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微一笑,便吩咐陈嬷嬷熬:“带娴妃去偏殿瞧瞧吧…”略一停顿,皇后又道:“还有愉嫔也同去吧,想必愉嫔也很担心五阿哥吧?”

愉嫔听得满脸欢喜之色,倒是娴妃气了个牙根痒痒,便恨恨道:“五阿哥是臣妾的儿子,就不劳愉嫔关心了!”

皇后呵呵一笑。“愉嫔虽然也不是五阿哥的生母,可到底是皇子们的母嫔,去看望五阿哥,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

什么叫“也”不是五阿哥的生母?!意思是说,五阿哥又不是从你娴妃肚子里出来的,你有什么可自傲的?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五阿哥的母嫔母妃罢了!!跟愉嫔,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娴妃气得面孔都要扭曲了,可皇后非要给她添堵,娴妃又能奈何?!人家皇后才是中宫。她只是妾妃,身份上存在本质区别!愉嫔在事关五阿哥的事儿上,更是丝毫不肯退步的,宁可惹恼了娴妃。也要去看望五阿哥!

娴妃愉嫔这一去,殿中便安静多了。

只见皇后开口道:“秀贵人跟怜贵人交好,记得待会替本宫去看看她,她也怪可怜的。”

秀贵人暗暗咬牙,却微笑着起身,做了个万福。“是,婢妾自当去探视。”

皇后端庄地道:“悫嫔失手推到怜贵人,致使其小产,皇上已经责罚了。不过毕竟是无心之失,皇上才没有重惩。不过好在怜贵人年轻,养好了身子,还是能再有生养的。”

皇后愈是如此关切,愈叫秀贵人恼怒不已。此番设计周密,没想到只叫悫嫔禁足而已,皇后更是丁点没遭到皇上惩罚!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时候,嘤鸣嫣然一笑道:“皇后娘娘气色不是很好,臣妾便不多叨扰了。再则,皇上想来也快下朝了,倒时候必定会来探望皇后,臣妾想先告辞了。”

皇后脸上笑容晕染,嘴上自谦地说:“都腊月里了,皇上政务繁忙,未必会过来。”

嘤鸣暗忖,皇后口里说着“未必”,可那语气与神色,却是笃信皇帝一定会驾临长春宫的样子。…可是,皇后莫不是忘了,怜贵人小产失子,可比她可怜多了,难道皇帝下朝之后就不会去看她了吗?启祥宫与长春宫,不过是五五之数罢了。

秀贵人心底浮起不服之气,便娇娇一笑道:“不如皇后娘娘遣个太监去御前问问,若皇上要来,婢妾等自然会识趣地告退,若不来,婢妾们也能多陪皇后娘娘说会子话。”

皇后面露骄矜的笑容,便唤了身后的首领太监,吩咐去御前一趟。

嘤鸣的话,尚且是捡了好听的说,若皇帝来,固然捧了皇后,可她照样不损颜面;反之,若皇帝不来,便能看皇后丢脸。可秀贵人却把自己的脸面也赌上去了——不过也没什么,她一个贵人,输了固然丢脸些,可若赢了,皇后会比她能打脸!赌注本就不均衡,自然值得一赌!

茶水过了三巡,皇后长春宫的首领太监才姗姗迟归,“娘娘,皇上…听闻启祥宫怜贵人已经苏醒,所以下朝后就去瞧了。奴才去晚了一步。”说着,那首领太监便恨不得将脑袋低进胸膛中。

秀贵人听了,立刻笑容灿若春花,“是吗?!那可好极了,婢妾正想多陪皇后娘娘说说话呢!”

嘤鸣暗自窃笑,秀贵人这一巴掌,打得那叫一个响亮!!瞅着皇后那张难看至极的脸,嘤鸣含笑道:“怜贵人失子可怜,正是最需要皇上安慰的时候。”

第303章、音常在(第一更)

嘤鸣含笑道:“怜贵人失子可怜,正是最需要皇上安慰的时候。”

皇后杵着发寒的脸,一语不发,却将寒意散了整整一宫。音答应是“最忠心”于皇后的人,便哼了一声,扬着下巴道:“瞧舒妃娘娘这话说的,皇后娘娘贵为中宫,莫非还会跟怜贵人一般计较吗?!”

