪啊!!”
烟儿可怜兮兮揉着自己脑门:“娘亲不是一直想再生个闺女吗?我哪儿有说错?”
永琚也忙附和地点了点头:“是啊,皇额娘从前就爱把十六弟打扮成公主,还给他擦脂抹粉呢!”
嘤鸣不禁恼了,老娘不就是给永瑶擦了一回胭脂吗?何况那是小永瑶自己吵着要的,“给我闭嘴!”——嘤鸣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这时候,穿戴整齐的皇帝陛下这才从里头走了出来,语气似乎有些不悦:“吵嚷个什么!”
三个孩子急忙打千,给弘历请了安。
小永瑶年纪最小,自然第一个跑上去撒娇:“在跟皇额娘说生妹妹的事儿呢!”
听了这话,弘历眉开眼笑,“恩恩!安心等着吧,会有的!一定会有的!”
嘤鸣恨不得翻白眼,这种空头支票你也敢开?!
“啪!”葱嫩的巴掌拍在了剔红倭角小炕几上。
这下子四双眼珠子全都转了过来,尤其是弘历,那双凤眼瞅着被嘤鸣拍在炕几上的那只荷包瞅了良久,“这是谁绣的乱草堆?”
“噗嗤!”嘤鸣憋不住笑了出来,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仔细瑚图里听见,不依呢!”嘤鸣捧腹道。
弘历笑着问:“原来是那丫头的女红啊,怪不得…”怪不得绣得这么差劲,弘历拿起来仔细端量了两眼,便问:“瑚图里给你绣的荷包?”
没等嘤鸣回答,永琚永瑶便齐齐伸出手指指着一脸郁闷加烦躁的烟儿,清脆地道:“给他的!”
弘历一怔,瞅了烟儿两眼,“瑚图里给你荷包做什么?”
烟儿的表情顿时更加郁闷了。
小永瑶道:“汗阿玛,我们回海晏堂的路上,就被八姐给‘守株待兔’了!荷包是八姐硬塞给烟儿哥哥,八姐还说,烟儿哥哥若是弄丢了,定不饶他!”
弘历被小儿子稚嫩的语气给逗笑了,还“守株待兔”,你倒是学会成语了!但是,片刻后,弘历就笑不出来了,瑚图里硬塞给纳兰烟的?而且还警告纳兰烟不许弄丢?!
作为过来人,弘历怎么会不懂这里头的猫腻?!
所以,下一刻,弘历看向烟儿的眼神有点不善了,这小兔崽子——长大了是吧?勾搭朕闺女是吧?!长得果然一副小白脸样儿!
嘤鸣也笑了,笑着摸着烟儿嫩生生纠结的脸蛋:“哟,娘亲的烟儿长得好俊!叫瑚图里都倾心了呢!”——烟儿的优点,也就是这张脸了,从小到大,他长得都非常好看,光刷这张脸,就能让不少小宫女脸红心跳了。
烟儿恹恹叹了口气:“娘亲!我现在都快烦死了!”——八公主有什么好,麻蛋,被她盯上,躲都躲没处躲!
弘历不悦地“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好烦的!朕的女儿瞧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嘤鸣一愣,“你不是打算叫八公主嫁去科尔沁吗?”——所以才交给豫妃博尔济吉特氏抚养。
弘历淡淡道:“此一时彼一时,从前是为了安抚蒙古诸部,才一直联姻。如今,谅他们也不敢不安分!”——语气里透着自信,枪械的使用,让弘历在战争中吃到了足够的甜头,西南土司平定了,大小和卓安分了,匪患倭寇剿了个干净,海上节节占据吕宋诸岛…这时候的大清朝国力,完全不必鸟蒙古诸部了。
八公主长得也愈发如花似玉,小嘴儿也够甜,弘历自然也不舍得把她远嫁了。
“这…”嘤鸣瞄了瞄烟儿,又看了看弘历:“你该不会是打算…”——让烟儿做额驸??
