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阿槿毕竟是个有城府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却还是一副温柔怯弱的模样,她忙摇头,怯怯的说:“妈妈这是说得哪里话,阿槿只是看着妈妈眼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您,这才多问了一句,还请妈妈不要介意,阿槿绝对不是不相信您。您既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也最是稳妥的,如今能得到您的照拂,阿槿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妈妈挑了挑眉,对阿槿的话不置可否。
这时,雨水摸着汗水,从屋里跑了出来,笑眯眯的对赵妈妈说:“妈妈,我把阿槿姐姐的行李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事儿让我做吗?”
赵妈妈笑了笑,摸了摸雨水头顶的小包包,慈爱的说:“雨水果然能干,妈妈这里没有什么要让你做的了,你快回去复命吧。”
“恩恩,”雨水乖巧的点点头,随后又看向阿槿,笑道:“阿槿姐姐,您看看房间可还满意?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也只管说,回去我就转告玉簪姐姐。”
阿槿闻言,还当了真,她抬步走进房间,仔细看了看自己未来的居所,一一点出要的东西:“我现在身子越来越重,不能跪坐了,若是有胡床最好…衣架怎么是单脑的?我记得我原先屋子里用的都是双脑衣架…还有这帐幔,太厚了些,现在是夏日,若是拉上这帐幔,屋里透不过气…还有还有…”
雨水听了阿槿洛里啰嗦的话,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相反的,她甚至掰着手指一一记着,“恩恩,胡床、双脑衣架、还有薄纱帐幔、镂空银香球…”
最后,雨水又把阿槿的要求复述了一遍,“阿槿姐姐,对吗?”
阿槿故意装作没有看到赵妈妈不赞同的眼神,点点头,道:“没错,雨水的记性真不错,希望你能把我的要求都告诉玉簪。”
玉簪知道了,也就等于萧南知道了。
哼哼,以萧南爆炭一样的脾气,听了她这些无理要求,一定会很生气吧,看她还怎么无视自己的存在?
“阿槿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要求全都转告给玉簪姐姐的。”
雨水用力的点点头,认真的说道。
“呵呵,那就多谢雨水了。”
阿槿甚至非常期待萧南的怒火。
只可惜,阿槿期待了半天,别说萧南了,就是玉簪都没有露面。反倒是等来了辰光院的内院管事苏管事,只见他阴着连,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将阿槿要的东西一一搬了进来。
而隔壁几间厢房里住着的芙蓉、金枝、玉叶等人,皆是咬着小手绢,满眼嫉妒的看着。
…
“某彭城刘晗,拜见老相公”
刘晗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圆领襕衫,身材颀长,面如白玉,双眸炯亮,满身的书卷气,一看便是个接受过良好教养的世家子弟。
“君直无需多礼。我与你祖父是多年好友,又曾经同殿为臣,咱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了。”崔守仁上了年纪,愈发喜欢懂规矩、肯上进的后生,他看了亲家的信,知道刘晗是来京城赶考的,更加欣赏。
要知道,彭城刘家也是世族大家,虽比不上萧家、崔家显赫,但也是承传数百年的世家大族。
刘晗虽不是刘家的嫡支,但也是刘家的子弟,父祖都曾经入朝为官。
只可惜刘晗的父祖皆是英年早逝,刘晗又是独子,上无父祖庇护,下无兄弟扶持,如今跟着寡母,还能不忘上进,这一点颇让崔守仁喜欢。
正如亲家信里提到的,有刘晗这种出身高贵却家道中落的士族子弟做好友,小八定能有所长进。
于是,他特意把崔幼伯叫来,希望小八能跟刘晗成为好友,“幼伯,还不过来见过你刘世兄。”
崔幼伯刚进来,便听到祖父威严的话,他抬眼看去,只见祖父左侧下首跽坐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俊朗,气度不凡。
崔幼伯崇尚古风,在择友方面,也颇有魏晋遗风——喜欢俊美之人。
作为外貌协会的中坚分子,崔幼伯看到刘晗的长相,就很是喜欢,他躬身行礼,“某崔幼伯,见过刘世兄”
刘晗直起身子,回礼,“某刘晗,见过崔郎君”
虽然不喜欢纨绔,但,为了来年的科举,刘晗,堂堂刘家子,也只能使出浑身解术讨好崔幼伯了…
PS:唔,萧南的渣夫改造计划,已经正式开始,后续如何,敬请亲们期待哦
第073章 极品姑母
刘晗,字君直,彭城刘家子弟,少敏好学,尤善诗赋。
这是刘晗留给崔幼伯的第一印象,也是刘晗给崔幼伯营造的第一印象。
萧南胡坐在方榻上,面前凭几上放着一盏茶汤,正徐徐冒着热气。她听完崔幼伯兴奋的讲述后,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么说来,刘郎君和郎君一样,都喜好古风咯?”