嘤鸣知道,音答应是故意说这些话的,一则是表达对皇后的忠心,二则也是叫皇后看到音答应对她的敌意。故而嘤鸣特意扬了扬眉梢,冷笑道:“本宫有说皇后娘娘在跟怜贵人计较吗?!音答应可不要污蔑本宫呀!”

音答应听了,顿时露出一脸的愤愤之色。

皇后却脸色和缓了许多,她端起茶水,徐徐抿了一口,才又恢复了那副端庄贤良的模样,“音答应说话直了些,舒妃莫要介意。”

——说话直了些,便是没说错的意思。嘤鸣品读出了皇后话里的深意,便嫣然笑道:“臣妾好歹位列四妃,自然该有妃位的胸襟和度量。皇后娘娘,您说是吧?”——嘤鸣的意思是,自己是有胸襟的人,自然会原谅小小答应的无礼之处。

皇后嘴角微微一翘,道:“舒妃能这么想,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唯独音常在俏丽的小脸蛋上布满了屈辱愤恨之色——这个女人,演技也真是越来越过人了。

说罢,皇后便叫嫔妃们各自散了。出了长春宫后,秀贵人倒是殷勤地邀请嘤鸣同去启祥宫看望怜贵人…嘤鸣只道:“皇上去了才是最管用的,至于本宫,还是不去打扰怜贵人将养了。”——她才没兴趣去看怜贵人呢,早就掰了,自然应该保持距离。

秀贵人听得怏怏,只得无奈地告辞了。

众人甫一散去,皇后那张端庄的脸孔便立刻扭曲。音答应见状,急忙安慰道:“娘娘气血正虚,切不可为那些得志小人而动了肝火呀。”

皇后冷哼了一声。“这宫里小人得志之辈,的确是越来越多了!!”

音答应软语轻声道:“皇上昨晚可是咱们长春宫留宿了一整夜,便足见皇上对娘娘的怜爱了。那崔氏就算一时能把皇上勾搭去,可皇上心还是在娘娘这儿的。”

皇后长长叹了口气。蹙着眉头道:“本宫就是担心…崔氏会借机向皇上尽谗言。”

音答应笑靥妩媚,“娘娘大可安心,皇上现在对娘娘怜爱最盛,崔氏若不识好歹地说您的坏话,只会叫皇上厌弃她。婢妾瞧着。她没那么笨!”

皇后听了音答应这番话,倒是略略松了口气。看样子,她是关心则乱了,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到。

音答应又去取了纱布、伤药,亲自帮皇后重新包扎左腕上的割伤。此刻,左腕已经凝结,然而血肉外翻,仍旧殷红一片,着实触目惊心地紧。音答应哽咽着道:“娘娘昨晚何必那么激动呢?竟如此自残,可忒不值得了些!“

皇后神情却是异常冷肃。她哼了一声,“若不如此,怎么能叫皇上深信不疑?!”皇后眼中浮起的是浓浓的狠色,“不过是割了几刀而已,便能换来皇上的信任与怜惜,自然是大大的值得!!哼,本宫还真得谢谢崔氏了,若非她设计想要嫁祸本宫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本宫倒是没有自残的借口了!!”

音答应听得一惊,难道皇后作为不是被皇上的怀疑与冷漠伤得悲痛欲绝。才割腕自残的吗?!难道皇后一早就有了这个打算了吗?!!

作为一个女人,能对自己如此之狠——富察氏果然不愧是皇后!!

音答应忙道:“那娘娘何苦割得如此之深?幸好如今是冬日,若是夏天,只怕都要化脓了!”

皇后冷然笑道:“本宫割得越狠。就越能触动皇上心弦!既然要要做戏,自然要做得十足才成!”——昨夜,音答应冲进来,磕头如捣蒜,磕头破血流,也终究真正取信了皇后。所以皇后才会跟她说这些话。

这时候,御前的副总管太监王钦来了,王钦上前给皇后打千儿请安,道:“皇上晌午会过来,陪娘娘一起用膳。”

皇后听了,顿时笑靥绽开,嘴上却忙道:“皇上怎的不多陪陪怜贵人?”