弘历捋了捋胡须,对烟儿道:“三年前,朕要收你为义子,你拒绝了。如今能做朕女婿,也是你的造化!”
烟儿听了这话,差点没哭出来来,当即冲着嘤鸣道:“娘亲!你可得救救我!我才不要娶那个丑八怪呢!”
弘历的老脸黑了,你说谁是丑八怪?!!朕这几个女儿中,独属瑚图里长得最漂亮!!于是弘历怒斥道:“放肆!!”
烟儿识趣地选择闭嘴,转而精神传音给嘤鸣:“娘亲,八公主长得太丑了!身上一根毛都不长,我才不要呢!”
嘤鸣嘴角抽搐了两下,怎么烟儿的审美观还没纠正过来呢?记得好多年前,烟儿就扬言要娶个浑身毛发浓密顺滑的媳妇…就因为八公主没有一身浓密的毛,所以她就成了丑八怪了…
嘤鸣叹了口气:“你都这个年纪了,总得娶媳妇吧?”烟儿的实际年龄实在是不小了,总不能永远单身吧?一百九十岁整,眼看就奔二百了,该娶老婆了!她倒是瞧着八公主不错,长得漂亮,性子也爽利。配烟儿还满不错的。
烟儿正色道:“要是娶不到自己喜欢的类型,我情愿永远不娶媳妇!”
嘤鸣嘴角抽搐,你喜欢的类型…就像你养的那只雪獒那样的类型吗?!!烟儿真的很喜欢那只雪獒,每天给它梳毛、定期洗澡,给叫身边的针线上人给雪獒做漂亮的小衣裳。
但是——****那啥啥,太污了!!
简直不忍直视啊!
咳咳,不得不说,嘤鸣的思想实在是太腐了!
第772章、仙境家宴
永琚歪着脑袋问:“阿烟,你是不喜欢八姐那种野蛮的性子吗?”——比起他老娘,永琚还是蛮单纯的…
烟儿从善如流点头:“嗯,不喜欢。”
永琚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女人还是温柔点的好。”
嘤鸣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你才多大?!别一副你很懂的样子!”永琚才刚满九周岁,居然也研究起女人来了!
永琚朝自己额娘吐了吐舌头,“等我长大了,娶福晋一定不娶八姐那样儿的。”
小永瑶也一旁若有其事地点头,“对,不娶!”
“你们都给朕闭嘴!!”咱们的皇帝陛下终于忍无可忍了,大的小的,居然都给纳兰烟帮腔,全都胳膊肘往外拐!有你们这么当弟弟的吗?!
可是在永琚和永瑶眼里,烟儿才是自家人,和他俩一样,都是嘤鸣的儿子,可八公主是旁人生的,自然是外人。
嘤鸣见状,忙笑着劝道:“姻缘这种事儿,强扭的瓜不甜。”瞅着弘历脸色嗖的更黑了几分,嘤鸣又急忙话锋一转,道:“不过烟儿和瑚图里还都小,不急!”——都才十三四岁的年纪,跟孩子没什么区别,今儿喜欢,保不齐明儿就不喜欢了呢。咸吃萝卜淡操心个啥?
瑚图里尚未及笄,想来弘历也还不舍得这么快把她给嫁了。
旬休回宫,烟儿也是住在宫里的,海晏堂旁边有他的住处,若是弘历不留宿海晏堂,烟儿便腻歪着跑进她的药园世界住一宿,顺道摘点首乌果、割点玫瑰蜜、采点悟道茶…
烟儿最讨厌的,自然还是药河边那丛仙品紫竹了,如今已经长了葱葱郁郁的一小片竹林,竹叶细密,紫光盈盈,当真是巍然壮观。
在紫竹下,摆个紫檀木根雕茶艺桌,烧一炉药泉水,泡一壶悟道茶,端的是一番享受。
不光是烟儿,永琚和永瑶也跟着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