听听人家这爱好,什么琴棋书画啦,什么嗑药(五石散)豪饮啦,什么制香烹茶啦,什么收藏古玉啦…萧南数完刘晗喜好的特长后,终于为他刘家为毛会如此清贫找到了理由。
靠,这么能折腾,父祖又没有传下给力的爵位,家里又没有什么充足的财力,这人却还死撑着世族大家的排场过活,难怪弄到最后,连赶考的钱都木有。
“可不是,君直兄在古文上的造诣远胜于我,唉,真不愧是彭城刘家汉皇室的后裔呀,家族底蕴果然远超于其他氏族。”
崔幼伯年少有名(京城纨绔多呀),在同龄的贵族子弟中,鲜少遇到能让他折服的人。(蹲在井底的可怜孩纸,囧)
如今碰到了一个刘晗刘君直,对方俊美的容颜,优雅的举止,丰富的学识…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都让崔幼伯心生仰慕之心,他都不等祖父开口留人,他这儿就已经积极、热情的挽留刘郎君住在崔家。
“竟还比郎君都厉害?”萧南故意做出吃惊的模样,随后又带着几分回护的口气质疑道:“我不信,郎君可是京城有名的崔家玉郎呢,这世上竟有人比郎君的文思还要敏捷?他的年纪,应该比郎君大吧?”
不可否认的,萧南的这番表演又取悦了崔幼伯,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汤,道:“呵呵,乔木你太夸奖我了,世界之大,才子杰士不胜枚举,我不过是多读了几卷书,当不得娘子这般夸奖。”说是这么说,但他眼中的笑意却是掩都掩不住。
说完,又偏头想了想,崔幼伯说:“唔,刘郎君比我年长三岁,也算是同龄人呢。”
萧南却有些不讲理的诡辩道:“哪有,他可比你大三岁呢,三年的时间可以多读好些书呢。郎君在祠堂呆了不过两个月,就读了这么多书,还写了不少文章,若是再有这三年的时间,也定能像刘郎君一般出色呢。”
崔幼伯心里直点头,但面儿上还是做出一副谦逊的模样,他连连摇头,“话不能这么说嘛。呵呵,对了,听说刘郎君跟大舅兄也是至交好友,这次他能顺利抵达京城,还是有大舅兄的照顾呢。”
萧南已经接到了大兄的信,萧博在信里也详细讲了讲那刘晗的事儿,所以,萧南很清楚刘晗是如何来到京城的。
说是‘照顾’,其实根本就是‘资助’。
刘晗是萧博游学的时候遇到的,两人相谈甚欢,刘晗也颇有几分真才实学,是以,萧大郎君也颇为赏识。
两人关系近了,萧博也就把他当做朋友来看待,真心实意的帮他谋划。
后见他生活清苦,家里又没有什么进项,便建议刘晗来京城,参加科举也好,结交大儒以获得推荐也罢,不拘什么途径,好歹也混个一官半职,不致让堂堂刘氏子孙最后只能靠‘卖婚’为生。
刘晗也早就存了入仕的心思,但是苦于没有好的途径。
科举?科举的路太窄了。
虽说大唐的科举考试还不似明清时那般死板、变态,但竞争也是蛮激烈的。
而且科考嘛,太被动了,其中还有撞运气的成分,真正有才学的人,若是没有遇到赏识他的阅卷考官,那也只能落榜回家。
刘晗呢,骨子里又有世家子特有的倨傲,不想如此自降身份的跟一群寒门士子一起竞技。
当然也不排除他担心一击不中、名落孙山后被人耻笑的可能。(某南表示自己的心理确实很阴暗,-_-!)