王钦躬身道:“怜贵人哭得伤心,皇上已经嘱咐秀贵人照料了。”

皇后淡淡“哦”了一声,便自叹道:“怜贵人想来还是在怪本宫吧?唉,昨儿到底是本宫的不是。”

王钦急忙道:“娘娘严重了,怎么能您的不是呢?您又不知道怜贵人有孕了。再者,怜贵人醒来,也不曾有一言半语怨怪娘娘您呀。”

皇后看了一眼音答应,倒是叫她说中了…皇后笑着看着王钦,道:“她既不怪本宫,莫非是怪悫嫔了?”

王钦干笑了笑,道:“娘娘英明。”旋即,又忙道:“倒也不是怨怪悫嫔小主,只是怜贵人似乎十分惊惧的样子,说自己梦魇了,梦见悫嫔要置她与死地呢。”

皇后暗道,这个崔氏果然心智过人,才刚失子,竟然还能理智筹谋算计!!此刻她若求皇上重惩悫嫔,只怕会惹得皇上不快,可若只一味卖可怜,皇上便无法责怪了。只是皇上不喜欢哭哭啼啼不休的女人,所以只稍稍安慰了一会儿,便回养心殿披折子了。

皇后忙叫身边的宫女束素拿了金叶子打赏王钦,这才叫人送他出了长春宫宫门。

临近晌午十分,皇帝果然如期驾临长春宫。皇后也一改昨夜的凄然惨烈模样,以一副贤惠妻子的姿态迎接皇帝,而且还格外贤惠地留了音答应,不过音答应自然没有资格列席一起用午膳,而是在一旁布菜服侍帝后。

皇后气色还是不佳,自然显得苍白虚弱,这幅姿态,倒是比往日端庄华贵的模样,更叫皇帝可亲几分。

皇帝搁下筷子后,便道:“朕去瞧了崔氏了,她精神不太好,可启祥宫的主位愉嫔又要照顾永琪,分身无暇,所以朕吩咐秀贵人时常去照料了。”

皇后徐徐点头,语气温柔中透着几分虚弱,“秀贵人素来细心,又与怜贵人走得亲近,由她照料,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喝了口茶水消食,忽的看了一眼自始至终乖巧地低头布菜、一句话也没插嘴过的音答应乔氏,音答应额头上还绑着纱布,着实比平日里更显楚楚动人,皇帝道:“你倒是个忠心的。”

音答应知道皇上这是在说昨晚的事儿,便忙屈膝道:“皇后娘娘对婢妾恩深似海,婢妾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万一。”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

皇后微微一笑,便道:“音答应服侍皇上也有些日子了,且一直勤谨乖巧,如今又是年底大喜的日子,不知皇上而否有意晋一晋她位份?”

皇帝一愣,他自然是没想过这事儿的,不过皇后既然开口了,只是晋个答应位份,这点小事,给皇后几分面子自然也没什么不可,便点头道:“也好,那就晋乔氏为六品常在吧!”

音答应…哦不,音常在急忙噗通跪了下来,磕头道:“多谢皇上恩典,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皇后笑着亲手将她扶了起来,“以你的才貌德品,晋位是早晚的事儿。就算本宫不说,想来皇上也很快就会晋你的位份了。”

音常在低垂着脑袋,万分谦恭的模样,“婢妾资历浅薄,又比不得怜贵人两番有孕,哪儿配这么快就晋位呢?”

皇后看得暗自满意,又朝着皇帝屈膝一礼道:“皇上,乔氏都已经是常在了,那避子汤,是否以后也该停了?”

皇帝听了这话,不禁微微露出踟蹰之色。乔氏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的宠玩之物,不过…这乔氏的德品的确是上佳了。

皇后又道:“音常在服用避子汤还不算太久,若是停了,养个一年半载,便能为皇上延绵子嗣了。可若一直服用下去…那东西到底伤身,只怕…”

——避子汤中含有麝香、红花这些损害女子宫体的东西,虽然也有其他药物中和了害处,倒是若长久服用,便会坏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早年藩邸时候,纯嫔苏氏与嘉嫔金氏,都还只是侍妾格格的时候,也是不备允许有孕的,所以一连赐了好几年的避子汤,直到后来皇后有子,才停了药。但二人服用了数年避子汤,到底伤了身子,后来悉心调养多年,才先后有了身孕,给皇帝生下了皇子。

皇后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皇帝也只得点了点头,“看在皇后的份儿上,就停了吧。”皇帝心想,皇后这是想借腹生子吧?罢了,左右只是包衣嫔妃,就算生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若是从前,皇帝自然不会答允。可如今皇帝真是对皇后有愧的时候,所以顺水推舟下来,也便应允了。

皇后这般连番施恩,音常在只得露出一脸的惊喜难以置信的表情,实则心里却冷笑了,她何曾想过要给皇上诞育子嗣?!何况就算生了,孩子也会被皇后夺取抚养!那样一来,还不如不生!!

只是少不得千恩万谢又跪下朝帝后谢恩连连。

第304章、撺掇皇后(第二更)

这一日从皇后处请安回来,嘤鸣邀了怡嫔一去她的储秀宫喝茶,自打遭了悫嫔算计,怡嫔便失宠了,大半年都没得到过皇帝的召幸,回了宫亦是如此。她的咸福宫,日渐冷落,偏殿的陈贵人也是个年老色衰的,自然帮衬不了什么,故而怡嫔日子不好过得紧。

因此悫嫔栽了一跤,怡嫔很是痛快的样子,“没想到悫嫔也有今日!当真是报应不爽!”

嘤鸣叫上了碧螺春茶给怡嫔,嘴上轻叹道:“悫嫔出身高贵,所以她失宠不了太久。”——禁足只是暂时的,没见连皇后都说悫嫔是“失手”吗?皇帝的惩罚,也明显只是薄惩。

怡嫔听了,恨得拳头都攥得发白了。

嘤鸣旋即笑容灿烂地道:“悫嫔不过栽了个小跟头而已,皇上顶多怨她张扬跋扈,却并不觉得她是蓄意谋害皇嗣,无心之失——自然不至于严惩!何况…怜贵人之前被皇后罚跪在雪地上,人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也不能全然算是悫嫔的过错。”

嘤鸣稍微一顿,“不过,皇上对悫嫔自然是有所不满了。有句话说得好,趁你病,要你命!本宫倒是刚刚想到一个好计策,只看怡嫔愿不愿意搭把手。”

怡嫔立刻毫不犹豫地道:“只要能搬倒悫嫔,嫔妾自然乐意之极!”

嘤鸣微微颔首,便叫怡嫔附耳过来,细细与之叙说了…

怡嫔听得渐渐快意,自是千万个应了。

日前,皇帝一道口谕,晓谕六宫,晋了答应乔氏为常在。说是褒奖她悉心服侍皇后之功劳。一些位低的小嫔妃都去贺喜了,倒是热热闹闹的。

嘤鸣的计策,自然少了这位音常在穿针引线。

至于是用什么法子送消息…呵呵,别看音常在如今是住在长春宫后殿的偏殿,可嘤鸣还是有最安全的法子可以传递消息。

那便是…火团。

火团白天里,那毛色醒目无比。可若黑夜里,便不显了。更何况只是个宠物,谁又会在意它的举动呢?所以火团很容易就进了长春宫,悄然把嘤鸣写的信搁在了音常在的首饰盒中。为了以防万一。嘤鸣也特意用左手写,就算信被发现了,也没有人知道那是她写的。

傍晚,皇帝去了皇后的长春宫,陪同皇后用膳。音常在自然识趣地离去了。回到自己寝殿。便宽衣解带,摘下头上的簪钗搁进首饰盒中,却发现自己的首饰盒里多了一纸信。

音常在二话不说,先不动声色打发了伺候自己的宫女。自己则忙打开信封查看,内容很是简明扼要,音常在一看就懂。

看了之后,音常在先将信扔进炭盆里付之一炬,毁灭证据。然后才开始思忖,到底是谁写的信,目的又何在…她自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舒妃纳兰氏。可又不敢十分确定,着实心下踌躇。愣是考虑了好几日,才咬牙决定照做。

年关一日日近了,娴妃为筹备年节事宜,忙得不可开交,可身为中宫的皇后却只能闲着。音常在很是乖巧地为皇后捶腿,柔柔道:“娘娘不必介怀,且叫娴妃得意几日吧。皇上说了,过了年,就让您重新掌摄六宫。”

皇后的脸色稍稍好看了几分。却又愁眉道:“皇上虽然一眼九鼎,可本宫总担心…迟则生变呀!”

音常在微微一笑,道:“那就让它生不了变就是了。”

“哦?”皇后低眉瞥了一眼音常在,“你有何计策吗?”