而萧博的主动相邀,却让刘晗看到了希望——萧家虽不如前朝时那般显赫,但也是顶级氏族,若是能得到宋公或者萧驸马的推荐,他大官捞不着,好歹也能当个清闲文官哩。
想到这一层,刘晗从善如流的表示,他接受好友的建议,当下便打包了行李,拿着萧博的书信和赠金,一路朝京城杀来。
萧博呢,因还要继续游学,便没有跟刘晗同行。回到京城后,萧大郎君手头的事情太忙,暂时忘了那位好友,也就没有派人去京城打听刘晗的下落。
随后,萧南派苏妈妈回崇仁坊,请求阿耶和大兄帮她为夫君寻觅一两个才学品性俱佳的才子,最好是那种落魄的世家子,萧博才想起了刘晗。
萧博慌忙让人去京城打听,好容易才在平康坊(咳咳,为毛在这儿,你懂的)的客栈里,找到了盘缠快要花完的刘晗。
接下来的事儿,就更顺利了:崔家需要一个亦师亦友的‘伴读’,刘晗需要一份体面且收入丰厚的工作。
更不用说崔家还是两任宰相的府邸,家中还出了一位前科状元,如此优良的环境,刘晗不给钱都要留下呀。
就这样,刘晗接受了萧博的推荐,拿着萧驸马写给崔老相公的信,便举止优雅的走到了崔家。
而崔守仁呢,也确实欣赏刘晗的年少有才,于是便高薪聘请他为西席,留在崔家教授那群第四代、第五代们。
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说法,事实上,刘晗来崔家更多的是为了给崔幼伯当‘榜样’——刘晗的居所就在崔幼伯外书房的隔壁。
萧南知道,就目前而言,刘晗是崔幼伯最感兴趣的人,这个时候,给他谈任何人,他都不会太关注。
于是,萧南又围绕着刘晗话题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后,便随意的提了一句,“郎君,阿槿回来了,我已经把她安排在西跨院的厢房。”
“嗯?哦,回来就回来了,娘子只管安排就好。”崔幼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刘晗的诗、刘晗的琴,哪里还会关注一个失宠的丫头。
不过,崔幼伯倒也不算太薄情,他还记得阿槿肚子里有他的崽儿,便又嘱咐了一句,“她怀着孩子,娘子多费心吧。”
萧南点点头,道:“郎君就放心吧。我虽不喜欢阿槿的不安分,但也不会苛待了她,更不会慢待了郎君的骨血。”
一旁伺候的玉竹闻言,又故作愤愤的插了一句,“哼,娘子为了怕阿槿又借故闹事儿,特意去求了大夫人,从大夫人那儿请了位曾经伺候过三郎君的老妈妈,专门照顾阿槿肚子里的孩子呢。”
另一边的玉簪忙呵斥道:“郎君娘子面前,你浑说什么?”
玉竹不服气,“我哪里浑说了,阿槿不过是个丫头,按照规矩,哪有资格劳烦妈妈?哼,还不是咱们娘子心善?”
崔幼伯听了玉竹的话,不自然的揉了揉鼻子,讪讪一笑,道:“那什么,玉竹说的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娘子,你、你也无需为阿槿破例。”刘世兄说过,祭奠香火的唯有嫡子,庶子什么的,不亏待了也就是了,哪能太过僭越?
萧南顺从的点点头,笑道:“是,我都听郎君的。”
崔幼伯很满意,刘世兄也说过,当下的女子很彪悍,刘世兄游学的时候,就曾经见过举着菜刀满大街追砍夫君的悍妇,那悍妇之所以追出几条街还不肯罢休,只因为她夫君要纳妾。
跟这样的女子相比,他家乔木真是贤惠太多了夫妻两个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萧南双眉微蹙,冲着玉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看看。
玉竹见状,忙起身走到外面。
又是一阵喧闹,不多会儿,声音渐渐散去,玉竹又从外面回来。
“怎么回事?是谁在喧哗?”辰光院已经被她彻底梳理了一遍,萧南不敢保证这里的人百分之百是她的心腹,但也能确定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她的人。
按理说,院子里有几个红坐镇,应该不会有人闹事呀。
至于阿槿,没有萧南的命令,她根本就进不了主院,更不用说在院子里闹事儿了。
“回郎君、娘子,是、是大姑太太派来的人,说是要见刘郎君。”
玉竹表情有些怪异,她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说:“大姑太太听说老相公给家里的小郎们请了先生,还听说那先生跟郎君是好友,便误以为郎君住在咱们这边,特意命人来拜见。”
听到这话,崔幼伯和萧南都是眉头一皱,表情很痛苦——额,这位极品姑母怎么找上他们了?
抽了抽嘴角,崔幼伯道:“姑母为何要拜见先生?”据他所知,姑母家并没有要上学的孩子呀。
玉竹一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她的嘴角也忍不住的抽搐,吞了吞口水,她艰难的说:“大姑太太派来的人想知道先生的束脩是多少?”
随后,见萧南两口子满眼问号的模样,玉竹又补充道:“大姑太太的意思是,先生是以公中的名义聘请来的,那么他的束脩也是公中出钱。偏她那里没有适龄的孩子…大姑太太觉得,家里应该把分摊到她那一房的银钱退、退给她…”
第074章 首战告捷(一)
第一世上学的时候,萧南知道了一个形容吝啬鬼的名词——葛朗台。
第二世穿来后,萧南见识了崔家的极品大姑母后,才猛然发觉,跟这位彪悍的女人相比,葛朗台神马的都是浮云呀。
木错,崔江女士,崔家新任家主的嫡亲姐姐,乃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守财奴、小气鬼。
萧南揉了揉额角,暗道:唔,也就只有这位极品大姑母,才能做出因自家没有适龄学童而要求管家主母按份例退钱这种事儿。
唉,论起对银钱的执着,崔江绝对是大神一样的存在,而且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只是,有个问题,萧南挑眉,“大姑母来找我们要银子?我没听错吧?现在管家的不是大嫂吗?”要钱也该找主母要呀,跟她一个打酱油的啰嗦什么?
玉竹的嘴角继续抽搐,“大姑太太已经去迎晖院了,刚才来的是她身边伺候的魏妈妈。”
萧南无语,瞧瞧人家这分工多明确,主人去找主母要钱,下人来她这里打探消息——这是生怕主母少退了属于她的银钱呀。
崔幼伯右手成拳笼在唇上清咳两声,道:“唔,大姑母既然已经找大嫂了,这事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反正当家的不是他,大姑母闹也闹不到他头上。
其实吧,崔幼伯一直很纳闷:他们崔家怎么说都是世族大家,大姑母又是上一辈的嫡长女,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说她过得比公主好许是有些夸张,但绝对也不比普通的官宦之女好呀。
可是为毛他家大姑母偏偏就养成了偏好银钱的怪癖呢?
打个不好听的比方,崔江明明坐在金山银山上,却不肯多花一文钱。
想当初崔江和离的时候,不但把全副嫁妆一分不差的搬回家,还、还拐带了夫家不少东西。
更不用说夫家给付的赡养米粮,崔江更是直接送到了自家开的米店卖掉。
插一句,崔江拿回来的嫁妆,完全是她出嫁时崔家陪嫁的东东,也就是说,她嫁入夫家后,丁点儿都木有动用自己的嫁妆。
这样的情况,在古代很难得。
要知道,在古代,女子出嫁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大多都会动用自己的嫁妆,能像崔江这般分毫不用的情况,几乎不存在。
这种一纸一草不动用的行为,崔江不只在夫家严格执行,就是回到娘家后,她也全力贯彻着。
总之一句话,崔江出嫁后吃夫家,和离后吃娘家,至于她的嫁妆和私产,则是打死不动的。
饶是如此,崔江还经常想出各种各样的借口跟当家的大少夫人讨要银钱,要来的钱正好抵上她出门的零花。
这次,崔江一听说老相公给家里请了西席,顿时又有了借口——嘿嘿,正好过两天她要去参加赏荷宴,手头上还缺点儿零花钱呢。
萧南已经脑补出了崔江的如意算盘,想到大嫂王氏纠结的苦逼*儿,她就不厚道的想偷笑。
低头掩住唇边的笑意,萧南也点头应是:“恩恩,郎君说的是,这原本就与咱们无关。”嘻嘻,这就是小儿子和小儿媳的好处呀,不会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骚扰。
此时,原本应该退下去的玉竹却又跪了下来,面带愧色的说道:“还有一事,婢子要向郎君、娘子请罪。”
萧南和崔幼伯俱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萧南并没有率先开口,而是把提问权交给了自己的老公。
崔幼伯见娘子主动退让,心下又是一阵满意,他暗自点点头,随着夫妻两人相处时间的增长,他在不知不觉间发现了妻子许多优点,两人的默契也越来越好。
虽然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从何开始的,但崔幼伯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这种改变,他也极享受跟妻子守着一壶浓郁的茶汤、在悠闲的午后一起闲聊的感觉。
很惬意,很舒心,也令他享受不已。
崔幼伯将目光转移到玉竹身上,问道:“什么事?”