音常在低语道:“素来阴谋不及阳谋。与其静静等候,不如早早散布消息出去。”

皇后微微蹙眉,有些犹豫的样子:“可是…本宫担心龙颜会因此不悦。”——皇后才得了皇帝几分怜惜,自然患得患失。

音常在急忙躬身道:“婢妾愿为娘娘解忧!话不防由婢妾散布出去,皇上若是怪罪,婢妾自当一力承担。”

皇后听了。心中大喜,却装模作样地道:“这怎么可以?万一皇上怪罪,冷落了你可如何是好?”

音常在急忙道:“婢妾一切位份荣耀,都是娘娘所赐。些许冷落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后颔首道,“你如此处处为本宫考虑,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音常在乖巧地一笑,“婢妾只求能日日侍奉在皇后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因之前皇后割腕,音常在跑来磕头磕得满头失血为她求情,所以皇后异常信任。音常在见状,便又道:“这几日,婢妾听说,永寿宫又碎了不少东西呢。”

皇后轻轻一哼道:“她负罪禁足,自然不快得紧。”

音常在又蹙着娥眉,带着几分怨气道:“可是悫嫔却整日咒怨娘娘您,还说什么,明明崔氏是被您罚跪久了才小产的,却叫她独自背了黑锅!”——音常在这些话,自然也不假,不过多少有加工的成分,而且悫嫔怨恨最多的自然是崔氏,其次才是皇后。

皇后脸色嗖的一沉,阴郁得几乎要滴水了。

音常在见自己的撺掇起了效用,便又鼓动道:“娘娘,悫嫔都禁足了,竟还如此张狂,您可得给她点教训才是!否则日后放出来,必然还是个不安妾妃之德之辈!”

悫嫔不安妾妃之德,皇后自然早清楚这一点。可皇上不许悫嫔生养,对于一个不能生育的嫔妃,皇后还是有很高的容忍度的。可这容忍,只是出于理智考虑,但从女人的感性考虑,皇后自然恨极了整日纠缠自己丈夫的小贱人。

皇后深深皱着怒眉,“以悫嫔的出身,禁足之事一时的!只怕用不了多久还会放出来的!本宫倒是想教训的,不过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音常在微笑中带着阴狠之色,“眼下不是正有一个好机会吗?娘娘,您说…悫嫔若是知道自己日日最爱饮用的普洱茶里被加了料,不知她会如何呢?”

皇后轻哼道:“还能如何?她自然不会再饮用半分!她年轻,时日一久,身子恢复了,便能生养了!那才要成为本宫的心腹大患呢!”

第305章、一石二鸟(第三更)

音常在满是自信地笑着:“是皇上不许她生养的,若她不喝她普洱茶了,皇上必然会从别处下手。所以娘娘根本无需忧虑。”

音常在如此解释,皇后不禁露出微笑,“你说的倒也是!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倒是悫嫔一旦知道自己喝的茶有问题,以至于承宠这么久都不能有孕,只怕要气恨极了!”——想到悫嫔会因此气急败坏,皇后便觉得心里畅快。

音常在又道:“还不不止如此呢。悫嫔不能有孕,可纯嫔的肚子却一天天大了,悫嫔嫉恨之下,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到时候,娘娘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皇后一听,心中那叫一个痛快!纯嫔出身卑微,哪怕生十个阿哥,不可能威胁皇后的地位,所以皇后容得她有孕生养。可是身为一个女人,皇后看着别的女人的肚子一个个大起来,心里能痛快才怪!纯嫔若是小产了,皇后也只会觉得快意!若悫嫔又做出谋害皇嗣,只怕便真的要万劫不复了!!还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呢!

“改日有机会了,你去告诉悫嫔一声,也叫她做个明白人儿。”皇后满脸都是阴冷的笑。

“是!”音常在笑容妖媚冷艳,“等悫嫔一放出来,婢妾就去叫她做个明白人。”

年关一日日近了,怜贵人还是那副病体孱弱的样子,皇帝吩咐了太医仔细为她调理身子,更特许怜贵人享用嫔位之份例。为这此事,皇后连日来脸色都不怎么好。只要皇帝驾到倒时候,才会掩饰下自己的不快,以温和之态迎人。

这一年的腊月里,因前朝、后宫的诸多是非,皇帝也有些焦头烂额,嘤鸣也是半月都不曾侍寝了。直到腊月二十六,皇帝封笔、封玺,才总算得了空暇。当晚便召了她去养心殿侍寝。

一番鱼水欢好之后,皇帝将整张脸都埋在嘤鸣微微泛红的脖颈上,叹着气道:“什么事儿都扎堆了,真是一日都不叫朕清闲啊…”

嘤鸣知道。皇帝指的是最近宫里一连串的事情,五阿哥脱臼、怜贵人小产、皇后割腕、悫嫔禁足。偏生这四处,每一处是安生的。五阿哥的伤好得有些慢…不是愉嫔照料得不好,而是娴妃总去闹腾,闹腾着愉嫔。还闹腾着想要接走五阿哥。皇后一气之下便下懿旨,不许娴妃再来。可娴妃转头就去找太后哭诉,太后不满,便在皇帝晨昏定省请安的时候,大肆埋怨皇后不贤云云。皇帝加在其中,也的确难做人!

第二是怜贵人小产,怜贵人产后伤体,皇帝自然怜惜,还给了嫔位的待遇。起初怜贵人还老老实实养病呢,后来估计是晓得悫嫔不过是被禁足。皇后更是毫发无损,所以便气不过,三日前便来了个悬梁好戏!不过呢,当然是被救下来——是被前去看望的秀贵人恰巧发现的!然后皇帝也赶去了,怜贵人只扑簌簌掉泪,也不哭嚎,只说自己没保住皇嗣,无颜活下去。皇帝安慰了一通,也是无济于事,只得调了几个御前的嬷嬷负责照看怜贵人——说是照看。其实跟监视差不多,皇帝也是怕她再寻死觅活。

第三,便是皇后割腕,皇后自然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是失血,好好将养也就是了。只不过,皇后也不是个安生之辈。宫里已经流传开了,说明年大公主出嫁,娴妃忙不过来,所以皇上打算叫皇后恢复六宫大权。得。这事儿,皇帝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皇后散播的!!因为他只告诉了皇后!不可能是旁人散布的。皇帝去质问,那音常在却立刻站出来,说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连连磕头请罪。这下子,皇帝气了个够呛,你倒是够忠心的!!不过皇后也没任由音常在抵罪,直接承认是自己告诉的娴妃的,还理直气壮地说:“皇上既然答允臣妾的事儿,臣妾为何不能提前告诉娴妃,让她有个准备?”——这话,当真把皇帝给噎了够呛!早知道当初何必一时心软呢?现在是想收回成命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太后那里也不甘愿皇后恢复六宫大权呢!

最后,便是悫嫔了。明明都禁足了,居然还死不认错,整天在永寿宫砸这个砸那个的!还满口污言秽语!骂皇后,骂崔氏,骂个不停!这也就罢了,反正皇帝忙,也懒得收拾她。过了些日子,悫嫔倒是慢慢消停了,还很乖觉地写了言辞恳切地认罪折子递上来。皇帝想着,总算能有个消停的了…可惜没过二天,这事儿被怜贵人听说了,结果又寻死觅活了,幸好被她赏赐去的嬷嬷给拦了下来,怜贵人却哭哭啼啼不停,还说什么“与其等悫嫔放出来之后杀她,不如她自行了断来得干净!”

皇帝哪叫一个气啊!怎么滴,这是要逼迫朕禁足悫嫔一辈子不成吗?!

嘤鸣拉了拉盖在身上的锦被,道:“怜贵人失子,难免情绪激动,皇上多宽容她一些吧。”

皇帝满腹怨气,“她失子,朕也同样失了一子!何况朕对她还不够宽容吗?!朕给了她嫔位的用度份例,就差没封她为嫔了!可她倒是好,竟以死来威逼朕!看样子,只是朕把她宠坏了!!”

“那悫嫔…眼看就大年三十了,皇上要放她出来吗?”嘤鸣看了皇帝一眼,问道。

皇帝闷闷道:“先禁足着吧!”——本来就是悫嫔的错儿,叫她多反省些日子也好!