玉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刚才婢子去劝魏妈**时候,阿槿忽然闯了过来,挺着肚子喊着要见郎君。婢子见魏妈妈也在场,担心…便擅自做主命人将阿槿请了回去。僭越之处,还请郎君责罚。”
玉竹说得极为简单,但话里的意思却表达的非常明白:整个崔家最不靠谱的就是大姑太太崔江,如果阿槿的事儿被崔江的贴身妈妈魏氏看了去,并当成笑话宣传开来,他们辰光院的脸面算是彻底完了。
额,乃想想吧,被最不靠谱的人笑话的人,该是如何的不靠谱?
崔幼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心里直埋怨,阿槿怎么这么莽撞,就算来人不是魏妈妈,她也不应该当着外人吵闹呀。
不期然的,崔幼伯又想到了那日被薛礼撞破内宅隐私事的窘况场景,心中对阿槿的怨念不断升级。
玉竹却还在浇油,“郎君,婢子并不是故意阻拦阿槿见您,实在是情况紧急…婢子也劝了阿槿,说这会儿郎君和娘子正在谈正事儿,待谈完了,自会召见她。但是她…”
说到这里,玉竹的表情纠结,复又扣了一个头,继续道:“婢子已经命人将阿槿安置在了西侧的厢房,郎君若是方便的话,婢子这就请阿槿过来。”
此刻,崔幼伯虽然满脑子都是对阿槿的责怪,但他毕竟是个心软且念旧的人,对一个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丫头,多少还有些感情。
崔幼伯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玉竹这些话里的真实成分,疑心阿槿许是受了什么虐待,不得已跑来求救。
但当他听完玉竹的话后,便又打消了心头的疑虑——玉竹既然敢主动建议他见阿槿,应该没有做得太过分。
再加上,刚才他还信誓旦旦的对萧南说,不必对阿槿太例外。
如今阿槿不守规矩擅闯主院,他不责怪反而回护…不妥,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呢,他自己就违背了自己的话,慢说萧南哪里不好交代,就是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思及此,崔幼伯便熄了帮阿槿说清的心思,也更没有想见她的欲望了。
随意的摆摆手,崔幼伯道:“你只管告诉她,若是哪里不好了,只管告诉娘子,辰光院的一切都有娘子做主。”
说罢,崔幼伯又扭头看向萧南,略带讨好的笑道:“呵呵,一切就有劳娘子了。”
萧南微微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不变,心里却在思索着玉竹的话,暗道:难怪刚才那么吵呢,魏妈妈就是再不靠谱,她毕竟是来打探消息,没道理在辰光院吵闹呀。原来竟是阿槿的首尾。
哼,萧南无声的冷哼一记,心说话,这个阿槿还真不是个省事儿的,才回来多久就这般折腾?
原本萧南还想着先收拾了‘柳记百草厅’,腾出手来后再料理她,不成想她竟自己凑了上来。
好吧,既然人家这么急不可耐,她也就甭客气了。
心里想着如何加速步伐收拾阿槿,萧南表面上却还笑着说:“郎君放心,这内宅之事原本就是乔木的职责,不管怎么说,阿槿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子女,不管是看着郎君的面子,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会好好照顾。”
崔幼伯没听出萧南话里的深意,他听到萧南提及孩子,反而想起了另一件事,“恩恩,娘子办事,我自然放心。对了,是不是该给宝宝读书了?”