嘤鸣暗道,看样子皇帝还是怜惜怜贵人居多,毕竟怜贵人不只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更是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倒是可惜了,悫嫔若是一直禁足,她的计划,只怕便要拖延了,嘤鸣眼珠子骨碌一转,便道:“怜贵人那儿,有秀贵人时常劝慰陪伴,想来很快就会想开的。”——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骂了个“屁”,怜贵人两度寻死觅活,若说不是秀贵人给出的计策,嘤鸣是怎么都不信的!怜贵人不甘心自己失去了孩子,却一个劲敌都没搬到,秀贵人便趁机出谋划策,自然一拍即合。

嘤鸣顿了顿又道:“倒是悫嫔妹妹…皇上既然一时半会不打算放她出来。可大过年的,只怕她心里难免伤心,不如请皇后娘娘派人去安慰开解一下吧。”——她和悫嫔表面上关系不错,为她说好话,也是正常的。同样也是给音答应名正言顺进入永寿宫的机会,那样她的计划才不会被耽搁了。

“也好。”这点小事,皇帝自然不会不允,便合了眼,渐渐与周公相会了。

第306章、红花的味道(第四更)

整个腊月里,皇帝忙于周旋,自然无暇去看望有孕的纯嫔。怡嫔已经数次登门,安慰纯嫔了,两人相处得很是不错呢。想来纯嫔,多半也不会拒绝怡嫔的提议的…谁叫悫嫔瞧不起纯嫔包衣的出身呢?纯嫔是两个皇子的生母,肚子里又怀着第三个,想必也是不介意借此反击悫嫔的。

皇帝在某日去看望皇后的时候,顺嘴说了,叫她派个人去“安抚”一下悫嫔,并告诉悫嫔让她老老实实禁足思过,等年后在放她出来。

皇后听了,自是高兴不已。悫嫔这个不安分的小贱人,最好能一辈子禁足,永远也别放出来了。

送走了皇帝,皇后便暗暗思忖着,若是寻常遣个宫女、嬷嬷去,只怕以悫嫔的性子,保不齐便动手打人了呢!悫嫔的脾性,的确干得出打狗欺主的事情来!倒时候,她为了贤德之名,又不能严惩,反倒是憋屈难堪了。

皇后便想到了音常在乔瑾钰,音常在纵然位份不高,也好歹是皇上的嫔妃,悫嫔若是一气之下殴打嫔妃,只怕解禁之期便更要遥遥无期了!想到此处,皇后便叫了音常在了。还特意嘱咐了,无需客气,大可刻意激怒悫嫔,却悫嫔做出失格的事情,回来之后,也可跟皇上告状。

音常在自然明白皇后的意思,立刻便打扮得抓只招展,便去永寿宫去了。

负责看守永寿宫各处大门的,自然是皇帝派来的御前太监,才走到永寿宫宫门前,便听到里头砰砰摔东西的声音。音常在暗道,她此行的目的有二,一则是告诉悫嫔她喝的茶有问题,二则是皇后吩咐的让她激怒悫嫔,做出出格的事情。

音常在暗想,激怒悫嫔对她没有丝毫好处。倒是悫嫔喝的茶水,的确大有可为…若是叫悫嫔觉得是皇后下的手。呵呵,岂非妙哉?被悫嫔这样一个出身高贵的劲敌视若仇寇,保不齐将来悫嫔就能搬到皇后呢!!

想到此,音常在便有了定计。

音常在吩咐了跟随的宫女在外头守候——那可都是皇后的人。自然不能带进去!她自己一人便袅袅婷婷进了正殿中。

音常在看着殿中那位气急败坏的美人,便盈盈屈膝一礼,道:“婢妾乔氏,给悫嫔娘娘请安了。”

悫嫔微微露出惊色,“音答应?!”——皇后身边的乔氏怎么会来了?皇上旨意不是不许任何人来探视吗?!

音常在嫣然一笑。妙眸生姿,“悫嫔娘娘有所不止,就在您禁足后不久,皇上便晋了婢妾为常在了呢!”

悫嫔脸色嗖的冷了下来,“常在又如何?!在本宫面前,有什么好炫耀的!”

音常在笑语婉婉:“婢妾怎敢在悫嫔娘娘面前炫耀?六品常在,与一宫嫔主差距,婢妾还是清楚的。”

悫嫔扬了扬下巴,淡淡哼道:“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悫嫔理了理自己满是金玉珠翠的旗髻,傲然道:“是皇后派你来的吧?”

音常在黔首一点。道:“悫嫔娘娘禁足多日,怕是不晓得外头的热闹呢。怜贵人小产之后,便夜夜恐惧,跟皇上说,您解禁出来之后,必然会置她与死地,所以怜贵人惊惧之下,已经两度寻死觅活了!所以皇上怜爱之下,只得让您多禁足几个月了。”

悫嫔听了这番话,气得银牙咬碎。“崔氏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本宫将来决计不会放过她!!”