崔幼伯还是偶尔听玉叶随口提了一句(某萨挑眉:你确定是‘随口’? 某南得意:你说呢?),说萧南每天都让她给他未出生的儿子读一个时辰的书,现在都读完一本太公家教了,如今又读上了诗经。
崔幼伯觉得有意思,特意跑来亲眼看了一回。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他看到萧南惬意的半卧在贵妃榻上,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中,空气恬静而幽香,耳边则是悦耳动听的读书声,整个画面都让他觉得胸口有股暖流涌过,又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般,让他有种期待的喜悦。
在这种喜悦的鼓励下,崔幼伯从玉叶手里接过那书卷,代替她读了下去。
萧南听到崔幼伯的读书声,微眯的眼睛睁了开来,含笑冲着他颔首。
忽然,她面露惊喜之色,连忙冲着他直招手,待崔幼伯走近后,萧南抓着他没拿书卷的那只手,轻轻贴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
崔幼伯被萧南弄得一头雾水,只是,掌下忽然传来的胎动,着实吓了他一跳。
仿佛被开水烫到一般,崔幼伯慌忙拿起手,结结巴巴的指着萧南的肚子:“这、这、这…它、它在动?”
那一刻的萧南,笑得极为温柔,用满是自豪的语气说道:“嗯,这是咱们的宝宝在给您打招呼哦,郎君,您也给宝宝打个招呼吧。”
接着,萧南指挥崔幼伯笨拙的轻抚着肚皮,任由他傻呵呵的跟儿子(or女儿)说着傻话。
自此,崔幼伯最喜欢的事,便是抚着萧南的肚皮跟宝宝打招呼。
而每天给宝宝诵读诗书的人,也变成了宝宝他爹。
萧南轻轻点头,“恩恩,宝宝正等着郎君给他读书呢。今天您给他读点儿什么?”
一旁的玉簪很机灵,忙送上一卷书册,递给崔幼伯:“郎君,这是您要的书。”
崔幼伯接过来,展开,柔和低沉的男声缓声读道:“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第075章 首战告捷(二)
玉竹见这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样子,也禁不住流出一抹浅笑。
不过,外头还有个**烦没解决呢,她可没有继续感动的时间。
悄悄冲着一旁伺候的玉簪使了个眼色,得到‘明白’的回复后,玉竹才消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西侧厢房里,阿槿阴沉着一张俏脸,满眼怨毒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吱嘎一声,门开了,阿槿的目光追了过去,当她看到来人的面孔时,腾地一声站起来,颤抖着右手食指,用力虚点着那抹俏丽的身影。
其实吧,也不能怪阿槿恨她,实在是——
“好你个贱婢,竟敢当众陷害我?我、我…你就不怕郎君知道了,治你的罪?”阿槿若不是还记着肚子里的孩子,她早就化身母老虎,狠狠的扑杀到玉竹身上了。
玉竹笑得极为畅快,凑近阿槿的耳朵,轻声道:“我陷害你?谁看见了?谁又能给你作证?哼,反倒是有大把的人看到你仗着怀了孩子,在主母的院子里横冲直闯,还差点儿冲撞了客人。”
陷害?阿槿也好意思说?
过去,这个贱婢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不知陷害了她们县主多少次呢。
这一次,她玉竹不过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你、你——”阿槿气得一口血险些喷出来,她的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重度中风的病人,发福的身体也似水中的胖浮萍摇晃得厉害。
玉竹轻轻拨开差点儿戳到她脸颊上的手指,稍稍推开两步,轻声道:“郎君说了,内宅之事皆有八少夫人管理,你如果有什么事儿,可以直接找八少夫人。而八少夫人呢,也怀着孩子,精力有限,辰光院的大小庶务也都交给了咱们几个…更巧的是,阿槿你住的西跨院儿归我管,呵呵,你有什么事,直接给我说吧。”
“你、你,”阿槿颤抖的更加厉害,一手撑着微凸的腰腹,一手用力顺着脖颈,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好几下,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给你说?我不服,你当着众人的面都敢说谎,我哪知道你会不会当面一套、背后有一套?”
玉竹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胜。
木错,她刚才确实当场陷害了阿槿一把,在郎君面前,也确实说了谎。