音常在笑脸动人,“说了这么会子话了,婢妾着实口干,悫嫔娘娘可否赏杯茶水&?”

悫嫔敛了怒色。淡淡吩咐道陪嫁宫女乌尤:“把皇上赏赐的普洱泡些来!”

音常在心底暗笑,果然以悫嫔的自傲,一定会拿皇上赏赐茶出来炫耀!音常在便惊喜地道:“这种陈年窖藏二十载的普洱茶,可稀罕得很呢。”

音常在这个马屁果然拍中了悫嫔的痒痒处,悫嫔端起普洱茶,淡淡抿了一口。一脸的骄矜之色,“这算得了什么,月前皇上还又赏赐了两罐三十年的普洱呢!听说云南巡抚,统共就只进献了那么两罐而已,皇上都赏了本宫!”

音常在低头也抿了一口,旋即她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这茶…”说着,那一双纤细如玉的手都开始打哆嗦了。

悫嫔看得一脸狐疑,“这茶怎么了?”

音常在白了脸蛋,她看着悫嫔,嘴唇有些发颤,她忙低头又抿了一口,在口齿间细细品味,“果然不是婢妾错觉,味道的确很是熟悉…”

“什么意思?!”悫嫔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音常在轻轻搁下那茶盏,便道:“不怕娘娘笑话,婢妾晋位之前,侍寝之后,都是要喝一碗避子汤的。”

听了这话,悫嫔果然露出了鄙夷之色,可旋即,她愣住了,“避子汤…你说熟悉是什么意思?!”

音常在嫣然一笑道:“自然是味道熟悉。娘娘想来也是知道的,避子汤的主要成分是…红花!”然后她指了指她那茶水,“而这个味道…也有红花的气味呢!”

“你胡说八道!!!”悫嫔砰地一声摔了茶盏,拍案而起,“这茶是皇上独独赏赐给本宫的!!”

音常在却丝毫不恼怒,她淡淡“哦”了一声,“只是味道相似,或许是婢妾品错了也未可知。”音常在徐徐说着,便站了起来,“皇上给娘娘下了红花,的确有些不可置信呢。”

说罢,音常在也不想惹得悫嫔暴走,便屈膝一礼道:“婢妾告退了。”

可事到如今,悫嫔如何能叫音常在一走了之,她一把抓住了音常在的手臂,呵斥道:“你给本宫站住!!”

音常在淡淡道:“婢妾都承认自己品错了,娘娘还有什么指教吗?”

音常在愈是如此姿态,悫嫔愈是怀疑那茶是否真的有问题了,毕竟她承宠已久,太医给开的助孕的药也吃了不少了,可竟然还不见有孕!!由此可见,只怕真的极有可能遭了什么暗算了!!

“你真的品出了红花的味道吗?!”悫嫔追问道。

第307章、你全家都是猫

“你真的品出了红花的味道吗?!”悫嫔追问道。

音常在淡淡道:“味道的确相同,婢妾喝了那么多避子汤,自然不会品错。自然了,娘娘没喝过避子汤,自然不晓得那里头红花的味道有多么浓郁!”——其实避子汤里的红花并不是很重,味道自然也没多浓郁。而那普洱茶里红花的分量微小,而普洱浓郁,几乎是品不出来的,音常在自然也没品出来,但不妨碍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悫嫔难掩狐疑之色,“你是皇后的人,为什么要告诉本宫这些?!”

音常在突然笑了,笑得咯咯作响,旗髻上垂下的米珠流苏乱颤,“怜贵人从前还不照样是皇后的人?!可却连失两子,婢妾怎么甘心重蹈她的覆辙!”

悫嫔眼底已有几分松动,但仍然没有全然相信的样子。

音常在媚眼一挑,眸生横波,语出嫣然:“何况,方才婢妾也说了,婢妾晋位常在便停了避子汤。悫嫔娘娘不放猜猜看,是谁求皇上停了婢妾的避子汤的?”

“皇后?难道是皇后?!”悫嫔立刻就猜到了皇后头上。

音常在点头道:“娘娘英明!那娘娘不妨再猜猜,皇后又为什么突然如此好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